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 第擁抱脆弱
◇ 第85章 擁抱脆弱
第八十五回 擁抱脆弱
“……爸媽。”
趕在柏揚之開口之前,紀秋允先回過了神,他一把握住柏揚之的手腕,在指尖觸碰到皮膚的一瞬間感受到了對方緊繃的力道。
柏揚之回眸。
想象中紀秋允會不大好看的臉色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決絕的堅定。
他冷靜,像一個旁觀者。
像是在訴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從來都只是你們覺得我丢人罷了。”
他的嗓音清冽,柏揚之覺得入耳的聲音如清風,瞬間清走了他心中煩躁的不快,喚回了原本冷靜的清醒。
“你……”
“柏揚之待我,遠比你們想象的好。”紀秋允繼續道。
紀秋允的父母像是萬分不解一般望向他,看起來要不是礙于柏揚之人還在場,他們已經要揪住紀秋允的耳朵質問他是不是瘋了。
柏揚之的目光一瞬不落地凝固在紀秋允身上,他的眼神中有幾分微妙的喜悅,他并沒有想到紀秋允會在自己父母面前如此維護他。
紀秋允繼而諷刺一笑:“他揮揮手就能給我幾輩子都得不到的金錢和地位,你們不應該很開心嗎?其實出人頭地很簡單不是嗎?”
“這不是你們一直所希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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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允說到最後,字裏行間有了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他不自覺拔高了音量,令在場其他三個人都向他側目。
父母都是因為沒有想到紀秋允會突然爆發,柏揚之的目光很深,讓人一瞬之間也無法探究清楚其中真正蘊藏的意味。
“……”
“如果您二位是擔心紀秋允的名譽問題的話,其實大可不必。”
柏揚之在此刻不動聲色地反握住紀秋允的手。
“只要他願意,我們馬上結婚。”
他的話擲地有聲。
紀秋允微微皺起眉,看見自己父母面上明顯猶豫和驚訝的神色,正欲開口,卻又被柏揚之搶占了先機。
“他一定會是明媒正娶的、名正言順的柏家人。”
“……”
紀秋允看着柏揚之認真的神情,感到五味陳雜,他久久地注視着柏揚之鋒利冷峻的側臉,一時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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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允的父母明顯是在懷疑和猶豫中走掉的,他們最後看着兩人,母親似乎還想和紀秋允說句什麽,但很明顯礙于柏揚之的存在,又忍了回去。
送走了兩位中年人後,這個屋子裏就只剩下了紀秋允和柏揚之二人。
“你怎麽來了?”
送走父母之後,紀秋允的槍口指向了柏揚之,他的目光淩厲。
柏揚之卻對這個問題置若罔聞,反而是抛出了自己的問題:“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
紀秋允頓了頓,面色有一瞬間不自然。他下意識避開了柏揚之灼灼的目光:“……我說給他們聽罷了……”
他的話音到了句尾有些低下去,連帶着他的情緒一起,都低了下來。
他的肩上忽而一沉,身體被迎面來的人撞得一個趔趄,後退了一步,腰身上也忽而被收上了一雙手,他被緊緊箍住。
柏揚之深深地把自己埋在紀秋允的懷抱中,他幾乎是用強硬的力道要把對方揉碎進自己懷裏。在感受到紀秋允身上溫度的瞬間,他覺得身上一路風塵奔波的痛苦都在一瞬間減輕了不少。
天曉得他在得知紀秋允去相親的時候有多慌,他都已經想過了最壞的結局,即使要再次和紀秋允撕破臉擺弄一些搬不上臺面的手段,他也不想再失去對方。
但他一回來,就聽到允允說他好。
他的允允在痛苦和狼狽的時刻,毫不猶豫地向着他說他好。
胸腔之中的心髒還在劇烈跳動着,鼻尖的氣味依舊馥郁芬芳,他像是劫後餘生般,心緒萬千。
一瞬間心頭的感情複雜到幾乎說不清道不明,但他可以确信的是自己在紀秋允的心中還有一席之地。
這是他唯一的底氣。
“允允……”
他緩緩收緊摟住紀秋允的手臂,他低頭蹭在紀秋允的脖頸處,下巴擱上對方的肩頭。
“你可以和我說的。”
