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章

13   第 13 章

◎醉夢◎

拗不過江洄的堅持,陳舟讓老劉先送她回家休息,自己打車去了萊曼公館。

明德醫院的趙院長和客人已經到了,陳舟不方便在中途進場,只好在樓下等。

江洄回家簡單洗漱了一下,又收拾好準備去萊曼公館,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今天因為自己的意外情況,打亂了齊溯的安排,她內心不安。

她不能就這麽理所當然地接受領導的好意,就算幫不上忙,做做樣子也好。何況陳舟因為送自己去醫院受了點傷。

江洄到萊曼公館的時候已經9點了,宴請還沒有結束,陳舟也還在車裏等着。

陳舟見江洄沒在家休息,又埋怨起她不顧自己身體。

“我沒事,這不好好的嗎?劉總估計也會喝很多酒,你一個人怎麽應付得過來。”

陳舟剛剛确實也在擔心這個問題。

他之前就聽劉興泰吐槽過明德醫院那幫老油條的圓滑,喝酒的時候稱兄道弟,一提到合作就裝醉。劉興泰磨了他們好幾場,好不容易才敲定了這麽一次見面。

再加上潘廷均之前的示威,這群老家夥估計不會輕易放過教訓後輩的機會。

果不其然,晚上11點,一群人才醉醺醺地出來。

齊溯和劉興泰一一送走了幾位客人,才任由自己放松下來。

劉興泰的助理小張都快站不直了,老劉上前扶着他才沒有倒下。劉興泰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是久經沙場,也架不住對方這麽多人故意灌酒。

齊溯看着沒有大礙,但臉色已經蒼白了,陳舟心疼他哥,客人一離開,一個箭步就沖上去了。

“哥,沒事兒吧?”

“還好!”

齊溯的還好就是不太好,他習慣了忍耐,不願意把脆弱的一面示人。

江洄扶着劉興泰,請旁邊的服務生把劉總的車開過來。

齊溯一早就知道會是現在這個局面,強忍着身體的不适說:“陳舟,你和老劉先送劉總和小張回去。”

陳舟這才注意到是江洄攙扶着劉總,劉總中年發福,又喝得爛醉,江洄幾乎撐不住他。陳舟忙跟江洄換了位置。

江洄攙着齊溯,老劉把車鑰匙給了她,只能讓她先送齊溯回家了。

老劉囑咐江洄:“小江,開車注意安全。還有,車裏有一壺雞湯,剛剛你李姐送來的,她聽說你生病了,本想給你補補的。現在看齊總這樣子,晚上應該也沒吃上飯,你回家把湯熱一熱,他喝了會舒服點。”

“好的劉哥,幫我謝謝李姐。”

“客氣什麽!”老劉說着就送小張去車上了。

老劉是齊溯的司機,在江洄進公司前就在了。後來江洄成了齊溯的助理後,時常坐老劉開的車,偶爾也聊天,老劉五十多歲了,把江洄當晚輩。

後來江洄聽說老劉家裏情況特殊,正巧當時公司在招聘保潔,江洄就推薦了老劉的妻子李姐。一來二去,老劉兩口子對江洄也很是照顧。

齊溯在原地看着劉興泰和小張都上車了,自己才動身。江洄連忙扶着他,齊溯好像這才看見江洄,問她:“你怎麽又回來了,不去休息?”

“謝齊總關心,我已經好了。”

盡管如此,齊溯依然不敢将自己的重量放在她身上,強撐着身體一步步走到車上時,整個人已經汗如雨下。

陳舟提前在車裏備了熱水,江洄也進了後排,打開提前準備好的藥:“齊總,先把藥吃了,會好受點。”

見齊溯不應,江洄又勸到:“那喝點熱水吧!”

齊溯搖搖頭,動手去脫外套。無奈胃痛得手止不住顫抖。

“熱嗎?”

江洄見他的手似乎使不上勁,一直從紐扣上滑落。她看着着急,直接三下五除二幫他脫了西裝外套,才發現白色的襯衫幾乎濕透了。

藥不吃,水也不喝,江洄不知道齊溯在犟什麽:“活該!”

