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滬市來信

第40章 第 40 章 滬市來信。

許樂樂的過家家游戲也沒有玩太久。

主要是穆綿這個當‘狗娘’的不配合, 趁她們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跑去喂雞去了。

這個年紀的小娃子總是一會兒扯這一會兒扯那的。

等她回來的時候,幾個小孩兒又在那說要給小狗崽取什麽名字。

小橙子很是簡單粗暴,“它全身都這麽黑, 就叫大黑呗~”

大壯搖頭,“不行, 我表哥就叫大黑。”

許樂樂:“那要不就叫旺旺,它一直汪汪叫。”

骨頭:“李奶奶家剛生的那小孩兒不是就叫旺旺嗎?”

許樂樂胳膊肘杵在膝蓋上, 托腮狀,“是嗎?他那麽小,又不跟我們玩兒, 我都不知道他叫啥!”

小橙子看着走過來的穆綿道:“這是大伯給綿丫姐的狗, 讓綿丫姐取名字。”

穆綿張嘴就道:“我剛剛已經想好了, 就叫十一。”

大壯大吃一驚, “啥?這狗它媽一下生了十一個?它咋能生這麽多?肚皮不會撐破嗎?!”

也不怪大壯第一時間這麽想, 大隊裏确實是有好些人家, 就喜歡拿排序給小孩兒當小名。

比如…大丫二丫大娃二娃啥的, 有些甚至還要簡單些,直接老大老二老三地喊。

穆綿解釋,“十一不是指它前面還有十個兄弟姐妹, 是因為昨天是十一號, 十一月十一。”

小橙子第一個對自己綿丫姐表示了贊同, “這個好,大隊裏沒人叫十一。”

大壯:“廢話, 誰家能生十一個呀?”

別的大隊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們大隊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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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十一還沒對它新鮮出爐的名字适應時,穆綿便發現這狗好像确實有點獵犬的基因。

雖然自己還小小一只,但這不妨礙它對雞窩裏的小雞仔格外感興趣, 時不時就湊到雞窩跟前,奶兇奶兇地‘嗚汪’兩聲。

這三只小雞仔是老太太前段時間跟李大娘一起去公社買來的。

現在有規定,對于雞這種家禽,每家每戶最多只能養三只。

她們家之前就是三只,秋收的時候吃了一只,還剩兩只在下蛋。

不過在買雞仔養的時候,一般大家都會選擇多抱兩只。

因為絕大部分時候,中途肯定是會死掉一兩只的,根本就養不大。

如果小十一再對它們這麽感興趣的話,她家小雞仔估計現在就會挂掉。

小雞仔當然也是很重要的,全被吓死了可不行,這是她奶好不容易買回來的呢。

看小十一活潑好動得很,穆綿也不想浪費了它的好基因。

還專門跑去唐家,想問問唐老爺子他那狗以前是怎麽訓練的。

唐家的狗是一條大黃狗,雖然年紀大了但精神頭可好得很。

一有陌生人靠近家門口,它就從窩裏站起來杵在院子裏,一雙狗眼睛警惕地盯着人,看起來威懾力十足。

把小十一吓得嗚嗚地往穆綿懷裏鑽,給穆綿看得眼角抽抽。

這小東西還有兩副面孔呢,在小雞仔面前可不是這副模樣。

唐老爺子其實不是個很健談的人,但穆綿是啊,主打的就是一個厚臉皮加不恥下問。

再加上她長得乖,沒有哪個老人家能拒絕這樣的小娃子。

在唐家待了小半天後,真讓穆綿問出了一點經驗,沒事的時候就擱家裏教小十一,還挺像模像樣的。

等小十一終于不再打小雞仔的主意時,時間已經進入十一月下旬了。

穆綿後知後覺想起來她好像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的小人書啊!!

都寄出去一個半月了,居然還沒有來信!

她之前可是研究過的,小人書一整冊畫起來可比寫一篇文章耗時久得多,所以這東西即使不過稿,人家出版社也會原稿給寄回來。

這樣還可以重新再投給別的出版社嘛,萬一哪一個就過了呢。

再不濟,也可以自己留着當個紀念。

結果到現在了,她連信的影子都沒看到。

不過一些大一點的出版社,就像滬市那畫報出版社,因為稿費給得多,投稿的人相應也會多得多。

稿件估計會被積壓,要隔很久才能被看到。

就是不知道,她那稿件到底是被積壓了,還是寄丢了?

在穆綿胡亂猜測時。

同一時間,滬市。

畫報出版社,現在是下午上班時間,畢勤正拿着一堆東西準備出門,在走廊上迎面遇到了自己老爹。

畢父随口問了一嘴,“去哪兒?”

