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她在現代, 是有名的美妝大博主,給明星化過妝。畫過的臉多得不計其數,接手過各種各樣情況的爛臉, 很是經驗豐富。
李婆子這面部情況,分分鐘拿下。
沈瑾先是用濕巾帕子給李婆子搽了搽臉, 再去臺子上挑了瓶水潤度高的、易化開、易吸收的面脂。
挑好面脂後,沈瑾來到李婆子身旁, 一個好的妝娘是要自己上手、親自查看對方的面部皮膚情況的。
相比于一個勁地只知用貴貨, 不如用最合适她人的。
本次梳妝選拔采購的胭脂水粉種類很齊全,上等、普通、劣質的妝品都有準備,只不過上等貨比較少, 只有幾盒。
景朝的化妝品有點特殊,上等品質的面脂主打一個清雅, 劣質的很幹巴粗糙, 中等又添了很多油脂,黏糊糊的。
沈瑾的化妝臺子在左邊, 緊挨着的就是外來揭榜的妝娘七姑姑,動作娴熟, 已經塗完面脂了。
用剩的面脂連着盒子,一起摞在右手旁, 從盒子上判斷,應該是臺子上為數不多的幾個上等貨之一。
像這種上等面脂, 手感清透, 潤滑凝香, 抹上去一點也不黏膩、很快便能吸收進皮膚裏, 襯得面頰光滑無瑕,達官貴人的夫人小姐們都喜歡用。
但它針對的是不做粗活的貴人們, 皮膚柔嫩。
那些整日泡在髒活累活裏的粗使婆子,灰頭土臉的,哪有這樣好的肌膚。好品質的面脂擦上去,跟沒抹似的,不見變好一點。
不過,奇怪的很,七姑姑的畫妝模特是個非常特別的婆子,着裝打扮确實和周圍人一樣,髒了吧唧、邋裏邋遢的。但臉卻嫩生嫩生的,這五個模特中,其他人都是滿臉褶子的老婆子,只有七姑姑的模特,最接近大姑娘的皮膚狀态。
所以用上等面脂也行,能體現出效果。
至于李婆子這樣的臉,就不能塗抹上等面脂了,一點用都沒有。
唯有中等質量的面脂,最合适。
沈瑾挑的是非常潤滑、好塗抹、好吸收的梅紅色面脂,梅紅色顯氣色,剛好能中和李婆子青白憔悴的神色。
李婆子的臉皮膚很幹,細小的裂口布滿了整張臉,毛孔也很粗大,這樣潤滑、添加大量油脂的面脂才适合她。
一上臉,面脂就在李婆子的臉上化開了。
幹涸已久的皮膚一接觸到面脂,就活了過來,像是卡殼的齒輪,加了油就開始轉動。
那些細微裂口逐漸閉合,毛孔裏的髒東西在經過油脂的泡發以後,慢慢浮現出來。
沈瑾的手打着圈兒的在李婆子臉上按摩,把化開的面脂揉進了皮膚裏,枯黃發青的臉瞬間白亮起來,透着自然的光澤。
再用清水洗幹淨臉上的污垢和揉出來的黑頭,李婆子的陳年老臉便回春了許多。
“瑾姐兒,你這按得真好啊······”李婆子靠在矮凳上仰着頭享受。
面脂幹得差不多,才好上彩粉螺黛,沈瑾就着等待的時間,松了松剛才用力的手腕,向其他人看去。
參選的五個人,一個比一個認真,七姑姑已經打完底粉、秀秀也正在專心抹膏脂、小巧速度最快,已經開始畫眉,脂奴也準備挑香粉了······都一心想着拔尖兒、掙前程。
沈瑾答應過不和脂奴搶大姑娘的梳妝陪嫁位置,可其他幾個人都不可小視,要麽手藝好、要麽有靠山,她要是想和這幾人争二小姐的梳妝陪嫁位置,就不能再藏拙了,得使出些真本事來。
衡量過後,她也不慢吞吞了,拿起軟毛刷子,幹脆利落、精準地沾取了足量的香粉,找準角度和力度,輕輕地在臉頰上掃了掃,蓋住了李婆子青黑的眼下。
刷刷幾下,就還給了李婆子一張色彩均勻、自然無瑕的臉。
動作之精準、效果之厲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圍觀的下人們都看了過來:
“喲喲喲,快看,李婆子的臉變幹淨了!”
“哇,真的诶,看起來年輕了十歲。瑾姐兒是怎麽畫的,真神了!”
“好家夥,金老貨又要嘚瑟了,呸!”
金嬷嬷此時也不哭嚎了,呲溜一下爬了起來,底氣瞬間就回來了,叉着腰,牛氣哄哄地說:
“早告訴你們了,我家瑾姐兒就是厲害,一身的本事!”
抖着腿,挑釁地朝那群背後嚼舌根的婆子看去。
‘瑾姐兒怎麽會有這番功力?’
