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章
6 第 6 章
天越來越暖和了,轉眼就到五一了。放三天假,周五,再加周末兩天。說白了,其實就放了一天的假。去哪兒玩都挺尴尬的。一來著名景點車多人多,去了不是賞景,是看人的,沒意思。二來,刨去路上來回,時間所剩無幾,總歸玩不盡興。最後,我是個極其沒有體力的人。別說三天,走兩個時辰,我都會累的喘。所以盡管我懷着一顆出去看看世界,散散心的心情,但還是決定在家修養生息。
周三的晚上,我發了一條消息給顧随,“你明天有時間嗎?”他不聯系我,我只好聯系他。這事,我不想總是拖着。早辦完早完事。
“沒有。”很久,才等來兩個字。看完,我火氣蹭蹭往上蹿,直堵到腦門。有那麽一刻,甚至覺得自己不能思考了。
“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見,拿着你的證件,進去蓋個章而已,耽誤不了你多久。”我不能老是将就他的時間。否則要等到猴年馬月。
很久,他沒回。我想應該就是許了呗。提前跟領導請了假,我的課都在下午,想着辦完之後,可能來得及回來吃午飯。
第二天一早,我便坐地鐵去了民政局。路上正趕着早高峰。六號線上人擠人。好不容易才擠上去,一路煎熬,下了地鐵又換乘公交車。到了的時候也已經快八點半了。找了一家粥店,點了一碗棒渣粥和一籠包子。大早晨的,不能委屈了自己,餓着肚子去領證,總歸是不莊重的。
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粥喝了半碗,包子吃了兩個,就發現自己已經飽了。這一場匆匆的婚姻,還是給我的心靈留下了深刻的創傷的。眼睛裏蓄滿的都是淚水,一不經意,就會落下來,以至于努力睜大雙眼,不敢閉上,生怕別人看到。
出來的時候已接近九點,約定的時間。我在門口站着等着。天依舊好的很。可以想見中午的時候,會有多麽的熱。夏天就要到來了。那是一個讓人無所遁形的季節,暴露在陽光下,無一點隐私。
我一直耐心的等着。這裏不是銀行,不是公司,不是集市,卻有匆匆來往的人。想必那些滿臉笑容牽手離開的,應當都是領結婚證的。而那些出了門分道揚镳,臉上挂着沉重或是如釋重負的神情的,應該是離婚的。多麽可怕。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我一直以為他忙,所以遷就他的時間。十點半他仍然沒到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他。他倒是接的爽快,“喂。”
“你什麽時候能過來,我等你。”我聽到他那裏有人在大聲的講話,什麽改變營銷策略,在廣告設計出新意什麽的,大概是在開會。
“今天不行,我脫不開身,明天吧。”他說的随意,根本就沒把這事當成事。
“可是,明天都放假了啊?”其實,我是很大大咧咧的性子,一年半載的不流一次眼淚。看韓劇,朋友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反倒是覺得矯情,不知道有什麽可哭的。可是遇到他之後,大多是心情沉郁着的,就像此刻,聽他說話,不冷不熱,生生被急哭。不知道是我太沒出息,還是他太有本事。
“你想怎樣?”他語氣冷冽,乃至于隔着那麽遠,都讓我感覺到森然冷意。
我不敢再說什麽。在一起不長,也不短。我們雖然生疏,但是他倒沒怎麽甩過臉子給我。此刻,他顯然話語裏頗有些怒意。
很久就那麽沉默着。他似乎從那人聲喧鬧的地方出來,到了僻靜的地方。“你在那兒等着,我讓季平過去接你。我們談談。”季平是他的司機。
說實話我在心底可能還是畏懼着他的。三十多歲縱橫商場的男人,舉手投足間,都是那麽的讓人難以捉摸。我雖然讀了那麽多年書,可是從未離開過學校這個還算幹淨的地方。不夠世故,不夠圓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半個時辰,季平就到了。之前見過一次,也算是相識。他很體貼的給我打開車門。一路上,我都看着窗外,心裏想着,他會跟我談什麽,我要怎樣應答。而我從小就沒有很強的邏輯思維,所以想半天,其實也沒有想出所以然,只得臨時應對了。