畢勤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張姐讓我去寄東西,就上次思慧寫信來說的那個,樣書已經印出來了。”

畢父不負責這塊兒,只知道有這麽一件事兒,“這不都好久了嗎?才弄出來?”

畢勤撇撇嘴,“不是跟你說了嘛,投稿太多了,還壓了好多沒看呢,要不是思慧寫信跟我說了,估計還得個把月才能看到。”

畢父順手接了過來,“我看看,啥樣的畫還值得小聶那丫頭專門寫信來跟你說一聲。”

他之前沒看過這稿子,但能過稿出版想來還是不錯的。

畢勤:“畫得相當不錯,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內容,太有趣了!”

畢父翻了翻,“畫的鄉下啊?”

畢勤點點頭,“特別熱鬧,我都想不到怎麽會有這麽多好玩的事情!!”

畢父以前也是看過不少稿件的,這兩年升職後就沒怎麽看了,他笑了笑,“只能說這作者人有趣,腦子裏有東西。”

畢竟大部分都是編的,寫實派還是少。

畢父看着看着也有點停不下來,又随口問道:“這作者年紀多大了?”

畢勤搖頭,“不知道呢,思慧沒跟我說,就說是一個對她幫助頗多的朋友,估計跟我們差不多大吧,十八//九的樣子。”

畢父評價道:“這個年紀那能畫成這樣不錯了。”

這時,有別的同事從走廊裏經過,跟父女倆打了聲招呼。

畢勤才反應過來似的,拽過自己老爹的胳膊,看了看上面的手表,“哎呀,爸我不跟你說了,時間要來不及了,我回來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說着就把畢父手裏的樣書拽走了,留下正看到興頭上的畢父‘啧’了一聲,然後扭頭進了編輯部的辦公室,樣書肯定不止印了一本,他自己去找!

另一邊,穆綿還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回信已經從滬市出發了。

她正帶着小十一在山上轉,準确來說是這小黑狗非要跟着。

老太太一語成谶,這就是個喜歡跟腳跟兒的,穆綿走哪它跟哪。

也可能是因為,每次都是穆綿喂它,所以它很清楚自己衣食父母是誰,可不就得黏緊了嘛。

就是它那小短腿上山實在是有點困難,每次都要穆綿抱着,等一到好走的地方時,它又開始各種撒歡。

一會兒追追蟲子,一會兒扒拉着樹根奶兇奶兇地對着樹上的鳥嗚汪嗚汪。

最後鳥沒吓到,它自己因為站得過于筆直,兩條後腿又沒有那麽多的力氣支撐它那圓圓乎乎的身體。

直接摔了個後空翻,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又爬起來,真是蠢萌蠢萌的。

不過雖然有時候看着憨乎乎,但鼻子很好使。

穆綿帶它走了幾次後發現,這小狗崽認路的本事真是一流。

這麽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居然就已經認識從山腳下回家的路了。

每次回去的時候,都是小十一在前面跑,她和樂樂在後面慢吞吞走。

這會兒時間已經悄然進入了十二月,氣溫又降了幾個度。

這個時候地裏早就沒有活了,鄉親們

過上了貓冬的生活,待在家裏忙這忙那。

今年過年早,很多東西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起來。

比如…過年的襖子。

這天,柳雙翠同志翻出了穆卓寄回來的紅布,穆綿站在她媽跟前,任由她媽拿着布在她身上比劃來比劃去。

穆綿仰起個小圓臉,“現在就做呀,不是還沒弄到棉花嗎?”

大紅色的布襯得那小圓臉白乎乎的,本來秋收曬黑了兩三個度。

這段時間在家捂了捂,又白回來了,小孩子就是恢複得快。

柳雙翠拿着個鉛筆,一邊做記號一邊道:“先裁出來,棉花你爹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弄到呢。”

這年頭棉花也是稀罕貨,尤其是她們這邊冬天冷,襖子必須得厚實,用的棉花就多。

供銷社每次上的那點貨,根本就不夠搶的,私底下跟人換也不太好換。

穆富貴同志在公社認識的人多,這個艱巨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他了。

母女倆前腳剛提到穆富貴呢,後腳穆富貴同志就騎着自行車回來了,看起來喜滋滋的。

穆綿扭頭看向她爹,“這麽高興,爹你弄到棉花啦?”

穆富貴咧着個大牙,“有點門路了,不過還沒換到。”

穆綿毫不猶豫地誇獎,“那也很棒了,真是個優秀的同志!”

穆富貴哈哈笑,“嘿~小嘴兒抹蜜了呀,可沒咱大閨□□秀。”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出來了一個信封,“喏,小張上午給我的,說是從滬市寄來的信。”

穆綿眼睛‘蹭’的一亮,“是過稿了嗎?”

