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60 章

那晚, 将近半夜了，宋景才睡着。可能是因為有些認床，也可能是因為心裏存着事情, 睡不踏實。

已經是隆冬，雖然白天陽光明媚，但是晚上嘶吼的狂風吹在落地窗上，呼呼作響。

醒來的時候, 透過窗簾的縫隙往外看, 天似乎還黑沉沉的。門外窸窣作響的是小鹿噼裏啪啦收拾書包的聲音，還夾雜着婆婆小聲勸導他的聲音, “小祖宗, 小點聲, 別把你媽吵醒了……你先穿好衣服，等你爺爺買了早餐回來, 咱們就可以吃早飯了。”

宋景想翻身起床, 才發現，自己枕在江正南的胳膊上，身子被他緊緊的鎖在懷裏。她就知道他那麽狡猾, 又臉皮厚, 怎麽會乖乖睡在沙發上。

他其實也醒了, 在她耳邊呢喃，“別動，再睡會……”尾音掃過她的耳垂，癢癢的。

她想推開他橫在自己腰腹處的手，推不開, 便下了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她又瘦，其實沒有多少的勁，之于他，就像是撓癢癢似的，他哪裏會當回事。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回頭看自己，然後照着那嫣紅的唇，又吻了上去。她心裏想着起床去伺候小鹿上學，一點都不想跟他胡鬧，遂緊閉了牙關，不讓他進去。他一點都不生氣，似乎還挺享受這逗趣的過程。手也沒閑着，她睡衣的肩帶都被他褪到腰處了。要說在這種事情上，宋景哪裏是他的對手，不一會，就忍不住低吟出聲。他的眼睛裏也藏了一些莫名的東西。最終是他丢開手的，他也是怕自己忍不住，真的會傷到孩子，傷到她。

他去沖澡了。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漸漸變白的天色，幾顆清淚，滴在枕巾上。她有時候特別讨厭他，總覺得他無端的招惹自己，不管不顧的。心情不好，便也不想着小鹿的事情了，閉了眼，仍舊睡覺。

他穿戴好之後，就出去了。宋景頭悶在被窩裏，都聽到他大聲訓斥小鹿的聲音，“把你碗裏的粥喝完，一粒米都不許剩。”又聽到他跟婆婆說：“媽，今天讓我爸去送小鹿上學，我得帶着她去産檢……”後來再說的什麽，她就沒聽到。

眯瞪了一會，天色已是大白。

他穿着深色西裝，坐在沙發上看手機，陸芷進來，說：“把欣欣叫醒，起來吃早餐。凡事趕早不趕晚，今天是周一，路上再堵車，哪能什麽事都掐着點來啊。”

也得虧陸芷提醒他們，周一的早晨，真不是一般的堵，十幾分鐘的車程，生生的走了個把小時。宋景坐在副駕駛上，百無聊賴，打開他車裏的音樂，正好是梁靜茹的那首《會呼吸的痛》，也就聽了幾句，被他“啪”換了一首，宋景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平日裏根本就不聽歌，即使聽，像他那樣沒有音樂鑒賞力的人，也聽不懂。

到了複興門附近時，索性一動也不動了。他皺着眉頭，問，“問過醫生嗎，是男孩還是女孩？”

宋景看着車窗外，說：“男孩又怎樣，女孩又怎樣，反正你也不在乎。”

他冷哼一聲，“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能把你接回家伺候着啊？我不在乎我他媽的大早晨的放着公司例會不開，帶你去産檢？”

“是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她一早晨已經被他弄哭兩次了。

江正南看她哭了，也不再吱聲了。

到了醫院之後，倒沒排很久的隊。這次産檢，主要是做了一次詳細的超聲檢查，醫生說胎兒發育很正常，讓宋景不要過于緊張。回家之後，還是參考之前的飲食建議，合理安排飲食，均衡營養。另外，也還是要多運動，因為胎兒體重要比一般的嬰兒重一些。怕生産的時候不好生。

回去的路上，江正南問宋景，“到時候怎麽生？”

宋景說：“自己生的話，生的時候，會比較受罪，但是對孩子好，另外生完也比較好恢複。如若剖腹産的話，産後一個周都會比較受罪。”她其實自己也沒想好怎麽辦，她其實很想自己生，但是又怕自己意志力比較薄弱，到時候會有困難。

