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周末,下午便利店人很多,休息區都坐滿了,大都是一些初中生模樣的面孔,圍坐在一起叽叽喳喳打游戲。

白年生蹲在熟食區那塊盤點補貨,小羅在收銀臺收錢,今天他倆白班,一整天就這樣忙忙碌碌的。

“白白,”小羅突然叫他。

白年生回頭看,小羅對面站着個陌生女孩,穿着條很溫柔的碎花長裙子,編倆麻花辮,頭上戴着發箍,臉上的妝很漂亮,看得出來來之前認真打扮了一番,她和白年生對上視線,微笑着揮了揮手。

白年生揉了揉鼻子站起來,讓人家女孩大老遠跑過來找他,他有點不好意思,可他這幾天沒有休息時間,他和女孩加了微信,是顧誠推的。

白年生走過去,跟女孩說了幾句話,他不是一個嘴會說的人,人家女孩看着他也有些羞澀腼腆,兩個人都感覺到尴尬了,他讓女孩先到旁邊坐,手頭上還有一點事沒忙完。

女孩性格很好,笑着說自己今天沒有事,可以等他下班。

白年生轉過身撞上小羅八卦的眼神,小羅滿臉寫着:是我想的那樣嗎!!

白年生無奈地點了點頭,他看了眼表,快四點半了:“朋友介紹認識的,小羅,我一會把貨補齊,想下五點。”

小羅可操心白年生的終身大事了,她之前整天在白年生耳朵邊問他什麽時候結婚,她好等着喝喜酒,白年生都被她磨的沒脾氣。

小羅比了個OK的手勢,并向坐在休息區的女孩投去一個友好的笑容,還挺般配的,她在心裏想。

五點一到,白年生就和女孩一塊出去了,這還是從小到大頭一次,不知道用相親來形容合不合适,反正那種感覺大差不差,蠻別扭的。

他們打車去了商場,打算逛一會吃飯,這一路倆人都沒怎麽吭聲,幾次話頭也都是人家姑娘提的,好不容易說句話也都拘着。

白年生對自己沒信心,他自認為自己身上沒什麽閃光點,認為女孩看不上他,這樣正對他心意,如此一想,感覺時間也沒那麽難捱了。

女孩名字叫夏冉,吃飯的時候她問:“你和師哥怎麽認識的啊?”

他們在聊顧誠,顧誠是他們倆的共同語言,不然沒什麽說的,也別指望白年生能找着個話題。

怎麽認識的這個說來話長,又有些曲折,白年生簡言意赅:“他來店裏買東西,慢慢的就認識了。”

夏冉淡淡地哦了一聲,好像在傳達對面男生真無聊的意思。

白年生意識到了,自己本來就是個無趣的人,看着滿桌子菜也沒什麽胃口,他不可能談戀愛的,不管人家能不能看上他,這件事情都應該盡快收尾,他抿了抿嘴,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我短時間內沒打算談戀愛。”

夏冉看着他,微張着嘴啊了一聲,人愣了。

“非常抱歉,”白年生很真誠地說:“耽誤你時間了,因為是顧誠介紹的,所以我才……”

夏冉噗嗤笑了,兩個眼睛都彎起來:“我知道,給師哥面子嘛。”

看她笑了,白年生直白地問:“你沒生氣吧?”

“本來應該要生氣的,”夏冉很輕快地說:“但看你認真道歉的樣子就氣不起來啦。”

白年生松了口氣:“那就好。”

夏冉接着說:“師哥不會給我介紹亂七八糟的人,我猜你應該有什麽自己的原因吧,一開始師哥給我講的時候,他說你是他最好的直男朋友,我當時都給震驚了,我和師哥認識很長時間了,他身邊全是gay,即使有說的上話的直男,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也不能夠用最好的朋友來形容。”

“是嗎?”白年生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實我和他認識時間不長,但我能感覺出他是對朋友很好的那種人。”

這頓飯吃着吃着倆人的話匣子都打開了,把心意說通之後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沒剛開始那麽緊繃了。

