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章
17 第 17 章
◎日出◎
6樓的四人組結束了麻将局,早早地回了房間,為明天淩晨的日出做準備。
朱盈盈提前查好了攻略,天氣狀況,日出時間,以及出發時間和注意事項,事無巨細地發布在四人群裏,其餘三人紛紛誇她細心。
朱盈盈上大學才第一次走出老家縣城,大學時忙于學業和兼職,沒有多餘的時間和金錢出去游玩。明月山是東江周邊極負盛名的景點,其中日出是一大特色,她不想錯過,興致盎然地約着6樓的姐妹們一起去看日出。
江洄和周嘉卉欣然同意,康薇對日出并沒有多大興趣,但也不忍掃她們的興,便爽快地答應一起去。
*
秋天的清晨,山頂的空氣帶着淡淡的涼意,天邊漸漸泛起一抹淡淡的橙紅。幽藍色還未完全退去,但已有幾縷晨光透過雲層,灑在山巒之上,為寂靜的山林鍍上了一層金輝。
四個女孩形容憔悴,為了趕日出,起了個大早,一個個的妝都來不及化,套上衣服鞋子就往山頂來了。
女孩們叽叽喳喳地說了一路,此刻站在山頂的觀景臺上,反倒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感受着微涼的山風拂過臉頰,看着那抹橙紅越來越濃。
似乎就是轉瞬,那團火焰猛地躍出雲層,一輪紅日緩緩升起,它的光芒逐漸變得耀眼,将周圍的一切都映照得熠熠生輝。山間的霧氣在陽光的照射下,漸漸消散,露出了青翠的山林和蜿蜒的山路。
江洄還是第一次看日出,跟她的新朋友們一起。這種感覺有些陌生,但很溫暖。
她也逐漸有了自己的生活啊,熱烈而普通的新生活。
江洄看向站在身旁的朱盈盈,她眼裏都是淚光,素淨的臉上還挂着淚痕,在陽光下亮亮的,讓人不敢忽視。
江洄知道她的不易。
她跟自己同歲,卻比自己晚一年畢業,據說是因為上高中之前那年暑假,家裏出現了一些波折,而耽誤了一年。
畢業後的朱盈盈,自己在城裏工作生活已經不易,還得顧着家裏。生活裏的瑣碎壓得她喘不過氣,難得有這麽一次機會,能安安靜靜地看完一整個日出。
江洄大抵是懂她的,她默默收回了視線,再次看向那耀眼異常的太陽,美得讓人鼻酸。
“盈盈姐,你怎麽哭了?”周嘉卉少年心性,放肆地拍了一大堆照片後,才發現姐姐們的沉默,打量之際,也看見了朱盈盈的眼淚。
見大家都看向自己,朱盈盈不好意思地抹抹淚,笑着說:“沒什麽,就是太感動了,日出太美了!”
康薇自然明白她沒說出口的話,攬過朱盈盈的肩,輕輕拍了拍:“天總會亮的,沒有太陽也會亮的。”[注]
這種時刻最怕溫情的問候,所以江洄沒敢說什麽安慰的話。
周嘉卉後知後覺,她安慰着朱盈盈:“對啊盈盈姐,日出每天都有,想看咱随時都能看。還有爬山、燒烤、徒步、日落,看海,這些我們都會一樣一樣* 的去完成的,不着急。”
朱盈盈點着頭,破涕為笑,一掃剛才的陰霾:“那走吧,咱去徒步吧。”
“真去啊?”
“說走就走呢,動起來動起來,就當減肥了!”
“好吧,那就只能是‘舍命陪君子’了。”
“那要不要回去換件衣服啊,咱現在也太邋遢了。”
“得換。我要做回都市麗人,不然遇到同事,我精心維護的形象不就崩塌了嗎?”
女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就決定好了接下來的行程。
但幾個人還沒來得及換回“都市麗人”的面貌,就在酒店大廳偶遇了齊溯和陳舟。
康薇最先跟偶遇的二人打招呼:“齊總,陳特助,你們這麽早?”
齊溯只有一句淡淡的早上好。
倒是陳舟,知道她們去看了日出,怪她們沒叫自己:“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都不叫上我。”
“女人的聚會你不适合參加。”
朱盈盈怯怯地邀請:“我們待會兒去徒步,陳特助要一起嗎?”
陳舟深感遺憾:“不了,今天有安排了。”
他還得跟齊溯一起,惡補國粹的潛規則。
陳舟看到了一旁的江洄,問她:“洄姐也去徒步嗎?”
“呃……”領導就在跟前,陳舟已經明說有工作安排,但又答應了姐妹們去徒步,江洄左右為難,不知如何作答,“齊總這邊沒有別的安排的話……”
“去玩吧!”齊溯跟江洄說。
“好的,謝謝齊總,有事兒您随時找我。”
“嗯。”
齊溯說完就走了,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吃早飯。齊溯胃不好,近年來工作生活逐漸穩定了下來,為了健康,已習慣了吃早餐。
四人組告別了領導同事,各自回房間補覺了。
進電梯後,康薇悄悄撞了一下江洄的肩膀,擠眉弄眼地說:“陳舟都去‘伺候’齊總了,你卻能跟我們去玩,可見齊總對你總還是有些特別的。”
這話引得其餘兩個女生一致的“哦~”。
江洄無視他們八卦的聲音,避重就輕地回答:“我才拿多少工資,以陳舟的收入就該多幹活,好不好。”
小周大着膽子問:“洄姐,陳特助工資多少啊?”
