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夜幕星垂, 空蕩蕩的院子裏,幾片破碎的枯葉打着卷兒的飄在空中。

二小姐院子裏傳來一陣陣低聲的泣語。

“我的以後就這樣了,父王下定了決心, 我定是得嫁去國公府了。”

二小姐面如死灰,對未來的婚事, 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只求他是個理解人的,将來能相敬如賓罷了。”

二小姐性子文靜, 除了時不時去西市的舊書店逛逛以外, 基本不出王府的大門。

對于未來這個所謂的夫君,認知來源幾乎全都是由南北往來的商人帶來的小道消息。

那些流通于楚州和都城之間做生意的跑商,為了賺錢方便, 在了解關于當地權貴人物的八卦方面,無人能敵。

其實很好理解, 用現代的話來說, 當資本的利益超過百分之三百時,它将踐踏一切法律。

甚至還有一部分走商, 有自己的渠道,可以先他人一步獲得重大隐秘信息。

這些南來北往的客商, 到了楚州,總會去東市的酒館酒樓歇歇腳。

酒過三巡、興致來了, 呼天扯地的聊八卦,許多事兒就從他們嘴裏傳進了楚州當地百姓的耳朵裏。

府裏外出的下人們在外頭聽了, 回來學舌給主子, 逗姑娘少爺開心, 以求得個賞錢。

或者偶爾王府裏的主子們出去西市、北市逛逛, 也能從那些掌櫃的、店家嘴裏聽到那麽一兩句。

所以在二小姐的印象中,國公府的次子, 就是一個混賬。

若是她嫁過去,怕是熬不過幾年。

看着小姐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葉果的心也仿佛被人擰着。

“沒事的,小姐,咱們是楚王府出嫁的,他國公府再厲害,也繞不過皇親國戚去。”

這句話說的倒是有點霸氣,不像是以往的葉果。

葉果對國公府的了解也沒比二小姐多到哪裏去,不過是假裝強硬,強撐着安慰罷了。

楚州和都城遠的很,快馬加鞭,也要四天、五天才能趕到。

鞭長莫及,若是國公府真的做了點什麽,在人家的地盤上,只手遮天。

一個落魄的王爺,又有幾分可能還二小姐一個真相?

況且以楚王的個性,怕是還要反過來怪罪二小姐,沒有擔好這份聯姻的責任。

葉果心裏也清楚,此行兇多吉少。

但看着慌了神、快要碎掉的小姐,身為貼身的大丫鬟,她想為姑娘做點什麽。

二姑娘的院子裏愁雲慘淡,王府其他人卻各自浮動。

早在楚王命令大管家去通知二小姐的時候,‘國公府回信定親’這個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咻的一聲飛快地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可以說大管家前腳剛出正院書房的門,後腳這個消息就已經在下人們的嘴裏傳開了。

一時間,王府裏的丫鬟婆子、小厮侍衛都在嚼舌根子。

“哎,你說二小姐真的會嫁到都城去吧?”

“肯定會吧。主子們都嫁得好,國公府今兒個回信了,看樣子應當是了。”

“何止應當啊,那就是!要我說呀,二小姐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享福的,一下子就嫁到了國公府。比大姑娘嫁的好多了。”

“唉呀,這次二小姐應該也要挑幾個陪房吧。”

“你個老滑頭,消息可真靈通,明天的梳妝選拔就會給二小姐挑人兒。”

“那梳妝選拔不是給大姑娘挑人嗎?你這婆子淨瞎說。”

王府的下人們,但凡有點心思奔前程去的,這時都躁動起來。

就連金嬷嬷,也急着和劉奶媽喝酒。

雖然她這把年紀了,肯定不會被大夫人挑去姑娘們的院子當陪嫁。

但她有瑾姐兒啊,說好了的,以後每個月孝敬她三兩銀子呢。

“姐姐,你告訴我些,我家瑾姐兒的本事你是知曉的,必定能中選,以後啊我讓她天天來給您磕頭。”

金嬷嬷臉皮厚,剛入夜便蹭過來,找劉奶媽吃酒。

在北市熟悉的老店裏,砍價買了兩碟子熟食,又肉疼地花了十幾個銅板,打來一壺好酒水。

劉奶媽剛辦完事兒,為了大夫人王氏的吩咐。跑了一天的北市。總算是把明天梳妝選拔的胭脂水粉湊齊了。

此時,累得躺在鋪上,哎呦呦地直喘氣。

心裏想着喝點酒能舒坦一點,便使喚身邊的小丫頭開門,放了金嬷嬷進來。

兩人都靠在鋪上,吃的上頭,臉龐紅。

劉奶媽夾了一塊兒鹵豆腐幹子塞進嘴裏,這鹵豆幹是下酒的熟食小菜,便宜的很,幾個銅板就能在北市的店裏買一碟子。

碟子得自個兒帶,店家是不提供的,如若要用店裏的碟子,得花錢,一文錢一個。

“金妹兒啊,不是老姐姐我不告訴你,但凡主子這次沒那麽嚴,我透露些,也不成問題。”

