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拍即合
第11章 第 11 章 一拍即合
院子裏的風突然就有了初夏的味道。
落花生香、梅子流酸。
許清妙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夏日的烈陽炙烤過,她不自然地避開許清蓮的眼睛,低着頭期期艾艾道:“我...我們,我和哥哥肯定不是呀。”
他們要是因為某種目的成親,婚後三年能那般水乳交融、如膠似漆?
反正她是不大信的。
許清蓮抽泣的淚水被風吹幹了,原本靈動的眼睛呆愣地望着許清妙,突然驚恐道:“不是?難道你們倆早有私情?”
許清妙吓得趕忙用帕子捂住她的嘴,“沒有,沒有,你不要亂說。”
她怎麽可能在不知道身世前跟自己堂哥有任何情愛糾葛,那是不可能的,肯定是知道了身世後,才有了後續的發展。
許清蓮掙紮着推開她的手,頭上步搖輕晃,微惱道:“三姐,不是就不是嘛,你幹嘛這麽激動,我的唇妝都被你蹭掉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就算你們是為了某種原因成親也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嘛。”
說完,許清蓮一臉神秘的湊近她耳旁,低聲說道:“你還記得我的閨中好友賀九娘嗎?她年前成親了,嫁給了她表哥徐大郎,徐家需要賀家助力,她自己看中的是她姑母這個婆母,嫁過去後不受婆母磨搓。”
許清妙随口道:“那她也要懷孕生子延續香火吧?”
許清蓮連連搖頭,“她婚後立馬給他表哥納了兩房妾室,婆家誰也沒話說,如今那兩房妾室都有孕了,她只需要抱過孩子來自己養就成了。”
許清妙震驚道:“她不怕以後她表哥寵妾滅妻嗎?”
許清蓮眼裏流露出些許羨慕:“賀家勢力比徐家強太多了,她表哥這輩子都不可能寵妾滅妻。”
“而且,我聽一些夫人太太說在京城裏的公主貴女,她們要是不願生孩子那都是讓妾室生,有些狠心點的還直接去母留子,心腸好點的就打發妾室去別院住。”
“啧啧啧,我要是能這樣就好了。”
許清妙倒不羨慕,她還是渴望皎月流光般純粹絢爛的感情能開花結果,有自己的血脈延續。
聽到許清蓮最後的感嘆,許清妙連忙打斷她:“五妹妹,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是公主貴女。”
許清妙見她都有心思講別人閑話了,這分別的情緒去得可真快。
“走吧,跟我先去見見祖母吧,大伯娘這會正忙着見各鋪子掌櫃,午飯前才得空。”
許清妙喊上回避出去的婆子丫鬟,領着許清蓮往榮錦院去了。
許清蓮是許家二伯許晃的嫡女,許晃常年在各地做官任期長短不定,于是将她送回了雲田讓老太太和王氏教養。
而許清蓮親娘賈氏也是個看得開的,将女兒丢在了老家就不怎麽過問。
姐妹倆從小一起在雲田長大,關系最為和睦。她們家五個女郎,大姐二姐是王氏嫡出,早就成親嫁出去了。四妹妹是二房庶出,跟她們倆也不怎麽玩得來。
一路上姐妹倆有說有笑,許清妙突然有種時光悄悄走遠而她停在了原地的撕裂感。
許清蓮感興趣的已經不是吃什麽玩什麽,而是如何打扮讓郎君覺得好看,怎麽管束妾室讓她們更守規矩。
對于這些許清妙提不出什麽好的建議,只能做個安靜的聽衆了。
“怎麽不說話呀,是我哪裏說錯了嗎?”許清蓮停下腳步看着她,一雙眸子裏全是不高興。
“沒有,你說的都挺對的,郎君哪有不喜歡美妾的呢,昨日裏在祖母院子裏喝頓酒,二哥還收了個丫鬟呢。”許清妙不想掃興,就着她的話頭說。
“啊?快說說那丫鬟是不是很漂亮,我見沒見過......”
……
絲毫不知道成了話題人物的許意正和許恪在前院外書房議事。
外書房是他們許家郎君讀書辦公的主要地方,如今雖然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但裏面依舊是原來的模樣,整牆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冊,有他們幼年讀過的,也有他們感興趣或不感興趣的,全部整整齊齊擺放着。
另一側牆上則挂着一副字畫,老爺子親筆所題“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
淩雲健筆,揮灑縱橫。
字畫下方的四方椅上,許意一雙桃花眼裏盛滿了隐忍和不甘,靜靜地看着許恪說話。
只見許恪一身墨色圓領闌袍肅立在書桌前,雙手背在身後,聲音清冷有力。
“你既然不願涉獵官場,那最好不要想着做官商,做了官商就勢必與朝堂官員牽扯,這裏面的爾虞我詐不是你可以應付得來的。”
許意不甘道:“大哥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就這麽放手實在是不甘心,我花了三年時間才建立起來的銷路就因為對方是官商我就得讓給他,實在可恨。那當地的狗官還威脅我。”
許恪聽他這般說話,冷冷地看向他:“我們也是狗官嗎?”
