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領導視察
第38章 第 38 章 領導視察。
許永壽這會兒也在打谷場這邊。
對于小姑娘帶來的影響, 他滿意得很。
秋收這個節骨眼上,皮就是要緊起來,沒點幹勁怎麽打好這一哆嗦的仗。
他剛剛看過, 綿丫頭那稻子打得幹淨的很,甚至比絕大部分男同志都要好。
搭鬥跟前, 穆綿這個當事人,也感覺這活可比撿稻谷粒兒要好。
打稻子要用點勁, 不然那稻谷下不來。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勁兒。
父女倆挨在一起,打一下抖三下,動作很是同步。
穆綿站在板凳上不方便挪動, 穆富貴就每次一下拿兩把, 這樣穆綿就不用動了。
真真兒是父女搭配, 幹活不累。
等到晚上收工的時候, 穆綿很滿意地看着記分員在自己名字後面寫了個‘十’。
嘿嘿, 滿工分!!
光撿稻谷粒兒一天可撿不了滿工分。
家裏多一點工分, 等分糧的時候就能多分一點糧食。
想想就開心!!
---
穆綿是滿意了, 其他人家裏卻是炸了鍋。
九歲的小丫頭啊!!
打稻子打了滿工分啊!!
再看看自家這些,撿一天就撿了一兩工分,撿着撿着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跑跑那鬧鬧的, 讓送個水來都半天見不到人影。
別人家的小孩怎麽就那麽能幹呢, 又能寫文章又能下地!
這一個夜晚, 清風大隊注定是不平靜的。
而話題中心的穆綿忙一天已經餓得不行了,打稻子可比撿稻谷粒兒累得多, 一整天都在使勁兒。
她簡單洗漱了一下後, 随手拿了一個已經蒸好的馍馍往嘴裏塞,也沒等菜好,直接嚼吧嚼吧, 半個就下了肚。
這馍馍只摻了一半的苞米面,其他都是細面,嚼着嚼着還有點甜味,好吃得很!
秋收這種時候,只吃苞米面紅薯這些,人根本就受不住。
這細面還是穆富貴同志在公社找人換的,去年分的那些早就沒有了。
也沒換來多少,跟苞米面摻在一起也只夠吃幾頓的。
沒辦法,這年頭細糧本來就珍貴,比較難搞,能換來一些已經很不錯了。
穆富貴柳雙翠夫妻倆也累得不行,柳雙翠是負責割稻子的,一整天下來那手和胳膊都能酸得不聽使喚。
柳雙翠吃了兩口馍馍,然後看着好像問題不大的閨女,伸手捏了捏那細胳膊,“真受得住?”
穆綿點頭,“嗯嗯,只是有點酸,還有餘力呢。”
柳雙翠就不說話了,自家閨女這一身使不完的牛勁兒,她看着都眼熱。
穆富貴笑了一聲,“她是受得住,老四老五估計累夠嗆。”
這兄弟倆以前大部分時候都拿九個工分,今天被綿丫刺激得,全都奔着滿工分去,不累才見鬼。
不只是穆興旺兄弟倆,今天打谷場這邊,好多男同志工分都比平時多了那麽一個左右。
全都是被刺激的,不想讓自己被一個小姑娘襯托得太沒用。
間接造成這一局面的穆綿可沒想太多,累了一天倒頭就睡。
第二天起來胳膊酸酸脹脹的,但在秋收這個節骨眼上,誰身上不都是累得這痛那痛的。
每年秋收都會累掉一層皮那是一點都不誇張。
穆綿還沒到那種程度,她搬着昨天的小板凳照舊跟着她爹往打谷場去。
今天打谷場的同志們依舊幹勁十足。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稻田裏,小娃子們莫名也比昨天規矩了不少。
一個二個跟在大人們後面,撅起個小屁股,一人兩行,你撿你的我撿我的,沒争也沒搶。
不規矩不行,有一個拿了滿工分的穆綿在前,其他家長對自家那些皮小子就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一個不順眼,那木條子就可能落到屁股上。
昨天晚上家家戶戶都翻來覆去地念叨了好多遍,話裏話外全是……
人家小丫頭怎麽就那麽能幹?
