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緒

第五章 情緒

常啓停作為校貼吧吧主,執行力驚人,不到兩天,貼吧上再也找不到關于白皓月和姬煜翔的cp貼,只留某些介紹姬煜翔和白皓月光輝事跡的裝逼貼。

姬煜翔躺在床上,掃了眼清爽的貼吧首頁,正準備向白皓月邀功,手機自動跳轉到“婷妹”的通訊界面。

不好的預感湧來,姬煜翔接起電話。

“翔哥,你看貼吧沒?”

“正在看,效率挺高啊。周末一塊吃飯去,我請客。”

常啓停嘆氣道:“你沒仔細看吧,昨天清完cp貼之後冒出來了好幾條新帖子,全都是關于你和俞悠的,說她是你從小學一路談上來的青梅竹馬正牌女朋友。”

姬煜翔點擊刷新,果然刷出幾條曝光貼,內容繪聲繪色還附上了幾張偷拍圖,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姬煜翔對他的女朋友百依百順,甚至卑微挽回。就連删帖的事兒也是因為姬煜翔怕對方不高興,立刻找人解決的。

雖然許多內容确有其事,但和姬煜翔的認知完全不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

“怎麽辦?一塊兒删了?”常啓停問。

姬煜翔正欲罵街,轉念一想,這幾篇帖子也算給他和白皓月正名,索性道:“發就發呗,我怕什麽?”

放下手機姬煜翔舒舒服服在床上放挺,看了一眼日期,星期五。

姬煜翔的算盤打得很響,周六和俞悠吃飯,周日和兄弟們出門,晚上回家陪白皓月寫作業。

幸福不足十分鐘,白皓瑾突然通知,明天陪白皓月去醫院體檢。

姬煜翔腦仁生疼,緊閉雙眼不願睜開,他從沒放過女朋友鴿子,這是他爸教導的禮儀。

他不情不願地掏出手機,承受着俞悠長達兩個小時的抱怨,承諾送她之前看上的手鏈,并答應周一和她一塊兒吃午飯。

一通電話結束,手機電量只剩一絲細短的紅。

姬煜翔給手機充上電,疲憊地立在全身鏡前,觀察自己的臉。

他常逛貼吧,深知自己長得不算帥,大家樂于讨論,無非是結合他的身高和家世,以及耐看的眼睛和嘴巴。

如果不是白皓月這張精致的臉突然出現,沒人會發現這副五官還有更精妙的搭配。

他拂過自己的下唇,中指停頓在唇心處,輕柔地壓了兩下。

紅潤的帶着唇珠的薄唇。

除了唇色,幾乎和白皓月一模一樣。

姬煜翔推開卧室的門,小步到白皓月門口,輕叩兩下。叩完他就後悔了,他壓根兒沒想好要和白皓月說什麽。

好在白皓月睡得早,好像是沒聽到敲門聲。

姬煜翔等了一會兒,沒人應,悄無聲息地退回房內。

躺回床上,他輾轉反側,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兒怪。

好像……總想到同一個人。

其實他要是願意想,能想出究竟是為什麽。

但只隔着這一層,姬煜翔停下了探究的腳步。

他把自己埋進被裏閉上眼睛,仿佛埋起來就能壓住某些瘋狂滋生的情緒。

一夜難眠。

晨起薄霧彌漫,手機鈴聲聒噪刺耳。

姬煜翔咒罵了一聲,伸手在枕頭下摸索。

按掉鬧鐘,他仿佛聽到窗外的鳥鳴聲,眼睛眯成一條縫,盯着手機屏幕緩了好一會兒,終于接受了今天是周六的事實。

天氣漸涼,姬煜翔換上一身藍白條紋的休閑裝,打着哈欠下樓。

鵝黃色的陽光從背後的玻璃窗灑進來,白皓月手捧着一杯熱水坐在晨光中。

姬煜翔快步走下樓梯,桌上擺着成套瓷胎畫琺琅餐具,水果、點心,靛色彩繪中心躺着顆太陽形狀的荷包蛋,瓷碗裏盛一人份幹貝粥。

姬煜翔夾起蛋,一口咬掉大半,嘟囔道:“要查什麽?你能吃早飯嗎?”

白皓月搖搖頭:“我不吃。”

姬煜翔愣住了:“你給我一個人做的?”