江正南說：“醫生什麽建議？”他也知道宋景的性格，做什麽事情都猶疑，拿不定主意，拖來拖去也解決不了事情。

“醫生自然建議自己生。”宋景看了他一眼，說。

“那就聽醫生的話。”他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情，都跟宋景是兩個極端，他算的上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

宋景以為他會送自己回家，沒想到他把自己帶到公司去了。

她不想上去，讓他公司的員工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多丢人啊，明明都離婚了，現在不明不白的又在一起。他才不管她的想法，牽着她的手，就往樓裏走，“中午帶你去吃好吃的，省的我再開車回家接你了。”

他們是坐的專用電梯上去的，這棟樓的八層，是他公司的高層辦公的地方，職員倒是沒有。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人。

他的辦公室很大，電視，沙發，休息室一應俱全，牆上的字畫又換成了《周易》裏面的兩句話，“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畫是幾幅墨竹。就像周瑾說的，這些生意人，錢賺的多了，就開始附庸風雅。宋景知道，江正南挂這些字畫，純粹是為了面子，他骨子裏，就像劉邦一樣，蔑視文化，蔑視道理。

她在醫院了折騰了那麽久，到這兒就有些累了。

他給她打開電視，又讓秘書給她送了些水果進來，說：“你一個人在這待會，我再去開個會，回來就帶你去吃飯。”

她說：“我出來的時候，忘了帶手機了，你提前給媽打個電話，讓她別做我們的飯了。”

他着急去開會，把手機遞給她，“你打吧”，說着就甩門離開了。

他的手機是有密碼的，宋景試了他的生日，小鹿的生日都打不開，她想着，算了，不打了，等他回來再說吧。可是，還是按捺不住一顆好奇的心，又試了一下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打開了。

她哪裏敢奢求他心裏還盛着自己啊，想着他有可能之前一直用這個密碼，即使他們離婚了，他也懶得修改而已。

給陸芷打過電話之後，她閑着沒事，就啃着蘋果，翻看他的手機。通話記錄裏他最後次跟林茵通話，是她請唐越吃飯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她也懶得去看他們之前的通話記錄，因為有些東西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剛想放下手機，去落地窗前，曬曬暖。微信顯示有一條新的信息，“江總，今晚有時間嗎？”她看那女孩的微信名是“梨落”，想着大概是九零後的小姑娘，不然不會起這麽文藝的微信名。點開她的頭像，看她的朋友圈，有去巴黎的旅行照，還有去馬爾代夫的，反正拍得都很好看。當然女孩本身也是很漂亮，很耐看的。但又不是當下比較流行的網紅臉，很天然，很有韻味。

她一開始以為江正南跟她是有生意來往的，回到微信聊天記錄，她才知道，遠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聊天記錄倒是很少，也就那麽幾條。兩條轉賬記錄，第一次是十萬，第二次是十五萬。宋景即使平日裏性子再慢，此刻也可以想到江正南為何給那女孩轉賬。大致就是有不正當的關系吧。想到這裏，宋景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利器割傷了一樣，鈍痛，比跟他離婚時還痛。痛到差點就拿不住他的手機。

她背着包就離開了。

坐在計程車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計程車師傅問她：“姑娘，你去哪裏？”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後來漸漸冷靜下來，跟師傅說，把她送到玉淵潭公園。

冬天裏，公園的人并不多。她穿着厚重的羽絨服，坐在湖邊的凳子上，冷風吹過，不一會，鼻子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給她打電話，她才知道手機就在包包的夾層，他打了将近十幾個電話，她都沒有接。她只是覺得有些失望，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為他付出的時間、感情似乎都是沒有意義的。她甚至可以接受他跟林茵在一起，但是不想他像世界上許多的生意人一樣，為了應酬，或是為了自己的私欲，去和那些網紅或是女大學生厮混在一起。她心裏空落落的，覺得自己真是白愛了這個人。

她許是因為懷着孕，許是因為年齡漸長，即使自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像原來那樣，悲傷的無所适從。

生活還是得繼續，她把那些情緒都隐藏在心底，等到天黑了，才打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