你打不動稻子,稻谷粒兒還撿不起來嗎?
人家一站站一天都沒喊累,你撿半天就累得不行啦?
腦子力氣比不過就算了,怎麽連個态度都沒有,真好好撿了怎麽才撿一個工分?
明天再不給老子好好撿,小心你的皮!
…………
……
諸如此類巴拉巴拉的。
這也就是穆綿,要是換了別人,小皮猴子們估計得讨厭死那小孩了。
但是對于穆綿。
別說,他們也覺得這人好厲害呀!!
居然連稻子都打得動,比他們爹都厲害。
當然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
讨厭是不可能讨厭的,根本不敢讨厭!!
萬一她像當初打石大寶那樣打他們怎麽辦,那女娃子可吓人得很嘞!
這麽大的力氣,打他們不跟扔着玩兒一樣?給他們扔進田裏薅都薅不起來的那種。
所以啊,不能惹不能惹!!
不就是撿稻谷粒兒嘛,他們怎麽不會撿啊,他們會得很!!
穆綿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換了活幹,居然能讓大隊裏的小皮猴子們乖順不少。
一個二個撿稻谷粒兒撿得格外認真,他們撿過的地方幹淨得簡直不能再幹淨了。
要是有鳥兒來了,估計都得罵着髒話走,是一點塞牙縫的稻谷粒兒都沒它們留哇!
一時之間。
清風大隊真就上上下下都擰成了一股勁兒,專門往秋收這一仗上使。
而穆綿這個當事人,在一連打了三四天的稻子後,累得晚上一沾枕頭就秒睡,胳膊一直酸酸脹脹不見好。
不過看着地裏那一個個埋頭苦幹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身影,她就覺得自己還能堅持堅持。
誰都已經累得不行了,不都還強撐着麽?早幹完早安心嘛。
這天,穆綿熟門熟路地把板凳往搭鬥前一放,一天的勞作又開始了。
今天天陰了一點,沒有之前幾天那麽熱。
體感是舒服了。
但在秋收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下雨的話,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糧食一旦淋了雨,就很容易受潮,經不住放。
好在就陰了沒一會兒,天又放晴了。
即使是這樣,大家手底下的動作還是不自覺地快了一點。
還是那句話,早收完早安心,糧食只有好好收上去了,來年才有得吃。
餓肚子的滋味,大家前幾年可是深深體會過的,沒人想再經歷一遍。
---
在清風大隊熱火朝天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紅星公社負責生産管理的宋才俊宋主任正在接電話,電話那頭只說了幾句便挂斷了。
宋才俊放下電話,出門随手喊了一個幹事過來。
被喊的人叫管文博,他起身,“咋了宋主任?”
宋才俊也沒廢話,“剛剛市裏來電話,說有領導要過來看大隊的秋收情況,你安排一下,他們中午可能要在這吃飯。”
管文博點點頭,“要安排人去大隊通知一下嗎?”
宋才俊搖頭,“人都到跟前了,通知啥呀,去跟食堂李師傅說一聲,中午菜多留出來一點,平時啥樣就啥樣,別鋪張浪費。”
都到了才讓人通知,估計就是不想讓人提前準備,不喜歡搞那些假把式。
宋才俊前□□代完,後腳一出門便看見一輛小汽車迎面開了過來。
市裏來的人是王書記,宋才俊其實不認識,他平時也就能跟縣裏的領導打個交道。
王書記看起來一點架子沒有,也沒說歇一下喝口水,“坐車裏累個啥呀,直接去大隊吧,這邊往前開是哪個大隊?”
宋才俊對自己公社那當然是相當熟悉的,王書記一問他便答道:“清風大隊,是我們公社人口最多的大隊,大隊長叫許永壽,去年收成數他們大隊最好。”
王書記點點頭,“那就先去清風大隊看看吧。”
這邊小汽車緩緩駛出公社時,另一邊許永壽還毫不知情。
等接到通知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來喊他的是一個家住村口的老婆子,姓陳。
許永壽正在打谷場忙呢,一聽這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啥?!市裏領導來了?已經到村口了?怎麽沒人提前跟我說啊?!”
