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都是熟人啦 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第55章 都是熟人啦 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蘭多在她腿上昏沉睡去, 他肢體蜷縮着,神态卻分外安詳。

秦情的手指掠過他的額間,為他梳理基因樹附近滿溢的力量, 柔白的光屑在她指尖纏綿成細細的絲線,重新整理着混亂滿溢的精神圖景。

這份力量尚且控制在承受的極限之內, 只是猶如饑餓太久的人忽然吃下了過量的食物, 脆弱枯萎的腸胃早已無法消化太多,接下來的暈眩和漫長的飽脹疼痛都在所難免,只需要讓他休息片刻就好了。

青年的脊背在她的手下緩慢又規律的起伏着, 他現在的補給充足,身體卻仍然很瘦,一種消化了全部力量換取速度和神秘感的修長纖瘦, 單薄的背肌随着呼吸的節奏緩慢舒張, 毫無防備的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

少女低頭幫忙整理他落花般的粉發, 手指不經意撫過他下颌的時候,青年若有所覺,像是睡夢中尋求最後一絲能讓他安穩的溫暖, 磨蹭着,将腦袋貼在了她的手臂內側。

秦情沒有拒絕。

她生着少女秀麗精致的面容, 舉手投足間的動作也顯得輕盈優雅, 可偶爾, 她也不會吝啬流露出幾分異樣包容的溺愛柔情, 如長者,如慈母,如教堂的玫瑰窗下,那尊俯瞰人間聆聽禱告的無瑕神像,正如此刻, 她一雙纖細柔軟的手臂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安心又溫暖的臂彎,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偎靠着她的手臂入睡。

明明剛剛還像個叛逆期的小孩一樣,興致勃勃地想要挑戰權威,用所謂的懲罰來證明自己的成長和特殊。

秦情輕輕嘆口氣,又摸了摸蘭多蓬松柔軟的頭頂。

*

從旁人的視角來看,這是個很詭異的畫面:這裏是一片遼闊的荒野,一望無際,能看到的只有兩個人,一位少女,一位青年。

青年的打扮并不陌生,野外活動的傭兵常見的深色服裝,手腳修長纖細,看起來是那種擅長隐匿追蹤的輕巧類型;而那位纖細柔美的少女,眼下卻是那個提供庇護和安全感的對象。

斯考特的腳步在遠方停下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大概稱得上有趣的畫面。

而更有趣的是,這畫面裏的兩個人他都認識。

他大大方方地走近,附近沒注意到另外一名傭兵的身影,空曠,安靜,少女先一步注意到了黑狼的身影和毫不掩飾的腳步聲,但少女的臉上只流露出了一瞬的驚訝,随即便安靜下來,等着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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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成種的視力能讓他看清秦情臉上每一寸表情的變化,于是他興致盎然的開始猜測,這位被兄長看中,非要帶回去親自養着的嬌貴小公主,在注意到自己這位不速之客的出現後,第一個反應會是什麽?

緊張,恐懼,故作淡定的冷靜,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溫順?

——答案是什麽也沒有。

黑狼甚至在一個極近的距離才停下了腳步,就這麽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少女的身影,然而秦情也只是靜靜地回望着他,眼睛比月亮更亮,像是一泓沉靜的金河。

“……”

狼忽然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笑得很是暢快。

“斯考特先生。”少女維持着那個姿勢,彬彬有禮的和他打招呼:“……您就這麽來了呀?”

斯考特換了身更加方便出行的騎手打扮,腳步輕快,聲音也放松:“不然呢。”

他随口應了一句,目光左右看了一圈,姿态看起來輕松又閑适,“你們這兒也沒有崗哨和巡邏部隊,人也不在外面忙着,我不直接進來還怎麽樣,放個槍打個招呼嗎?”

秦情的目光短暫放空了一瞬。

……啊。

靠系統地圖習慣了,忘了還要準備這個啊。

不知是因為少女一貫的好脾氣,亦或是因為斯考特那副慣常自來熟的底氣,此時堪堪也只算是有過寥寥幾次見面機會的兩個人,彼此之間的氣氛竟然有幾分老友久別重逢的親昵自然。

距離靠近,斯考特便能看見少女的手指上纏繞的光線,盡頭沒入青年的頭頂和太陽穴,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的影響,他都已經走到了這裏,這新晉升的s級傭兵仍然睡意昏沉,沒有半點準備蘇醒的預兆。

蘭多……果然再怎麽說也是c類傭兵的底子,改造再怎麽樣成功也不如其他久經鍛煉的類型,這種條件居然也能這麽坦然的睡着,把自己的療愈師暴露在真正的荒野之外。

“不好醒過來?”斯考特直接屈膝蹲坐在少女身邊,他距離挨得極近,是一種遠遠超出正常社交距離的程度。

少女的肩膀有一瞬間的繃緊,但很快就放松下來,語氣自然地回應道:“嗯,現在的梳理不好斷開。”

斯考特挑了下眉。

所以,确實是治療合成種的精神損傷。

他在中央區時也見過療愈師的手段,大多價格昂貴且花樣繁多,但那麽多的奇怪又花俏的把戲,還真就沒有一個和眼前這位用的手法是一樣的。

……毫無防備啊。

他眼尾掃過少女平靜的側臉,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這片所謂的避難所也是,基本上和他對這個女孩的初印象差不多:單純,天真,毫無防備,不要說防備的軍隊,附近連個巡邏的崗哨也沒有,幾棟建築物大咧咧的矗立在視線的盡頭,完全沒考慮過這樣是不是容易被獸群或是拓荒者盯上。

不過也沒辦法啊。

斯考特看着少女坦蕩的眼神,有點頭疼的想。

畢竟本人看起來也是差不多的類型啊。

幫合成種治療精神損傷這種事,難道不是應該躲起來小心翼翼地工作嗎?

