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游戲世界崩塌 殺掉藺寒時

第10章 游戲世界崩塌 殺掉藺寒時

藺寒時擔心巫螢晚,很快就回來了。

他并沒有找到小女孩。

巫螢晚倚在窗前,正低眉,用手指懶懶地撥着結緣花的花瓣。

聽到動靜,她回頭,眼神在他身後轉了半圈。

“沒找到。”藺寒時略帶歉意地說。

巫螢晚很輕地一彎唇角,算作寬慰。

可笑容卻顯得有些虛弱,臉色也不好看。

她說:“我想在這裏,等她回來。”

她不肯走。

藺寒時馬上覺察出她狀态不對,“怎麽了?”

巫螢晚只是搖搖頭,垂着長長的眼睫,乖乖巧巧朝他走過來。

她手裏還抱着結緣花。就像懷裏抱了個洋娃娃。

她全然信任地倒向藺寒時,臉直直埋在他的肩窩裏,完全卸力,全靠他用身體支撐着自己。

“好累,”她說得很輕,尾音拖得長長的,“讓我靠靠。”

她這副脆弱又依賴他的神态,讓藺寒時控制不住地心軟。

他想起自己這具身體,又是懷孕又是發情期,精神力也被鎖住使不出來。

尤其之前的戰鬥讓他消耗了不少能量,所以她會感到疲乏也不奇怪。

“那先休息。”藺寒時扶着她坐下,邊說着,邊要挪開她的毛茸茸的腦袋。

巫螢晚不肯,非要把臉貼在他脖頸裏。

頂着藺寒時身體的她,做起這個動作來,就像一只黏人的大狗,在迷戀地嗅他身上的味道。

因為交換了身體,所以她必須佝着背,才能勉強把臉窩在他的肩上。

藺寒時不想她吃力,索性站起來,想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可巫螢晚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她愣愣擡起頭,眼神裏帶着某種生怕被抛棄的驚懼,輕聲問:“不可以嗎?”

她這副乖巧、黏人又自我克制的模樣,讓藺寒時有一瞬的出神。

他恍惚間以為,他們回到了過去那段時光。

失憶後流落民間的小孤女,什麽都不會,連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沒有。

這種人在底層社會,簡直就是個廢物。

什麽也不會,就等于沒有存在價值。

這種現狀讓無家可歸的小孤女,産生了強烈的危機感,愈發害怕被她的奴隸哥哥悄悄丢掉。

有段日子,藺寒時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小孤女晚上就趴在他床頭,也不肯睡覺,就睜着眼睛盯住她,生怕自己一睡着他就跑了。

某天,藺寒時天不亮就要出門做工。沒叫醒她。

等他中午帶着食物回來,她已經哭了一早上,雙眼又紅又腫,鼻子也紅通通的。

見到他回來,彎彎只是愣在原地,還止不住打了個哭嗝。

她揉揉眼睛再确認一遍。

然後才擦擦眼淚,繼續躲到屬于自己的小角落去,安靜地在角落觀察他,生怕給他帶來困擾。

“不可以嗎?”

聽到巫螢晚略帶失落的發問,藺寒時回過神來。

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動作稱得上溫柔缱绻。

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一貫的簡單、淡薄:“可以。”甚至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之後,要小心。”藺寒時囑咐她。

“怎麽了?”

他思忖片刻,眼神落在她手裏那束結緣花上。

最後還是把話頭咽了回去,轉而道:“總之,跟緊我。”

藺寒時剛剛在附近尋找小女孩,發現監護病房這邊有些奇怪,有不少醫生和護士出出入入,神色緊張。

間或還有高低而起的尖叫聲,和低低的嘶吼聲。

空氣中隐約飄蕩着,淡淡的結緣花味道。

他直覺很快就會出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藺寒時便匆忙趕了回來。

許是他微微折起的眉心,洩露了什麽危險的信號,巫螢晚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她的手,下意識抓緊藺寒時的衣角,聲音也低下去:“我……有些害怕。”

