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歉

道歉

蘭淩看着光網上游宇的好友請求和留言，立刻就有一種遇到大麻煩的直覺。

蘭淩的直覺一直很準。他的直覺對事不對人。他遇到事情就能感覺到這件事的發展趨勢。事後證明他的直覺很準。

為這個直覺蘭淩咨詢過醫生。醫生檢查了一通沒有得出結論。最後醫生只能猜測這是S級軍雌為了提升戰鬥力由自身精神力進化出來的特殊能力。

高等蟲族也有這樣的傳言。傳說高等蟲族會有獨屬于他們自己的能力。但是這樣的能力很難用科學的方法來證明，于是作為傳說流傳在高等蟲族之間。

剛才的事發展到現在，以他的直覺，游宇不是小可憐，而是大麻煩。可憐的是他自己。

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場被安排好的偶遇。能讓蟲安排到這種程度就意味着後面肯定很麻煩。

而這個給他找麻煩的始作俑者，蘭淩已經猜出來是誰了。

想到這裏，蘭淩轉向小樹林的另一個方向，特意提高了音量喊：“吳老師好！”。

一位身材高大穿着日常軍服的老年雌蟲從樹叢後緩慢地走了出來。他有着花白的頭發，灰色的眼眸。布滿皺紋的蒼老面容顯示這是一只280歲以上的老年雌蟲。

“吳老師！”

蘭淩看到他的樣子，臉色一沉，飛快跑過去，扶住了他。

蘭淩很難過，他明知道吳凡老師已經275歲了。他不該只忙着軍務，應該更關心吳老師的身體。他剛才還想埋怨吳老師給他找麻煩。現在這些事蘭淩全都抛到腦後。他紅着眼睛看着吳凡，眼看着就要掉眼淚了。

“傻小子，別太難過，這是每一只蟲必經的階段而已，或早或晚，我一直過得不錯，沒有什麽可讓蟲難過的。”

吳凡安慰蘭淩，一邊說一邊帶着他來到一棵樹下。

剛來到樹下，蘭淩突然感受到了吳凡的精神力。吳凡的精神力十分混亂地發散過來。蘭淩趕緊跟着散發精神力來設置屏障屏蔽這種混亂的精神力。

這是雌蟲之間遇到精神力混亂失控情況的标準處置流程。精神力穩定的雌蟲設置精神力屏障屏蔽精神力不穩定的雌蟲的精神力。這樣就可以降低對其他蟲族的影響。

吳凡從褲兜裏拿出了一張光網卡。這看起來只是一張普通的光網卡，暗金色的底色卡面上寫着黑色的 “S”。

光網卡雖然用途廣泛，但是能量有限。他的功能幾乎覆蓋了蟲族一切日常活動。這其中一個重要的功能就是提供短暫的精神力屏障。

瞬間吳凡和蘭淩的精神力就都被光網卡吸引了過去。接着，光網卡在樹下投影出了和吳凡和蘭淩的全息投影。全息投影看起來就只是吳凡和蘭淩很正常的在樹下聊天而已。

“可以了。”

吳凡的聲音低了些。

“新的技術嗎？”

蘭淩問，聲音也跟着吳凡壓低了些。他仔細地觀察着投影的細節。

“是的，投影和屏蔽光網的範圍能擴大到十米。範圍再大就容易在現實中被察覺了。卡上記錄識別我們自己蟲的精神力。觸發條件還是一樣，就是雌蟲之間遇到精神力混亂失控的标準處置流程會開啓投影和屏蔽。這樣這張卡是給你用的。”

吳凡說完把光網卡塞進了蘭淩上衣的口袋裏。

“謝謝您。我下次回來就能升到少将，到時候就能更快推進計劃。”

蘭淩直接說了好消息，希望吳老師能高興。

“做得很好。”

蘭淩做事越來越穩重。吳凡能看到他一直在進步。吳凡很欣慰。

“你先看這個。”

吳凡為了安全還是盡量縮短投影和屏蔽的時間，他直接拉回了話題把一個顯示屏遞給蘭淩。

“游宇的論文給我們的計劃提供了新的方向。他很有潛力。我想要收他當學生，首先就要試探一下這個孩子的本性。剛才的事是個好機會。我很抱歉利用了你。我判斷剛才你出場的話效果會更好。晚上我和你一起去跟游宇吃頓飯。我也會跟他道歉。”