斯考特輕輕啧了一聲,撓了撓腦袋。

“哎呀……”他壓低聲音,嘆着氣:“我怎麽就給自己找了這麽個盟友……”

“要幫忙嗎?”斯考特冷不丁又問,“比如說幫你把這小子換個地方之類的?”

這種程度的自來熟讓秦情也跟着消化了幾秒,然後才搖搖頭,說:“倒也不必,很快就好了。”

“很快也不行呀。”斯考特幽幽道,他摸摸下巴,短暫思考了片刻,忽然屈膝在她身後盤腿坐了下來,目光越過少女單薄的肩頭,一起看着躺在她懷裏的蘭多。

“……”秦情反應還算冷靜,但也忍不住揚起腦袋默默看着他。

“看我做什麽?只是在好心幫忙嘛,我親愛的盟友,”斯考特滿臉無辜的一攤手:“我印象裏可沒有人在荒郊野外進行精神治療的,現在的這小子又沒有戰力,要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呢?總不能指望你去打架。”

他單手撐着下巴看着他,眼眸明亮,笑容清爽又松弛:“放心吧,我這一趟來什麽都沒想,不是狼群的二把手,也不帶什麽額外身份,把我當做個久別重逢所以不太熟的老朋友對待就行——還是說你有什麽事情想我幫忙但現在自己又不方便的?盡管開口,随意差遣。”

“……”

少女目光恍惚一瞬,罕見不太确定的又去看了一眼斯考特的系統圖鑒。

灰色的,沒解鎖。

秦情:“……”

玩家收回注意力,心态平穩。

“我這裏的治療還等一會呢,斯考特先生。”秦情溫聲開口,态度依然很好:“您在這兒也沒什麽必要,如果對避難所好奇的話,去看看吧。”

斯考特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他站起來,繞着圈左右看了看,又不安道:“你一個人沒關系?”

秦情:“真的沒關系。”

生着黑色狼耳的男人挑了下眉,始終安靜垂下的尾巴幅度微小地搖了搖,只看着她,不說話。

少女也不說話,依然在微笑。

她身後的斷崖忽然響起巨物穿透土層蠕動摩擦的聲響,幾只成年的沙地蠕t蟲直起身子,像是肉色的牆體矗立在她身後,秦情笑意不變,只溫聲細語地又重複了一遍。

“都說了真的沒關系,斯考特先生。”

……

斯考特仰起頭,看着那幾只已經超出認知、仿佛認主般溫順乖巧的沙地蠕蟲,安靜了幾秒後,也露出了同樣的微笑。

“确實是我想太多了,”他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太多變化,坦然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後,對着身後的建築比劃了一下,說:“那我先去了。”

少女目送對方離去的背影,不着痕跡的輕輕嘆口氣。

……斯考特。

這兄弟倆也不知道哪個比較難搞些,完全不解鎖和只解鎖試用狀态某種意義上也都是半斤八兩……她看了一眼系統圖鑒,索性把頁面拉到最後,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

蘭多的精神梳理花了些時間,清醒過來的青年又是乖巧聽話的好孩子,眼神清亮幹淨,閉口不提之前追着粘人的叛逆舉動——秦情也沒有什麽翻舊賬的打算,擡手摸摸蘭多的頭頂,這件事情也就算是翻篇了。

兩人一前一後返回避難所的主樓,人群往來,忙忙碌碌,有人遠遠便與她打着招呼,态度熱絡又親切,也有人性子相對拘謹些,沒有出聲,只漲紅着臉小心的點頭致意。

她簡單回應過,腳步匆匆,很快便注意到了廣場區相對擁擠的人群,和那道足夠高挑惹眼的身影。

正是斯考特。

瑪爾達和老馬克站在那兒,一臉恭敬地和對方說着什麽,黑狼的尾巴漫不經心地晃蕩着,敷衍應付着幾句場面話,他頭頂耳朵忽然一動,先一步轉過頭來,精準看向了少女所在的方向。

“……秦情小姐?”

斯考特開口叫了一聲,意味不明,或是毫無意義的,似乎只是很單純的想要親自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秦情——他禁不住又在心裏重複了一遍,相似的發音讓她的名字念出來時有一種含糊的粘稠感,像是某種古文明裏的文人雅客為情人單獨準備的甜蜜喃語。

比起這樣聒噪吵鬧的地方,似乎适合在紗簾之後,半合門扉的模糊陰影下,或是盛着午後的樹影婆娑,左右無人的院中角落處,聲音含糊着,混着膩人的親昵,輕飄飄送入對方的耳中。

然而此刻,于人聲喧嚣處,名字的主人用眼神回應他的呼喚,神情客氣又疏離。

“斯考特先生?”

哎呀。

男人的心裏憑空生出了幾分微妙的愁怨,不算深切,不算惡意,頂多不過是貓爪勾亂線球一般,柔軟又惱人的煩躁。

叫的這麽生疏,好沒意思。

這話他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對方,下一秒斯考特已經笑眯眯的走過去,相當順手地擡手勾住了少女的肩膀。

秦情:“……”

她猝不及防,被扯得趔趄幾步,不由自主地與對方貼的更近。

“都到這一步了,還這麽客氣做什麽?”斯考特笑意真誠,仿佛渾然不覺身上瞬間刺過來的幾道鋒利視線,男人神色如常的低頭,一臉親昵的與她說道:“不如都更幹脆一些,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也直接叫你秦情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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