“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你的家人。”
“我們可以一起面對的。”
柏揚之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感受到懷裏的人的僵硬。
紀秋允當然愣住了,他從沒想過柏揚之會和他說這些。
父母的指責一直讓他痛苦至極,家人從來都不是他可以依靠的港灣,顧頤好雖然是他交心的好友,但他們畢竟常年不在一起,他也不想讓自己的煩心事去困擾本就繁忙的顧頤好,所以沒有人可以依靠一直都是他的常态。
他一直都如此将就着活。
直到柏揚之的出現。
他可以在這個絕對強勢、絕對強大的男人面前委屈、脆弱。
“……柏揚之……”
這些年來所有的硬撐都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他顫抖着伸出手,回抱住柏揚之。
他的手抓住柏揚之背上的衣服,揪緊、攥緊,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如同絕望之人抓住希望。
他似乎可以聽見柏揚之的心跳。
柏揚之也可以感受到紀秋允指尖的顫抖。
“……我好累。”
紀秋允說。
他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他輕聲嘆出了此生懂事以來長久壓抑的痛苦。
每次與父母相見後的痛苦都讓他幾乎搖搖欲墜。但是今日,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名為解脫的情緒。
他一直以來所經歷的所有痛苦,似乎歸根于柏揚之的缺席。最初是沒有這個人,後來變成了不敢依賴這個人,那一年的時間裏,一種莫名的卑微感如黑影一般一直籠罩着他,他總是害怕從柏揚之的眼中看到漠然——他不想變成柏揚之身邊一個不重要的人。
他總是有些遲鈍的,但也沒那麽遲鈍——柏揚之對他不一樣。
他确信自己在柏揚之那裏是特殊的。
但是他不知道,按照對方那種心血來潮的性子,這樣的喜歡來也像風,那麽是否,去也像風?
他死死地抓住柏揚之的衣服,抿緊了嘴唇,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他們要我離開你。”
柏揚之感受着紀秋允外露的糟糕情緒,一時間說不出話,但不同于之前的沉默,現在他更願意成為紀秋允可以傾訴和依靠的對象,于是他緊了緊手中的力道。
“可我一直都不确定,你到底,對我是什麽感情。”
“我從來,都不喜歡不确定的事情。”
“可是我在賭,我在賭,賭你愛我。”
“……”
紀秋允感受到腰上的力道一怔。
柏揚之緩緩松開了箍在紀秋允腰上的手,他緩緩直起腰,在一個較高的水平線上與紀秋允對視。
柏揚之盯住一個人時很有壓迫感,紀秋允被他盯得有些頭皮發麻。
他們之前會回避關于情感的問題,像是為了粉飾太平。
但是如今,已經不再有太平給他們粉飾了。
柏揚之銳利的目光灼燒着紀秋允的臉:“我當然喜歡你。”
“我當然,愛你。”
他從前的确不明白喜歡和愛,在他的印象中,這種莫名的儀式和證明或許只需要鮮花、戒指、蠟燭?
那些刻板印象裏的愛情片男主角總是單膝下跪,然後說着一些“我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扁平告白?或是許諾“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的海誓山盟?
可這些東西誰都能嘴上說說,最終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某一天,他開始在紀秋允面前變得小心翼翼。
他開始在乎紀秋允的感受,他開始擔心紀秋允的情緒,他開始害怕紀秋允不在自己身邊的可能性。
其實那就是喜歡。
“你愛我?”
紀秋允擡眸,問道。他眼中的不确定和不敢想象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将柏揚之的心握住,令他感到心疼。
“…....”
“愛。”。
柏揚之頓了一下,像是害怕自己的說辭沒有說服力一樣,他又急急地補了一句,“比你想象的還要愛。”
這句話說出口以後,愣住的不僅是紀秋允,連柏揚之也微微睜大了眼睛,這句話就這麽自然地脫口而出了,像是沒過大腦。
可在說出口後,柏揚之也釋然了,他早該說出口的,他早該清楚這份感情的。
他愛紀秋允。
其實早就愛得人盡皆知。
只是他們別扭地蹉跎了那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