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合一,感恩支持正版的……

第14章 第 14 章 三合一,感恩支持正版的……

這一夜是維加穿越以來度過的最緊迫的一夜。

在剛剛經歷完生死戰争後, 她仍舊無法休息。

馬蹄聲遠去,混亂落幕,維加立刻挪開木板, 踩着階梯來到地下。

明日一早地精商人就會來一趟, 無論發生什麽,都必須确保在地精商人到來之前成功煉制出數量足夠的治愈藥劑。

如若卡利沒有見到成品,那麽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将會瞬間崩塌。

維加對煉制藥劑的熟練度在此刻發揮重大作用。

——她從不失敗。

1株月光花完完整整煉出3瓶治愈藥劑, 如果今夜順利, 扣除掉給尤安用的那一瓶, 她将得到11瓶。

一個晚上就能完成給予商人的承諾, 甚至還能多出不少。

可今夜注定意外頻生。

在維加奮戰時,她忽然聽見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那聲音又慢又刺耳, 黑夜中比大力敲門還明顯。

女巫手裏的速度陡然加快,可憐的斑蝥“噗呲”一下擠出濃汁,被粗暴倒進坩埚。

然後, 熄火, 轉身, “蹬蹬蹬”往上跑。

尤安在看守士兵注視下緩緩推開牢房大門時,女巫正端端正正坐在床墊上,像等着被點名的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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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來人,她眉頭挑了一下。

昆負責搪塞門外的士兵,尤安轉身将門虛虛掩住。

“就算是服用了治愈藥劑,你也好得太快了吧?”維加轉過了身, 正面面對他, “正常人受了那樣嚴重的傷,不休息一整夜是無法從昏迷狀态轉醒的。可你…..是常年經受訓練的原因嗎?你還真…….呃?”

突然,士兵單膝跪在了她面前, 一只手握拳,放在左胸的位置。

他的臉被陰影覆住,眼睛裏流淌着難以形容的情緒。

“您救了我。”

維加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太标準的騎士禮。

在魔法世界,騎士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他們本身并不會魔法,但經過烈火與戰争淬砺過的體魄和意志足以成為人類真正的頂點,連太陽都偏愛他們的忠誠,因此賜予他們抗性。

魔法抗性。

在經過無數非人的磨砺t後,真正的騎士将擁有對抗魔法的性能。魔法造成的傷害在他們身上将會減弱,騎士的武器是唯一有可能能劈開魔法的存在。

不過事實上,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每一位騎士都備受矚目。

許多貴族,甚至皇室都擁有自己的騎士,因為人數太少,以至于根本無法集結成軍隊。

于是貴族們退而求其次,只為後代甄選培養出最強大的騎士貼身保護。

畢竟絕對的忠誠遠比體魄更加難得,騎士是一群認死理的家夥。

而現在,在腐爛發臭的牢房裏,尤安正在向自己行騎士禮。

雖然生疏又不标準,但那的确是宣誓忠誠的禮節。

“你這是幹什麽?”維加忍不住站了起來。

“您需要人手,”尤安仰望着被鐐铐束縛的女巫,虛弱讓他搖搖欲墜,可他的脊背依舊筆直,“請允許我成為您手裏的刀。”

“尤安,”維加走近幾步,“你知道我還剩多少年刑期嗎?”

“3876年,”年輕的士兵輕輕呼出一口氣,嘴角彎起,“您的罪狀書是我念的。”

“你既然知道……”維加在他對面蹲下,平視着深褐色的瞳孔,“為什麽還要做到這種地步?我沒未來的,就算我的确在謀劃着什麽,但被抓到就是死。你還有妹妹,不是嗎?”