說完這些他就抽回了蘭淩爪裏的現實屏，用精神力粉碎了顯示屏，收回了精神力，解除了投影。動作一氣呵成。全過程也就花了兩分鐘。

蘭淩認真聽吳老師的話，表面上一直不動聲色。這是吳老師培養出來的對話習慣。蘭淩這一次卻保持的很艱難。他沒有想到自己能看到這樣讓蟲興奮的論文內容。

習慣使然，蘭淩內心從看到這篇論文的興奮激動還是慢慢恢複到了冷靜理智的狀态。

蘭淩的腦子裏反複推敲游宇的論文內容。他開始想象各種實驗來試圖證明游宇理論的可行性。他想得越深入就越發現想要證明這個理論恐怕需要很多資源。這個論文項目想要實現很困難。果然吳老師就是給他找了個巨大的麻煩。

蘭淩一開始以為只是吳老師怕麻煩才躲起來讓他出面。蘭淩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就猜到了吳老師的顧慮。

蘭淩自己就是吳老師帶大的。他太清楚自己就是因為吳老師的名聲一直被孤立。他從軍校到軍隊一個朋友都沒有。

很明顯，吳老師一開始沒有帶孩子的經驗，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等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

吳凡應該是不想讓游宇再被自己的名聲連累，所以才讓蘭淩去救游宇。雖然這樣做游宇多少還是會被他影響，但是總歸是把影響降到最低了。

“吳老師，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蘭淩認命，看來他是必須陪着吳老師演完全程了。明面上他開始按照老師的套路開始走流程。

他通過了游宇的好友，約好了時間地點。

游宇的光網收到了提示：【蘭淩已經通過你的好友申請。】

大哥：【晚上七點，我和我的老師在餐廳門口見你。】

我：【好的！蘭淩大哥！】

秒回成功！

游宇的內心無比興奮，期待着晚餐時間的到來。他破天荒地上課開小差了，在心裏做好了各種準備。

晚上七點，學校第一餐廳門口，游宇已經在這裏徘徊了一個小時了。他下課就沖回宿舍，翻出最新的軍校服穿上，在軍容鏡前面反複整理自己，之後就再也坐不住了，一直在餐廳門口走過來走過去等着蘭淩和他的老師。

小小的一只亞雌穿着嶄新的軍校服在餐廳門口轉悠，從頭到腳都表達着又緊張又興奮的心情。

蘭淩老遠就看到這一幕，沉重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了一些，露出了微笑。

“吳老師，這位是游宇。游宇，這位是吳凡吳老師。”蘭淩繼續走流程。

“吳老師您好！”

游宇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他看着吳凡那蒼老面容瞬間想起了雌父。他更緊張了。

“你好。你們的事我聽蘭淩說了。我們先進去再慢慢談。”

吳凡很明顯是這裏的熟客，領着蘭淩和游宇徑直進了一個很高級的包間。

“游宇，我向你道歉，今天下午我也在樹林裏，我沒有及時出手救你。”

吳凡一進包間還沒入座就開門見山。他也不希望和游宇産生芥蒂。

“這、這點小事怎、怎麽能麻煩老師您呢！是我身體太差，沒能跑掉，也沒能反擊……”

游宇緊張到說話都斷斷續續了。他怎麽和吳老師計較這種小事。

“你不介意就好。我可以保證他們會得到應有的處分。以後他們也不會再找你麻煩。”

吳凡承諾時語氣很淡，好像在說一件小事。游宇知道那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謝謝您！”

游宇突然就不再緊張了。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遇到了這麽好的老師。

游宇又想起了雌父的話。眼睛開始濕潤了。雌父您看到了嗎？我找到可靠的好蟲了，還是兩只。

“這是我作為老師應盡的職責。你以後要更加努力好好學習就行了。來，大家入座吧。”

吳凡很和藹。氣氛瞬間變得輕松。

“嗯！”

游宇已經忘了自己準備的那些場面話。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憋了半天就只回了這一個字就坐下了。

大家點完餐，又過了一會兒，游宇才恢複了理智，想起他今天請客吃飯的本來目的。

他站起來舉起一杯茶對着蘭淩認真說道：“今天謝謝蘭淩大哥救我！以後您就是我大哥！以後大哥需要我做什麽，小弟義不容辭！”說完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蘭淩臉上保持微笑，內心在拍桌狂笑。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這小亞雌學的是上個世紀的電影劇情嗎？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梗了吧？

看着游宇緊張又認真的眼神，蘭淩想起了游宇的簡歷。他來自偏遠的w324星恐怕是真的沒有什麽現代娛樂。

蘭淩不忍心嘲笑他過時，終于繃住了面部表情，回道：“你放心！以後大哥照你！”接着學着游宇的動作也舉起一杯茶一飲而盡。

“謝謝大哥！”