穆富貴:“我沒拆開看,這不想着拿回來等你一起看麽?摸着還挺厚實,估計跟之前那兩次一樣!”

穆綿還是挺保守的,一邊說着一邊撕着信封,“那不一定,我寄過去的也厚呢,也有可能是退稿。”

穆富貴對自己大閨女無條件信任,“肯定是過了!”

他大閨女畫得那麽好看,咋可能退稿?上哪去找這畫得這麽好看的小丫頭?

也不知道他閨女腦袋瓜是咋長的?就翻翻別人畫的,自己就能照葫蘆畫瓢學着畫。

他甚至覺得,閨女畫的比那些買來的小人書上畫的還要好看。

這小腦袋瓜真真是好使,他閨女說這叫啥來?

天…啥來着?

哦對,天賦!!

就像他,天生就是吃殺豬吃碗飯的,第一次上手就非常熟練,沒有豬能從他手裏掙脫跑掉。

穆富貴還擱這兒感慨自己閨女的聰慧呢,旁邊穆綿已經把信封拆開了。

柳雙翠挨緊自己閨女,“這看着不像是你寄出去的那本。”

穆綿笑眯了眼,“嘿嘿~過啦!”

真的不是退稿,不枉她等了這麽久!!

剛去別人家串門回來的趙梅花疑惑地從門口走了進來,看着挨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問道:“湊一起幹啥呢?飯也不端出來,都不餓呀。”

穆富貴讓出位置,“看綿丫的書呢,上次那小人書過了,人家出版社給寄了回來。”

趙梅花‘哎喲’一聲,“真過啦?信裏寫的啥?”

穆綿把樣書遞給了她奶,“還沒看信,我先看看彙款單。”

小財迷的模樣一覽無遺。

穆富貴也很興奮,“對對對,還有彙款單呢,這次給打了多少?這個比那兩篇文章厚多了,怎麽也得三……”

穆富貴話說到一半,餘光在撇到彙款單上的金額時,剩下的一半直接卡在了嗓子眼裏。

他原本想說,怎麽也得三十來塊吧。

結果,看看他看到了啥?!!

穆富貴眼睛瞪得老大,說話都結巴了,“這、這是…是多少?閨、閨女啊!你爹我好像有點老眼昏花了,我怎麽好像看到了三、三位數。”

在他說話的時候,柳雙翠婆媳倆已經伸着手指頭開始仔細數了起來。

柳雙翠嘴裏念念有詞,“個位、十位、百位,是這麽數的嗎?我記得是這麽數的吧,那這是……”

穆綿補充道:“一百一十塊!”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她爹媽沒看錯,就是一百一十塊!

趙梅花捂着胸口,“哎喲我的老天啊,怎麽這麽多呀?之前不都一二十塊嗎?”

穆富貴:“我以為最多能有三十來塊就不錯了嘞,這又寫又畫的東西這麽值錢?!”

柳雙翠:“會不會是人家打錯了?”

穆綿把已經拆開的回信攤到自己爹媽跟前,“看!裏面說了,整冊就是一百一十塊,不過出版的時候,會分成上下兩冊,現在只有上冊印好了,下冊還沒印。”

錢倒是一起打過來了,不愧是大出版社,做事就是敞亮!

她下次還投!!

穆富貴擠到自己媳婦兒和閨女之間,“我看看,信裏真這麽說?真寫的一百一十塊?”

穆綿笑眯眯地把信往她爹擠過來的方向遞了遞,“真的呀,爹你看,我可沒騙人!”

柳雙翠也探個腦袋,就差把眼睛杵到信上去看了,“哎喲我的天,還真是這麽寫的哎!”

趙梅花:“這又寫又畫的咋就這麽掙錢啊?”

也不怪三個大人吃驚,他們對于稿費的認知全都來源于穆綿之前投稿的文章。

根本就沒有別的人可以參考。

他們覺得之前那文章給的錢就已經夠多的了,從來沒想過還能多到這種程度。

穆綿耐心解釋,“這不一樣,上次那個期刊我只占了一頁,這個小人書整本都是我畫的,沒有別人,那錢肯定就多啦。”

“而且我研究過,大城市的出版社,本來就給錢多!”

整冊一百多一點是正常的,不算高,但也沒有因為她是新人刻意壓價,現在小人書的出版就是這個價。

雖然自家小姑娘說得很有理有據,但三人還像跟做夢一樣。

這一下,一百來塊就到手啦??

怎麽那麽不真實呢?!

比上次挖到人參還不真實!!