月光稀疏,尤安看見女巫被水泡過後略顯蒼白的面容,那是她為了救下埃文斯兄弟跳進河裏造成的。

為了不讓鐵質鐐铐把她帶沉底,女巫小姐艱難用手扒住河岸,一點點将自己渡過兇獸們兇狠的戰場。

“我不會讓您死去,也不會讓我自己死去,無論要面對什麽,我都會為之付出所有。”尤安垂下頭,他清楚聽見心髒被牢牢攥緊的聲音,洶湧的暗流在眼底刮出風暴。

他從不知反抗,自小開始。

高昂的稅金在他呱呱落地那天就像枷鎖,和喜悅一起沖擊着父母。

在尤安三歲時,他就必須跟着父親去農場主的種植園幹活兒,母親則在牧場裏紡織羊毛。

工錢的八成要作為人頭稅金上交,剩下兩成才是生活費用。

他們艱難生活着,艱難,但至少還有希望。

直至小叔叔出意外,他們一家被迫扛起小叔一家的大半稅金。

“我們必須照顧你小叔一家,”父親曾撫摸着尤安的頭說,“我是哥哥,你也是。”

責任,擔當,這些比枷鎖還沉重的東西勒在尤安脖子上,這麽多年都讓他無法喘息。

他愛小叔,也愛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但不可否認,這一切都是被迫的。

父母的離世将這種被迫推向高//潮,還夾雜了憤怒的無能為力當祭品。

被迫幹活兒,卻無能為力将日子變好;被迫選擇危險性更高、卻福利更好的士兵職業,卻無能為力好好照顧阿斯提亞;被迫離開家鄉,來到工錢更多的山林農場,卻無能為力保護自己。

尤安從未主動選擇過什麽,他根本沒有機會。

而今夜,女巫帶着魔法降臨。

在烏鴉和禿鹫已經為他高唱挽歌時,女巫小姐硬生生将他從死神手裏拽了出來。

瀕死之際,尤安明白,有什麽東西在他的靈魂裏輕輕碎裂了。

之後霍根嫌惡的話語徹底将其毀滅。

那是過去的枷鎖,理智上的束縛。

有另外的東西在灰燼中重生,澆灌上名為“維加”的瘋狂。

如火山噴發。

尤安在自己的人生裏,第一次主動選擇某樣東西。

“您救了我,”他重新擡頭,玻璃似的眼底倒映出維加一個人的面孔,“請允許我為您獻上我的忠誠。我會找機會前往翡翠城學習如何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請您給予我資格,讓我站在您身邊。”

夜寂無聲。

維加久久沒有說話,門外昆已經找話題找的快哭了,對面的士兵也一臉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明明才剛受傷,尤安為什麽不在床上躺着,非要來這兒。

終于,女巫輕輕嘆了口氣,直起身體。

怎麽可能拒絕的了啊!從來沒有人說過想要為自己獻上一切的話,魔法世界的大家都這樣直白嗎?

更何況,她現在是真的需要人。

藥劑能順利煉制,下一步就是霍根建立隐蔽的渠道,将藥劑銷售出去。

維加如果想按照計劃的那樣慢慢奪取這條渠道,為自己打造黑暗下的新身份,那就必須有能夠信任的幫手。

而尤安怎麽看怎麽是最合适的那一個人選。

“我可能會利用你。”維加想了想,也選擇直白一些,“徹徹底底的那種。”

士兵忽然笑了,他珍重地捧起女巫小姐的手,目光坦蕩認真,“無論任何事,無論您想做什麽,殺掉霍根也好,殺掉瓦爾/特也好,就算您想和星星共舞,我也會成為您登天的階梯。”

“請您,”尤安單膝跪地,親吻她的手背,“随意使用我吧。”

頭頂,彎月如刀。

霍根帶着人趕到的時候,魚人群已經和獸們激戰好一會兒了。

戰馬嘶鳴,群獸避讓,再加上布爾韋爾後知後覺帶着人回來加入戰鬥,很快,魚人群就被大批殺死,殘餘逃進森林深處。

血順着大地流入寂靜的小河。

河邊的月光甜菜被波及,全都逃亡地下。原本滿山如漫天繁星般的甜菜,經歷一場厮殺後只剩下零星光點。

這下就算女巫将整座山的地皮全都啃掉,這個魔法月月也無法完成大公爵原本的目标數量了。

下個月月光甜菜們才會重新長出來。

“該死!”霍根大罵一句,瓦爾/特大人一定會怪罪他的!

