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 34 章
沈瑾細細瞧了瞧李婆子的臉, 很滿意自己化的妝,直接扯過旁邊的銅鏡子,塞進她手裏。
“哇!!真好看啊”李婆子看了第一眼, 就被迷住了。
“這是我嗎?老婆子我什麽時候這麽好看了?”
“瑾姐兒,你竟有這般手藝!”李婆子大聲驚呼, 摸了摸自己的臉,拿着銅鏡左看看右看看, 舍不得放手。
李婆子誇張的叫聲頓時吸引了花園裏圍觀的下人們的關注。
“是瑾姐兒畫的?畫得真好。”
“是, 就是瑾姐兒畫的,那個大夫人院子裏管庫房的金嬷嬷的女兒。”
“這妝上得太漂亮了,李婆子的臉都好像在發光!年輕了十歲。”
“是啊, 這手藝真好。”
院子裏圍觀的下人們,紛紛議論着說。
在旁邊焦急等待的金嬷嬷見狀, 開心的嘴角都快笑到耳根去, 一口大黃牙笑得全咧出來了。
這次選試雖然排場不大、試妝的都是幹粗活的婆子們、但裏裏外外都很細致、比賽時間也不短,大夫人王氏是真的很想給女兒春娘尋摸一個給力的好妝娘。
計時的鼓聲終于停盡了, 比賽正式結束。
“王爺、夫人,我的妝容畫完了。”最先說話的是外來妝娘七姑姑, 她動作标準的行了個禮。
禮數行得很到位,不像是雲游四方的散客妝娘。
看見七姑姑是第一個上交作品的, 大夫人王氏拿起帕子捂了捂嘴角,輕輕地咳了一聲, 才正聲說道:
“她倒是手快, 雖是外頭來的妝娘, 但看來有些本身, 讓她和試妝的婆子一起過來。”王氏交代道:“離我近點,我要好好瞧瞧畫得怎麽樣。”
衆人都以為這外來妝娘頭鐵, 敢第一個上去交卷,要知道大夫人向來嚴厲,眼裏容不得沙子。
“天啦,她好厲害,竟然第一個。”
“就是啊,大夫人可不好糊弄,萬一要是不滿意這妝······”
“但她畫得挺工整的,看着就是貴人主子才有的妝容,大夫人應該能點頭。”
“我也覺得,瞧那婆子,看着都不像下人了呢。”
“害,誰知道呢,她可是外來的,哪有咱們府裏的丫鬟親近。”
圍觀的丫鬟婆子都議論紛紛,甚至趴在牆頭的小厮也忍不住盯緊了瞧。
其實哪有什麽真頭鐵,古今中外,太陽底下無新鮮事兒。
不過就是上頭有人!
剛才大夫人發話前,為什麽捂了捂嘴角?
因為快要忍不住了。
看着自己娘家安排的心腹,順利地完成了妝容試畫,還搶占先機,成了第一個交卷的,自己的計劃馬上就要實現,能不高興嗎?
