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章

15   第 15 章

回去的路上,婆婆的臉色不怎麽好看,想必是跟黃辛談的不甚愉快。盡管車裏的氛圍,安靜的有些尴尬,我卻也知道,在顧随和黃辛争奪撫養權這件事情上,我的身份,決定了我最好不發表任何言論。

終究還是婆婆先說的:“小沒良心的,先不說當初她在我們家的時候,我待她就像親閨女似的。就我們顧随,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了。她現在翅膀硬了,倒是跟我們争起撫養權來了。”

我說:“媽,您先消消氣,這件事情,我相信,顧随肯定能夠處理好。”

婆婆冷哼一聲,“他能處理好?他要是能處理好,我跟你爸就不用操那麽大心了。他平日裏,對我們那是硬氣的很。一遇到黃辛,那就是個軟柿子,再慫不過。”

我看了一眼窗外,隔着厚厚的玻璃,似乎都能感覺到,六月天裏,那湧動着的無名的熱氣,讓人心裏無所依托。

“畢竟有兩個孩子,黃辛姐都帶走,确實有些說不過去。”我不知道這麽說,妥不妥當,但這是存在于心底很客觀的想法。

“小禾,你不了解黃辛,她啊,主意多着呢。就說和顧随離婚這事,明明是她有錯在先,要我說,一分錢都不給她。我們顧随心軟,覺得她好歹生了兩個孩子,把王府井附近的那幾家店鋪,都給她了。現在,她又要争悠悠的撫養權,誰知道她存着怎樣的心思,你說我能不防着她嗎?”

我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只是心裏不得勁的厲害。

到家之後,奶奶,顧颀和秦阿姨正在搓麻将。

看到我和婆婆回來,顧颀笑着說:“哎呦,你們終于回來了,我們正愁三缺一呢,媽您快點補上。”

婆婆說:“讓小禾陪着你們打,我一會還得出去,約了你二舅媽一起吃晚飯。”說着兀自上樓去了。

顧颀悄聲的問我:“怎麽,你惹我媽生氣了?”

我擡眼看他,相比于顧意的穩重,顧随的狡黠,他似乎更随性一些。“我們回來的路上,遇到黃辛姐了。”

我這麽說,他大抵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也不再問了。

說實話,我不怎麽會打麻将。但是又怕掃了大家的興,只好硬着頭皮坐下來。只希望顧随能早點辦完事情,過來接我。

婆婆換了一身衣服,從樓上下來,囑咐道:“秦阿姨,我不回來吃晚飯了。冰箱裏有醬牛肉和小龍蝦,您再燒幾個熱菜,熬點粥就行了。”說着就匆匆的出門了。

我打麻将的技術,比我預想的還要差一些,不一會,就輸了将近兩千塊錢了。我借口說自己沒有現金了,以為大家能就此罷休,不再打了。

也不知道顧颀是故意的,還是怎麽着,“你可不能耍賴啊,你沒錢,我借給你啊,回頭你在微信上發我一大紅包不就得了。我二哥每天日進鬥金,還缺你這點錢。”

我也是苦笑不得了,我要是贏了錢,不打了,也算是耍賴。我現在是輸了個精光,不打還不行。

後來也只是贏了一把,其它仍舊只是輸。

一直打到将近晚上六點。秦阿姨去做晚飯了。奶奶說打了一下午的麻将,眼睛有些撐不出,去卧室裏躺着了。

我和顧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問他,“你怎麽這麽閑,不用陪你女朋友嗎?”打了一下午的麻将,雖然輸給他很多錢,可仍舊覺得彼此間的距離,縮小了不少,不像原來那麽生疏。

“吵架了……”

我瞥了他一眼,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電視裏播的是鄭曉龍導演的《芈月傳》,冗長而拖沓的劇。我絲毫沒有興趣看下去,難得顧颀一個大男人,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廚房裏,秦阿姨已經把晚飯準備的差不多了,等粥熬好,就能開飯。我把已經出鍋的醬爆竹筍和炒西芹端到餐桌上。

顧颀從冰箱裏拿了兩個DQ的冰淇淋,問我:“草莓芝士的和巴旦木提拉米蘇的,你吃哪一種?”

我想了想,“巴旦木提拉米蘇的。”

他遞給我,我才發現,是草莓芝士的。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去搶他手裏的那個。他那麽高,手又舉起來,我惦着腳尖,都夠不着。

其實,我和顧颀都是無意的,只當是朋友之間的玩鬧罷了。

恰巧趕上顧随回來。

顧颀笑着說:“二哥,下午在麻将桌上,你媳婦兒可是借了我五千塊錢,你別忘了替她還上,我這兒不白借,利滾利啊。”

顧随說:“我看你是鑽錢眼裏了。”說完又問我:“走嗎?”