第二天得知此事的大公爵的确大發雷霆,狠狠罰掉了霍根三個魔法月的工錢,原本說好給予農場的冬季物資也折了一半。

霍根氣的在紅磚房裏發瘋。

他一腳踹開牢房門,看見女巫在裏面侍弄那幾個瓶瓶罐罐。

“什麽時候我能收到第一批生長藥劑?!”

女巫放下手中塞滿螞蟻的木碗,“午餐後。”

霍根的火氣頓時熄了一大半,他狐疑的在幾個簡陋木桌前轉來轉去,“就這樣?就…..這麽些小東西,做出來的藥劑一瓶就能賣出那麽多錢?”

“重點不是用什麽器具,”維加聳聳肩,“重點是我。大人,”她漫不經心地問,“您似乎心情不太好。”

“哼!還不是那幫餓死鬼魚人!”霍根罵罵咧咧,使勁揪着頭發訴說大公爵降下的懲罰。

“聽說今年冬季會比以往都長,如果還要減少一半物資,那可太好了!明年的地都不用種了!罪民一定死絕不說,我的士兵們能活下來多少都不知道!”

霍根完全不在乎罪民是死是活,那對他來說就是一群老鼠,就算全死了也很快會有新的填上。

可士兵并不是這樣。

森林內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安安穩穩的,但在某些特殊的時節,那些不長眼的兇獸就會從森林裏跑出來,襲擊無數肉塊走來走去的農場。

比如冬季剛過,大家都很餓的時候。

那時候如果沒有強力的守衛,沒多久他們就會被饑餓的群獸們吃光。

士兵也不像罪民,随便一劃拉就能填滿整座山頭。有武力、能靠的上的本就不多,再長途跋涉招過來更是要耗費上大量時間。

公爵大人肯定是懶得聽這些話的,他只在乎結果。

所以霍根很煩。

他可以剝削,可以享受,但不代表真出事的時候他願意看見士兵稀少的農場。

說到底,霍根就是知道,能來這裏的士兵在外面也根本過的好不到哪裏去,他這才敢肆無忌憚克扣。

但把士兵克扣沒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您不需要擔憂這些事,”維加垂下眼,遮蓋住算計人時候眼底閃過的星芒,“生長藥劑不僅能賣出大量金幣,本身也能幫助您填滿農場的倉庫,您只需要給我一把種子就行,我能帶領您的罪民種植出足夠過冬的植物。”

霍根的火氣全滅了。

他繞着女巫轉了一圈,目光停在抑魔鐐铐上,“真是看不出來,所有巫師都像你這樣什麽都會麽?”

維加擡眼看着愚蠢的人類微笑,“當然。”

嫉妒之色浮現在霍根眼中,随後想到什麽瞬間消失。

什麽都會又怎麽樣?學識淵博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在他手下任他差遣?

他高興了就給女巫口吃的,不高興了就斷了女巫的食物!女巫還不是要讨好他、聽從他的吩咐?

他可能是全吉利金國唯一一個能命令女巫的平民!

霍根很快高興起來,他咧開嘴,“有t親愛的林小姐在,我的确不用擔心了。反正最近你也不需要花在采集魔力植物上太多時間,空餘時候你就去種地和煉制藥劑吧,我期待你的表現啊!”

來的時候,隊長怒氣沖沖,走時,隊長喜笑顏開。

士兵們面面相觑,忍不住踮腳看向那間牢房。

“女巫小姐,比想象中還要厲害啊!”