穆富貴揉了揉自己閨女腦袋,說着跟上次差不多類似的話,“閨女你說,你爹我現在也去學這些來不來得及?等以後殺不動豬了,我也天天坐桌子跟前寫寫畫畫,還能掙個養老錢。”

上次還覺得自己男人在胡扯的柳雙翠同志這次很贊同地點了點頭,眼神裏表達出了相同的意思。

再次想到自己老爹老娘那一手醜字,穆綿很委婉,直接把彙款單遞給了穆富貴同志,“以後有我給你們養老呀,爹你把這個揣着吧,明天可以順路取出來。”

柳雙翠看着彙款單欲言又止。

要是只有一二十塊錢,她就跟之前一樣,讓閨女自己拿着了,但是這次有一百多。

要是閨女不小心弄丢了,或者有哪個小娃子摸到她閨女房裏,不小心翻到了。

簡直不能想,想到就心疼。

穆綿秒懂,“錢讓媽幫我收着。”

她手裏還剩二十多呢,平時也沒啥用錢的地方。

這麽多錢給她,她也是藏起來,她那藏錢的本事肯定是不如她媽的。

算一算,加上之前她媽幫她收着的那些,一共有五百塊了耶!

大半年掙了五百多塊,真不錯呀真不錯!

日積月累,等到以後開放了,她買房的錢就有啦!

真是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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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小人書過了稿,努力沒有白白打水漂,穆綿一連好幾天都樂呵呵的。

在她傻樂的時候,大隊裏的鄉親們也是開心得不行,因為……

大隊要殺豬啦!

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兒,僅次于分糧。

每年豬都有上交的定額,交完剩下的就是大隊裏分。

清風大隊今年的豬前幾天已經交上去了,剩下的再養也長不了幾斤肉,還平白浪費飼料。

一到冬天,外面沒了豬草可以打後,能給豬喂的東西便一下少了很多。

所以每年都是交上去後,剩下的立馬就殺了。

反正現在天冷,外面到處都是雪

,肉能直接被凍住,放到過年的時候也放不壞。

殺豬這活當然是交給了穆富貴同志,大隊裏沒有人比他更會了。

禮拜天這天。

一大早外面就飄了一點雪花。

不算很大,但一直飄着,跟地上的積雪落在了一起。

穆綿那早起的生物鐘并沒有因為冬天的到來而推遲太多,天一亮就醒了。

她剛翻了個身,旁邊老太太也跟着動了動。

自從天冷以後,穆綿就搬到她奶這屋來睡了,她跟她哥那屋都是沒有炕的,只有一張木板子搭起來的床。

老太太這屋有炕,當初房子翻修的時候,跟柳雙翠夫妻倆那屋裏的炕連在一起,做了個連二炕。

看起來分了兩個屋,實際上中間是拿厚木板子隔的牆,炕還是一個炕。

晚上一燒,兩邊都暖和。

外面傳來點點動靜,顯然柳雙翠同志已經起來了,穆綿緊跟着從被窩裏掏出,捂了一晚上,被捂得暖呼呼的衣服。

趙梅花偏頭看向自己孫女,“還早呢,不再睡會兒?”

穆綿搖頭,“醒了,不想躺了,樂樂昨天說今天想早點去看殺豬。”

趙梅花打了個哈欠,“你們小娃子就是不怕凍。”

穆綿一邊穿衣服一邊跟她奶閑聊,“奶不去看啊?”

趙梅花搖頭,“鬧哄哄的,沒啥好看的。”

穆綿露出了一個憨笑,“就是熱鬧才好看呀,冷冷清清的還看個啥?”

趙梅花跟着坐了起來,“太鬧騰了吵得腦仁疼,有那時間我還不如去你李奶奶家找人唠唠呢。”

穆綿嘿嘿笑,“我不怕吵,一會兒把十一也帶去。”

帶狗子去見見世面!

睡在炕沿邊上的十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後,興奮地扒拉了一下牆,嗚嗚了好幾聲。

時隔一個多月,這小狗子又長大了一點,但也就一點而已,離成年還早,嗚嗚聲依舊帶着奶氣。

穆綿下炕揉了兩下狗,“吃完早飯再帶你出去。”

‘飯’字十一現在也是能聽得懂的,以為現在就要給它放飯了,興奮地開始圍着自己主人的腳就轉起了圈。

為了不踩到它,穆綿差點被絆了個大馬哈,直接給她氣笑了,“幹啥呢?!轉來轉去的,頭不暈嗎?”

趙梅花也看笑了,“真是跟個驢拉磨一樣。”

穆綿腳擡起輕輕碰了碰小十一,“聽到了嗎?奶讓你去拉磨呢。”

可以說是很會傳話了。

十一:“嗚嗚嗚汪汪哼哼……”

聽不懂,根本聽不懂。

只想幹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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