劉奶媽的這聲妹兒,只是場面話,表親近之意,兩人并沒有真的姐妹關系,也沒拜把子的意思。

這一次大夫人王氏估計是動真格的,想給女兒春娘尋摸個真正有本事的妝娘,盯選拔盯得緊。

雖然下頭的婆子們仍然有空子鑽,偷懶貪錢不成問題,但是私自透題,* 不敢的。

“哪能害姐姐呢,不透題,就說說主子們的喜好。瑾姐兒有真本事,那些人萬萬比不過的,明天一準兒能入大姑娘的眼。”

金嬷嬷積極的讨好着,她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給劉奶媽把酒碗添滿,又給自己倒了些,面上卻有些不滿,若是提前得了消息,瑾姐兒就完全不愁了,明天看誰人能阻礙她拿三兩銀子?

“你拿我當親姐姐,我也拿你當好妹妹看待。今日個,我就給你透露點消息,別想着大姑娘的院子了,你家瑾姐兒沒那個命。”

劉奶媽端起碗吃了口酒,咂咂嘴,又繼續說:“大姑娘的妝娘其實早就定了,不用想了。這次選拔還會給二小姐尋摸一個,你家的瑾姐兒,若是真有本身,就早點換條路子吧,免得耽誤喽。”

“都這個時候了,別想着大姑娘了,趁還有時間,趕緊想想法子,進二小姐的院子吧。二小姐也是有前程的人。跟着去那富貴繁華的都城裏長長見識,将來若是放了身契,出來後,就是嫁個讀書人也是使得的······”

聽到這兒,金嬷嬷的酒都醒了三分,追着問道:

“老姐姐,從國公府裏出來,真的能嫁讀書人相公嗎?”

在景朝底層老百姓的認知裏,讀書人都是有大學問、大前程的,很有地位,将來都是能封官加爵、住大宅子的。

像金嬷嬷這樣伺候人的丫鬟婆子,若是在年輕的時候,有機會嫁給讀書人當正頭娘子,那就如同在現代買彩票中了一等大獎。

金嬷嬷火急火燎地問,使勁兒搖晃劉奶媽的身子,但劉奶媽已經吃醉了,絮絮叨叨、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說什麽、聽也聽不清。

眼瞅着再得不到什麽了,金嬷嬷失望地左一步、右一步地晃晃蕩蕩回東角屋去了。

一進屋,都不等沈瑾說話,金嬷嬷就急着打聽她在梳妝房學畫妝學得怎麽樣,還拿她跟明天要參賽的其他四個人比較。

沈瑾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明天就是梳妝選拔,她這會兒要是跟養母說實話,肯定被/逼/着拿第一,去搶大姑娘的陪嫁位置。

這和她的計劃完全背道而馳。

“我手藝學得一般般,實在是比不過其他人。”

她沈瑾是講誠信的人,當初說好了不搶脂奴的,怎麽能出爾反爾?再說了,非得争那第一幹嘛呢,對她的救命計劃又沒幫助。

“都怪那宋賠錢貨,不肯教你真本事。”

金嬷嬷說着說着,傷心地抹起眼淚。

她之前一直以為沈瑾能進大姑娘的院子當梳妝丫鬟,然後她能借這個勢,在府裏耍更大的威風。

畢竟大姑娘受寵、地位高,瑾姐兒若是跟着去了侯府,人人都會羨慕她。二小姐雖然也是正經的主子,嫁的還是國公府,比侯府高一級,但二小姐從來不讨王爺夫人的喜歡,将來怎樣,還是個未知數呢。

現如今大姑娘的院子沒戲了,二小姐的院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去成,去了有沒有三兩銀子也不知道。

美夢破碎,這些日子一直暢想的好事兒,突然間沒了,再加上吃醉了酒,金嬷嬷難受地哭的鼻涕眼淚混在一起。

沈瑾見她在屋裏埋怨上了宋娘子,又哭得亂七八糟,無奈地捏了捏眉頭。

講道理都講不通啊,只給人家送點禮,就指望人家把手藝全都教喽,怎麽可能呀。

金嬷嬷趴在桌子上哭了一會兒,見女兒手藝比不過人家,劉奶媽又說了進大姑娘院子實在沒戲,因為早已經內定了,便開始打起歪腦筋來。

‘今天太晚了,神仙菩薩都睡了,這個時候肯定會惹老天爺不喜,那就······那就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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