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墜落
墜落
黑暗擴散開來，迅速吞噬着周圍的一切。速度越來越快。
指揮艦開始報警：【警報！空間異常！】
游宇和蘭淩緊盯着指揮艦監測得出的各項空間數據。這些數據在快速刷新，很快就超出了安全阈值。
這是他們早就預見到的情況。這是一次躍遷引擎爆炸引發的被動躍遷。所有數據都會超出主動躍遷的安全阈值。接下來就只能靠指揮艦自身的強度硬抗這次躍遷了。
這艘戰艦已經解開了安全鎖，跳過所有安全程序，即将掉進亞空間裏。戰如果艦的艦身出了問題，蘭淩和游宇就會瞬間被撕碎在亞空間裏。
在連續不斷的警報聲中，指揮艦終于被黑暗吞沒了。
指揮艦掉進了亞空間。周圍終于安靜了，既沒有其他戰艦也沒有異維獸。
戰艦內部也只有設備的聲音。報警的聲音也停止了。
蘭淩繼續緊盯着空間數據。
數據都不在安全範圍內，但是還在戰艦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游宇的身體素質還是不行。經過這次躍遷，他只能攤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至少比上次好看點兒。游宇無奈自我安慰。
按照他們的作戰方案。接下來他們只要在亞空間航行一個星時應該就能徹底擺脫異維獸的追蹤。當然這也只是個推測而已。畢竟異維獸都能給他們設埋伏包圍他們了。亞空間也不一定是沒問題的。
“啪！”
指揮室的後面發出一聲輕響。
游宇和蘭淩同時看了過去卻沒有看到任何變化。兩蟲剛要松一口氣就又聽到了“啪！”的一聲。
這一次蘭淩沒有猶豫。他張開骨翅，一把抱住游宇，沖出了指揮室，向着戰機停泊口飛去。
游宇向後一看。指揮室已經開始坍塌破碎。
蘭淩把游宇的臉按進自己的懷裏說：“危險！別擡頭！”
游宇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頭，緊緊回抱着蘭淩。
他心裏清楚的知道作戰方案失敗了。他們随時會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們在一起沒有分開。
蘭淩倒是沒空想那麽多。從游宇回來以後他就只有一個目标——保證游宇能活下去。
“脫離亞空間！”
蘭淩對指揮艦下達了最後的命令。指揮艦的指揮室支離破碎，能不能執行這個命令很難說。
還好，游宇從舷窗看到外面出現了點點星光。兩蟲确定指揮艦脫離了亞空間，一起松了一口氣。
指揮室的破損肯定是非常嚴重，繼續嘗試操作指揮艦是不明智的。為了保證生存，蘭淩只能選擇棄艦。
蘭淩抱着游宇沖進了戰機裏。他把游宇放到副駕駛座位上，啓動了戰機，脫離了指揮艦。
指揮艦在他們身後逐漸分解。蘭淩怕還會有危險，用最快的速度遠離了指揮艦。
指揮艦徹底消失在了蘭淩視野裏。蘭淩喃喃：“謝謝兄弟。再見。”
游宇這是第三次聽到蘭淩和戰艦自言自語了。他知道蘭淩把戰艦也當做同生共死的兄弟。蘭淩失去了自己的艦隊，心裏肯定很難過。可是游宇現在什麽都做不了。
蘭淩是憑着自己的直覺選了個航行方向。他們遠離了指揮艦才發現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宙域，根據周圍的恒星位置也完全沒辦法判斷他們在哪片宙域。
所幸，蘭淩的直覺恢複了。戰機的探測設備顯示附近有一個可能适合生存的星球。
“要去那個星球嗎？”
游宇分析探測設備顯示的數據之後心裏沒底。這些數據只是大概推測，準不準很難說。
“是的。戰機上的配給恐怕不夠咱兩撐到救援到來。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去那個星球。”
蘭淩心裏清楚無論這些數據靠不靠譜，他們都已經沒得選了。
蟲族的戰機配給可以讓一只軍雌在宇宙裏堅持一整年。但是現在戰機裏還多了游宇。游宇是只雄蟲。雄蟲的身體素質很弱，在宇宙中生存很艱難。雄蟲在宇宙中的消耗是完全不能和軍雌在宇宙中的消耗相提并論的。消耗的配給可能要多出十倍不止。要保證雄蟲的生存，還是不要離适宜生存的星球太遠。