我看他臉色不怎麽好,沒敢多說什麽,忙跑去沙發上拿我的包。正趕上奶奶從卧室裏出來,說:“顧随,你還沒吃晚飯呢吧?你秦阿姨做着你的飯呢,你和小禾你們吃完了再回那邊也不遲。”

他一向聽奶奶的話,也沒再堅持。

顧颀去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給桌上每人的杯子裏,都倒了一點。我想着婆婆白日裏跟我說的他胃不好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問他,“你能喝嗎?”

他沒吱聲。倒是奶奶,笑着說:“沒事的小禾,讓他喝一點解解饞。你媽要是在家,他連點酒味都聞不着。”

一頓飯吃的,倒是很熱鬧。

奶奶說起他小時候的那些事情,惹得我和顧颀只是笑。他平日裏在我面前積攢的那些威嚴,被奶奶的幾句話就消解了。

吃完晚飯之後,瞄了一眼壁鐘,都八點半了。我悄聲問他,“我們什麽時候回去?”他說:“今晚就住這兒了。季平有點事,沒辦法送我們。”

我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季平不在,他沒有辦法開車,指着我那拙劣的車技,開到家也差不多後半夜了,還不如在這兒舒坦。

婆婆從外面回來之後,又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了會話,才各自回房睡覺。

到了二樓的卧室,他把西裝外套脫了,領帶解了,扔到床上。然後從床頭櫃上拿了煙和打火機,站到窗口處抽煙。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依稀可以看到窗外那顆枝葉繁密的梧桐樹。我把他扔到床上的西裝外套用衣架撐起來,挂到衣櫃裏。領帶卷好,放到抽屜裏。又把上午婆婆帶我買的那些衣服,一一的撐起來,挂在另外一個空着的衣櫃裏,只留了一件睡衣。

他說:“以後你和顧颀,要避點嫌。那樣子鬧,讓人看到了,像是什麽樣子。”他嗓音低沉,說的似乎很無意,又似乎很有意。

我特別想說些什麽,卻最終化為沉默。

他的煙瘾很大,抽完一根,又接着抽了一根。我拿着睡衣,去洗澡。洗完,吹幹頭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是衰到了極點。想當年,我一鼓作氣,考大學,考研,留在北京工作。我爸媽在親戚朋友面前提起我,都是無盡的驕傲。誰曾想那個人生開挂了的我,先是因為嫁不出去受人恥笑,如今在外人的眼裏,倒是嫁的很好,只是個中煎熬,又有誰知道呢?

一出來,我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他坐在床上,雙腿交疊,在翻那本財經雜志。我去把窗戶打開了一扇。房間裏開着空調,只是讓人覺得冷。從窗口蹿進來的熱氣,倒是讓我的心口覺得一暖。

窗前的那組沙發跟床比起來,雖然窄了許多,卻足夠我湊合一晚的。

我去床上拿枕頭。他似乎是有意的,兩個枕頭都被他依靠在身後,不讓開。我只覺得自己的情緒積攢到了極點,淚就掉下來了。索性不要了。轉身之際,被他攥住手腕:“江小禾,我說你說的不對是嗎?”

“沒有啊,你說的一切都對。”

我背對着他,看不到他的神色,我想他一定很生氣。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白天的時候,他媽媽無意中說到的那些,什麽離婚時他給了黃辛很多財産,什麽他在黃辛面前再慫不過了……我跟自己說,沒有必要難受,說白了,我們當初結婚,也不是奔着相愛結的。只是各取所需,好歹組成一個家庭罷了。有什麽好難受的呢?更不可以因為這樣的事,跟他鬧脾氣。不然顯得自己頗有些不識擡舉。可是此刻,他質問我的時候,我不知怎麽的,又忘了之前告誡自己的話,莫名的跟他頂撞起來。

“你要是老這麽鬧脾氣,我們根本就沒辦法交流,怎麽一起生活下去。”

我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只是心裏莫名的鈍疼。“是啊,沒有辦法生活下去,不如早點分開。”

我是被攬着腰,摔在床上的。他瞬間就覆身上來,咬牙切齒的說:“你再說分開試試……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直到婆婆敲門,一切都才停下來。

他下床去開門。婆婆說:“秦阿姨切了菠蘿、芒果和橙子,我和顧颀我們都吃過了,給你們送點過來,小禾呢?”

“她去洗澡了。”他說。

還好,婆婆就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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