好不容易回到齊溯家,江洄把他丢在沙發上,感覺腰都快斷了,在一旁氣喘籲籲地望着他。齊溯看着挺瘦,但畢竟那麽高,又常年健身,酒醉後的重量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似乎知道到了家,齊溯才放心地睡過去。陷在沙發裏的齊溯眉頭緊鎖,手按着胃,額頭的汗也沒停過。

“讓你不吃藥,疼死你算了。”江洄小聲嘀咕。

茶幾上放的都是瓶裝礦泉水,看來這人就沒有喝熱水的習慣。

江洄經常來齊溯的住所,大多都是幫他拿東西,只在客廳和衣帽間待過,對屋子裏的其他陳設并不熟悉。

江洄在屋裏找了一圈,才在廚房高處的櫥櫃裏找到一個空的燒水壺,看起來像是很久沒用過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喝,江洄簡單把燒水壺涮了涮,坐上一壺熱水。

江洄又回到沙發前,戳了戳他的手臂,想叫齊溯起來吃藥:“齊總?老板?齊溯!”

怎麽沒反應,別是痛暈過去了!江洄又使勁搖了搖他。

齊溯慢慢睜開眼睛:“江洄?你怎麽在這兒?”

江洄沒回答他:“吃藥了。”

睡了一會兒的齊溯恢複了一點意識,點點頭,稍稍坐起身,接過她手裏的藥片和水杯,一口吞了藥,又躺下了。

吃了藥江洄也就放心了,雖然他看着還是很難受。

把自己喝得這麽難受,就是為了得到一個虛無缥缈的機會,要是他早知道國內市場水這麽深,會不會後悔回國創業。

雖然沒說,江洄也猜到了,那些位高權重的老油條,不可能因為一場酒就能敲定合作的。

江洄剛畢業時對酒桌文化的盛行很是疑惑,這些糟粕為什麽積習難改,那些人就那麽愛喝酒嗎?她也曾天真地幻想過,随着像齊溯這樣的年輕領導者越來越多,酒桌文化的情況會不會少一些?

後來她才想明白,這跟領導者的年紀沒關系,不是酒好喝,而是權力誘人,那種高高在上被人吹捧的感受,确實會讓人着迷。

江洄做齊溯助理這幾年來,只去過一次類似的應酬,那次還是因為陳舟有事不在。

漂亮年輕的女孩在這樣的場合裏,勢必會淪為關注的重點。在那些人眼裏,女人不是來吃飯的,她們就是桌上那盤菜。

江洄從未覺得那群中老年男人的想象力有這麽豐富,僅僅是秘書或助理的職位,就能引發他們無底線的聯想。那群人好像是得了一種“沒有女人就吃不下飯”的病,那滿臉橫肉的調笑,簡直令人作嘔。

自那之後,齊溯沒再讓江洄去過這種場合。

想到這裏,看着齊溯難受的樣子,江洄也有些心軟。她去拿了一張毛巾,浸濕了,幫他擦去額頭上的汗。

“還難受嗎?”

他沒有回答,江洄又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比自己的溫度高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發燒了。

江洄解開他襯衫的前兩顆紐扣,幫他擦汗散熱。

在熱浪中煎熬的齊溯感受到了一絲舒适的涼意,睡夢裏的畫面突然轉換成小時候生病,母親守在他床前,一遍遍撫摸他的臉。

江洄看他很難受,還是準備去買個溫度計測量一下,順便去車上把李姐送的雞湯拿上來。

她剛起身,就被用力地拽了回去,差點跌倒在他身上。

齊溯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迷離的眼睛看着她:“你要去哪兒?”

生病了力氣還這麽大:“我下去買點藥,你發燒了。”