午餐的時候,布爾韋爾送來了一大包各式各樣的種子,背着手告訴女巫工具房在哪裏。

“罪民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胖胖的副隊長昂着腦袋,居高臨下地說,“你想用誰就用誰,只要最後能保證農場裏的食物足夠就行。你要是幹得好,隊長大人一定會賜予你賞賜。行了,你先吃,吃完趕緊幹活兒去。”

和種子一起帶來的,是魚人骨粉加魚人皮。

那天晚上的戰鬥,讓農場的魚人儲備一下豐盈起來。

等到牢房裏重新回歸安靜,維加第一時間走入地下。

兩顆活下來的月光甜菜幼苗,其中有一顆已經開始枯黃了。另一顆艱難撐着,可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

維加立即撒上魚人骨粉,将魚人皮研磨成碎屑後也埋進土裏。

接着她打開魔法伸縮袋,取出裏面幾顆飽滿渾圓的種子。

這些都是這兩天她在采集時想辦法弄到的,月光甜菜被魚人們吓跑,這些種子就變得尤為珍貴起來。

挨個兒将它們種進花盆,澆水,放一點肥料,最後鋪上魚人皮制作的地膜。

她對着花盆雙手合十,“一定要加油啊寶寶們!”

最後,維加抓緊時間,趕制生長藥劑。

作為藥劑課入門的一種,生長藥劑的煉制方式遠比治愈藥劑簡單不少。

只需要将月光甜菜的莖和葉搗碎,加入茶樹根,用燒開的活水浸泡5個魔法分鐘,等液體從渾濁變得清澈時立即加入魚人骨粉,小火不斷加熱研磨,直至顆粒全無,液體變為暗綠色即可。

僅僅只是吃掉半個黑面包的時間,三瓶暗綠色的藥劑便出爐了。

叼着剩下半塊面包,女巫“蹬蹬蹬”跑上階梯,用霍根準備的小碗将藥劑裝好,扭頭去錘門。

士兵震驚于她的效率,連忙去通知隊長。另一個看守則拎上種子的布袋,陪着她前往農田。

士兵們都收到了隊長的命令,如果女巫小姐想去農田或窩棚,跟着她,讓她去。

長袍在地上快速劃過,野草漸黃,秋日的陽光溫和柔軟。

女巫幾乎是用跑的,很快抵達了空置的幾塊田地旁邊。

這是種植胡蘿蔔和卷心菜的田壟,負責的罪民們原本茫然站在那,可當他們看見那疾速走來時的人影後,麻木的眼睛一點一點被點亮了。

“是女巫…..女巫小姐….”

“是救過我們那個女巫小姐…..”

“是她….!”

罪民們罕見出現了騷動,周圍看守的士兵卻沒有呵斥或阻攔。他們當然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同樣無比佩服女巫小姐。

大家原本就都是平民,這些犯罪的家夥只是在某個極端時刻無法忍受罷了,換成他們自己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都是生活在苦難之下,誰又比誰高貴?

維加站定,目光掃過眼前瘦骨嶙峋的幾人,在接觸到熟悉的面孔時微微停頓,然後笑着向他們點頭,“各位,午好,接下來這幾片空田由我負責,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女巫站在光裏,被滿溢的金色包裹,嘴角的笑意被渡上一層柔紗。罪民只覺得就算天使,也不會再比女巫小姐更美了。

只是他們根本沒有被如此溫柔客氣的對待過,那一瞬間只覺得惶恐不已,下意識曲起膝蓋想要跪下。

維加拉住其中兩人的胳膊,狡黠眨眼,“我也是罪民身份,我們是一樣的,為什麽要跪呢?是不是?貝亞特女士?”

貝亞特·波利,松木荒地的罪民。在胡蘿蔔那夜扛着布爾韋爾的暴揍給維加鞠了一躬。

後來聽尤安說,貝亞特是因為閹割了荒地大商人的二兒子才被判有罪的。

無論哪方面,維加都對這位女士印象深刻。

貝亞特愕然瞪大眼睛,“您、您知道我?”

