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起點

起點

蟲族星歷3128年六月，這是帝星軍事大學畢業的季節。

帝國軍事大學校長室裏有一位尊貴的蟲莅臨。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元帥軍服凸顯了他高大的體型。金色的短發在初夏的陽光照耀下更加耀眼。

吳凡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偉岸的背影。他是蟲族帝國戰功赫赫的關岳元帥。

關岳元帥并沒有轉身。他看着窗外熱鬧的畢業景象感嘆：“今天和咱們畢業的那天真像。”

二百五十五年前，關岳和吳凡同時從帝星軍校畢業。他們之後的蟲生軌跡确截然不同。

關岳有着S等級的戰鬥能力，出色的外表，大貴族出身，高級蟲族血統，一畢業就嫁給蟲皇做雌侍，獲得皇室和軍部支持，為蟲族征戰兩百多年，終于在三十年前坐上了元帥大位。

吳凡原本也有S級，孤兒出身，長相普通。他畢業留在帝星軍校繼續學術研究，憑着兩百多年的學術研究積累晉升到中将軍銜。

但是吳凡拒絕雄蟲。沒有雄蟲安撫精神域他的精神力等級跌落到A級。現在，他的身體提前進入了衰老期，時日無多。

吳凡一開始還隸屬于軍校。他拒絕雄蟲的事越鬧越大，最後還是靠關岳保下了他。之後，吳凡就直屬于關岳管理了。

這兩百多年來關岳和吳凡之間的交流就是在這間有着最高級別保密功能的校長室裏。

吳凡向關岳彙報軍事技術的研究進展，争取關岳的資源支持。

吳凡也開始回憶。但是他沒時間開口敘舊。他還有更重要事情需要争取關岳的支持。

關岳遲遲等不到吳凡的回應，無奈轉身面對吳凡，把思緒拉回到正事上來。

吳凡看關岳還是老樣子，金發碧眼，五官立體深邃。他的身材高大健美。身體等級也保持在巅峰狀态。

這就好。吳凡知道這就代表着他今天提出的要求獲得支持的概率很大。

關岳親眼見到吳凡蒼老衰竭的樣子內心還是動搖了。他還是說服不了自己接受吳凡的現狀。

關岳再一次提出他這兩百多年來重複了無數次的建議。

“吳凡，你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安排。至少……”

關岳想說現在找雄蟲提供精神域安撫的話，吳凡也許還能再延長幾年壽命。

關岳和吳凡其實都知道已經太遲了。進入衰老期的雌蟲就算有雄蟲最多也就再延長幾年的壽命。實際意義并不大。

“這是我的選擇。我從未後悔。”

吳凡截斷了關岳的話直接回複。吳凡的回複兩百多年來也重複了無數次從未改變。

這兩百多年以來，高等蟲族用各種方式逼迫吳凡接受雄蟲，通過雄蟲進而控制吳凡，想讓吳凡成為他們的勢力的一員。

吳凡應對方式就是停止研究，自毀精神域。這樣會毀掉自己關于研究的記憶，直接導致研究倒退。

那些勢力用的方式越是激進，吳凡毀掉自己的記憶也就越多。帝國研究的損失也就越大。

吳凡一直警告各方勢力如果他被迫接受了雄蟲就會自爆蟲核，徹底摧毀精神領域。誰也得不到他的研究成果。

這樣确實吓退了大部分勢力。但是也總會有一些勢力不信邪。

吳凡最後一次自毀精神領域的結果就是他的精神力等級跌落到A級，一部分記憶無法恢複。帝國的一個研究項目直接倒退了五年。

關岳一直關注着吳凡。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這件事卻也沒有阻止。自從那次差點逼死吳凡的事件發生以後關岳就一直非常後悔。于公于私關岳都不能再袖手旁觀。之後他嚴懲了那些逼迫吳凡的勢力，力保吳凡。終于再沒有蟲敢逼迫吳凡。吳凡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研究上。

又過了一段時間，關岳自己給吳凡介紹自己勢力背景的雄蟲。吳凡還是拒絕了。

關岳還想再勸勸：“吳凡，你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安排。至少……”

吳凡就會說：“這是我的選擇。我從未後悔。”