宋娘子眉頭緊皺,心裏不由地生起一些焦躁感。
看臺上的主子們,也微微驚訝:
“嗯?不是說金家的女兒手藝平平嗎,怎麽畫得還不錯?”大夫人疑惑地想。
大姑娘雖然沒問,但目光也多停留了幾分。
二小姐握着葉果的手,兩人激動地互相對視。
沈瑾手一轉,拿起淺色的黛螺,開始畫眉。李婆子年紀大,頭發都花白了,淺色的黛螺與其正好搭配,不顯突兀,還讓李婆子看起年輕了幾分。
至于胭脂唇彩,她打算挑同色系的梅紅,應了冬日裏的景。梅紅即顯氣色,又不似桃紅那般嬌俏,很适合年紀大的人。
上胭脂,需要用到軟毛刷子。
沈瑾剛入場上臺時,就發現桌子上有貓膩。臺面上,其他人的妝品份量、內容都是一樣的,偏偏脂奴的軟毛刷子卻長得和她平時慣用的刷子一模一樣。
那種刷子用來畫今天這種正妝再适合不過,更別說習慣的手感加成了,簡直如虎添翼。
脂奴的桌子在正中間,無論誰從場地走過,都會看見。但其他幾個人都不曾去過梳妝房,也不曾接觸過脂奴,更沒有和她們母女倆朝夕相處過,所以沒人發現這一點。
若不是沈瑾眼神好使,就那一瞬間,很有可能也發現不了,到時候就這麽被宋娘子母女倆糊弄瞞騙過去了。
可惜,歪門邪道終究見不得光。
每次脂奴練習畫正妝的時候,都用這根刷子,日子久了,她也就記住了。
這麽個小小的細節,估計宋娘子和脂奴都沒想到會有人記得。
脂奴自個兒的刷子,毛尖蓬松,撲粉量又大、效果又好,十分适合穩重端莊的正妝,既能發揮胭脂的鮮彩,又不惹眼。
而且這根刷子外表還和今天準備的比賽刷子比較相似。
比賽準備的公用刷子,是普通的軟毛刷,批量進的貨,沒有質量好壞可言,能用罷了。
要想靠刷子畫好胭脂怕是不行了,只能拿出自己在現代苦練多年的、壓箱底的畫腮紅技術。
宋娘子一直暗地裏注意着沈瑾這邊,見她盯着刷子老半天,才開始塗胭脂,心不禁提了起來。
但願她不要發現刷子的不同,應該不會吧,平時沒見瑾姐兒關注過這方面啊。
那經驗老道的外來妝娘七姑姑,都沒注意到刷子的事兒,直接拿起就用了,怎麽這瑾姐兒倒盯着刷子瞧。
宋娘子不由自主地拿過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千萬別出什麽岔子啊,我的脂奴可不能輸,一定要去都城享福!
比賽焦灼地進行着,計時的鑼鼓開始第二次敲響。
看臺上的楚王爺已經不耐煩了,這化妝有什麽好看的,不就選個梳妝丫鬟嘛,搞這麽半天。
楚王無聊又煩躁地坐在椅子裏,後悔沒去嬌香樓和美人親熱,而是來了這麽個地兒,沒什麽意思又屈于面子不能離開。
只好起身,裝作查看比賽進度的樣子,走了過來。
離出口最近的,便是位置在最邊上的小巧,小巧的手藝并不突出,沒有正經兒拜過師傅,只是看旁人怎麽畫,她就怎麽模仿。
“這是什麽妝?”楚王随意地問。
“額······回,回王爺的話,我,我,我就畫的以前畫過的。”小巧平時哪有機會面見楚王,此時看見大人跟自己說話,緊張得不行,嘴皮都哆嗦,很是怯場,整個人縮在一起,頭也不敢擡。
楚王本身就不是真的在巡視比賽,只是無聊打發時間,随便問了一句罷了。
見這個小丫鬟渾身發抖,話都說不利索,楚王意興全無。
擺擺手,走去看下一個了。
小巧見楚王走遠,懊悔不已,低着頭,咬着牙,眼淚在眶裏打轉。平時她總想着奔前程,若是能攀上哪個大人物就好了,一輩子有個盼頭。
如今機會來了,卻沒抓住,要強又無能的小巧,瞬間沒了繼續畫妝的意志,拎着刷子,随意地掃了兩下就算完事。
楚王接着走到脂奴跟前,就見她比春娘還小些,畫妝上的手藝卻挺熟練穩當,一筆一畫的,沒有拖泥帶水,一副正妝的雛形已經初現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宋娘子親自來參賽畫的妝呢,雖然還沒畫完,但看其大致樣子,能感覺出一二來。
前面兩個都是年輕小丫鬟,鮮嫩得很,楚王還勉強有興致問兩句。
到了七姑姑這兒,一個半老徐娘,枯瘦枯瘦的,沒什麽好看頭。又只曉得畫妝,也不行禮拜見他,楚王更加覺得無聊無味了,直接略過她,走向了扭腰含羞的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