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 40 章
“小姐, 我回來了。這是從東市買的最有名的養生湯,趁熱喝了暖和身子。”
沈瑾挪開籃子上蓋着保溫的湯婆子,端起熱湯遞給秋娘。
秋娘驚喜地接過:“謝謝瑾姐兒, 有心了。國公爺次子的事······”淺淺地喝了一小口,就皺眉哀愁向沈瑾望來。
她現在壓根就沒心思喝湯, 甚至連飯都吃不下。
“不負小姐所托,我打聽到了。”沈瑾表情平靜, 完全看不出她剛才在東市客棧有多抓狂。
“太好了, 快說說。”
沈瑾準備說謊了。
“小姐,據東市從北邊來的客商說,國公爺次子雖然不學無術, 但品行還算純正,孝順爹娘, 很聽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話。”
沈瑾低着頭, 臉掩藏在背光處,悄聲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 二小姐。
也不知道這樣說是好是壞,是對是錯。
“真的嗎, 太好了!葉果,我們有希望了, 嗚嗚嗚。”二小姐聽聞,立刻和葉果一起抱頭哭起來, 喜極而泣。
看着二小姐高興的眼淚, 沈瑾第一次沉默了。
發愁。
該不該告訴二小姐真實情況呢?
沈瑾選擇這次說謊, 也是出于好心。
秋娘的婚事是楚王回到權力圈子的指望和籌碼, 不可能取消,她就算是病倒在床, 楚王都會把她拉起來,打扮好送到國公府門口。
不管國公府小公子脾性如何,不論好壞,二小姐這個婚事都得結,不嫁也得嫁。
以為次子是吃人惡魔,整日郁郁寡歡,哀傷哭泣,得嫁。
以為次子是個好托付,心情愉悅,舒緩開心,得嫁。
反正都是得去那火坑裏走一遭,與其悲傷難過,不如快快樂樂過好現在僅有一段自由日子。
沈瑾是這麽想的,她不忍二小姐日日難熬,便扯了個善意的謊言。
但願能有用吧。
沈瑾眼神複雜地看了小姐一眼。
“小姐,我先告退了,房裏衣物才搬來,還沒整理好呢。”
一秒過後,沈瑾面上恢複平靜,淡淡地開口說道。
“好好好,你快去吧。今天辛苦你了,謝謝瑾姐兒。”二小姐感激地說着,心裏又想給沈瑾發賞錢。
‘真好,我好幸運,瑾姐兒能來我院子裏真好啊。’
秋娘看這沈瑾遠去的背影,開心地想,眼淚已經停住,臉上的淚痕此刻在閃閃發光。
另一邊,回到新房間的沈瑾,卻并沒有像說的那樣整理衣服,而是緊閉門窗,窩在裏屋的床上,一個人,靜靜地思考自己的未來。
竟然都城非去不可,那就去吧。
她沈瑾,現代社會大女人,不帶怕的。
你要戰,那便戰!
煩愁慢慢從眉頭退去,堅毅逐漸在眼底升起。
都城尋親計劃大作戰,開始!
第一步,先讓二小姐順利成婚,進入國公府,在都城紮根。
第二步,确保二小姐生活穩定,這樣沈瑾可以有空閑去調查原身的事兒。
第三步······
咚,咚,咚————
“瑾姐兒,瑾姐兒,快開門,看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葉果開心地在外面敲門,聲音帶着說不盡的喜悅。
沈瑾收了收剛才窩在床上弄皺的衣裳,推開門,有點懵懵的。
前一會兒不還在和小姐互哭嗎,怎麽突然就來找我了?