“是的,您是為值得尊敬的女士,和母親。”

貝亞特眼圈立即紅了。

她胡亂擦了一下,眼淚立刻将臉上的髒污沖出歪歪扭扭的灰線。她感覺到了,又怕女巫小姐嫌棄似的,惶然低頭,拼命用袖子揩着臉。

可袖子也髒,結果只能是越擦越髒。

維加看着貝亞特打結的頭發,皲裂的指甲,還有其他罪民的肮髒幹瘦的身體,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不急,不能着急。

遠處,霍根被簇擁着跑了過來。

他連看都沒看那群罪民一眼,只盯着維加問,“你做出來了?這麽快?”

立在隊長身側的尤安長久凝望着眼前的人,維加的視線從他的目光中輕輕擦過。

“是的,大人,”維加舉起木碗,暗綠色的液體閃爍着細碎的光,像銀河融進汁液。

“要不要一起看看?”女巫發出邀請,霍根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布爾韋爾立即命人去搬躺椅和遮陽傘。

霍根窩在躺椅上,看着女巫從種子袋裏挑了一個小布袋出來。

先種什麽,維加早就想好了。

胡蘿蔔,卷心菜?不不不,這種蔬菜只能算配菜,根本無法負擔整個農場所有人的主餐。

而小麥磨成的面粉固然很好,可經過磨坊磨出來的白面粉算是真正金貴的食物。現階段,霍根是絕對不會允許罪民食用的。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另一種能當主食,也不需要麻煩的二次加工的作物。

“珍珠粟?”霍根看見後不耐煩擰眉,“為什麽要種這東西?瓦爾/特大人根本不需要珍珠粟。”

珍珠粟,又被這裏的人叫做脫殼米,就是21世紀所說的小米。

魔法世界不喜歡小米,一如古歐洲一樣。他們覺得這種東西都是用來喂鳥的,人類吃也只能加一大鍋水進去。

搞得熱的要死不說,收拾起來還很麻煩,根本不如黑面包方便,也不如蔬菜湯好喝。

維加感覺,其實他們只是不喜歡米飯的口感罷了。

可小米粥讓胃感覺最舒服不說,小米燴飯也最能填補空虛的食道。

她死都不想再碰一口冷硬的黑面包了。

她一邊将種子分發給罪民,一邊面色如常地扯謊,“大人,在貴族的領地,那裏的人冬季經常會食用珍珠粟。因為這是最好的、能夠快速填飽肚子的食物之一,吃法也繁複多樣。種植成功後,我可以為您更新您的食譜。”

來自貴族的食譜和高貴的女巫為他下廚,這兩件事迅速取悅了霍根,他懶洋洋往後一靠,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周圍的士兵們更是眼珠都瞪圓了。

新食譜!

意思是他們以後可以不用吃那帶着土腥氣的野菜炖豆湯了?

神明啊!女巫小姐難道是來拯救他們的嗎?一定是!

維加開始教授罪民如何播種谷物。

“種谷子,條播種植方式最好。”看着罪民們迷茫的眼睛,她耐心地講道,“條播就是按照一定的距離将農田墾出長條狀,一定距離指的是大概小半手掌那麽長(14cm左右)。”

說着,維加拿起鋤頭,費力開出兩條溝。

“看見了嗎?深度大約半截手指那麽深(3-4cm)就可以了。之後把谷子均勻撒入,撒密一點,記住過程中不要把外殼蹭掉哦。之後我們把剛墾出來的土覆一層回去,用腳把覆土踩緊實。”

維加語速很慢,盡量讓每一個罪民都能聽明白,“這樣能保證泥土和種子充分接觸,泥土中的營養和水分都能快速被種子吸收。我看過你們種植的麥子,田壟開墾的雜亂無章,土地覆蓋不夠緊密。所以發芽率不僅不高,還總容易出現苗黃、易枯萎等等狀況。以後你們可以試試我的辦法,或許能幫助你們收獲更多的作物。”