為了不讓衆人發現自己洩露的笑意,也為了避免弄壞這次費心費力舉辦的梳妝選拔,大夫人緊急抓過帕子捂住了嘴。
大夫人的手速快,遮掩得及時,其他人沒有發現什麽貓膩。
大姑娘春娘當然也沒發現,她一心只想着讨好爹娘,多受寵、多拿嫁妝,哪會關注別的。
聽見大夫人說要近一點看得更清楚,春娘自以為領會了大夫人的意思,馬上提起話頭:
“娘,不如讓那畫妝的人到跟前來,順道兒報報妝名。”
春娘這些年以讨好争寵為生,多少還是有些看眼色的本事的。
果然,大夫人贊賞地看了春娘一眼,點頭向旁邊的丫頭交代:
“吩咐下去,待會妝娘都要說說她們今天畫的妝叫什麽名字。”
七姑姑領着婆子,來到大夫人面前,全程低着頭,很是規矩,她先是向王氏行了大禮,然後側身示意衆人看向婆子臉上的妝:
“這份妝容是都城時興的正妝,叫端容妝。顧名思義,端莊雍容是首要特點,都城的高門貴婦都喜愛畫它,能應對夫人您要求的各項宴會。”
說着,七姑姑擡起了頭,眼睛往大夫人王氏那邊瞧了瞧,剛剛好,跟王氏看了個對着。
不知道怎麽了,七姑姑仿佛收到某種信號一樣,自信地往下繼續說道:
“這次的妝容略添加了一些改動,大姑娘來自楚州,是皇室血脈,自當尊貴,所以正妝裏融合了楚王府的印記。姑娘也襲承了夫人的沿海風骨,沿海與都城較遠,很新鮮,若是加些沿海風格進去,正妝能更加吸引都城人的目光。”
王氏聽得十分滿意,頻頻點頭,甚至都沒有近距離查看婆子臉上的妝,便開口讓七姑姑通過:
“好,非常好,不愧是有底氣敢揭我王府之榜的妝娘,本夫人很滿意。”
看臺上的其他主子們也随着王氏的話看過去,這七姑姑的手藝确實不錯,不是吹噓來的,只見那婆子的臉在太陽底下泛着光,白裏透紅,明明是個粗使婆子,臉卻看起來跟養尊處優的貴婦一樣。
雖然七姑姑的試妝婆子與他人不同,就像是作弊器,但能做的效果如此好,可見還是有些功底的。
今日一共有五個人參賽,就有五個婆子試妝。王氏她們每個妝都要仔細看過,喜歡的當場就宣布通過,不行的,就直接叉出去。
脂奴來回往兩邊看了一眼,探頭探腦的,想知道別人都畫了啥。
心裏有點害怕別人比自己厲害,畢竟剛才的七姑姑就狠狠地秀了一把,她現在有點慫。但是又想到她娘說要趕早,當前面交卷的那個,往後主子們都疲了,誰還願意好好欣賞她畫得妝,再好的妝容都沒用了。
想到這兒,脂奴心一橫,咬咬牙就舉手喊道:
“王爺、夫人,我的妝面也好了。”
脂奴的妝容和七姑姑的有點相撞了,也是往雍容華貴風格畫的。畢竟宋娘子伺候了大夫人那麽久,主子什麽喜歡,她一清二楚,教給女二脂奴的,自然也是主子喜歡的。
甚至連用的脂粉,都是大夫人最愛的花香脂粉。
很明顯,脂奴畫得正妝更貼近夫人的喜歡。
大夫人王氏眼裏閃過明顯的糾結,指尖也敲着座椅扶手。
這小丫頭,她知道,是伺候自己梳妝的宋娘子唯一的女兒,手藝很不錯,顯然是宋娘子用心培養的。
給女兒春娘也行,但······
王氏面上露出一絲難色,好半天才點了頭,算脂奴通過。
在一旁等着的宋娘子心裏慌得直打鼓,又躁動又忐忑。
見大夫人終于點頭誇贊,心裏才慢慢舒了一口氣。
随後大姑娘和王爺也都紛紛附和,尤其是大姑娘春娘,還多看了幾眼,似乎很喜歡花香脂粉這一點。
“不愧是娘的專用妝娘教出來的女兒,就是會畫。但宋娘子在我* 的妝上動手腳,她女兒會不會也跟着害我啊?”
大姑娘心裏泛着嘀咕。
有點拿不準,到時候要不要點名選她。
随後主子們又看了看小巧的,畫都沒畫完,自然選不上,大夫人冷漠地揮揮手,叫一旁站着的壯實婆子,把小巧從比賽臺子上帶下去外頭。
秀秀更不必說了。
王氏厭惡至極,這不要臉的狐貍精,都已經給過機會,還在楚王下去臺子巡視時,使勁扭腰勾引王爺,簡直是踩過了底線!
