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一次同床

傍晚時分,天邊陰雲密布,轉眼間暴雨傾盆,背後的群山被通天雨幕遮蔽,整座村莊也變得霧蒙蒙的,十分靜谧,除沙沙雨聲外再聽不見其他的。

楊宇閑來無事,早早地鋪好被褥打算補眠,忽聽從左廂房傳來嘩啦一聲巨響,他愣怔片刻,拔腿向那邊跑去,雨勢太大,真的把那房頂給沖垮了!

他跑到左廂房門前,果然看見屋頂垮塌了一小半,雨水倒灌進來,床鋪被打濕,地面上滿是積水,好在人沒事,李瑁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十分難看。

楊宇松了口氣,說道:“人沒事就好,屋頂塌了修補一下也就是了。你今晚先去正屋睡?”

李瑁問道:“那你去哪裏睡?”

“我去和寶兒擠擠。”

高寶兒住右廂房,是三間屋子裏最小的一個,床也只是一張很窄的竹榻,睡兩人很勉強。

高寶兒為難道:“廂房內潮濕,下雨天更是陰冷,郎君身子骨弱,怕是遭不住的。”

李瑁說道:“你們各自睡去,不必理會我,我仍舊睡在這廂。”

楊宇說道:“你的床鋪都被打濕了,還怎麽睡?”

高寶兒又說道:“若是十八郎不嫌棄,請您去睡右廂房,我睡這廂……”

“一個破房子!誰都不許睡!”楊宇煩了,怒道:“你們就不怕感冒風濕?!行了,都別争了,聽我的!寶兒你還是回你屋睡去,十八郎跟我去正屋,他睡榻上,我打地鋪。”

李瑁怔怔地看了楊宇許久,最終說道。

“你睡榻,我睡地鋪。”

楊宇還想再說,李瑁已經進屋收拾好了床鋪,只見他将半濕的被褥一卷,鋪在正屋地上,和衣而卧。楊宇連忙勸道。

“被褥還濕着,你就不怕着涼?榻上寬敞,你上來一起睡吧。”

李瑁卻不理他,背對着轉過身去,沉默不語。

“你難道不冷嗎?”楊宇推推李瑁:“下雨天很陰冷,地面返潮,當心拉肚子。”

李瑁睜眼看他,卻仍舊不言不語。楊宇摸了摸對方身下的褥子,潮乎乎的,他急道。

“你快到床上來睡。”

“不敢勞你挂懷。”

“你怎麽這樣啊!你犯什麽倔!”楊宇一把掀開李瑁身上的被子,怒道:“你給我到床上來睡!要是你着涼感冒了,還不是我和寶兒照顧你?你這是給別人添麻煩,懂嗎?”

李瑁驚訝地看着楊宇,看見那張美豔的臉上帶着愠怒,眼神中滿是關切,他心中莫名一暖,默默起身,和衣睡在了床榻外側。四角床十分寬大,睡兩位成年男子也綽綽有餘。楊宇爬到內側躺下,兩人并排躺着,氣氛安靜,略顯尴尬。

李瑁身上有股好聞的冷松香味,如北方冬日裏傲雪而立的松柏,香氣冷冽而芬芳。

楊宇深吸口氣,頓覺心曠神怡,心神蕩漾,他扯起被子擋住泛紅的臉頰,眼睛偷瞄李瑁。

李瑁安靜地躺着,似乎已經入夢了。睡着的男人,神色放松,臉上少了幾分平日裏的清冷。在夜色下,他的側顏朦胧而溫和,籠着一層淺淡的柔光。

楊宇伸出手指,想去摸摸李瑁那挺拔的鼻梁,沒想到對方忽然出聲,閉着眼問道。

“做甚麽?”

楊宇幹咳一聲,伸手替對方壓緊被角,輕拍兩下,說道。

“天冷,把被子蓋好。這裏不是大明宮,也不是你的壽王府,沒有人伺候你,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你心裏不舒服,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置氣,可以跟我說一說……”

李瑁喉結上下滾動,心中情緒萬千。

他怎麽會懂?自己付出了一個少年的全部熱愛,付出了一名丈夫的絕對忠貞,換來的卻是銘心刻骨的背叛與恥辱。這種悲憤,對于一心向往富貴榮華的人來說,如何能明白?