這兩年領導們都對秋收很重視,他當然是知道的,誰對秋收不重視啊?前幾年可是差點餓死人了。
去年也有領導下來視察,不過來的是縣裏的領導,提前通知了的。
今年沒通知,他還以為不會有領導來了。
他的這些問題,陳大娘怎麽可能知道,“我這老婆子哪知道這些,就是讓你過去接人,帶人領導随處看看,他們已經自己往北邊去了。”
“哦對,我看還有一個小年輕,手裏拿着個叫那啥…好像就是給人弄相片的那個,叫啥來着?”
許永壽快走的腳步停了一下,扭頭看向被他落下了五米遠的陳大娘,“他們還帶了記者?”
陳大娘氣喘籲籲:“那東西叫記者呀,咋起個這麽奇怪的名字?”
許永壽下意識道:“那東西不叫記者,是那人是個……哎呀,沒空跟你說這些。”
說着許永壽一轉頭就跑沒影了。
打谷場。
穆綿還在一下一下打着稻子,手裏的這把幹淨後,她伸手擡了擡自己的草帽帽檐,往前方張望了一眼,“我剛剛好像聽到許叔喊了,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離得有些距離,身邊又全是打稻子的聲音,她沒咋聽清。
穆富貴彎腰拿了兩把稻子,順手遞給自己閨女一把,“誰知道,估計問題不大,老許就是這樣,喜歡一驚一乍的,脾氣還不好,不如你爹穩重。”
旁邊穆興旺兩兄弟同時被這話逗笑了,穆綿也咯咯笑了一聲,随口哄道:“嗯嗯,爹最穩重了!”
穆興隆‘嘿’了一聲,“小綿丫,你這打個稻子咋還把眼睛累到了,你爹渾身上下哪裏跟穩重沾邊了,我跟你四叔這樣的才叫穩重。”
被拉出來相提并論的穆興旺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弟弟一眼。
打稻子是件很累人的事,穆綿也就跟她小叔閑扯了兩句後就沒說話了,注意力都在手裏的稻子上。
另一邊,許永壽已經跟王書記他們彙合了。
他一路介紹着大隊的情況,絲毫沒慌。
剛開始一聽說是市裏的領導時,還是有點慌的。
但等回過神來發現,不就是帶領導看看嗎?他們大隊經得起看!
王書記一路也挺滿意的,這個大隊收成确實可以,鄉親們也都幹勁十足。
等走到稻田時,王書記不動聲色地多看了幾眼,視線在那一排排規規矩矩撿稻谷粒兒的小孩兒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他以前也去不少大隊看過,真的沒見哪個大隊的小孩兒這麽規矩過。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都皮實得很,活确實會幹,但也經常幹着幹着就會打打鬧鬧起來。
他在這清風大隊走了這麽好一會兒,一次打鬧都沒看到過。
心裏有疑慮,王書記就好奇地問了一嘴,幾人邊走邊說。
許永壽也沒邀功,他笑了笑道:“這些皮猴子我可管不住,我也就能管管他們爹媽。”
“這段時間能這麽乖,都是被小綿丫頭影響的,那丫頭一天能拿滿工分,其他小娃子要是敢拿一個工分回去,那個屁股肯定要開花。”
不用許永壽介紹,王書記已經看到了,在一堆男同志當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太明顯了。
身板雖然小小的,甚至還要踩在板凳上,但動作絲毫不輸旁邊的男同志。
一直跟在旁邊的記者同志舉起照相機‘咔嚓’就照了一張,這場景可從來沒見過。
宋才俊很稀奇的語氣,“這麽小小年紀還打得動稻子呢?”
許永壽實話實說,“綿丫頭力氣大得很,都已經跟着
她爹打好幾天了,她一家都是能幹人。”
“一家三口天天拿滿工分,她媽在稻田裏割稻子呢,割得最快的那個女同志就是她媽。”
“綿丫頭以前還打過拐子呢,就四月份那會兒。”
王書記來了興趣,“打拐子?”