白皓月默認。

身子虛的人多伴有神經衰弱,白皓瑾雖然喜歡張羅晚飯,但為了休養,幾乎不早起。姬煜翔能理解他媽的不易,也能以己度人。

他盯着白皓月消瘦的鎖骨看了一會兒,嗫喏道:“其實你不用起這麽早,我在外面随便對付一口就行。”

“在家吃健康。”白皓月的聲音像晨起的柔光,“再說,我喜歡做飯。”

姬煜翔心裏湧上一種難言的感覺,他盯着白皓月顫動的薄唇,悄悄捧緊了碗底。

司機已在外恭候,姬煜翔風卷殘雲般吞咽掉一桌早餐,與白皓月一同往宸星趕。

宸星是全市最好的私人醫院,創始人鄭宸早年在閻教授手下做研究,專攻血液與免疫科。幾年前他回國,白家贊助了一大筆錢,如今衍化為白家的固定療養院。

姬煜翔把白皓月托付給鄭宸,自己小跑回車上。他最喜歡的那家粵菜店一小時後才開門,得先打電話訂餐,避免不必要的擁擠。

白皓月剛體檢完,不宜辛辣,姬煜翔把看上去清淡的挨個點了一遍。

駛過主幹道,司機将車停在路邊。一棟青瓦小樓于鬧市中格外別致,門前條形匾額用隸書落了兩個字——陶閣。

日頭方起,街邊行人匆匆。

經理拎着幾大袋餐點候在門口,花枝招展地對停在路邊的黑牌車招手,姬煜翔降下車窗,一并将包裝袋和收據接到懷裏。

他草草簽了單,看到袋子裏的外賣盒,語氣不悅:“怎麽又是這盒子,上次帶回家都涼了。”

經理賠着笑臉:“姬少爺,咱們家的盒子是邵老太太當年選的,十幾年都沒換過,您要是不待見,下次我給你單獨備一份。”

“別了,還不夠麻煩的。”姬煜翔扣下單據,兀自下了車。去隔壁進口商店轉了一圈兒,尋了套保溫盒。顧不得好看不好看,匆匆結賬上車,把保溫盒和外賣一塊兒遞給經理,蠻橫道:“都換到這裏面,擺好看點兒!”

經理看着那幾款土裏土氣的小粉花飯盒,再看看眼前坐在黑牌車內,一米七多,有些乖戾的男孩,沒有拒絕的權利。

姬煜翔坐在車裏,雙手環胸,翹着二郎腿等。

他不是拘小節的人,可以自己打包,但他笨手笨腳,拿不出手。

白皓月很講究,在學校吃飯都只吃沒沾到其他湯汁的菜。姬煜翔本來很看不慣男生窮講究,但和白皓月待久了,自己都有點兒潔癖了。

經理捧着小花飯盒,身後還跟着兩位助手,整整齊齊将餐盒羅列好,規矩擺在副駕駛座上,鄭重地給它們系上安全帶。姬煜翔很滿意,在單子上額外加了百分之十的小費。

姬煜翔掐着時間,到醫院的時候,快中午,白皓月正好出來,看到副駕駛整齊劃一的飯盒,一時間語塞了。

姬煜翔從兩座中間鑽出來,興奮地舉起兩盒,親手打開,待白皓月接過去,立刻遞筷子:“你大早起給我做早餐,這是還你的!”

粉色小花裏整整齊齊躺着四塊蘿蔔糕,旁邊的醬料一滴未撒。

姬煜翔眨着眼睛,滿心期待:“陶閣的早茶很不錯,你嘗嘗,喜歡的話我以後帶你去店裏吃。”

白皓月單手托飯盒底端,箸尖戳進糕體,将本就不大的蘿蔔糕一分為二。蘸上甜辣醬,放入口中品味。

“好吃。”

“那當然,全平京的粵菜館沒有我沒嘗過的,就屬這家做的最好。”又打開一盒桂花糕,雙手捧向白皓月。

兩人肩并肩坐在後座。

姬煜翔不知疲倦地推銷餐點,白皓月順着他的介紹吃,乖巧得像櫥窗中的兔子玩偶。

車駛入前院,姬煜翔将白皓月吃完的飯盒一一收好,到家丢進洗碗池。

口袋裏若隐若現甜膩的女聲,姬煜翔的臉刷地紅了,下意識看向白皓月。

白皓月挑眉瞄了他一眼,識相地上樓。

姬煜翔接起電話,同款女聲從話筒對面傳來,語氣中帶有幾分哀怨。

“從醫院回來了嗎?”

“你什麽時候給我設的鈴聲啊?”

洗碗機發出嗡鳴,泡沫順粉白色的飯盒內壁滑落,留以條條水痕。姬煜翔盯着箸尖搖搖欲墜的水珠。想起剛剛在車上,白皓月細嚼慢咽吃蘿蔔糕渾像只白兔。

對面的女聲有些不耐煩:“下午去看電影吧。”

姬煜翔正要回答,手機響起兩三聲短促的短信提示音。

“我還有事兒。”

“什麽事兒啊,又是你哥的事兒?”俞悠抱怨道。

“不是說好了周一一起吃午飯嗎?”姬煜翔的拇指在鍵盤上飛快打字,在對方地控訴下挂斷了電話。換件套頭衫揣上車鑰匙,騎上山地車飛馳出門。

洋房二樓的窗簾被拉開一條縫,白皓月單薄的身影立得筆直,側身隐藏在厚重的簾布後,目送少年騎行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出神。

大概他早就忘了。

幾年前的某個午後,白皓月的家裏,窗外大片的暖白日光斜射進來,有個小孩子也是這樣躲在卧室門縫裏,偷偷看過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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