“我們背井離鄉,大家都是可憐人。”楊宇再次開口,音色溫潤:“我不會說大話,但我們不能沉浸在悲傷中,人要想活着,還是要向前看的,我們應該互相幫扶,好好地活下去。”

李瑁忍不住側目看向枕邊之人。窗外的風雨不知何時已然停歇,皓月當空,皎潔明亮,溫柔地灑在楊宇身上,溫潤的月色仿佛有了溫度,沐浴其中,李瑁竟覺身上有了陣陣暖意。

楊宇打了個哈欠,在被中晃動腳丫,碰了碰李瑁的小腿。

“你說對不?哎,你怎麽不愛說話,白白浪費了那麽好聽的聲音。”

李瑁的耳根有些發燙,悶悶的嗯了一聲,楊宇偷笑,又打了個哈欠,說道。

“雨過天晴,人也一樣。睡覺吧,晚安好夢。”

李瑁眼眶發熱,一種異樣的情緒在他胸膛裏翻江倒海,讓他也想說點什麽。當他鼓足勇氣,打算開口時,身邊卻傳來楊宇的陣陣鼾聲。

李瑁:“……”

李瑁啞然失笑,輕握住對方那微涼的手指,輕聲道。

“好夢。”

第二天,雨過天晴,碧空萬裏,陽光明媚,清新爽朗。

楊宇起床時,身邊早就空了。他來到院中洗漱,李瑁正在劈柴,看到他稍顯猶豫,竟然主動問道。

“早安。”

楊宇一怔,呆呆地望着對方。李瑁卻不再言語,埋頭開始劈柴。高寶兒挎着竹籃走進院中,竹籃裏是一把新鮮的水芹、三兩只河蟹,楊宇扯住他,低聲問道。

“今早十八郎是遇上什麽好事了麽?”

高寶兒疑惑道:“沒有罷?”

楊宇唔了一聲,松開了手。高寶兒卻又問道。

“郎君,我摘菜回來時,不少村民向我打聽,家裏打井,是否需要他們幫忙?”

“他們也會打井?找你的該不會是許家人吧,我可不想再跟他們打交道了。”

“勘井不會,打井卻沒甚麽難的,只要肯下氣力,都做得來。現在正是農閑時,那些漢子們大抵也是想趁此機會,給家裏老小掙些添用。”

楊宇搓搓下巴,既然如此,請村裏人幫忙也沒什麽,還省得他再去另外找工匠。早飯後,他放出消息,很快便來了幾個青壯年,一行六人,為首的正是程家兩個兄弟。

程大郎說道:“這都是自家兄弟,在縣城裏做過短工,做的正是打井、築牆的營生。楊小郎君肯把田租給我們種,我們感激萬分,無以為報,特來幫忙。”

楊宇說道:“你們能來,我也十分感激。但情分歸情分,工錢還是要給的。每人每天十個錢,再管兩頓飯,保證讓你們吃飽、吃好。”

程大郎連連擺手,正要說不要工錢,楊宇笑着打斷道。

“我這人不喜歡別人跟我婆婆媽媽,這事聽我的,我說了算。再說,你們兄弟不要錢,其他兄弟也不好意思拿了。你們要是不答應,那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你們給我幫忙了。”

程家兄弟臉色微紅,連連道謝,這事算是定下來了。楊宇又問道。

“水井多久能打好?五天可以不?”

一位漢子笑道:“小郎君也忒心急,哪有這麽快呢?待挖出水來,還得察看一番,若是淺水,沒幾日便幹了。待有活水湧出,還得在周遭砌上石塊,搭上木架,這才能用。”

“受教了。”楊宇笑道:“我家左廂房房頂塌了,院牆也多處破敗,這些能修補不?”

“小事一樁,今晚就能住上了。”

“多謝多謝,那就有勞各位了。我去買幾只肥雞,給你們做雞湯泡餅吃。”

漢子們聽說午飯有雞肉吃,都十分高興,熱火朝天地幹起活來。楊宇去采購,李瑁監工,高寶兒準備大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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