蘭淩想不管怎麽樣先保證游宇活着才行。他決定先到那個适合生存的星球看看情況。
戰機緩緩靠近星球。蘭淩和游宇能看清楚這個星球上有陸地和海洋了。這個星球适合生存的可能性很大。
星球的海洋呈現了紅色。陸地呈現了藍色。戰機初步探測有大量生命覆蓋着陸地。大氣中沒有有害氣體，氧氣的含量偏低，勉強可以供給蟲族生存所需的氧氣。水體和陸地的有毒物質含量也很低。這個星球确實适合蟲族生存。
這種适合生存的高質量星球如果被蟲族發現就會重點标記命名開發。但是戰機的數據庫還是一片空白。這說明蘭淩和游宇來到了一片未知的宙域的未知星球上。
兩蟲默默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肯定。他們想要降落到這個星球上去看看。
蘭淩操作戰機開始降落。
随着戰機高度的下降，機身因為和大氣摩擦進入了高溫狀态。窗外一片火紅。
蟲族尚武，一直在宇宙中不斷擴張。蟲族的航天相關技術十分先進。降落星球早就做到了萬無一失。
蘭淩和游宇都沒有太關注戰機下降的技術參數。他們更加在意降落地點。
蘭淩和游宇剛決定好最後降落的地點。“萬一”還是發生了。
一只異維獸突然出現在了戰機的正前方。
異維獸出現的太突然了，位置也太近。就算蘭淩的極限操作也只是避開了他和游宇的位置。戰機側面還是會撞上這只異維獸。
本來異維獸只會吸收雌蟲的精神力，對物理層面沒有任何影響。
但是實際發生情況和他們原本的經驗不一樣。
蘭淩和游宇本以為他們會穿過異維獸。他們的戰機撞上了這只異維獸。
巨大的撞擊讓蘭淩和游宇瞬間陷入了撞擊昏迷。
幸好蘭淩和游宇嚴格遵守了安全降落程序。一開始降落戰機的安全程序就啓動了。蘭淩和游宇的座椅開啓了保護。撞擊一開始，防撞擊緩沖物質就包裹住了他們。
原本的程序是戰機一穿過大氣層，座椅自動将他們彈射出戰機，自動尋找适合的地點降落。但是這個撞擊太嚴重，戰機一側徹底被破壞，大部分功能已經失去。戰機在半空飛快旋轉墜落，座椅沒能自動彈射。
蘭淩畢竟是S級軍雌。他很快清醒了過來。他很快發現戰機已經徹底失控。于是他伸出利爪劃開了防撞擊緩沖物質，爬到了游宇的座位邊。蘭淩看了一眼游宇的身體監測數據，确定他只是暫時暈厥，其他身體功能沒問題。他把游宇從座位上抱出來。整個過程中游宇都沒有清醒過來。
戰機還在旋轉下落。蘭淩沒有時間了。他展開骨翅，抱着游宇沖出了戰機。為了避免爆炸的危險，他要用最快的速度飛離戰機。然而，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在他們沖出戰機的下一瞬間戰機就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沖擊波夾雜着高溫火焰和戰機的碎片瞬間将蘭淩和游宇推了出去。蘭淩感覺到了後背被灼燒産生的劇痛。
“嗤！”
蘭淩聽到了有什麽紮進後背破開血肉的聲音。他憑借自己豐富的戰鬥經驗判斷有戰機爆炸的碎片紮進了後背。
蘭淩沒時間回頭看。他要優先保證游宇的安全。他咬緊牙關，強忍着劇痛，争取盡快降落到地面。
蘭淩緊盯着地面，試着扇動骨翅，在空中穩住飛行姿态，争取更平穩的降落。
蘭淩用餘光看到骨翅是帶着火光在扇動。時間更緊迫了，他得在自己骨翅的膜翅燒盡之前降落。
蘭淩忍着劇痛加快了下降速度。很快他就發現到自己的骨翅因為嚴重的燒傷關節已經沒辦法再動了。于是他只能用滑行的姿态強行降落。落地的瞬間，蘭淩抱緊了游宇在地面翻滾了幾圈才勉強停了下來。
“咔嚓！”一聲脆響。
蘭淩又感到右邊的骨翅一陣劇痛。右邊的骨翅沒辦法動了。
蘭淩心想：應該是斷了……最近不能飛了。
蘭淩和游宇降落在一片藍草地上。
蘭淩仔細檢查了還在昏迷的游宇。他稍微松了一口氣。至少從外表看起來游宇沒有受傷。
蘭淩本想叫醒游宇确定他有沒有內傷，自己先不由自主咳嗽剛咳了兩下就咳出了血。
蘭淩只好放下了游宇，讓游宇躺在藍草地上。他先研究起自己的傷勢，很快就判斷出自己有嚴重的內傷。他的背部是被戰機的金屬碎片從身後插進了肺部，導致他咳血咳得停不下來。
