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 36 章

從牙齒到心, 最後連指尖都是涼的,連甜肩膀一垮,陳唐再一次讓她失了所有力氣。

他可真厲害。

“你可真厲害啊。”她說了出來, 沒有了剛才冷豔四射地咄咄逼人。

她是哭了嗎?陳唐看不清,她眼睛裏似蒙了霧。

針鋒相對後,他并不感到痛快, 相反, 心裏更悶更堵了。

他現在甚至希望連甜還能保持剛才的戰鬥力, 但她沒有,他知道, 她被他的刻薄打敗了。

可,他隐隐知道, 他們之間沒有贏家。

連甜起身,啞着嗓子道:“我可以走了嗎?”

陳唐:“你先喝點水, 冷靜一下。”

連甜的唇白得失了血色:“我可以走了嗎?”

陳唐用手抵了下額, 他的手骨節分明, 泛着冷白, 上邊鼓起的青筋比他額上的要脈絡清晰。

他的頭還在疼。

他起身,想去靠近連甜,但她立時後退,躲避的态度明顯,好像他是致命的病毒。

而她,只有一句話:“我可以走了嗎?”

陳唐的頭疼需要到咬牙忍耐的程度,這讓他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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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徑直快步走到玄關, 輸了密碼, 門開了。

連甜利落地換上鞋,拉上門把手, 陳唐在她身後問了一句:“你的東西,不帶走嗎?”

連甜頭不回、手上動作不停:“不要了,扔了吧。”

不知被這句話觸到了什麽,陳唐的心髒毫無防備地被擊中,伴随着絲絲縷縷地疼,疼過後一點點地往下墜去。

最無望的是,墜去的地方深不見底。

門,被連甜輕輕地帶上,空氣裏只餘,她殘留下的獨屬于她的香氣。

陳唐再也堅持不住,他按着額頭,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他可是從來沒有過頭疼的毛病。

他煩躁地扯開襯衣的領口,一邊往主卧走去一邊脫掉它。他紮到床上,懶得再起來,連止痛藥都沒有去找。

半夜醒過來,心突突地跳,慌得要命,他連忙把手往旁邊一伸,仿佛那裏有治病的藥。

但,絲帛的緞面上什麽都沒有,冰冰涼涼。

連甜看了眼鬧鐘,她在兩點,兩點半,三點的時候都按了下去。

現在是早上,根本不用鬧鐘來提醒,她就睜開了眼。

昨夜本該是個難熬的夜晚,但她用忘我的學習熬了過去。不止,連甜因自信受損而塌下去的一塊,開始了修修補補。

她不過是在愛情上犯了蠢,其它方面她的頭腦還在。

學習可以明智,可以修複自信,但此刻對于連甜來說,學習還可以是拯救。

她按時去到公司,看不到一點異樣,陳唐也是。他們像正常的上下級關系,互相道着早安。

過了兩天,連甜在公司看到了回永。

這讓她緊張了起來,因為回永是陳唐放在暗處的秘密武器,他的出現通常意味着陳唐在做着什麽不為人知的事。

連甜只是怕這個武器對準的會是自己,怕陳唐發現她辭職的背後是想要徹底離開這裏。

經過了昨天,他們這場情感糾葛終是以撕破臉而告終。也因此連甜生起了防備心。

但稍一了解,原來是虛驚一場,陳唐是讓回永來接替她的,待她走後,回助理就是陳唐新一任的特別助理了。

交接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一些雜事不歸新一任的特助管,陳唐吩咐下去都交到了尚佳手裏。

尚佳也樂意如此,只要不做陳總的特助,她不在乎接手一些瑣碎雜事。

交接到最後,連甜發現,陳唐等于是把她原先的職責拆分成了好幾塊,待她走後,她曾擔認的“特助”,不再存在。

這些事就與連甜無關了,她只關心她的辭職流程走到了哪一步。

離職的日子終于來到,陳唐平靜地簽了字後,擡頭問她:“以後有什麽打算?想去做什麽?”

連甜的心暗自提了起來,斟詞酌字地道:“還沒想好,可能會先休息一段時間。”

她就納悶了,陳唐是如何做到絲滑地騙人的,她撒這點小謊,心裏都是慌的。

陳唐聽後點點頭,然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連甜:“這個是給你的,這些年你辛苦了。”

連甜往手裏一拿就知道裏面是張卡。

“謝謝。”她道,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對她工作過的地方沒有一絲留戀。

陳唐本來已做好她拒收這筆錢的準備,倒沒想到她拿的如此順利。

陳唐看着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垂下眼眸。

過了年,他就要全方面接手聖絢,平穩過渡只需要兩三個月,在那之後他就該考慮個人問題了,可謂一并解決了成家與立業。

他看着連甜離去的方向暗自嘆氣,還有的磨呢。但他有耐心,從小到大他想做成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連甜不過是不在公司、不做他的助理了,但她與陳家的牽絆是一輩子的,是割斷不了的。