別過頭,也不叫秀秀上前來報妝名,直接讓身旁的壯實婆子擒過秀秀的胳膊,推搡着趕下臺去。
随後又招手,示意劉奶媽按照之前吩咐的那樣,找人牙子過來。
但顧忌楚王的面子,大夫人沒直說,只是溫聲細語道:
“這小丫頭畢竟是莊子上來的,不懂府裏的禮數,我怕她沖撞了王爺,叫人帶下去教教她,再送到您房裏。”
楚王有些尴尬,這種事不太方便與夫人争執,畢竟夫人都說了只是教教禮數,便沒有反對,默不作聲地由王氏去了。
秀秀在臺下看得眼淚直流,想喊王爺救救自己,剛張嘴,便被身旁的壯實婆子捂緊了,嚴嚴實實地。
轉眼之間,秀秀就被帶離了正院花園,不見了人影。
解決完了礙事的狐貍精,大夫人接着繼續選起妝娘。
王氏撫了撫鬓角上簪的絹花,那是她從娘家帶過來的舊物。
七姑姑在底下,看得明明白白,她心裏有數了。
果然,随後王氏便開口:
“這七姑姑手藝很好,在這五人中拔尖兒。雖是外頭的散客妝娘,但我說了,這次只為我女兒選個好妝娘,不論出身,只看手藝!”
王氏說完,側身請示楚王以為如何,楚王自然沒意見,他看都看不懂,這次來也只是臨時起意罷了,于是點頭稱贊夫人眼光好。
她又轉頭看向女兒春娘。
春娘有點糾結,脂奴畫的妝很好,但娘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已經看好七姑姑了,她不可能違背。況且宋娘子對她有反骨之心,想必她的女兒也養不熟。
算了,就按娘說得辦。
春娘點了點頭,雖然沒明說,但意思就是定下七姑姑了。
大夫人王氏滿意地笑了,這女兒還是懂事聽話的。
七姑姑也微微一笑,擡頭和王氏對視,主仆倆眼裏都意味深長。
宋娘子母女倆則面色慘白,搖搖欲墜。
尤其是脂奴,眼淚當場就灑了出來,站都站不穩。
怎麽會這樣,她們精心布置了這麽久,苦練了幾年之久,就是為了今天啊!她的女兒手藝這般好,哪會選不上呢?
宋娘子看向大夫人的眼裏,不禁帶上了濃濃地怨恨。
寧願幫着外頭來的陌生人,都不照顧身邊人。
更何況女兒脂奴的手藝還沒錯挑。
難怪下人們都不真心跟着,什麽主子啊,呸!
宣布完七姑姑的,就輪到脂奴了。
大夫人王氏想了想,說道:“脂奴的手藝很好,想必宋娘子精心教了她許多。我很喜歡,就留在府裏,當我的梳妝丫鬟吧。”
宋娘子與她已經磨合好,教出來的女兒也知曉她的喜好,将來宋娘子養老去了,脂奴接手府裏的梳妝房,不用她過多調教,能省不少心。
王氏和藹地笑笑:“以後你娘老了,就由你來當梳妝房的管事娘子。”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這個道理王氏還是懂的,她管下人一直也是這麽管的,嚴打嚴罰,但又會時不時地給點甜頭。
要不然,下人們都跑光了,誰來給她做事?
剛才宋娘子怨恨的目光,難道她沒看見,怎麽可能呢,王氏也是勾心鬥角裏淌過來的,這點子抓人性的手段還是有的。
這話一出,宋娘子面色緩和多了,心裏也好受些了。
至少女兒有點收獲,沒落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雖然去不了都城享福,在王府當管事娘子也還行,将來有她照顧着,也能吃肉喝湯。
宋娘子自我安慰着。
脂奴的位置安排完,就要輪到臺子唯一還沒動靜的沈瑾了。
二小姐和葉果對視了一眼,緊張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沈瑾身上。
已經給大姑娘挑過了,接下來就是給二小姐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