第一次到他工作的地方來。這裏地處繁華,卻沒有那麽喧鬧。其實這就是這座城市奇怪的的地方。越是靠近城裏高樓林立的地方,越是沒有那麽多的人。倒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思。而越是靠近四環、五環的地方,人越是出奇的多。
跟着季平坐電梯上樓。十六層。聽說,這一層只是他公司高層辦公的地方。一路上遇到的職員,男的西裝革履,神采奕奕。女的呢,都濃妝豔抹,踩着恨天高,穿着套裙,氣質好的很。再看一眼我自己,因為想着要離婚,也不想在他面前再裝矜持,幹脆本色畢露,穿一條A版牛仔裙,上面搭一件襯衫,踩一雙平底小白鞋,就出門了。
突然想到一句話,圈子不同,不必強容。又想起李堇。或許我們才是同一類人。從小的村落,努力讀書,拼搏到這座大城市,落下腳。習慣了自在随意的說笑,在熱鬧的小店裏,喝幾罐燕京啤酒,毫無違和感。
季平把我帶到他辦公室門口,就離開了。我敲門進去。他手裏拿着資料,和另外兩人正讨論什麽。看到我,說:“坐那兒等我一會。”
我朝那兩人笑笑,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走向角落裏的沙發上坐下。要是以往,我來到這樣看起來奢華又上檔次的地方,必定心生許多卑落之感。
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到不一樣的風景,幾淨明亮的實木辦公桌,真皮的黑色沙發,牆上懸挂着草書寫就的諸葛亮《誡子書》中的那句話,“淡泊明志,寧靜致遠。”不知道他們這些視金錢為一切的商人們,為什麽偏偏喜歡附庸風雅?
現在,我倒是不這樣想了,我覺得很多人都以金錢作為評判一個人貴賤的标準,其實一個真正清醒的人,是不會那麽的狹隘的。因此,我倒是放松了起來。
十幾分鐘之後吧。他們談完了,談的什麽,我一點都沒有聽懂。
穿妥帖藍色西裝,白襯衫的那位,留着時下最流行的飛機頭。臨走之前,突然就坐到我的近旁,眼角和眉梢都是笑意。
我覺得,自己的臉從額頭一直紅到脖頸。他是故意的。離我那麽近。
“周珣,你別吓唬她,她膽小。”到底是顧随解了我的圍。
辦公室只剩我們兩人。他坐過來,靜靜的審視着我。我心裏有些發毛,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卻也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你下午能抽出時間嗎?”
季平敲門進來,手裏端着一杯奶茶,和一盤椰蓉蛋糕,放到我的面前。跟顧随說:“顧總,我不知道嫂子喜歡什麽口味的。店員給我推薦的。說很多女孩都偏愛這一種。”
“吃吧,等我忙完,帶你去吃飯。”季平走後,顧随說。
現在差不多十二點多,我不是特別的餓,但卻有些渴。喝了一口奶茶,“你找我過來,想跟我談什麽?”
他用小勺盛了蛋糕,遞到我的嘴邊。我很是不習慣,他的突然的示好。他可能也感覺到,自己這麽做有些突兀,說:“你不是愛吃甜食嗎?我讓季平去上次我們上次吃的那家店買的。”
那一刻,我的眼睛,盈滿了淚水。不是感動。我很有自知。他不是因為喜歡我,愛我,才這麽做。他對我,大抵也像是做生意。目的性很強。這其中,自然不會摻雜任何的感情。
我猜不透他的用意。又或者說,我覺得自己真的對他沒有任何的用處。因為我沒有權勢,沒有地位,連男人貪圖的色,都沒有。他為何不幹脆的跟我把婚離了呢。他的公司裏,有那麽多的女孩,妖媚的,清純的,漂亮的,有能力的,比比皆是。而我,只不過是茫茫人海裏,再普通不過的女孩而已。
“我先走了,你什麽時候有時間,聯系我吧。”我起身,背上我的小皮包,就要離開。我想,或許有些事情我不應該急于求成。
“江小禾!”他一聲冷喝,我的心吓的哆嗦,不由得停住腳步。
“你爸媽正在來京的路上,五點到。我在松鶴樓訂了位置,晚上,我爸媽也過去,大家一起吃個飯。”
當時,我只覺得他欺人太甚。他永遠都知道我的軟肋是什麽。整個過程,我就像是一個小醜,在舞臺上,費勁心思想要逃脫。而他呢,就像是冷靜的觀看者。看我白費心機。至始至終,他連一句,“我不同意離婚”都沒有說。卻以四兩撥千斤的法子,哄我入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