不等江洄回答,朱盈盈出于職業道德制止:“可不興私下讨論薪酬哦。”
江洄聳聳肩接着說:“我也不知道呢。不過以他倆的關系,拿再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周默默點頭:“倒也是。”
話雖這麽說,江洄知道齊溯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就算齊溯對陳舟多有照顧,也是以個人的名義。
*
明月山是非常成熟的景區,雖說是徒步,但走的都是鋪好的石板路,幹淨寬敞。只有幾段上坡路,算得上是運動。幾個女生說說笑笑地走着,比飯後散步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在山間微風的吹拂下,一路下來,連汗也沒怎麽出。
江洄有運動的習慣,體力比其他三人要好些。她走在最前頭,聽着後面叽叽喳喳的聲音,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手機鈴聲大作,江洄心裏一緊,該不會是領導召喚吧,在這個正放松的時候?
還好,是楊雪融。
挂斷電話,江洄回頭對其他三人說:“不好意思姐妹們,我有事得先走了。”
“啊……”周嘉卉面露遺憾,“那要不我們跟你一起回酒店?”
“不用不用,你們繼續呗,這才走了一半呢。好好玩兒,下周又得上班了呢。”
康薇幽幽地說:“他真是一刻也離不得你。”
江洄無奈:“不是齊總,是別的事。”
“哦?你怎麽就知道我說的齊總啊?”康薇一臉看好戲。
江洄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因為我了解你!”
朱盈盈笑着囑咐江洄:“那你注意安全啊,別迷路了!”
“沒事兒,就一條路,我原路返回就行。”江洄一步三回頭地跟他們道別,“下周公司見了。”
江洄回到酒店時,正好碰上齊溯和劉興泰幾人在餐廳吃飯。江洄看了看手機,下午三點,這是吃的午飯還是晚飯?
江洄沒去餐廳,只撥了個電話給齊溯:“齊總,我臨時有事,想先回城裏。您這邊有別的安排嗎?”
“我送你!”
“不用,酒店這邊會幫我約個車的。”
“我送你,20分鐘後在酒店門口見。”
“好吧,謝謝齊總!”
*
江洄麻溜地打包好行李,下樓時,看到齊溯的車已經在酒店門口,急忙跑過去。
江洄只有一個行李袋,放在後座後就上了副駕。
齊溯并不是一個奢侈的人,開的車只是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連劉興泰和董雲帆開的車都比他的貴。也曾有商業夥伴調侃齊溯是不是攢着錢辦大事,齊溯也只是笑笑不甚在意。
但很多時候,昂貴的車并不只是為了面子。對部分人來說,豪車更多的時候,是一份敲門磚,是身份的象征。
劉興泰也曾開玩笑地說齊溯樸素,齊溯知道劉興泰的意思,卻沒放在心上。他認為,自己和重明科技,靠的是技術和産品,不靠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車裏氣氛尴尬,齊溯江洄兩人都不是擅長聊天的個性,齊溯也不習慣開車聽音樂。
早起爬山又徒步了的江洄,上下眼皮逐漸開始打架,全靠打工人的意志力在撐。
“想睡就睡吧。現在回去,趕上晚高峰,到城西估計得3個多小時。”
領導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江洄瞬間清醒,連背脊都挺了幾分:“不用,我不困。”
江洄在上車時曾提出自己開車,但齊溯拒絕了。
以往雖然也有過同乘的時候,但都有司機在。少有幾次只有兩人時,江洄自己就是司機,專心開車并不會尴尬。不像現在,副駕上的江洄坐立難安,不停地擺弄着手機,她第一次有了想買車的打算。
“其實,您不用專門跑一趟的,我自己回去也很方便。”
“就當是救我脫離苦海。”
“啊?”江洄有一瞬間的疑惑,但很快反應過來,“您不喜歡打麻将?”
“若只是打麻将倒也還好!”
也是。對齊溯來說,打好麻将不難,不着痕跡地輸牌也不難,難的是在一片渾水中保持清澈。
齊溯不明白,談生意為什麽要在飯桌或者牌桌上。但大環境就是這樣,憑一個小小的齊溯就想改變長久形成的規則嗎?
“劉總也是為公司好!”
齊溯看了她一眼,回答:“嗯,我走了正好能讓他們休息。”
“嗯,也是!”
短暫的對話過後,車裏又陷入了沉默,江洄睡意全無,安靜地欣賞沿途風景。
“去城西做什麽?”
江洄以為齊溯不會問她的去向,而會事後讓陳舟去查。
“一個朋友的父親生病住院,沒時間照看孩子,讓我幫忙顧兩天。”
齊溯側目:“那個胡棋文的孩子?”
“對。”
胡棋文在工地上的遭遇,齊溯當然是知道的。彼時的江洄也是因為齊溯的一時好奇才偶然知道胡棋文的存在。
但江洄與楊雪融母子的來往是出于私人的目的,齊溯知道這事兒也不足為奇,他了解自己的所有行蹤。
只是當着江洄的面問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試探還是敲打?
但無論如何,她與楊雪融母子的來往并無不妥,與齊溯和重明科技都沒有關系。
【作者有話說】
天總會亮的,沒有太陽也會亮的。——[霍達:《□□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