許永壽叭叭地就說了起來,給記者同志都聽得微微張大了嘴巴。
宋才俊若有所思了兩秒,問道:“我怎麽聽着有點耳熟,她家是不是姓穆?前段時間還刊登過文章?”
他當時也就聽了一耳朵,說清風大隊出了兩個讀書很厲害的丫頭,都才七八歲。
具體的他沒仔細問,教育這塊兒不歸他管。
王書記又來了興趣,“還寫過文章?”
許永壽點點頭,“寫過,人家出版社還給她寄了回信呢,還有石家那個丫頭也收到了。”
王書記好奇,“寫的啥樣的文章?”
這問題許永壽當然也是知道的,他還看過好多遍呢。
綿丫頭寫的都是鄉下勞動的風采,生動有趣得很。
許永壽記了個大概,就簡單給王書記描述了一下。
王書記感慨,“真是個厲害丫頭,她家就她一個孩子?”
許永壽搖頭,“有兩個,綿丫頭上面還有一個大哥,去南方當兵了,前幾個月聽說已經升班長了。”
王書記意外地擡了擡眼,“家裏個個都是能幹人啊。”
說着就往打谷場裏面走去。
宋才俊跟在後面,露出了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一邊。
搭鬥前,穆綿手上沒有停,稻子打得啪啪響,眼睛也沒閑着,時不時地往旁邊撇兩眼。
她早就注意到了,大隊長帶了幾個陌生人來,聯想起之前大隊長那吃驚的喊聲。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節骨眼上來的肯定是領導,就是不知道是縣裏的還是市裏的了?
見幾人往她們這邊走來,穆綿收回了視線,手上不慌不忙地繼續打一下抖三下。
她是不慌不忙,但旁邊她小叔四叔可不淡定。
穆興旺手上的動作明顯有點亂,沒了以往的穩重,“這領導咋還往我們這邊來了?”
穆興隆也是個沒見過領導的,也小聲道:“來幹啥呀?不會是要問話吧?這大隊長也沒給我們交代啊,我要是一會兒說錯話了咋整?”
穆富貴作為大哥,還算是頂得住,“怕啥啊?!領導不也是兩只眼睛一個嘴巴麽,還能吃了你們不成,還沒咱閨女穩得住。”
還真別說,他閨女還真有點那啥,那個詞叫啥來着……
哦對,大家風範!
以後肯定能成大事兒!
穆綿笑笑,“估計是來看糧食的吧,糧食最重要了。”
聽她這麽一說,兩個大男人奇跡般地就不慌了。
也是,在領導眼裏,糧食肯定是最重要的。
說話間,王書記幾人已經走到跟前來了。
穆綿手裏的這把剛好打完,剛想着從板凳上下來呢,就見前面的領導擺了擺手,“你們忙你們的,我随便看看。”
聞言,穆綿就沒動了。
她站凳子上也沒大人們高,不會給人居高臨下不禮貌的感覺。
王書記彎腰從搭鬥裏撈了一把稻谷粒兒看了看,問宋才俊,“其他大隊的稻子怎麽樣?”
宋才俊:“有些跟這差不多,有些次一點。”
王書記點了點頭,把手裏的那一把稻谷粒兒又扔回了搭鬥裏,和藹地看着旁邊小丫頭,“聽說你幹這活幹了好多天了,累不累?還幹得動嗎?”
穆綿仰着個被熱得紅彤彤的小圓臉兒,視線先從大隊長許永壽的臉上掃過,對方一本正經,完全看不出來啥,連個表情都沒給她。
穆綿就自己發揮了,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還是挺累的,不過還能幹!”
王書記看向那雙靈動的小眼珠子笑了笑,“累怎麽沒換個輕松點的活兒?我看其他小孩兒都在撿稻谷粒兒。”
穆綿睫毛眨了眨,“大家都累呀,我還能堅持堅持,就算幹不動了,再加把勁兒也得堅持,糧食還沒收完呢!”