吃完飯白年生結了賬,走到室外天已經黑透了,他想送夏冉回去,但夏冉沒同意,還不到十點,她直接坐地鐵回學校。

把夏冉送到地鐵口,兩個人揮手再見,白年生站在綠化帶旁邊點上一根煙,時間不急,他抽起來慢條斯理的。

手機裏有紀榮打來的兩個未接電話,看沒打通,後面跟着一條消息:在哪呢?我去接你。

下面還有一張圖片,拍的很随意,人端着紅酒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湖泊,白年生一眼就認出來,是柏悅華府那邊的房子,那棟房子在前不久到了白年生的名下。

白年生已讀不回,轉而給顧誠打去了電話。

顧誠鼻音很重,嗓子也啞着,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你怎麽了?”白年生攥緊手機,擔心地問。

“發燒加感冒,”顧誠說:“這幾天在家複習,可能是空調打低了。”

“那你去醫院沒?”白年生很緊張他。

“沒去,吃藥了,我之前發燒吃片布洛芬就好了,這回估計是撞邪了,偏偏趕在考試前一天,哦對了你跟小冉聊的怎麽樣?”

一聽顧誠明天考試,現在還在發燒,白年生就顧不得講自己“相親”的事了:“那你明天能退燒嗎?”

“誰知道啊,”顧誠說:“看天意吧,”他開玩笑:“頂多保研失敗。”

還頂多保研失敗!白年生要吓死了,他自己對學歷這一塊是很重視的,因為生病導致考試沒考過,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他聽了都覺得痛心,更別提顧誠:“你把你家地址發我,我現在過去!”

“不用不用,”顧誠連忙說:“我剛吃過藥,過會不退燒我直接去醫院了,你別折騰,是不是和小冉在一塊呢,你倆好好玩吧。”

“顧誠!”白年生不容置喙,就仨字:“你快點!”

顧誠聽他語氣感覺人都要跺腳了,只好把地址發到了白年生的微信上。

白年生點開,看到後愣了一下,顧誠住的地方和紀榮給他買的那棟房子是在同一個小區。

晚上十點多一點,顧誠牽着開心站在小區門口,一輛出租車在他面前停下,白年生開門下來,拎着從飯店打包的飯菜,他戴着帽子口罩,帽子沿壓的低低的。

開心一個勁的往白年生身上撲,估計是聞見袋子裏的香味了,體重快五十斤的大狗,被顧誠喂的很好,顧誠都牽不住它:“開心別蹦噠了。”

開心的顏值在薩摩耶界絕對能排得上名號,身上的毛跟雪一樣白,圍着個花邊圍嘴,耳朵邊卡了個蝴蝶結發卡,看得出來顧誠沒事就愛打扮它。

白年生彎腰在它腦袋上摸了摸,開心吐着舌頭看他,一點也不怕生。

“怎麽了?”顧誠吸了吸鼻子問,白年生從下車一句話沒說,他感覺不太對勁,他把狗繩交給白年生,自己拎過白年生手中的袋子,攬着他的肩膀往小區裏走。

白年生跟着他走了兩步,看着那巍峨氣派的小區大門,他停了,很關心地問:“你感覺現在怎麽樣?吃了藥有沒有好點?”

“好多了,沒事,”顧誠說,說完又吸了吸鼻子,嗓子還啞的不像樣,十有八九是不想讓白年生擔心他,故意這麽說的。

“那……”白年生往左右看了看:“那我就不進去了,你回去吧,把飯都吃了,退燒了給我講一聲。”

顧誠眼有點熱,心裏暖,這時候特別想抱抱他,他一個人生活那麽多年,擁有的愛不多,就連曾經的對象關心他的時候,都沒有給過他這麽強烈的感動,白年生給他一種真實的感覺,說話做事一點都不摻假。

“來都來了,上去坐坐,”顧誠說:“你買這麽飯我一個人吃不完,陪我一塊吃點。”

最後白年生還是被顧誠拉進去了,也是白年生不忍心拒絕一個生病的人,他牽着狗繩,開心圍着他打轉,這麽可愛的大狗狗要隔平時他肯定喜歡的心都化了,可是現在他喪眉耷眼的沒什麽心情,幸好戴着帽子口罩顧誠沒發現他的異常。

