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第無比尋常的一個冬日

◇ 第69章 無比尋常的一個冬日

第六十九章 無比尋常的一個冬日

柏揚之被葉風言叫走了,這是他拜托顧頤好為他做的事情。

終于等到了萬事俱備,就連最後的東風都已經吹來了,紀秋允意識到這一天好像終于要到來了,他也已經收到了柏韻之寄來的包裹,拿到了他全新的證件,他嶄新的生活正在向他飛奔而來,前途正是一片光明與欣欣向榮,他明明該高興的。

但是他好像沒有想象中愉快的感覺。

就像他至今都不知道顧頤好和葉風言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系,是他害顧頤好從清白一片的青天跌入了萬丈深淵的泥潭,顧頤好遭遇了什麽其實他也猶未可知,比起他自己來是如何呢?他還不知道,顧頤好不願意讓他擔心。

而他現在要收拾收拾東西走人了,徒留顧頤好一個人還在其中掙紮,他于心有愧。

在事實上他也沒有什麽行李要收的,因為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柏揚之給的,他帶不走,也不想帶走。

紀秋允在望向衣櫥裏那件許久未穿的大衣時,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總是在要走遠的時候,會回憶起一些不合時宜的過往。

其實他以前還挺喜歡這件衣服的,在柏揚之面前只穿過一回,後來就再也沒有穿過了。那時候他似乎才和柏揚之認識不久,他還很讨厭對方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他記得,那天他們是在讨論他的經紀公司。

柏揚之把解約合同和新合同交給他的時候,一直都在垂眸觀察他的表情,目光看得很仔細。

紀秋允記得自己是面無表情的,表現出興致平平。

“就算能力太差我也甘願給你投錢哦。我會幫你紅的。”

紀秋允聞言擡起頭來,雙瞳看向柏揚之似笑非笑的臉,他就這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繼而笑了:“不用。”

柏揚之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的面上,在與他對視的時候眼中露出了幾分淺淺的笑意,并不疏離、也不戲谑,真的很溫和,即使紀秋允表現得很不識時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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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他伸手,擡起了紀秋允的下巴。

紀秋允下意識地想要擡手推開柏揚之的手,但在還沒有來得及動作的下一秒就被柏揚之捏着下巴吻住。

他們的姿勢其實有些別扭,他們之間還隔了一人多的距離,柏揚之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撐在沙發上,只是唇貼着唇,也沒有再深入下去的動作。

或許是因為柏揚之這個吻太過溫柔,他只停留在唇齒相依的階段,是與他以往截然不同的風格,所以紀秋允感到幾分不知所措,他們睜着眼睛接吻,直直地望進彼此的眸子裏,卻誰也沒有退開。

就着這個別扭又純情的姿勢,兩人僵持了良久,直到柏揚之輕輕退開,指尖撚着紀秋允微微長的發絲,一雙眸子諱莫如深地看着他。

在盯着紀秋允幾乎把紀秋允盯得發毛的時候,柏揚之才退開半個身位,笑眯眯地看着他,調笑他明明都和他睡了那麽多次,怎麽還像是第一次接吻那麽僵硬。

紀秋允被他說得又羞又惱,只憤憤地看了他一眼,沒辯解。

他知道自己一旦多開口就會被柏揚之繞進屬于他的歪理之中,那才是正中柏揚之的下懷。

柏揚之身上存在某種原始又瘋狂的一面,在紀秋允所見的人之中,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存在,但又極其富有魅力,是一種讓人明知道危險,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魅力。你接近這團火,就要做好随時被它灼傷的準備。

紀秋允看不懂他。

柏揚之的性格可以說是很純粹的,連帶着他的魅力一起,這種純粹不是後天在社會中鍛煉起來的技巧,而是镌刻在靈魂上的東西,他的喜惡形于色,他不掩飾自己的惡劣多于善良,但其中又有一點孩子氣的幼稚,很複雜,又很有趣。

或許也正因如此,他後來才為他所傾倒。

他早已被世界所馴化,他向往這樣純粹的光明而不得,所以他貪戀柏揚之。

紀秋允無意識地捧起那件衣服,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原地盯着這件衣服看了多久,直到聽到身後的聲音他才遲疑地回過神,繼而被一個滾燙的、帶着酒氣的擁抱捕獲。

“……”

“柏揚之……?”

紀秋允完全沒有料到柏揚之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不應該和葉風言喝酒去了嗎?

而且聞着這酒氣,像是喝了不少啊。

“……紀先生……少爺他喝了很多,本來葉少爺是讓他留宿的……他非要回來……”一路跟着柏揚之回來的秘書像是終于找到了他家亂跑的少爺,帶着些氣喘籲籲地從後面出現,有些艱難地和紀秋允解釋着現場的情況。

“……我知道了。”紀秋允在腦海中迅速處理了一下這些信息,對秘書點點頭,“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

秘書感謝地對他點點頭。

繼而紀秋允把柏揚之攙扶到了床上躺好,給他脫下了外面的衣服,再蓋上了被子,防止他着涼,柏揚之大概真的喝多了,簡直像是喝乖了似的,和平日裏判若兩人。

紀秋允端着解酒藥和水再進來的時候,柏揚之已經自己卷住了被子縮了起來,像一只冬眠了的小動物。

紀秋允在床頭櫃上放下手中的藥和水,思考幾秒,還是輕輕半蹲下來,以一個較近的距離看着柏揚之,他的目光從柏揚之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滑動,直到他紅潤的下唇,紀秋允的目光在此處停滞。

繼而,像是鬼使神差一般的,他微微顫抖着擡起手,伸向了柏揚之的側臉。

但是他沒有成功。

他被抓住了——

原本應該不省人事的柏揚之滾燙的手猛地扣住他的手,他愣住,下意識擡眸去望向柏揚之的雙眸,卻發現對方微微睜開的眼睛還是在深邃中帶着迷離的時候,意識到過來這是柏揚之下意識的反應,應該是他自小受到的訓練。

紀秋允輕輕從柏揚之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再把柏揚之的手放回了被子裏,随後在原地靜靜地看了近一分鐘,他觀察着柏揚之的表情,确定他的表情處于一片安靜平和之中,并且呼吸聲也很均勻,應該是睡着了。

他放松了自己的姿勢,改為一手撐在床邊托腮的姿勢,目光漸漸變得肆意和散漫,在柏揚之的面上流連起來。

他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細細地看着柏揚之了,不對,又或許是他其實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機會看着柏揚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就着這個姿勢看了多久柏揚之,直到手臂也酸了,腿也有些麻了,他才緩緩地起身。

最後,他輕輕在柏揚之的唇角落下一吻,顫抖的、小心的、破碎的、留戀的、懷着愛意的。

是的,他承認他的愛。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多此一舉的吻的意義,為了向某種證明嗎?

但是不需要,他們的關系親密,已經人盡皆知。

又或許是在最後的紀念。

紀念什麽呢?一場終于止息的風暴,一次離別,一段感情?

紀秋允不知道,他只是吻了他。

心之所動罷了。

那是京城新一年的冬天。

風吹過,暖陽傾灑。

鳥兒展開了他的羽翼,飛走了。

“晚安,做個好夢吧,柏揚之。”

“夢裏……不要再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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