關岳看着吳凡一如既往平靜的眼神，就怕他下一秒自毀精神域。這個話題就停在這了。

關岳一生征戰從無敗績，在吳凡這裏卻一退再退。他也無法控制吳凡，更舍不得毀掉這個蟲族的天才。

是的，關岳心裏清楚的知道，抛開長相和血統不談，吳凡其他方面都比他強。吳凡只是一直保持低調，讓着關岳的。吳凡是天才。

關岳回憶完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問到：“還是為了蘭淩？”

“這次還有游宇。”

吳凡也不跟他客氣。他打開了全息投影，開始彙報。

投影的內容首先是蘭淩這一年來的戰績。

蟲族的種族特性使得他們采取的戰法基本上是大規模閃電戰。他們會用絕對的軍事實力橫掃戰場，以摧枯拉朽之勢碾壓一切。

蘭淩這一年裏一反常态。他代理指揮着中型艦隊采取的戰術是蟲族軍事史上少有的游擊戰法。他主動出擊之後又反複迂回，小股部隊襲擾，誘敵深入。

一年時間的戰術微操之後，星盜組織被蘭淩的戰法教育好了。他們再不敢随意出擊，只敢大部隊出擊，或者固守一隅。

等星盜組織發覺情況不對為時已晚。幾乎所有的星盜組織都被蘭淩的戰術引導集中在了同一片星域。

蘭淩一年以前就在這片星域布好了反物質爆陣。下一刻，蘭淩帶領艦隊使用極限速度躍遷，逃離了這片星域。星盜組織還來不及開啓躍遷，反物質爆陣被引爆，幾乎所有星盜組織都被消滅在了這片星域。

這場戰役可以作為帝國軍校戰争新型教學案例了。關岳看完也只能感嘆長江後浪推前浪。他之前也收到過情報知道蘭淩大勝。但他沒有想到蘭淩勝得如此精彩。蘭淩這一年的戰鬥幾乎沒有傷亡。星盜死傷無數。最近幾年邊境星域都不會有大型星盜組織了。

“厲害吧。蘭淩配得上少将銜！”

吳凡炫耀蘭淩的戰績完就看着關岳，等着他表态。

“你知道蘭淩這次升到少将。我五十年內都不會再給他其他晉升機會了吧？”

關岳提醒吳凡蟲族軍隊的潛規則。蘭淩的晉升太快了，再往上阻力會很大。

“當然。蘭淩有個将級銜能在邊境立足就夠了。他不會給你惹麻煩，還能幫你解決麻煩。”

吳凡這是在明示以後蘭淩會成為關岳手中的利劍，為蟲族在邊境征戰，不會進入帝星權力中心。

“好。我相信你。我以蟲族元帥的地位向你保證蘭淩會得到他應得的晉升。”

關岳得到吳凡的明示也就放心同意了蘭淩的晉升。

“謝謝你的保證。接下來我來介紹我和游宇的研究最新進展。”

吳凡開始進入這次彙報的正題。他播放下一段投影，介紹的是他和游宇一起實驗研究推進的最新成果。

雌蟲的精神力等級提升本來就是吳凡的重點研究方向。因為游宇提出很多新思路，吳凡和游宇在這一整年試驗了各種擴展雌蟲精神領域的新方法。

上個月，他們終于找到一種可行的新方法。具體方法就是利用光網計算模拟出每一只雌蟲特有的精神力頻率。再逆向推算出匹配度百分之百的雄蟲模式的精神力模式。兩種虛拟的精神力協調共振再影響雌蟲的精神領域。

說蟲話就是他們使用光網模拟出了自古以來雌雄蟲自然進化來的精神領域協調提升等級粗糙的過程。

“雌蟲的精神力等級最多能提升十個百分點，再往上就會引發精神域崩潰。光網的算力一個月能計算出一只中等級雌蟲的精神力等級提升方案。另外，這個方法還不能計算出高等級雌蟲的精神力等級提升方案。”

吳凡沒有盲目誇大他們的研究成果。他在彙報的最後指出了這個方法的缺陷。

“這确實是重大進展。我會繼續支持這個項目。你需要我提供什麽資源？”

關岳确實為雌蟲精神提升取得進展而高興。他當然希望能有更大的進展。

“我需要充足的資源讓游宇跟着蘭淩在邊境星域繼續這個研究項目。”

吳凡終于說明了今天彙報的真正意圖。

這句話說完，整個校長室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你就不能同意我最後的請求？”