小姑娘昂首挺胸,看着像棵堅韌不拔的小竹子,王書記笑容更大了點,“不錯,真有韌勁兒。”
記者同志在旁邊‘咔嚓’又是一張,穆綿不動聲色地扒拉了一下臉上的小碎發。
王書記也沒待太久,說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
大隊長帶着人離開後,打谷場裏的說話聲肉眼可見地高了起來。
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這會兒倒是不嫌累了。
穆興隆也是個嘴閑不下來的,“小綿丫你厲害啊,還敢跟領導叭叭呢!”
穆綿:“小叔你這話說得,領導也是人呀,有什麽不能說的。”
穆富貴張嘴就誇,“咱閨女多厲害啊,遇到事兒不慌不忙的,随你爹我。”
穆興隆‘呵’了一聲,“那剛也沒見大哥說兩句。”
穆富貴有理有據,“那人家領導沒問我呀,他沒問我插嘴多不好禮貌,顯得我們清風大隊鄉親多沒教養似的。”
穆興旺夾在自己大哥小弟中間,另起了一個疑問,“剛剛那個年輕男同志手裏拿着的那東西是不是就是照相機?”
穆綿點頭,“嗯,那應該是個記者。”
這年頭照相機也可珍貴了,能帶記者來,剛剛那估計就是市裏的領導。
記憶裏,去年縣裏領導來的時候,是沒帶記者的。
穆興隆:“那他剛才咔嚓咔嚓那兩聲就是在照相吧,我們不會也照進去了吧?”
說着後知後覺開始擦起了自己那滿額頭的汗水。
穆綿笑出聲,“小叔你現在擦會不會有點太晚了?再說,不管他照沒照,我們也看不到不是?”
穆興隆放下被撩起來的衣擺,“也是。”
與其關心自己有沒有被照進去,還不如多打兩把稻子來得實在。
---
有市裏領導來了他們大隊視察,這對大隊裏的鄉親們來說,可是一件值得好好叭叭的大事兒。
作為除了大隊長他們外,唯一一個跟市裏領導說過話的人,穆綿下工的路上被拉着問東問西了好一會兒。
一個二個身體累嘴上可不累,一路穆綿耳邊都噼裏啪啦的……
“領導說啥了呀?有沒有說我們這稻子種得好?”
“看一眼就走了啊,也不留下來吃個飯嗎?”
“那個年輕男同志是不是給你們照相了?”
“照片長啥樣?我還沒見到過嘞。”
“為啥還要照相?綿丫頭你不會要上報紙了吧?”
…………
……
穆綿手擺得跟撥浪鼓一樣,“咋可能呀嬸兒,記者同志估計就是在收集素材,寫稿子的時候可以參考參考。”
大嬸兒疑惑,“素菜?啥素菜?領導們飯都沒吃一口就走了,沒收菜啊。”
穆綿:“………………”
最後,一通巴拉巴拉完,穆綿成功比前幾天晚了一刻鐘才吃上飯,餓得她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小牛犢子。
不過這事兒很快也就沒人議論了。
領導只是來視察的,這已經視察完了,那事情不就算過了嘛。
穆綿也沒把這天的事兒當個事兒,她也只在當天晚上聽大隊長跟她爹閑扯了兩句,大意就是領導們對他們大隊的表現滿意得很。
領導滿意歸滿意,眼下最重要的也還是秋收。
這種睜眼幹活閉眼睡覺的日子,一晃又過了十來天,秋收這場仗終于接近了尾聲。
穆綿整個人都累焉巴了,雖然沒有到掉一層皮的程度,但也黑了兩三個度。
每天話也少了,僅剩的那點勁兒只想拿來吃飯。
好在,大頭終于都幹完了,糧食也都好好收進了糧倉,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
---
這天傍晚,穆家正在吃晚飯。
穆綿随手把雞蛋殼在桌子上敲了敲,老太太火候掌握得好,雞蛋殼非常好剝,随便一撕就下來了。
穆綿兩口就把雞蛋吞下了肚,感慨道:“還是雞蛋它媽更好吃一點。”
就在前幾天,她家的老母雞被殺掉了一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
累了,反正就覺得香得不行。
都好幾天了,那香味兒好像還在嘴裏游蕩。
趙梅花笑了笑,“等過段時間看看有沒有小雞仔,到時候再抱一只來養着。”
穆綿:“那等它長大還得好久呢,等過幾天不忙了,我就帶樂樂去山上轉轉。”
“這段時間大家都沒上山,那些野雞野兔啥的,肯定很想我們!”