藺寒時彎下腰,視線與她齊平,将她的一只手,珍而重之地握在掌心。

他想說,有我在。

可話到嘴邊就成了幹巴巴一句“別怕”。

巫螢晚突然心有靈犀地,說出了他的所想:“幸好有您在。”

藺寒時一怔,忽的側過眼神來盯着她。

緊跟着,就聽到她一本正經的解釋:“要不然,靠我現在這個沒用的身體,我肯定什麽也應付不了。”

藺寒時:“……”有被冒犯到。

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我們回去吧。”藺寒時總覺得這裏不安全。

他說着,便要去拉巫螢晚的手。

沒想到卻反被巫螢晚捉住手腕,送到嘴邊,一氣呵成,在他手上狠狠咬了口。

她松開嘴時,藺寒時的手腕上已經出了血,赫然一圈血牙印。

他看看手腕,又瞧瞧巫螢晚。

她嘴角還沾着一點他的血,眼神明亮幹淨,看起來,有種天真的殘忍。

藺寒時什麽也不問,“回去吧。”

說着,他作勢要擦掉那圈血牙印。

巫螢晚卻攔住他的動作,用撒嬌一樣的語氣,命令他:“不t能擦不能擦。”

“?”藺寒時盯着她。

她突然低下頭去,在他的手腕上安撫性地親了親。

然後甜甜道:“這是我給您做的标記。這樣,不論您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能認出來。”

标記。

這個在末日帝國裏代表弱勢和絕對壓制的詞,頭一回,沒讓藺寒時覺得難堪和屈辱。

在這一刻,這個詞和現世一樣,僅僅代表依戀和尋回。

藺寒時深深回望着她,眼眶發熱。

分離的這些日月。

他無時無刻不在期待着,她的回來。

……

兩人打算離開。

巫螢晚懷裏還抱着那瓶結緣花。

藺寒時瞥了眼,沒說什麽。

而事實上,他已經聽到了那些,正在朝這邊瘋狂逼近的腳步聲。

他暗暗蓄力,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果然,沒走兩步,他們就被幾個感染者堵在了走廊上。

而感染者身後,則是被他們打傷的醫護人員,正大吼着要制服失控的感染者。

“快!抓住他們!”

“千萬別被他們咬中,也會被感染的。”

“怎麽回事,不久前還能控制住情況,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那些感染者雙眼猩紅,面目猙獰,身上的肌膚也迅速在腐化,應該是剛進入異變狀态。

藺寒時在現實世界中,跟更高階的感染者交過手。

現在這些,還只是初期的感染者,異變程度還比較低,威力并不強。

根據他的觀察判斷,這些感染者應該是受到刺激了,才會失控暴動。

看他們一路朝這個方向而來,那應是被結緣花的氣味,吸引來的。

——所以,結緣花到底是在什麽時候,染了血?!

藺寒時回身望向巫螢晚。

她緊緊攥着那潔白的結緣花,正笑盈盈和他對視。

她的臉色莫名泛白,唇上也沒什麽血色,一笑起來,更顯出一種微妙的病态感。

接收到藺寒時眼神裏的質問,巫螢晚很坦誠,拍拍藍色的花瓶,她大大方方交待:“裏面裝的,是血。”

她用血,涵養着結緣花。

藺寒時的眼神,登時變得複雜起來。

“您別這樣看我,我會傷心的。”巫螢晚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她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慘烈的血口子,語氣中甚至帶着一絲邀功和表現的意味,說:“我也很疼的。”

她用的,是自己血。

割開皮肉時,很疼。跟發情時那種身心煎熬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不這樣做,我們沒法離開這個游戲世界。”巫螢晚遺憾地說着,臉上的笑容卻愈發張揚。

