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今晚剛入夜,楊平安就聽見有惡犬在汪汪的叫,不是自己這條街的,至少是隔壁街的,叫得兇猛,又過了一會,就聽見對面店裏的貓開始哭。

嫂子非常煩躁,在琢磨過兩天要不要去給這貓做絕育,□□叫得她慎得慌。

這貓哭狗叫的,是能遇鬼的待遇。

楊平安在店裏聽着這動靜也很慎得慌,覺得今晚這個銀鈴铛來勢洶洶,早早的把店門關了。

郭叔經過店門前,還特意進來看了看,環視了一圈店鋪:“哎呀,今晚真奇怪,貓哭鬼叫的,肯定日頭不好,平安你把店關了,早點睡吧。”

“好的,謝謝郭叔。”

關好店門楊平安左右看了看,簪靈還在玩平板電腦,薛五陵這個時間應該已經開始去吸月亮精華去了。

幽涼的月光落在地上像白霜,四周寂靜,屋檐的陰影掩着房子,晾衣杆上的衣服随着風輕輕晃蕩,薛五陵不在院子裏。

楊平安看着空無一鬼的院子,眨了眨眼睛,遲疑的不安湧了起來,薛五陵怎麽不見了?

“薛五陵?”

圓滿的月輪懸在漆黑的天際,沉默的俯瞰大地。

楊平安的聲音拔高:“薛五陵?”

沒有任何回應,那個大狗狗一樣的鬼,一叫就恨不得撲上來的薛五陵消失不見了。

楊平安急忙回到店裏,問角落裏蹲着的簪靈:“簪靈,薛五陵呢?你看見他了嗎?”

簪靈擡起眼,雪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眼眸閃爍:“我不知道。”

薛五陵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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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安等了一會,想要出去找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荒謬,人找鬼?恐怕找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得到,他來是忽然就來了,走為什麽不能忽然就走?

随他好了。

楊平安定下心神,去洗漱,溫水潑在臉上,捋了捋頭發,楊平安看着鏡子裏不安的自己,把臉一擦,扭頭還是出門了。

就算是走失了一只寵物狗,主人出門找一趟的待遇也是該有的。

順着街頭走向街尾,一路上但凡養狗的,就能聽見狗在叫,楊平安在路燈下形單影只的走着,走到了街尾,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人影。

聽說鬼是會迷路的,只要有人喊,鬼就能認識路,楊平安隐隐約約的想起這個說法,橫穿穿過街道走向另外一條街,一邊走一邊小聲喊。

“薛五陵,回家了。”

沒有人也沒有鬼回應他,走過兩條街,都沒有看見薛五陵出現,或許他真的走了。

楊平安倒是不難過,只是有點擔心,薛五陵走了,誰來保護自己呢?

夜色隆重,遠處景點的霓虹燈光照射在巍峨山峰上,楊平安站在夜風裏靜靜的看着。

繞着找了一圈,走到城牆下,夜風吹過,楊平安恍恍惚惚的好像又聽見了古琴聲響。

‘嘣’的一聲,楊平安擡起頭看城牆,高高的像一座城池的盔甲。

讓人想起那個下雨天,雨點霹靂啪啦的打在傘上,城牆被雨水沁潤得漆黑油亮,他走着回家,在雨天消失了兩個始終都找不到的人。

明亮的燈光從店鋪門口投出來,在暗黑中分劃出一塊光亮,走進門,簪靈捧着平板電腦喜笑顏開的走上來:“主人!薛五陵回來了。”

“他回來了?”楊平安的臉逐漸變冷:“他回來幹嘛?”

薛五陵掀開簾子走進店裏,迎面就撞上楊平安的槍口。

還怪委屈的解釋:“平安,我去山上采月亮精華去了。”

楊平安目光冰冷得像兩道刀子:“那你住在山上不更好?”

薛五陵靠近過來,努力靠近到不能再靠近的一線程度,楊平安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氣息,帶着一種讓人不安的侵略性。

“我只跟着你住,你住哪我住哪。”

楊平安深吸了兩口氣,給他一個表示自己不想搭理的白眼,繞過他去後院睡覺了。

薛五陵在身後跟着,看着氣鼓鼓往前走着的人,嘴角挂着笑,快步跟上去,輕聲的問:“平安,你是擔心我了嗎?”

“我擔心沒人保護我,你給我小心一點,不然我把你攆出去。”楊平安的目光鋒利,溫柔又清冷,越是目光如刀,越有豔色。

“不消你說,我也要保護你。”

楊平安徑直往房間裏走。

薛五陵跟到門口輕聲的說:“平安你睡吧,我守着你。”

這句話讓楊平安詫異了,薛五陵居然也開始這麽有人味,這麽溫情脈脈了。

上下打量站在門口的薛五陵,屋檐的陰影落了一半在他身上,他表情的細微處開始得體,不再動不動就呲牙咧嘴怒目橫行,或者是冷着一張冰山臉。

依然沒有什麽表情,但能看出一種具備人味的溫情。

好像是眼睜睜的看着一只野獸進化成了人,現在這個人還學會了穿衣服,一件件的都很合身。

楊平安打量了一會,驚疑不定的關上門,薛五陵在學好,一天比一天像樣了。

想了一會,楊平安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一件事,今晚是銀鈴铛醒的日子!