在科技還未爆炸的封建時代,種植作物是人類食物最重要的來源。就算在農場主的領地中幹活兒,會種植的也比其他平民獲得的待遇好得多。

所以聰明的罪民立即意識到女巫小姐教授的知識有多麽難能可貴,眼睛登時瞪老大,認認真真開始學了起來。

其中就包括貝亞特。

看女巫小姐帶着鐐铐不怎麽方便的樣子,貝亞特立刻上前接過鋤頭。

“請、請交給我吧,小姐,”貝亞特磕磕巴巴的說着話,眼睛只敢落到地上,“我、我也想試試。”

“當然可以。”維t加一直笑眯眯的,似乎完全不覺得和罪民們挨太近是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

微風拂過,午後陽光相較平時更加溫暖。

田地裏女巫負責指導,其他人專注學習,這一幕簡直堪稱安寧祥和,看的士兵們都忍不住軟下了眼神。

不過總有人無法理解。

“浪費這個時間幹什麽?”布爾韋爾叉着腰指指點點,“怎麽種不是都行?我們來是為了觀賞你煉制的藥劑的,如果藥劑真像你說的那麽強大,為什麽要在種植方式上糾結?”

維加簡直懶的理他,她忽略胖胖副隊長的诘問,直接轉向霍根,“大人,種植是很嚴肅的一件事情。每一步都能決定最後的結果,請問在這件事情上,在我能為您達到您目标的份兒上,我能否任性一點呢?”

霍根感覺女巫在對自己撒嬌。

他緊緊盯着她的臉,虛榮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當然可以,我允許了。布爾韋爾,閉上你的嘴。”

教授繼續。

倒不是維加願意扮演老師,而是真動起手來她才知道這裏的種植方式是有多麽無序混亂和落後。

被導師連續幾年教訓過的記憶幾乎刻在基因裏,維加下意識就想給他們掰正。

這一折騰浪費了些時間,但幾個罪民都覺得腦子被名為“知識”的水刷了一遍,滿滿脹脹的。再看向女巫小姐時的眼神裏不僅僅有感激了,還有濃濃的尊敬。

這是一位多麽博學、平易近人、還如此善良的女巫啊!

“好了,種子差不多都種滿了,”維加擺擺手,“各位,麻煩讓一下。”

罪民們立刻退開,維加獨自站在田埂中央。

她舉起裝滿生長藥劑的小碗,緩慢傾倒。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閃爍着碎光的暗綠色液體像一只只肥啾雀,雀躍着在地面跳來跳去。它們沒有直接滲入地底,而是碎金似的蹦開,一團一團躍向遠處,在最外層的田壟停下。

然後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刷”一下鑽進土裏。

潤滑的生長藥劑包裹住幼小的種子,魔力滋養,僅僅是幾個眨眼間,原本光禿禿的土地上倏然鑽出無數嫩綠的幼苗。

霍根直接從躺椅上蹦了起來。

幼苗持續長大,一片片綠葉緩緩從莖中伸展開,有暗綠色的淡光持續環繞在莖根部分。

女巫沒停。

更多的藥劑嘻嘻哈哈撲向種子。

莖葉歡呼接受滋養,被包裹着慢慢長大。

精準,順滑,專注。

像水流。

像幻覺。

更像某個不願醒來的美夢。

維加就站在這場夢的中央,作為夢境主人。

霍根喃喃自語,“這就是….魔法?”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忘了呼吸,尤安在人群中無聲擡手,撫過自己的腹部。

他也是因為這樣的美夢,所以才活下來的嗎?

這樣…..美好的存在,他也有資格抓住哪怕一秒嗎?

不,眼皮垂下,覆在衣服上的手緩緩攥緊。

他必須抓住。

最後一滴藥劑也鑽入土地後,女巫才停了下來。

“正常谷物播種期在夏季,但生長藥劑能彌補時節和氣候的差異,”她從小腿高的莖葉中穿出來,“魔力會持續滋養作物,直至它們完全成熟。”

霍根迫不及待地問,“多久能收獲?”