S級軍雌的恢複力是最強的，只要把金屬碎片拔出來，他的內傷會慢慢自己愈合。
蘭淩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用自己的爪子從後背把金屬碎片拔出來。本來他是可以使用精神力來處理。但是異維獸的突然出現讓蘭淩心有餘悸。他還沒有搞清楚異維獸的具體情況就不敢輕易使用精神力。
蘭淩想來想去也只能是讓游宇來幫忙了。但是游宇畢竟是只雄蟲。他的身體素質還很弱。蘭陵想起游宇哭泣的樣子，實在是不太想讓他來面對自己的傷。
蘭淩又咳了一會兒。咳出來的血越來越多。這說明自己的傷情在惡化。他終于輕輕推了推游宇的肩膀。游宇還是沒有反應。
“游宇。咳。游宇。”
蘭淩又試着叫了游宇兩聲，中間還在咳血。
這次游宇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當他看清了蘭淩的樣子，眼淚瞬間就盈滿了眼眶。
此時的蘭淩的嘴邊全是血跡。他上半身原本迷彩灰白色的宇宙作戰服幾乎被血浸成紅黑色了。他背後的骨翅上的膜翅被燒的所剩無幾。右邊的骨翅已經骨折，只能拖在身後。
“游，咳呵……”
蘭淩本想問游宇覺得怎麽樣了，但是他肺部的傷勢越來越嚴重，他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游宇你怎麽樣了？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蘭淩一邊咳血一邊緊盯着游宇，生怕游宇有內傷他沒發現。
【還問我怎麽樣！你呢！】
游宇一邊抹眼淚一邊試着看清楚蘭淩的傷勢。但是他害怕加重蘭淩的傷勢，不敢輕易觸碰蘭淩。
【你別難過。我的傷只是看起來嚴重而已。你幫我把我背後的金屬碎片拔出來。我很快就能好了。】
蘭淩眼神往後背撇了撇，示意完了又緊盯着游宇上上下下地看。
情況緊急，兩只蟲都在為對方心急。兩只蟲都沒有發現他們不用開口就能“聽”到對方心裏想什麽。
游宇繞到了蘭淩身後。游宇看清了蘭淩背後的傷勢，眼淚就更停不下來了。他很心疼。
正如蘭淩的判斷，他的後背燒傷嚴重，已經看不到一塊好的地方。骨翅的膜翅已經燒盡。骨翅的骨架因為嚴重的燒傷關節産生了粘黏，無法動彈。好幾塊戰機的金屬碎片插在背上。最大的一塊金屬碎片斬斷了右邊骨翅的一部分，嵌在了背上。鮮血沿着碎片的邊沿不斷滴落。從右邊的骨翅斷口能看出來蘭淩強行使用劈斷了。
游宇準備拔出碎片，卻發現自己正在顫抖。他頓住了，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只要拔出來就會好的。】
蘭淩知道游宇肯定很害怕，又開始安慰他。他沒有安慰蟲的經驗，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
游宇聽着蘭淩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得快、準、穩。
【沒事……才怪！我能感覺得到你的疼！這時候了還在想着怎麽騙我！】
游宇鼓起勇氣在心中對蘭淩喊。他借着這股生氣的勁兒，脫掉作戰服的上衣包住雙爪，用最大的力氣和最快的速度拔出了碎片。鮮血飛濺在游宇的臉上。
“嗚！”
蘭淩緊咬着牙關，發出一聲悶哼，因為咬得太用力，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疼得身體不自覺顫抖。
游宇終于徹底冷靜了下來。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七塊碎片都拔了出來。
游宇把自己的背心撕成布條，挑了一塊狹長的金屬碎片做支撐把蘭淩右邊骨翅綁回了原位。
游宇完成了急救，仔細觀察蘭淩背後的傷勢有沒有好轉。
蘭淩熬過了急救過程，慢慢恢複了呼吸，逐漸放松了的身體。
兩只蟲聽着彼此的呼吸聲一起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