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平衡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
第53章 平衡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
有一種打法, 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個打法還有種其他稱呼,叫損人不利己。
黑豹不着痕跡的動了動爪子, 覺得自己的牙根有些隐隐發癢。
利用完全拟态的黑豹形态和少女親近,說白了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值得羞恥的事情, 非要說的話, 其實也就是黑豹狀态下的各種撒嬌親昵都可以更自然一些,而且确實也是能多出來不少好處……至少別的不說,早上起來幫忙舔毛這個待遇, 顯然就是大型貓科動物的限定動作。
這件事之所以沒有直接被扯開來講,就是因為此前的蘭多也是默認選擇了無視狀态。
沒什麽好處的嘛。
比起黑刀,蘭多底線更低, 他頂多就是精神拟态不比黑豹這樣方便親近, 但在此之前是不是也利用自己的天賦做了什麽, 也只有青年自己清楚。
不過出于競争對手之間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這兩個人到現在為止還真就都沒提過這茬。
瑪爾達估計也是察覺到了什麽,但女人刻意掠過了這個猜測, 直接将黑豹狀态下的思維模式定性為野獸,本質也抱着的類似的心思——她總不能真的跑去和秦情提醒, 說這個不要臉的就是在試圖近水樓臺先得月, 簡單粗暴的說成野獸反而好些。
畢竟少女可能放松與黑豹親密共處, 但想要和一只豹子更進一步, 顯然也不太可能。
——所以,現在就是黑刀自己的問題了。
在斯考特随時随地都可能出現、并很樂意幫他的盟友答疑解惑的前提下,他自己究竟要不要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黑豹和瑪爾達面面相觑,莫名從女人笑意蔓延的臉上看見了某種惡意十足的愉悅。
……故意的。
但要說秦情對這件事也是一無所知,從頭到尾完全就是把黑豹當做一般通人性的大貓在撸, 那大概也沒人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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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怎麽說也是那個一手引導他們完成最後一步進化的,說不定本人比他們更清楚情況如何。
但為什麽始終保持沉默,黑刀想了想,覺得可能是因為她習慣性對旁人的退讓縱容,也可能是因為她真的比起活人更喜歡大黑貓。
……這段日子利用黑豹狀态成功黏在她身邊做到了寸步不離的黑刀沉思片刻,覺得大概率是後者。
“斯考特先生啊……”秦情仿佛渾然不覺身後的暗流湧動,她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頭發從瑪爾達的手裏拿回來,重新編成發辮垂在胸前,然後才問:“能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嗎?”
“抱歉,小姐,這t個還不太清楚。”瑪爾達迅速回身,露出了歉疚的神色:“我沒有拿到斯考特先生的聯系方式。”
而且按着之前斯考特的意思,比起提前預告發邀請函之類的鄭重其事,臨時興起忽然想要出去走一圈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誰也不知道他會什麽時候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這種方式相對而言更不容易引起狼王的疑心。
雖然瑪爾達覺得對方只是對他們沒什麽興趣,也不打算順勢深交,所以随意挑了個借口敷衍一下而已。
“那看起來我們不用準備待客的東西了?”秦情笑了笑,語氣聽着也很随意,“這樣也好,這裏窮鄉僻壤的,我還真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招待這位貴客。”
秦情說完後仿佛對這件事情失去了興趣,直接起身就走了出去,她走的不算很快,豹子少見的沒有跟上去,而是留在原地一動不動,瑪爾達站在門口位置恭恭敬敬目送她離開,等到少女的腳步徹底走遠之後,她這才轉過身,看着同樣跳下木榻,快步繞到了屏風後面的豹子。
這房間擺設已經算是很用心了,床榻,衣櫃,梳妝臺,落地鏡,用來簡單切割空間的立式長屏風……瑪爾達目光短暫放空了一會,琢磨着這裏還需要再加些什麽比較好。
不過片刻,屏風後面走出一道修長高挑的人影,黑發綠眼的男人只随意套了襯衣長褲就走了出來,他發絲淩亂,神情懶散,甚至是赤着腳踩在地上走過來的,那副閑适又放松的姿态看的瑪爾達表情愈發冷淡了。
她随意打量幾眼,黑刀的頭頂和腰間已經沒了初見時的豹耳和尾巴,是更加純粹完整的人類形态。
瑪爾達看着他,忽然很清晰的“啧”了一聲。
“……所以您就是故意的,是吧。”
女人此時的語氣甚至還稱得上溫柔如水,黑刀反應不大,先低頭挑了張椅子坐下,這才抱着手臂看着她。
比這位殷勤負責房間一切細節的女士,他現在的反應倒更像是這房間的主人。
“是不是的,又能怎麽樣?”黑刀抱着手臂,慢悠悠的反問,“把我的話錄下來,然後去和小姐說明白?”
“……要是她會因此懲罰您的話,說不定我真的會這麽做。”瑪爾達微笑起來,笑容裏有種說不出的惋惜:“但是很可惜,你我都知道,她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做什麽的。”
“所以呢?”黑刀随口反問,“你就只是為了單獨和我說這麽幾句廢話嗎,瑪爾達女士?”