但是目前還沒有任何反應,是自己出門錯過了?還是發生了什麽?

想到這裏楊平安躺不住了,下床穿上鞋走向儲物室,打開燈,照亮玻璃櫃,古董在燈光下安靜如雞。

走到銀鈴铛前,楊平安伸出手去觸碰,指腹貼着銀鈴铛,楊平安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下的鈴铛。

沒有任何反應?

那這就怪了,那今天貓哭鬼叫的是怎麽個意思?

半點反應都沒有,比天師日記還誇張,至少天師日記能讀,器靈不現身還算能理解,這個鈴铛不現身是怎麽回事?

又是一個不能解讀的怪事。

叫來薛五陵:“你看看,這鈴铛怎麽回事?”

楊平安期待薛五陵能給出點見解,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總覺得裏面能湧出一點未知的東西。

薛五陵走近櫃臺,看着在脆弱的金線緊靠着的三顆銀鈴,擡起頭目光莫名溫柔的看過來:“平安,你不是它的主人。”

楊平安理解了一下,倒是很合理。

“所以……我是玉簪和三清圖的主人?”楊平安此刻的感覺就像被雷劈中一樣,難道自己是李道玄???

薛五陵皺起眉頭,沉吟了片刻:“每個器物的執念不一樣的,有的器物只想完成執念,有的器物則只接受主人。”

這句話把楊平安從震驚中解救出來了一半,想一想,玉簪的執念是想要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折斷的,三清畫的執念是什麽?

反正是不讓人走,崔公子當初也是不想李道玄走吧?

這個鈴铛倒是比較清高了,沒有自己的執念,只想等主人。

“可是哪裏去給它找玄霸?”

那熊孩子都死那麽多年了,也是一個不見天日的老疙瘩了。

“或許早已緣盡。”薛五陵看着鈴铛,心情平靜。

楊平安也不多糾結:“那就随緣吧。”

關燈關門回房間睡覺。

躺在床上,楊平安朦朦胧胧中感覺天亮了,睜開眼,就看見明亮的天光落在街道上,自己坐在太師椅上看着門外,吊扇嘎吱嘎吱的響,茶香吹散在流動的空氣中。

街道上空無一人,坐了一會,楊平安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坐着是要幹什麽。

那麽安靜的氣氛,好像除了坐着做其他的事都不合适。

街道的那頭,忽然出現一個男孩,穿着T恤和五分褲,頭上戴着草綠色和鵝黃拼接的遮陽帽,帽子前方黑色的線繡了一個王。

白嫩嫩的兩手抓住身前的書包帶,擡起頭左右的看,圓溜溜水潤潤的大眼睛左右滾動。

兒童運動鞋穿在他腳上一跳一跳的,像在腳上安了彈簧,每一步就有十足的勁頭往上沖。

走到了店鋪門前,小男孩探頭來看,看見他端茶坐在裏面,揚起小臉忽然一笑。

似乎在說。

好久不見。

楊平安凝望着那張小臉上的笑容,水汽纏繞在空氣中。

好久不見啊……

安谧睡着的人忽然驚醒,看着天花板微微張着嘴,窗外月上中天,離天亮還有很久。

安穩躺回床上,夢裏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而且極其真實,那個小孩是誰?

楊平安覺得自己不止是卷進了靈異事件裏,更是卷進了一個故事裏。

可是時過境遷那麽多年了,再重要的事,都失去意義了,哪怕是當年S級的軍事機密,不能外洩的攻城略地計劃,現在都寫在史記上,寫在歷史人物解讀上,印刷成冊到處都有賣的了。

這個故事的意義何在?

在線看大家為了天師發瘋?

崔公子的陰影還很深刻……

不知道,不想了,睡覺吧,拉起被子,楊平安繼續和周公約會。

第二天起床,楊平安早早的打開店門,伸出頭去看街道,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街道中看見夢境中那個小孩。

掃街道的環衛工工作完畢正拖着車往街道外走。

大清早的,除了環衛工沒有任何人,對面的木門正在推開,折疊的門扉咔拉咔拉的響。

收回目光,再看一看空蕩蕩的天花板,點燃香粒,清理出今日份的天師日記。

昨晚的那一份因為傍晚貓哭狗叫薛五陵失蹤,楊平安都還沒看,都存着打算後面全部追平。

伸手拍了拍桌子上天師日記:“堅強一點。”

文字記載的意義在于保存信息,天師日記的器靈想要做的應該是讓天師日記一直被好好保存吧,把這卷轶上天師的故事一筆一劃都留下。

楊平安撫摸過絹面,輕聲的說:“我會好好對待你的,你也要努力堅持住啊~”

剛好清洗完,簪靈飄過來通知楊平安:“主人,來客了。”

楊平安擦了擦手,掀開簾子走進店裏,還沒看見人就開始招呼:“随便看看。”

說完一看,櫃臺前站着一個和櫃臺一樣高的小男孩,兩手貼着玻璃,驚奇的看着裏面的東西。

T恤和黑色五分褲,頭上是草綠色和鵝黃拼接的遮陽帽,扭過頭來,帽子前方黑色的線繡了一個王。

圓溜溜水潤潤的眼睛仰視着楊平安:“哥哥,我昨晚夢見了你哎!”

作者有話要說: 或許是悍夫受和耙耳朵攻?

楊平安試圖哭唧唧,然後發現自己……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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