當陳唐得知,離職的第二天連甜就主動去了他家老宅,他就知道他想對了,離了陳家她又能去哪裏呢。

連甜買了東西,很實用的老年人平常能用到的東西,帶去陳家。

她選了陳邦也在的時候過來,說完她辭職的事安靜地坐着、等着。

安玉卿與陳邦對視一眼,眼神交流後,夫妻多年的默契,這事還得陳邦來說:“既然陳唐也同意了,那就這樣吧。只是現在正是他最忙,最不能出差錯,最需要幫手的時候,你們卻搞出了這一出。”

這話裏暗藏不滿,她作為陳家未來兒媳,陳唐的特別助理,怎麽能這時候做出離職的決定。

而陳唐呢,也不知是出于什麽樣的考慮,竟然還同意了,陳邦實在不知道他們年輕人在搞什麽。

連甜肯定不會把她與陳唐分手的事告訴他們,這事得在她走後,由陳唐來說。

她是承受不住叔叔阿姨的審判的,眼下只是辭個職,她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她這次過來是做道別的,她一個人的道別。

她都安排好了,等到飛機落了地,她就把編輯好的信息發給安阿姨。

她不敢當面告訴他們她要離開,要留學的事,更準确地說,是她不敢冒險。

連甜怕陳邦與安玉卿會阻攔她,無論是用恩情,還是他們的能量,于她來說都非常麻煩,難以抵抗。

所以,她什麽都不說,只讓他們以為她是來盡孝心,來看看他們的。

這一整天,連甜都耗在了陳家。她去北房奠堂裏給陳奶奶上了香,在這裏,她默默地與逝者說着心裏話,但也有所保留,她沒有說她與陳唐的事,她提都沒提他。

從奠堂出來,她陪陳邦下了三局棋,三局她只贏了一局,輸了。

她不是每次都讓着陳邦的,但今天可能就是最後一次陪陳叔叔下棋了,還是讓他贏吧。

之後,她陪着安玉卿搗鼓她那些用在臉上身上的各種昂貴之物,并任安玉卿給她安利,聽她吐糟自己過得太糙,不夠精致。

晚上的時候,陳唐來了。

不知怎地,他看到連甜鮮活地身處這個家中,他的心安了下來。

陳唐是忙完過來的,時間已不早,他沒呆一會兒,連甜就要走了。

陳唐要送她,她說自己是開車來的。陳唐又說,正好,他可能誤飲了帶酒精的飲料,讓連甜開車送他。

陳邦與安玉卿都看着呢,連甜只得:“好。”

她是明天傍晚的飛機,就當是最後一哆嗦了。

最後還是陳唐開的車:“我沒喝酒,我來開。”

連甜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他一邊系着安全帶一邊說:“怎麽,發現我又騙人了。”

是的,她就是這個意思,但她道:“沒有,我是在判斷你是否真的沒沾酒精。”

陳唐:“我今晚什麽都沒喝。”

他啓動車子,車裏兩人雖然沉默,但氣氛還好,至少沒有那天的劍拔弩張。

路口等紅燈時,陳唐忽然開口道:“他們今天很開心,我看得出來。你以後多來陪陪他們。”

來不了了,她要走了,不打算回了。

“好,有時間我就去。”

稍許,他又道:“如果我說,我想要挾恩圖報呢。”

連甜扭頭看向他,陳唐看着前方不看她:“就圖一次,換你的一次原諒。”

連甜把頭轉回去,陳唐也不催她,直到車子停在了她樓下,連甜也沒有給出答案。

陳唐:“幫我摘一下安全帶,我舊傷犯了,不得勁。”

這種事連甜以前幫他做過,她熟練地探着身子伸手過去,卻被陳唐忽然抓住。

連甜一驚,他手勁太大,她抽不回來,他就這樣抓着她的手朝他的後腰上摸去。

那地方有什麽連甜太知道了,是一道疤,兇狠肆揚的刀疤,本該落在她身上的刀傷,連家亮留下的最後的惡意。

連甜的手剛一觸上,就好像被燙到了一樣。她拳起手指,陳唐卻不讓,一點點地給她掰開,非要她整個手掌都觸上去。

他眼睛裏像是浸了墨,又冷又靜,一字一字地道:“不用陳家的恩,用我自己的,可以嗎?”

連甜的手腕是軟的,心是沉的,終于到了抛出最後一擊的時候了嗎。

恩情,陳家的養育之恩,陳唐的救命之恩,是她身上的繩索。

陳唐用掰過她手指的手摸着她的唇:“又白了,真不經事。”

如此他也沒放過她,執拗地找她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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