“我說了,如果有機會能讓小姐懲罰您,我會做的。”女人慢悠悠地說,她的目光輕描淡寫掠過屏風之後的位置,更确切一點說,是變形恢複的黑刀拿了所需衣物的位置,然後才說:“但現在一看,好像沒什麽好處。”
黑刀挑了下眉。
“小姐仍然看重你,黑刀先生,”她慢條斯理地答,“或者說,她很溺愛你。”
溺愛到了可能連豹子這段時間一切看似越界的撒嬌親昵也是可以默許的,而當她的這份溺愛有了具現化的行動表示,也就說明瑪爾達大概率沒辦法從這裏面換取更多的好處。
處理掉一個讨厭的家夥,和弄壞主人最喜歡的東西,這兩者之間有着本質的區別。
秦情顯然不介意他們的一些看似冒犯的小動作,但如果自己真的弄壞了小姐目前最喜歡的這一個……就算她還願意原諒自己,但也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可以随意親近了。
而相對的,黑刀也一樣。
瑪爾達如今的價值早已不同于最初那個枯萎幹花一樣憔悴又柔弱的女人,她手裏捏着足夠的籌碼,避難所的主人也肯定不會允許有人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把她攆走。
兩人莫名其妙僵持在了這裏,空氣凝滞一般,一動不動。
瑪爾達的耐心還算好,表情也還算淡定,但她忽然看着黑刀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快速起身走向了窗戶的位置,探頭往下看。
——秦情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層的廣場區,一抹豔麗的粉色如影随形,小狗一樣亦步亦趨地跟着,黑刀的感官更敏感一些,能聽清青年柔軟清冽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詢問:“……您身邊怎麽沒有人啊,小姐,小姐,您這是準備去哪兒……我跟着您可以嗎?”
少女停下腳步,很坦然的回應:“去蟲群那邊看看,暫時只有我一個人,你要跟來嗎?你要是聽話的話,可以一起。”
蘭多自然是歡天喜地的應了,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留給別人。
……
通常來講,秦情這裏的回答應該是“我等黑刀一起就好”,或者“那裏也沒什麽危險,不必一直跟着我”……
樓上的兩人目光對視,忽然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少女離開的方向。
說起來,剛剛秦情離開的時候沒有和過去一樣,習慣性地叫上黑刀和自己一起;也沒有和瑪爾達打了招呼才走。
是有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她走的如此輕松随意,連帶着屋子裏的兩個人都以為她只是暫時離開一會,加上當時暗潮湧動,兩人都是各懷心思,竟也沒有關注少女的腳步聲到了哪裏,直至聽到了樓下聲音才反應過來,居然一下子跑了那麽遠。
黑刀忽然擡起頭,看了一眼身邊同沉默下來的女人。
他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情,而看對方的眼神,他想瑪爾達應該也注意到了。
——如果樓上的他們兩個此時因為某些原因,将某種血腥沖動化為現實的話,那麽接下來最直接的獲利者,究竟是誰?
*
這個問題,注意到的顯然不止他們兩個。
“……小姐。”蘭多輕輕蹭上來,聲音柔軟,透着些壓抑的沙啞。
他們此時坐在一處斷崖處,下方是漆黑無底的深淵蟲洞,隐約可見沙地蠕蟲在其中蠕動爬行的的痕跡,其中幾只探出腦袋靠近她,秦情坐在懸崖邊,指尖光屑點點,喂魚一樣時不時扔點東西下去。
“什麽?”
秦情目光看着下方的蟲群,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青年憂心忡忡,聲音聽起來也是真心實意的不安:“我們在這兒呆着,黑刀先生和瑪爾達女士不會有事嗎?”
秦情挑了下眉,臉上露出個淺淡的笑弧。
“當然不會啊。”她笑眯眯地回答說,眼尾餘光向旁邊一掃,又狀若随意的提醒一句:“……畢竟你不是還在這兒呢麽?”
蘭多眼睫一垂,心領神會的那一瞬間,呼吸便驀地多了幾分壓抑渴求的顫。
——他既然在這兒,那麽那兩位就仍然不會輕舉妄動,也就仍然稱得上這裏對自己最大的威脅。
她的提示并不兇狠,甚至連警告也談不上,可偏偏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就像是某種無形沉重的鐐铐,緊密扣在他的喉間,令他不得不拼盡全力控制自己,如此才能壓制自己那種血肉灼燒一般熱烈瘋狂的沖動。
……多吝啬的女主人啊,他有些無奈地想着,連拎起繩子的動作都懶得親力親為。
青年俯下身子,指尖試探着慢慢伸向少女的手臂,秦情動也不動,目光依然專注地看向下方翻湧的蟲群,語氣溫柔,卻也意味深長。
“別亂動哦,蘭多。”
她溫聲細語地提醒。
“——好不容易才找準的平衡,你不要給我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