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報警的結果算不上圓滿,有沒有後文也不知道,單奇鶴也不想帶着薛非一張受傷的臉,到處去指認搶劫犯。

薛非看着單奇鶴一副經驗老道模樣和片警說話,有些發懵。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薛非伸手按了下自己臉上酸脹的地方,問道:“報警有用嗎?”

單奇鶴走路慢騰騰的,沒走兩步人就慢到後面,薛非就得站住等他。

“你能走快點麽?”他催促。

單奇鶴诶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有點用吧,畢竟你是個好學生,學校比較看重。”他側頭看一眼薛非,一巴掌拍掉他摸臉的手,“別摸了,回去塗藥。”

薛非擰眉看他一眼,揉了揉手腕,也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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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去醫務室拿了藥,單奇鶴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給他臉上塗藥,這人垂着眼睛,臉上沒什麽表情,單奇鶴說了聲可以了,不算嚴重,一個星期應該能消。

薛非擡眼看他:“不是得滾雞蛋麽?”

單奇鶴頓了下,覺得這話聽着挺耳熟,他也跟人這麽說過——故意的,一是為了和對方增加肢體接觸,二是為了讓對方心疼。

單奇鶴看着薛非,意味深長地擡了下下巴,笑了聲——行啊哥們兒學挺快,不愧是我。

“哪兒看來的?我不知道,你先這麽着吧,今天晚上吃飯你買個雞蛋自己滾着。”單奇鶴笑。

“……”薛非看他一眼,吩咐了起來,“你現在去買。”

“誰給你慣的。”單奇鶴也沒感覺冒犯,自己這糟心性格,誰要對他好,就跟該似的,欠了他八百萬一樣。

單奇鶴沒忍住噗嗤笑了聲,老神在在答應:“行,我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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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了,問到夏遂意面前去了,夏遂意吃完飯趴桌子上午休,被單奇鶴喊醒,他揉了下眼睛,聽清楚說什麽,回頭看了一眼薛非,抿了下唇:“我去食堂看下吧,跟人打架了嗎,沒事吧?”他低聲問。

單奇鶴擺擺手:“沒事,就挨了一拳,能有什麽事?”

夏遂意頓了頓,任勞任怨地起身要去食堂,單奇鶴頓了頓,突然伸手抓住他胳膊:“你……”

“……?”夏遂意疑惑。

“……”單奇鶴松開手,笑了一聲,“沒事,你去吧。”

他和夏遂意其實談過一段時間,初戀很純真美好,牽手時心跳都加速,但高三學習緊張,雖然沒說過,單他學習壓力其實很大,每次成績有波動都忍不住黑臉,而畢業又很快,年輕時不成熟、自尊心強,不願意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怯懦和無能。

其實後來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矛盾,架都沒怎麽吵過,和平分手後也一直都是朋友。

夏遂意……

小意是個很好的人,性格溫柔幾乎不會跟人吵架,分手的時候也只會紅着眼眶說好吧。

是他要的太多,性格自私、自我又自大。

祝你幸福的話說了很多遍,沒什麽用,一個到三十五歲時候還單着,也不想找人,一個整天流連花叢,尋找一些速食溫暖。

偶爾放假時見面吃飯,讓他找個人,有人陪着挺好。夏遂意微笑着說你管我啊,你自己倒是找個人定下來啊。

都挺糟糕。

單奇鶴在攔住夏遂意的瞬間,差點想說,別管他了。

你管他幹什麽,他輩子也就這樣了。

好歹忍住了,決定從薛非入手,才十多歲,還來得及,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至少先成為一個能被愛也能愛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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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單奇鶴對着試卷改了會兒錯題,因為早上起得太早,沒一會兒就困得趴桌上眯了起來。

十幾分鐘後,他慢騰騰地睜開眼睛,側頭正對着薛非的方向,恰好看見夏遂意坐在薛非旁邊,幫他用雞蛋滾臉,他神情專注,盯着薛非受傷的臉,耳根微微泛紅。

單奇鶴打了個哈欠,談戀愛的時候也很好,感情充沛,感覺自己和對方站在一起,就擁有了無限的愛和無限的勇氣,什麽事情都能做到。

雖然大多是荷爾蒙上頭的幻覺,不過談戀愛的時候,還是挺好的。

單奇鶴啧笑了聲,轉回頭,繼續眯眼打盹。

他不知道在他打盹懷念過去的時候,薛非這人看了夏遂意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覺得我喜歡你麽?”

“……”夏遂意吓了一跳,手下用力,把薛非弄得嘶了一聲。

夏遂意整張臉漲紅:“不、不好意思。什麽意思,為什麽、這麽說?”