“還回來嗎?”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齊溯放開了她,又沉沉睡去。

重新回來的江洄,測了測他的體溫,有些低燒。她把毛巾重新打濕又擰幹,放在他額頭。

李姐廚藝很好,熬的雞湯味濃而不膩,剛打開蓋子就香味撲鼻。不止有雞湯,還有李姐自己包的餃子。

江洄很感動。

自己當時不過是在人事部随意提了一句李姐家裏的情況,能得到這份工作還是因為李姐自己勤懇又樸實。

李姐一直把江洄的幫助記在心裏,時不時給她送些吃的。剛開始江洄總是覺得受之有愧,因為工作是李姐自己做的,工資是勞動所得。但李姐總是很堅持,江洄也就厚着臉皮收下了。

眼下,雞湯放在保溫杯裏,還是熱的,但餃子已經涼了,還得再熱熱。

齊溯睡得很沉,江洄沒打算因為一碗湯叫醒他,在另外一個單人沙發上躺了一會兒,下午身體不舒服消耗太大,沒忍住睡着了。

陳舟打來電話,江洄才驚醒,暗暗埋怨自己怎麽這麽輕易地睡着了。

資本家的沙發就是舒服,要不是陳舟的電話,可能就一覺睡到天亮了。

陳舟和老劉剛把劉興泰和小張送回去,打電話來問齊溯的情況,江洄告訴他齊溯吃了藥已經睡着了,陳舟才放下心來。

盡管江洄壓低了聲音,還是吵醒了齊溯。對方側卧着,臉陷在靠枕裏,就那麽盯着她。

江洄被看得心虛,把手機放在茶幾上,蹲下身問他:“喝湯嗎?”

齊溯并未作答,擡了擡眼皮,想把她看進眼裏。

“雞湯,李姐熬的,喝了胃會舒服些。”

不等他回答,江洄盛了雞湯過來,見他不動,又放下碗,扶他起身,再次把碗遞了過去。

齊溯的眼神從未移開過分毫:“我在做夢嗎?”

“是。”江洄不管他的胡言亂語,只知道自己手都舉酸了,“快喝!”

雞湯放在保溫壺裏,放到現在溫度正合适。熱湯下肚,意識也逐漸清醒,齊溯明白眼前的人真實無比,臉上的不耐煩跟平時在公司的溫順完全不一樣。

齊溯微微抿唇笑了,将碗遞回去。

他莫名其妙的笑讓江洄有些惱,但顧及到他已經恢複清醒,不能再冷着臉,還是恢複了職業笑容。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接過碗向廚房走去,走到一半又轉過頭來問:“老板,還有餃子,您吃嗎?”

“吃。”

齊溯沒有深夜加餐的習慣,但想到江洄下午難受的樣子,從醫院出來又馬上回歸崗位,估計也沒顧得上吃晚飯,想着一起吃點也好。

何況她說的是吃餃子。

他記得母親曾說過,一起吃過餃子,就算是家人了。在異國他鄉,餃子似乎是唯一能承載鄉愁遙寄相思的食物。

“但餃子已經涼了,您家裏沒有可以熱餃子的鍋。”其實廚房裏有一個蒸烤一體機,但江洄不會用,決定用最原始的辦法。

“我來吧!”齊溯說着就要從沙發上起來。

“不用,您躺着,告訴我工具在哪兒就行。”江洄可不敢讓他拖着這幅身體操勞,待會陳舟就來了,要是看到她讓病號給自己熱飯,估計會被陳舟的眼神射穿。

齊溯也沒繼續躺下,只靠着沙發靠背,看着她在家裏忙碌。

下午還是她渾身發冷地躺在自己懷裏,晚上病號就變成了自己。

他看着開放式廚房裏忙碌的身影:“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江洄在櫥櫃裏找到一只平底鍋,拿出來向齊溯示意,“用這個可以嗎?”

“家裏的東西你随便用!”

李姐帶的餃子是蒸熟的,只需要稍微加熱就好。江洄把餃子挨個兒放在平底鍋,又加了一點點水,蓋上蓋子焖幾分鐘即可。

随着水分的消散,餃子的香味一下子就出來了,李姐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

餃子端上桌,江洄只拿了一雙筷子,齊溯看向她:“你不吃嗎?”

“我吃過晚飯了。”

“哦。”齊溯不免失望,心裏打的小算盤失策了。

齊溯象征性吃了兩三個就放下了筷子。

江洄見狀沒好氣地說:“這是李姐自己包的餃子,吃完!”

但凡餃子是在外面買的,江洄都不會這麽放肆地對領導說話,但這是李姐的心意,他怎麽可以浪費。

齊溯又偷偷笑了,欣喜于她對自己态度的變化:“你今天膽子挺大,這麽跟老板說話。”

“已經淩晨2點了,現在是下班時間。”

“是嗎?”

難道不是因為看出我喜歡你,所以變得有恃無恐了嗎?

是的,喜歡。

齊溯在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失去她的今天,終于敢承認這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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