三個大人被逗得笑出了聲。
穆富貴附和道:“還真別說,每年秋收過後那段時間,野雞野兔好像确實比往常多一點。”
不過上山的人也多。
穆綿:“兩個禮拜沒見到啥人,它們膽子就大了嘛。”
穆富貴:“到時候咱帶幾個袋子上山,專找那種兔子洞熏,袋子卡在洞口,只要一跑出來就能逮個正着。”
穆綿點點頭,一副很期待跟她爹上山的模樣。
一家子唠着唠着,院子外忽然傳來了不小的動靜,聽着好像是有好些人叽叽喳喳說話的聲音。
還在吃飯的四人同時把腦袋往門口扭去,下一秒,便看見許永壽直接從院子門口走了進來,後面還跟了好幾個鄉親。
許永壽笑呵呵的,“還在吃飯呢?有好事兒!”
穆富貴端着碗起身,“啥好事兒啊?你不是去公社問交糧的事了嗎?”
許永壽一屁股坐在穆富貴讓出來的板凳上,“問了,我們大隊禮拜五交,然後你猜宋主任還跟我說了啥?”
說完他也沒等穆富貴接話,緊接着又道:“他說,今年公社的五好家庭評選評了你們家。”
穆富貴睜大眼睛,“真的?評了我們家?為啥評我們家?”
許永壽點頭,“宋主任親口跟我說的,我還能诓你不成?到時候估計會有獎狀送來。”
婆媳倆也是開心得不行,飯都不吃了,朝着許永壽就問東問西了起來。
穆綿也好奇地湊了過去,咋突然就評她們家了?
之前可一點征兆都沒有。
她們這邊還沒搞清楚呢,吵吵鬧鬧聲中,跟着大隊長進門的一個嬸子忽然道:“哎呀,老許你先跟我們說說那報紙的事兒。”
“不是說上報紙了嗎?你拿出來給我們看看,上面寫的啥啊?!”
一聽這話,穆綿一家四口同時安靜了一瞬,剛剛她們就想問這些人跟着大隊長進來幹啥?
感情還有這麽個事兒。
柳雙翠:“啥報紙?誰上報紙了?”
穆富貴想到什麽,很大聲:“不會是我閨女吧?那天領導來的時候,那記者同志咔嚓咔嚓照相來着。”
穆綿也起身往大隊長這邊湊近了點。
剛剛那大嬸子又道:“誰知道是誰上了?這老許剛剛還給我們賣關子,說要先拿給你們看。”
被好多視線鎖定的許永壽從懷裏邊掏報紙邊說道:“就她們露了正臉,不先給她們看給誰看?”
許永壽說着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放,“來看看,兩張照片呢,都是我們大隊。”
穆綿探了個腦袋過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她旁邊站着她爹和她四叔小叔,四個人認認真真揮着稻子。
那記者同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剛好還拍到了正臉。
照片旁邊大大地寫着‘秋收實錄’的字樣,文章挺長,一共配了四張圖。
除了她們這張外,還有一張穆綿也一眼就認出來是她們大隊了,小娃子們整齊劃一地撅着個小屁股在撿稻谷粒兒的圖片。
絕大部分都沒有正臉,照片中只有一個個撅起來的屁股。
剛剛那嬸子‘哎喲哎喲’地喊了起來,“看這半邊屁股,是我家狗蛋兒啊。”
旁邊另一個嬸子有不一樣的意見,“就半邊屁股你能認出個啥來?!我還說這是我家石頭呢。”
“就是我家狗蛋!我生的我能不認識?別說半邊屁股,他就是露個頭發絲兒我也能認出來!”
“你肯定是認錯了,這大屁股,分明是我家石頭的!”
一時之間,兩個大嬸子為了自家娃子的半邊屁股能上報紙吵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