薛非往後挪了下腦袋,伸出手掌按了按自己的臉:“單奇鶴這麽說的,我感覺他有點不對勁。”

夏遂意咽口水,好一會兒狂跳的心髒才緩了過來,他往單奇鶴方向瞟了一眼,有些局促和尴尬:“是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薛非聳肩:“不知道。”他湊近夏遂意,眼睛直直地盯着對方,詢問,“你感覺我有什麽不對勁嗎?”

夏遂意呼吸都停下來了,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默不作聲往後撤,輕輕地呼吸,他搖頭,輕聲道:“沒有吧。”

薛非突然微微側了下頭,用大拇指往單奇鶴的方向指了指:“那你感覺他有什麽不對勁嗎?”

“……”夏遂意想了想,點點頭,“嗯。”變了個人似的。

薛非突然長出了一口氣:“你也覺得他喜歡我?”

“……”夏遂意,“?”

夏遂意:“啊???”

薛非擰了下眉頭:“搞不明白,但我對男的沒意思,對他也沒意思。”

“……”夏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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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後睜開眼睛,到樓下水房洗了把臉回來的單奇鶴,進教室時,發現向來埋頭看書的夏遂意,在他進教室時候擡起頭,神情古怪地看他。

他挑眉對視回去,對方才又欲言又止地收回了視線。

單奇鶴好笑,胳膊搭在夏遂意的擂得很高的書上:“你看起來有話想跟我說?”

夏遂意擡眼看了他好一會兒。

“說吧。”單奇鶴湊過來,笑眯眯,“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夏遂意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鼓起勇氣問:“你為什麽跟薛非說,我喜歡他?”

他本來以為單奇鶴會驚訝,會因為自己胡說八道被別人知道而羞愧道歉,沒想到這人只慢騰騰地“啊”出一聲,再用一略顯刻意的語氣反問,“你不是嗎?”

“……”夏遂意瞪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說,“不是。”

單奇鶴站直身子,哎呀一聲:“那真可惜。”說完又笑了聲,“但我記得,我好像說的是他喜歡你啊,我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

夏遂意一頓,單奇鶴已經擺擺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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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正式重回高三上課,單奇鶴前所未有的認真,他過去讀書時學習能力強、一點就通,聽課一般只聽前二十分鐘,後二十幾分鐘都在課堂上自己幹自己的。

這會兒整節課滿聽下來,該聽不懂的還是不懂。因為學習能力下降,只能多費些苦功夫,課間十分鐘都埋頭看試卷,還扯着同桌非讓他給自己講題目。

同桌現在不把他當古怪的單奇鶴對待,對他耐心了不少。

不過這同桌保密任務做的不太好,單奇鶴辛苦學習了一整天,晚自習的時候看試卷看得頭都沒擡過,下晚自習揉着自己脖子和薛非一起回寝室,他問了薛非幾個題目的解法,薛非用不太耐煩和笨蛋講題的語氣告訴了他解法。

單奇鶴揉着脖子,滿腦袋的試卷題,沒空思考別的事情。

薛非突然來了句:“我聽人講,你是單奇鶴的孿生哥哥?”

“……”單奇鶴充斥在學習的海洋中,開始沒聽明白,“什麽?”

“你……”薛非要再講一遍。

單奇鶴拖長嗓子哦了一聲,好笑——果然不該跟人講“秘密”這事,但凡一句話加上秘密兩字,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哦什麽?”薛非問,“我就說你變化太大了,你跟單奇鶴根本不是一個人,這還能解釋,你真名叫什麽?”

單奇鶴沒忍住笑出了一聲。

薛非扭頭看他,天漸漸涼爽下來,夜晚的風很大,學校幾棵樹的樹葉被晚風吹得簌簌作響,樹影在燈光下也隐隐綽綽的。

單奇鶴突然扯了下嘴角,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人格分裂嗎?”

“……”薛非頓了頓。

“單奇鶴沒有孿生哥哥。”

“……”

“他是主人格,我是副人格,主人格害怕時就會躲起來,讓副人格——也就是我出來幫他擺平一些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晚的風聲和樹影詭異,薛非感覺後腦勺發麻,“真的假的?”

單奇鶴哈哈笑:“你信了?”

薛非拳頭一緊,好想給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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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兩人都沒想過,這個玩笑話會被記憶那麽長的時間。

薛非後來總問單奇鶴:“你會消失嗎?”

單奇鶴開始不理解,說除非不可抗力,但這并沒有安慰到薛非。

後來才知道十幾歲時講得笑話,被當時并不在乎也不相信的薛非不小心記住了,并且在往後的很多年後,時不時翻出來作祟,像童年家長口中恐吓小孩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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