顧誠一直攬着他肩膀上了電梯,兩個人貼着,都沒察覺似的,直到電梯到六樓,上來一年輕姑娘,這姑娘老是拿眼瞄他們,臉上表情像吃了蜜,白年生滿腦子想其他事呢,傻傻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顧誠收回搭在白年生肩膀上的手臂,往旁邊站了站,白年生這才猛地反應過來,悶在口罩裏的臉熱了。

到家開門,白年生第一感覺就是這家真大啊,顧誠不是一個勤快人,家裏環境大差不差就行,主要是他一人根本打掃不過來,有些地方基本都空着,他爸給他買這房子還有一個暗示,就是希望顧誠以後能結婚,給家裏傳宗接代。

客廳那邊的茶幾沙發上鋪滿了書和卷子,倆人坐在廚房吧臺吃飯,頭頂打着黃色的氛圍燈,開心一直圍着他倆轉悠。

白年生給打包了一份大骨頭,顧誠戴着塑料手套拿着啃:“行,不合适就算了,我在幫你留意。”

“顧誠啊,”白年生趴在吧臺上,整個人了無生氣的,無奈地叫了一聲,他不想讓顧誠操心他這個事,但這好歹是顧誠的好心:“我短時間內沒打算戀愛。”

“為啥?”顧誠問。

“我什麽都沒有,也什麽都給不了人家。”

“你想那麽多幹嘛,又沒讓你跟人家結婚,就談戀愛,怕什麽?”

白年生還是堅決地搖頭,顧誠看他那一臉苦樣,妥協了,打算以後不提這個事了。

白年生擡起頭,聲音悶悶的:“顧誠,你不高興了嗎?”

顧誠笑了:“我有什麽不高興的,我難不成還強迫你跟人家在一塊,扯淡嗎這不是。”

放在手邊的手機響了,顧誠接起來,他沒避着白年生,就是說的話感覺和手機裏的人關系不怎麽好,冷冰冰的,這不像他,白年生豎起了耳朵。

電話時間不長,挂過之後,顧誠看白年生一直盯着他,他說:“之前認識的一人,”看來連朋友都不是:“聽說我明天考試,打電話問一問,真實目的是想明天約我出去,估計是還惦記我,但我跟他沒什麽好說的,煩!”

白年生帶着疑問嗯了一聲,他知道顧誠身邊朋友多,圈子也亂。

“大一認識的,”顧誠用氣音說:“gay裝直男。”

“為什麽?”白年生好奇。

“不知道,”顧誠說:“不理解,可能是什麽惡趣味吧。”

白年生又趴下去了,在顧誠看不見的地方緊緊閉上了眼睛,顧誠笑話他:“坐直點,怎麽感覺你才是病的那一個。”

白年生看着顧誠量了次體溫,燒退了點,他也該回去了,顧誠要送他下樓,他沒讓,站在家門口,他想對顧誠說“謝謝你把我當朋友”,但想了想沒說出口,顧誠肯定會覺得他很奇怪:“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考試加油。”

“嗯,”顧誠笑着:“別擔心,到家發個消息。”

白年生點頭,他剛轉身,顧誠又說:“明天晚上一塊吃飯。”

白年生沒回頭:“我不一定有時間,到時候在說吧。”

白年生沒出小區,而是往裏走,到另一棟樓去,大概十分鐘,他到了。

直接用指紋開門進去,如果不是因為紀榮三個月前在外邊玩被發現,白年生估計都搬進來了,那樣一來,他和顧誠現在就只是陌路人。

紀榮叼着煙打游戲,85寸的電視熒幕裏正厮殺得厲害,特效音樂炸耳朵,聽見動靜,他扭頭看往玄關看:“靠,老子等你兩個多小時。”

白年生沒理他,走到廚房倒水喝,一大杯涼白開咕嘟咕嘟灌下去,他出來往陽臺走,夜晚有風,吹得他前額碎發淩亂,這裏位置好,能俯瞰整個天鵝湖,湖中倒映着對面閃着內透光的寫字樓,五彩斑斓。

游戲結束,紀榮躺在沙發上,他興致勃勃:“站那幹嘛,喝風?”

白年生回頭看他,聲音很輕:“你給永軍換崗位了?”

“你問這幹什麽,我又不會虧待他,”紀榮一臉壞笑,向白年生伸出手:“過來,讓我摸摸長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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