游宇激動的滿臉通紅。他被大哥承認了！

看着游宇開心的樣子，蘭淩突然想起了他遙遠的童年記憶。他的雌父們曾經也有很多像游宇那樣的蟲叫他們“大哥”。

蘭淩因為和吳老師的關系一直被孤立。他也習慣了這種狀态。但是今天他卻很輕易就接受了游宇，對游宇沒有産生任何反感。

現在蘭淩終于明白了。原來他內心深處就喜歡游宇叫他大哥。

蘭淩對游宇露出了微笑。他整個蟲在包間暖色的燈光下散發着柔和的光。

游宇看着蘭淩溫暖的眸光和笑容，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刻!他心髒又開始狂跳起來，大哥真的是太美了……，啊呸！太帥了！我絕不會讓大哥失望的！

蘭淩想：原來我也可以做大哥了啊！

蘭淩這樣想着，看着游宇就笑得更柔和了。

游宇看着這樣的蘭淩臉更紅了。

後面這頓飯大家都吃得很愉快。吳凡随意地問游宇一些問題。蘭淩認真地聽着時不時也問上游宇兩句。

這些問題的內容都是基礎知識。游宇知道他們在測試他的水平，所以繃緊了神經竭盡全力地回答。

吳凡和蘭淩全程很和藹。游宇後來也就慢慢放松下來，飯都多吃了一碗。

一頓飯下來，蘭淩也看出來了，游宇知道吳老師是在套路他。游宇沒有生氣，覺得能被吳老師看上是他的榮幸，極力表現生怕吳老師後悔。游宇對于他這個釣魚用的誘餌更是打心底裏崇敬，上鈎上得心甘情願。也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最後，蘭淩怕吳凡太累，晚餐就盡快結束了。

蘭淩和游宇把吳老師送回了家。

夜深了，兩只蟲慢慢走回住處。

蘭淩是剛回來暫時借住宿舍樓的空房。游宇因為是亞雌。學校特別照顧給他在宿舍樓單獨一間。蘭淩本想送游宇回宿舍，到了地方才發現兩蟲住在同一棟樓。

回宿舍的路上沒有行蟲，一路上很安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游宇又開始緊張了，不知道說什麽話題好。

他們一直走到宿舍樓下。游宇還在猶豫要不要這麽快道別。

蘭淩突然開口問：“游宇，你的傷怎麽還沒好？”

蘭淩今天晚上一直在觀察游宇。游宇極力掩飾，蘭淩還是從游宇不協調的動作中發現了問題。游宇中午被打的傷一直沒有好。

游宇整只蟲瞬間洩了氣。他用光網撤掉了光學迷彩，露出了臉上的瘀傷。

“對不起。大哥。我只是想讓你看到我最好的樣子。我從小受傷就好得慢。我就是單純身體不好，多鍛煉會好的。”

“有沒有看過醫生？”

蘭淩覺得這有點不尋常。即使是亞雌，這樣的身體情況也太差了。

“我在老家看過的，沒什麽事。我多鍛煉應該就能慢慢變好。我小時候體質等級D的時候輕傷一個星期才會好。我長到十五歲升到C級的時候輕傷三、四天就好了。我進軍校這一年身體情況也一直在進步，再努力努力應該就能跟大家一樣了。”

“……有病例嗎我能看看嗎？”

蘭淩還是有點不放心。亞雌的體質C級輕傷會在四個小時內複原。游宇身體的恢複速度太慢了。他的身體肯定有什麽問題。

“有有。”

游宇趕緊拿光網發給蘭淩。

病例裏只是記錄了游宇的各項身體數據。醫生的結論只是猜測游宇是因為先天不足導致了恢複能力差。但是游宇的情況太特殊，沒有其他蟲的數據對比支持這個猜測。

蘭淩越看越不放心，最後說：“明天晚上你有時間嗎？我想再測試一下你的身體，收集一下數據，看看有什麽辦法提升你的身體素質。”

“好啊！給大哥添麻煩了！謝謝大哥！”

游宇好感動，大哥真的好關心他。我明天還能見到大哥真是太好了！我會好好表現的！

“那就明天晚上八點訓練室見。”

“好！”

“明天見。”

“大哥明天見！”

兩蟲這才道了別，回到各自的宿舍。

深夜，游宇躺在宿舍的床上忍不住在腦海裏反複回憶今天發生的事情。游宇興奮得整晚都沒睡着。他的直覺告訴他遇到蘭淩他的未來就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