許意自知說錯話,連忙站起身來認錯:“大哥,我也是氣頭上嘴瓢了,你別跟我計較。”
“我們家讀書取仕的子弟都是為官一方,你這麽信口開河要讓祖父聽到了非家法伺候。”
“況且,難道你要跟官府鬥不成?我勸你盡早見好就收,跟管事的官員争取最高回報才是你該做的。”
許意聽不進去,他厭惡這些潛規則。
“嗯,我會好好想想。”
許恪見他服了軟,也溫聲勸道:“等進了京城,你再做另一路打算,官商沒有表面那麽光鮮,官員也沒你想的那麽醜惡。”
許意點點頭,只能自我安慰:既然自己選擇了商人這條路,就得承受這些苦難,士農工商,誰讓他選了最末端呢。
“大哥,你現在跟三妹妹好嗎?”許意不想再談公事,便找了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許恪眼底閃過一絲意外,模棱兩可地回道:“怎麽算好?”
許意自嘲一笑:“自然是琴瑟在禦,莫不靜好了。”
“二弟怎麽會這樣認為?”
許意擡起有些疑惑的眸子看向許恪:“大哥當初為了跟三妹妹成親,可是在祠堂裏跪了三天三夜呢,只一句非卿不娶,感動得三妹為了你寧願換了娘家。”
“我以為你們應該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了,難道還有其他顧慮?”
許恪聽後擠出些笑,意味不明道:“自然是恩愛相不負的,只是二弟怎麽關心這些了?”
許意自知問過火了,只冷硬說道:“不過是我自己不信什麽非卿不娶罷了,所以好奇你們如此艱難在一起後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堅。”
許恪聽出來了他話裏的嘲諷,只淡淡笑道:“我不納妾不好女色,她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懂了嗎?”
許意愣在原地,大哥他一個徹頭徹尾的封建傳統男人居然說出他能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這種話來。
要知道在大雍朝普通士族官員幾乎都是三妻四妾外面還外室知己不斷,養一個女人對他們來說太容易了,比養匹好馬還簡單。
他不信。
許意臉上浮現一些自嘲的笑意,很快又收斂了,拍了拍頭,“大哥,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許恪不在意他那點浮動又異常的心思,“自然,我向來言出必行,不像你總喜歡耍賴。”
許意:“......”
“大哥,我現在做生意最講誠信了......”
許恪懶得理他,收了公文轉身就出了書房。
一路回了青雲院。
·
青雲院內,杏花滿枝,風吹如雪。
許清妙陪着許清蓮在老太太屋裏用了午飯,老太太留下許清蓮說話,她便回來午休。
她見廳裏并無用過餐食的痕跡,便問道“寧媽媽,翰林沒有回來用飯嗎?”
寧媽媽正在院子裏繡鞋樣,連忙起身回道:“少夫人,翰林讓人來回話了說午膳在前院和二郎一起用過了。”
“哦,待會他回來了記得喊我,我先去午休了。”
許清妙交代完便打着哈欠回了內室,鵲枝跟着一旁替她打了水洗臉。
許清妙瞧着鵲枝越長越标致的臉蛋笑道:“鵲枝,你可有心儀的郎君,我可以為你做主。”
鵲枝一點不害臊地回道:“小姐又逗我,心儀的郎君哪有小姐待我好,鵲枝我早想明白了,就給小姐當丫頭伺候一輩子,才是過得最安穩的了。”
許清妙有些心驚,曾經膽小老實的小丫頭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誰教你這麽想的呢?”
鵲枝低着頭擰帕子:“不是小姐你自己說的嗎?你說女子一輩子不能只局限于內宅方寸之地,應該有自己的天空。還說比起嫁到外面吃苦受罪不如跟着你吃香喝辣。”
許清妙面露驚疑,這是她會說的話?
這三年她到底是怎麽變得這般見識非凡的。
她明明只是個不甘于婚姻擺布的可憐蟲呀。
“小姐擦擦臉吧,等翰林回來了你就睡醒了。小姐,你養好精神晚上還是主動點吧,早日生下小郎君就沒人能說三道四了。”
許清妙拿着擦臉巾看向她,“你說什麽?”
鵲枝沒聽出她的質問,只解釋道:“小姐,你都好幾天沒跟翰林同房了,本來我不想說的,但一想到剛才五姑娘說的那些話,我就覺得還是得提醒你下。”
許清妙臉上、耳後像被霞雲浸染,紅彤彤的爛漫一片。
“鵲枝你閉嘴,快出去。”
她丢下巾子,捂着臉撲進了床鋪裏,她想不清楚為何這般害臊,可腦海裏浮現的是一幕幕許恪的身影,清醒時裸露的胸口,餍足的表情,黑暗裏如炬的眼神,還有那些不動聲色的小動作。
她根本沒法只當他是哥哥。
鵲枝看她不好意思了,笑道:“小姐,你又不好意思了,真像剛成親時見到翰林的樣子。”
許恪踏進屋裏聽到的就是鵲枝這句“真像剛成親時見到翰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