兩只蟲同時開口。說完兩蟲又繼續沉默。

關岳知道吳凡是怕自己死了以後蘭淩和游宇在帝星遲早出事。所以吳凡才提出讓蘭淩和游宇到邊境去推進項目。

沉默的時間太久，吳凡準備放棄繼續争取關岳元帥的支持，啓動後備計劃了。他剛要開口告辭。關岳就妥協了。

“可以。我來安排。”

關岳太清楚以吳凡的作風就算他不答應吳凡的要求吳凡也會準備好後備方案實現他的計劃。

關岳決定還是自己提供資源來掌握這個項目更加可控。

“謝謝你！那我就不耽誤元帥的時間了，告退。”

吳凡轉身就走。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時間緊迫，既然已經得到了資源就要加快推進項目。

關岳看着吳凡遠去的背影。

突然，關岳叫住了吳凡：“等一下！”

吳凡停下來但是沒回頭。

“我知道我一直理解不了你。但我還是想再問一次。你為什麽不接受雄蟲？”

關岳的這個問題兩百多年來也問了無數遍。吳凡從來沒有真正回答他。關岳也有預感就算吳凡回答了他也不會理解。

“靈魂的自由。”

吳凡沒有回頭說完這句話就走遠了。

關岳看着吳凡消失的背影的方向久久不能收回視線。他回想這兩百多年來和吳凡之間發生的種種。關岳果然是不能理解吳凡。不過就是偶爾接受雄蟲的精神力疏導到底哪裏靈魂不自由了？甚至到了要放棄生命的地步？他常常想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蟲能夠理解吳凡。他明明可以好好活下去卻選擇了死亡。

吳凡離開校長室直奔實驗室。他把研究項目的進展都告訴了游宇。

游宇得知自己能和蘭淩在邊境星域繼續推進這個研究項目非常高興。他終于能去找蘭淩大哥啦！

之後，游宇沒日沒夜的籌備項目熬了好幾個大夜。

游宇出發前一晚，吳老師請游宇吃了頓晚餐作為送別。

席間，吳凡叮囑了游宇很多去邊境星系應該注意的事情。游宇認真記住這些注意事項，又問了吳老師很多問題。有的問題吳凡能解答就解答。有的問題吳凡都解答不了，吳凡就讓游宇到了邊境星系和蘭淩一起找答案。

“吳老師，您放心。我一定能好好推進這個研究項目的。”

游宇一直很興奮，完全不像是一直熬夜的樣子。

“嗯，我相信你。你一定沒問題。”

吳凡微笑着鼓勵游宇。他為游宇這個出色的學生感到驕傲。

飯後已經夜深蟲靜，游宇送吳凡回家。他們走到半路，吳老師突然把游宇拉到路邊的樹叢裏。

游宇剛想開口問，就看見吳老師從褲兜裏拿出了一張光網卡。這看起來只是一張普通的光網卡，暗金色的底色卡面上寫着黑色的 “B”。

下一個瞬間光網卡建立了一個精神力屏障，投影出了和吳凡和游宇的全息投影。

這是吳凡特意為了游宇制作的光網卡。

游宇不知道吳老師到底要幹什麽。他不敢說話也不敢動。他看看投影，又看看吳凡，用眼神無聲地詢問吳老師。

吳凡把光網卡塞進了游宇上衣的口袋裏，低聲說道：“有蟲問起這張卡的事，你就說是我給你的。他們不會查出卡有問題。投影的事和關于卡的其他問題我現在不會告訴你。你也不要問。你更不能跟任何蟲再提起現在發生的事。你要防範光網對你的監控，不要露出破綻。這關乎到我、你和蘭淩的性命。你也不要主動去問蘭淩。等蘭淩覺得可以告訴你的時候他自然會告訴你。”

說完這些吳凡就立刻收回了精神力。投影就消失了。

吳凡拉着游宇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

游宇還在努力消化剛才發生的事情，一路上很緊張。他沒敢再說話，送吳老師到家就立刻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游宇都不敢再看，貼身放好光網卡就躺到了床上。

游宇徹底失眠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張光網卡有什麽秘密能威脅到大家的性命。

這薄薄的一張光網卡壓在游宇的胸口好像有千斤重。他還得好好收着……

第二天一早，游宇頂着兩黑眼圈，告別了吳老師，踏上了軍方的運輸艦，向着邊緣星系進發。

前方就是游宇蟲生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