“喏,這是小姐提前支給你的月錢,怕你沒錢花。”
葉果舉起手裏的托盤,上面整整齊齊擺放着三個元寶大銀錠。
一個大銀錠相當于一兩銀子,在景朝,換算彙率是這樣的,不過一般主子發月錢都是用銅板,或者小碎銀,很少有用大銀錠的。
因為大銀錠完整,價值更高,完整的一個銀錠其實在市場上比一兩銀子更貴。
“還有呢,小姐誇你今天辦事好,特地給你幾朵時興的絹花戴。”
葉果颠了颠腰上挂的另一個袋子,裏面裝了兩朵綢子絹花。
“嘿嘿,高不高興,快戴上,這絹花可好看了。”
葉果最近越發活潑了,可能是和她混熟了,就不在她面前端着了。
“來來來,我幫你整理衣服,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大廚房吃晚飯。”
都不等沈瑾反應,葉果就推着她往屋裏去。
······
折騰了一下午,又和葉果一起去了大廚房領晚食,這一天總算是快結束了,沈瑾呼了一口長氣,看着手裏的月錢,對着天空往上抛了抛錢袋子。
得嘞。
去吧。
她是個守信的人,說到做到,既然說了把月錢都給金嬷嬷,那就給吧。
打定了主意,沈瑾從椅子上翻身坐起,把錢袋子往懷裏一揣,便趕在院子落鎖前,朝東角屋走去。
“娘,我來給您送月錢了。”
沈瑾推開東角屋的門,看見院裏點着油燈,就知道金嬷嬷已經回來了。
“月錢?好女兒诶,快來,給我給我。”
金嬷嬷本來還納悶沈瑾怎麽回東角屋了,該不會是被主子趕回來了吧。
結果一聽,月錢,哎呀那個笑的啊,臉上皺紋都多了幾條。
“小姐看重我,特意提前支給我這個月的銀錢,不過下一次就要再等等了。”
沈瑾捏着錢袋子,故意拿出三個大銀錠在金嬷嬷眼前晃來晃去。
先說二小姐欣賞她,是為了擡高自己在養母心中的印象,讓她潛意識裏不敢輕易再欺壓自己。
再強調提前預支月錢,讓金嬷嬷知曉這個月的銀子已經主動給她了。最後再拿着銀錠在養母眼前晃蕩,故意勾住她貪財的心,讓她舍不得這條長線,以後自當為了銀錢對瑾姐兒客氣。
預料的沒錯,金嬷嬷的眼睛都看直了,整個人随着晃動的銀錠子轉來轉去,張開的嘴巴裏還可以隐約看到口水。
“好女兒,* 好女兒,快,快把銀子給娘。”
金嬷嬷急不可耐地吞了吞口水。
也不等沈瑾給了,直接伸手奪了下來。
沈瑾不跟她一般見識,銀子送完了,她的任務就完成了,趁着天還沒黑透,她還得趕緊回去整理洗漱。
“娘,銀錢送到了,我就先回去小姐院子了,二小姐還在等我。”
話說完,沈瑾轉身就走。
金嬷嬷也沒攔她,只自顧自地摸着銀錠,嘿嘿地笑。
次日一早,王府外便傳來了疾跑的馬蹄聲。
噠,噠,噠————
“籲———,請問可是楚王府?”
王府外一個騎着軍馬的兵士,利落地翻身下馬,向王府門房抱拳行李,然後高聲問道:
“我是國公府派來傳信的,有封信要交給楚王爺,請代為通傳。”
原來是國公府的人帶來了結親的信件。
前些日子,薛嬷嬷來楚州城考察二小姐的風評,回去後便如實禀告給了國公夫人徐二娘。
徐二娘估摸着覺得還算合格,便點頭同意了這樁婚事。
找了都城裏厲害的道長起卦算了兩人的八字,測算出沒啥毛病,還算了結親的良辰吉日,才新起了一封信,叫人送去楚王府。
信裏寫的,結親的日子在立春。
新年的第一個節氣,寓意萬物新生,好日子,好兆頭。
景朝上下,都挺迷信,徐二娘雖然不太信,但為了低調不惹眼,還是定了道長算的那一天作為結親的吉日。
既然都迷信,國公府會找人算,別的高門貴戶也會找人算啊。
大姑娘未來婆家,侯府也是找人起卦,拿兩人八字算了結親的日子,就在二小姐出嫁日子的前一天。
大女兒今天出閣,二女兒明天出閣。
一天一個,節奏緊湊,快得很。
這種情況在景朝是很丢臉的,讓人瞧不起,大家都會猜測結親的這家人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急需接盤或者掩蓋。
聯姻的兩個親家都不知道對方測算的好日子,都城離楚州遙遠,也沒及時的得到新消息,就這麽荒謬地撞上了。
楚王府接到這封信,也很頭疼。
不過,頭疼的是大夫人,這事鬧出去,要侯府怎麽看待她寶貝春娘,莫不是要猜測春娘出了什麽岔子,才急着嫁人。
但偏偏這兩家都不能得罪,不存在讓哪一家換日子這一說,都是按照八字合的好日子定的。
按照爵位高低,侯府得主動換,但人家退讓,心裏萬一有芥蒂怎麽辦?八字合的日子,這一天是最好的,換一個,婚姻不幸福怎麽辦?再說了,哪有姐姐退讓妹妹的,她的寶貝春娘就應該按最好的日子出嫁。
那讓國公府換,更不行啊,人家地位高着呢,這不明擺着得罪人嗎?
楚王府地處偏遠,封地落魄,沒有實權,更沒有地位,現在就是求着兩個親家拉他們一把,要不然也不會賣女兒。
面上,皇親國戚更尊貴,但實際上,這兩家,楚王府,誰都得罪不起。
楚王他倒是無所謂,兩個女兒前後腳就前後呗,嫁就嫁,剛好連着兩天,還省事了。
婚禮送親的場地只用布置一次,兩女兒共用。春娘先出嫁,裝飾東西什麽的都不用換拆,直接給秋娘接着用。
至于那轎子、送親婆子啊、車馬啊什麽的,更是順着用就完事了,多方便啊。
而且來往的賓客可以一次性出席兩場婚宴,省得他一個一個地寫請帖,還得寫兩回。
那麽多人呢,寫得他多累啊,手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