維加:“正常谷物的種植周期一般是3-4個魔法月,現在,您只需要20天,就能收割一批新珍珠粟了。”

霍根:“!!”

20天?!

“種植周期短些的蔬菜會更快,卷心菜這樣的,從播種到收獲只要一星期左右就可以了。所以我認為,”維加不經意似的說道,“您完全可以種植更加昂貴的作物,比如小麥什麽的。相信我,您的倉庫會因為小麥太多而不得不一整夜都啓用磨坊的。”

其實在中世紀,小麥之所以昂貴,只有貴族能暢心食用,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小麥只在肥沃的土地裏才能好好生長。并且過程中還需要大量肥料,以保證小麥的營養足夠。

而廉價的黑麥、燕麥就不需要這些,它們更加頑強,當然也更難吃。

所以山林農場裏只種植了很少一批小麥,只給霍根一個人享用。

在親眼見證魔力藥劑的神奇之後,維加不信說不動霍根,把小麥産量拉上來。

一旦産量充裕了,別說是罪民了,就算是她牢房裏的灰背鼠和大頭蟑螂,她也能請大家吃上白面包!

只有一個問題——

“再說吧,”霍根瞄她一眼,“這個魔法月後山的月光甜菜都已經被魚人群吓走了,下個月才會重新長出來。你種出來的這一批珍珠粟足夠農場撐一陣的了,先把藥劑想辦法換成錢,再說其他的事吧。”

——月光甜菜不夠。

維加深吸一口氣,覺得時間頓時變得急迫起來。

她很想立刻回去看看幼苗們的情況,但剛剛的震撼讓霍根上頭了。

在叮囑了罪民們如何給珍珠粟澆水、拔草、注意蟲病害後,維加被“請”到了紅磚房。

驅離其他人後,霍根雙手撐在桌上,低聲問,“在不觸怒瓦爾/特大人的情況下,這個魔法月你能煉制出多少瓶生長藥劑?”

哦豁,維加微微驚訝,連“不觸怒大公爵”這話都說出來了,霍根這是打算就上交個保底啊,剩下的月光甜菜他都想拿來煉制成他的小金庫?

“大人,”維加心思急轉,配合着放低聲音,“我不敢說确切的數字,但最後您得到的金幣絕對能裝滿布爾韋爾的大肚子。只要您能瞞住公爵大人,打通銷路。”

霍根愣了一下,随後“哈哈”大笑。他興奮地在屋內走來走去,最後“啪”一下拍在桌上,“銷路的事你不用操心,這麽多年我也并不是瞎混日子。這樣,等回去你就開始做起來。第一批完成後,我立刻命人帶着我的信出發。”

霍根是大公爵的遠親,原本并不生活在古帕斯郡。是他的父親因為賭博欠了大量債務,沒有辦法了才帶着家人逃亡到古帕斯郡,請求公爵大人給予一份工作。

在女巫第一次提出煉制藥劑賣錢時,霍根立刻就想到了他的家鄉。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他的家鄉有着全吉利金國最赫赫有名的黑市,他有不少兒時的朋友都常年混跡其中。

賞金獵人,淘金者,黑巫師,邪惡煉金術師都出沒于那座黑市——松木荒地的黑市。

霍根已經通過書信聯絡上了一個能幫上忙的人,到時候只要把藥劑拉過去,就能變成閃閃發光的金幣。

金幣!

霍根竭力平複幾下呼吸,這才發現不對勁。

他話都說完,女巫卻沒有離開。

“?”霍根疑惑地看着她,“為什麽還呆在這?小姐,你應該立刻轉身出去,為我的金幣努力奮鬥了。啊,抱歉,我明白了,你做的這麽好,我應該給予你獎賞。說吧——”

隊長邪笑着上前幾步,想要捏住她的下巴,“你想要些什麽?”

