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布局
017.布局
容瑟下朝後,照例去浮生樓轉了一圈,新來的廚子已能熟練做出樓內的招牌菜,故而容瑟除了在府中研究菜色,便很少出來做飯,除非——
有人出高價點名浮生親手下廚。
想要走時,藍莺到後院來低聲對他說:“主子,雅閣一桌客人,點名要您将咱們樓裏的招牌菜都做一遍,有個祝家的人。”
容瑟眼中劃過一抹深思,晉京祝家無非是戶部尚書祝岚山的人。
之前京中生意最好的酒樓,也是他祝家的産業。
“來者不善啊。”容瑟搖頭,挽起袖子就要去切菜。
藍莺不大高興地嘀咕:“您真做啊?屬下幫您打發了他們算了。”
“開門做生意,哪有趕人的?”容瑟語氣輕松,“不能跟錢過不去。”
再說,他還等着祝家的人來呢。
祝岚山此人無疑是個貪官,更是曹倫等舊派重臣,如今老太監鄭福雖然下落不明,但肉眼可見的主角團還不遍地都是?
原著中雲氏兄弟家破人亡,是霁州刺史張海成的手筆。
容瑟一刀一刀切着菜,臉色也愈加沉冷。
十五年前,正是永始五年,容胥在位。當年霁州大旱,雲和縣舉人雲何旭與妻子雲梅氏捐贈救災,剛剛升遷的張海成向京中求赈災款,只是銀子層層剝削,到張海成手中的不足以赈災,于是便以流民作亂的名義,抄了十三戶經商世家,其中便有梅氏。
雲氏兄弟只以為是張海成所為,但容瑟清楚,世家揮霍無度,戶部的确是窮,可他祝岚山可不窮,甚至冤枉抄家這損招,也是祝岚山這個癟犢子想出來的。
原著中,梁慎予正是以此說服雲氏兄弟背叛原主。
容瑟将切好的菜放入盤子中,神情有些冷淡,保命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是他自已的意願。
容瑟從來都知道,自已只是一個普通人,可這他知道什麽是是非,即便他沒偉大到可以見義勇為到放棄自已的生命,但至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應該做點什麽,這是生而為人的信仰,他永遠信仰光明與希望。
淋過雨的人,總想為他人也撐一把傘。
而且張海成和祝岚山做的事當真是惡心到了他。
容瑟面無表情地想,不知道祝岚山發現浮生樓搶了栖鳳居的生意後,再發現他這麽一顆搖錢樹,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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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閣中只坐着兩人,中年男人衣着華貴,手裏還捏着把象牙扇,俨然商人之态,另一個則有些發胖,谄媚道:“祝管事,這點小事怎麽還勞您大架?小人必定給您辦妥咯!”
祝泓是祝岚山的家仆,但即使明知道他不過也是個奴才,那他也是戶部尚書的狗,在外照樣能趾高氣昂,甚至一些品階低的官員都得敬着他。
“你辦?”祝泓端茶輕抿,冷冷看他一眼,“薛掌櫃,浮生樓都變成晉京第一樓了。”
薛紹是栖鳳居的掌櫃,自然曉得這位爺惹不得,讪讪閉嘴了。
栖鳳居一向生意紅火,他自然沒怎麽管晉京的其他酒樓,反正背靠大樹好乘涼,誰能想到浮生樓短短一月就在晉京崛起,等到栖鳳居門庭冷寂時,他們才發現情況不對。
今日來,也是為了嘗嘗浮生樓的菜色究竟如何,再說服浮生樓的廚子另謀梧桐枝。
很快第一道燒茄子便呈上來,香味濃郁,色澤鮮亮,祝泓神色凝重了許多,嘗上一口。
入口外酥裏嫩,內裏綿軟,卻不油膩,與他們酒樓中煎炸出的菜截然不同。
祝泓臉色微變,暗道宮中禦膳房的禦廚怕是都沒有這等手藝!
之後的幾道菜接連上桌,擺盤雖沒有那麽精致,可味道口感确實是獨一份,祝泓依次嘗過,臉色由凝重轉為興奮。
這是讓他找到寶了啊!
等菜都上全,已近一個時辰,祝泓叫住小二,說:“叫你們廚子來見我。”
小二早已習慣東家的脾性,立馬回絕:“這位客官,真對不住,我們東家不見客。”
“東家?”祝泓忖量須臾,沒想到做這菜的竟是浮生樓都東家,随即 又意味深長地說:“我家主人在朝為官,你們東家可莫要驕矜地失了大機緣!”
小二聽出他的意思,不敢得罪,苦着臉道:“客官且稍候,小人去通禀我們東家一聲。”
這也不是頭回遇見這種事,小二也想不明白他們東家怎麽總是避着這些大人物,嘆了口氣出去,尋到一身淺藍長裙的藍莺,将事給說了一遍。
藍莺手裏端着一盤在井裏湃過的葡萄,不以為意道:“行了,我去會會他們。”
她将葡萄給小二,還不忘囑咐:“給東家送過去,大熱天的,竈房還生着火,別熱壞了東家。”
藍莺年紀輕輕,身段較好,容貌也美豔,明眸皓齒,膚如美玉,鳳眸妩媚,只是身上總有行走江湖時的江湖氣,動作飒落,推門而入,對裏頭兩人笑道:“聽聞二位客官想見我們東家,妾身給二位賠罪,我們東家不見外人。”
祝泓原本的驚豔在聽到這話後,轉為了陰沉,捏着象牙扇敲在掌心,意有所指道:“小娘子這話未免說得太早了些。”
藍莺早接到自家主子的授意,不必給他好臉色看,當即皮笑肉不笑地哼道:“不早不早,我們東家從不見客,開門做生意,客官來吃飯,那就好好吃,別的,還是不必了吧。還有這位——薛掌櫃,是吧?”
藍莺瞥了眼薛紹,“您也是酒樓掌櫃的,今日賞臉來用膳,總不會是來找不痛快的吧?”
薛紹被人點名身份,但仗着有祝泓,也不慌,哼笑道:“小娘子,看你年紀輕輕,我就提點你幾句,可別目中無人,沖撞了貴人!”
祝泓也面色陰沉道:“一個廚子罷了,裝腔作勢,可別後悔!”
“客官不必費心。”藍莺笑盈盈地屈膝一禮,随即轉身離開,連周旋也不大周旋了。
薛紹和祝泓都愣住了。
人家仿佛只是過來跟他們說一句,我們東家不見你們,然後便利落地離開,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薛紹見祝泓面黑如墨,立馬道:“這小丫頭忒不識禮數!祝掌事,咱們現在……”
祝泓眼中掠過陰狠,低聲一笑:“一個廚子也敢如此嚣張,總有他哭的時候!”
薛紹立馬恭維:“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