“謝謝大人,我還真有不少想要的,不過這些放到後面再說,我想和您談談另一件事。”維加不着痕跡後退,躲過惡心的手,保持微笑,“冒昧請問,您想讓誰為您運送珍貴的藥劑呢?您又如何保證農場不會有人背叛您呢?畢竟我和您站在一條船上,我并不想惹惱公爵大人。”

“這個你放心吧,”霍根自信昂頭,“整個農場都在我的掌控中,除了我有辦法聯絡外界,其餘人想都不要想,除非逃走。不過就算逃走,這裏可是森林,想要追蹤簡直不要太簡單。至于運送者,當然是我的副手布爾韋爾了。”

霍根當然想自己去,可這一來一回要好幾天的時間,他絕對能離開農場那麽久。那樣的話,農場就真的不受他掌控了。

布爾韋爾是他親自提拔起來的,也是對他最忠誠的,不選副手選誰?

果然。

女巫輕輕勾唇,“可是大人,布爾韋爾先生…..真的值得您信任嗎?”

霍根斜眼看她。

“我的意思是,”女巫聲音很低,猶如羽毛擦過耳廓,帶着股蠱惑的意味,“您真的确定,在數百枚金幣的轟炸下,布爾韋爾先生…..不會中途産生其他不好的想法嗎?大人,那可是數百枚、甚至幾千枚金幣。”

霍根立刻變得警覺起來。

是啊,布爾韋爾離開他去那麽遠的地方獨自交易,誰知道他中途會不會生出些別的什麽想法?萬一呢?萬一出任何意外,到時該怎麽辦?

據他所知,布爾韋爾家裏的生活也很拮據,而且和他一t樣貪財混蛋,否則他也不會和胖子一拍即合。

看出他的擔憂,女巫恰到好處上前幾步,小聲說道,“大人,您做這件事,務必要找一個您手裏捏住把柄的人。”

“把柄?”霍根直接被帶偏了,細細琢磨起來。

“是的,”女巫點頭,循循善誘,“不僅得有把柄,這人您最好選擇一個品性正直些的,這樣才能杜絕他見錢眼開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您應該選擇一位武藝強大的人。否則萬一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有心人盯上您的藥劑怎麽辦?黑吃黑可一直都存在于世啊。”

霍根細細思索了很久,才慢慢道,“你說的有道理,有把柄在我手上的,正直且不怎麽喜愛享受的,擁有強大力量的……诶?我知道應該選誰了!”

他胸有成竹地靠在桌上,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尤安·埃文斯!簡直是絕佳的人選!他弟弟昆·埃文斯就在農場,他深愛自己的家人,是現成的把柄!而且他這人極度無趣,從不貪圖享樂,有空就去練習武技,是農場裏最強大的一個!對對對,就他了!”

維加無聲呼出一口氣,垂下眼睛,“您得到了想要的人選,真是太好了。不過,昆似乎不是他的親弟弟?作為把柄,是不是不太夠?”

“你說的對!”霍根打了個響指,“尤安有個親妹妹,就住在離農場不遠的三顆死樹村,我完全可以将他妹妹接過來,就說……廚房需要人手!”

維加離開了紅磚房。

被叫進去的尤安和她擦身而過。

天邊殘陽如血,隊長兩腿搭在矮凳上,雙手交握,恩賜似的訴說着遠行售賣計劃。

有風順着窗縫吹進屋子,撥動着年輕士兵額前的碎發,晃動的陰影遮蔽住尤安眼底的目光。

他垂首,透過窗戶看見女巫小姐前行的背影。

“如此好的機會,”霍根笑着,“我可給你了,連布爾韋爾都沒資格站在這裏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如果這是您所希望的,”尤安聲音低低的,“我願為此付出一切。”

話是和霍根說的,眼睛卻一直看向另一個人。

如果這是您所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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