藺寒時此刻完全明白了。

難怪她執意要來探望小女孩,剛才還故意拖延時間不肯走。

為的,就是将感染者引到這裏。

她接替了他原先的任務,需要獲得能量,才能離開游戲世界。

——所以她要想辦法殺掉小女孩,再次奪得她身體裏的機械纖維。

可意外就出在——小女孩不見了。

藺寒時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巫螢晚。

這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孤女,是溫柔善良的彎彎。

現實世界中,她殺了機械人一次。

沒想到在游戲世界中,她竟然還要再當一次劊子手。

藺寒時想起自己來到這場回憶的目的,他還想挽回什麽,竭力組織着語言:“你可以……”靠我,我會帶你離開這個游戲世界。

他不想看到,由小孤女殺死機械人。

“終于找到你了。”

一個突兀的女童聲,突然在他們背後響起。

打斷了藺寒時的話。

他們回頭一看,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女孩,金發碧眼、白膚紅唇,笑容可人。

只不過眼神出奇的冷。

小女孩全程只看巫螢晚。

因為巫螢晚現在,正用着藺寒時的身體。

“終于找到你了。”小女孩朝巫螢晚重複一遍,笑容燦爛,“你殺了我爸爸。”

她一醒來就滿世界去找“藺寒時”。

她要為老頭報仇。

不巧的是,交換身體後,巫螢晚就成了這個倒黴蛋。

話音剛落,小女孩微笑着從身後拿出一把槍,瞄準巫螢晚。

“砰——”槍聲響起。

藺寒時即刻釋放出淡藍色的精神力光束,截住了高速旋轉的子彈。

巫螢晚抓住他的手,很明顯的求救:“她要殺我……”

——她這句話,就好像在赤.裸裸地說:快殺了她,剝下她的機械纖維,然後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藺寒時微眯起眼,凝着她,眼神裏似乎帶着一絲迷茫。

轉而他的視線往下,看到了巫螢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用力抓緊自己的手。

就在這一瞬間。

藺寒時切換氣場,整個人變得凜若冰霜,周身殺氣陡增。

“躲到我身後,閉上眼。”他沒讓巫螢晚離開自己身邊,只是将她護在身後。

感染者和小女孩,一前一後将他們圍堵在中間。

小女孩有槍,而且很明顯對巫螢晚起了殺意。

藺寒時自然要先解決她。

他用精神力結了一張網,暫時先擋住另一頭的感染者。

“你殺了我爸爸!”小女孩撕心裂肺大喊,突然帶着哭腔沖向巫螢晚。

藺寒時擋在巫螢晚身前,眼底驟然聚起殺氣。

輕松又決絕地,用精神力纏住小女孩,将她吊在半空中。

小女孩十分痛苦,不斷掙紮,在空中雙腿亂蹬。

可即便如此,她的視線卻仍死死盯着巫螢晚,嘴裏斷斷續續吐出:“殺……殺了你……”

“安、靜。”藺寒時不喜歡這句話。

他陡然斂眉,刻意收緊精神力。

——誰也不能碰彎彎一根手指。

小女孩表情愈發猙獰,痛苦不堪。

巫螢晚躲在藺寒時身後,親眼目睹這場絕對殺戮。

藺寒時将後背露給她。

她盯着他因用力而凸起的肩胛骨,徐徐擡起手,按在衣服口袋上。

眼神格外冷靜。

她知道,現在還不到時候。

巫螢晚此刻毫不懷疑,藺寒時接下來,會直接殺了那個小女孩。

她突然将懷裏的結緣花,砸向感染者被精神力網困住的方向。

花瓶碎裂,裏面的血流了一地。

将潔白無瑕的結緣花,染成血腥的玫瑰色。

空氣中屬于結緣花和血液混合的氣味,愈發濃郁了。

刺激得那群感染者們,各個都開始暴動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新的異變,體質也迅速增強。

藺寒時望了眼巫螢晚,眼神變得更加複雜。

他不是對付不了那群感染者。

他只是看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麽。

巫螢晚好似能透過他的目光,看穿他的心思,道:“我不希望是您,親手殺了她……”

她迫不及待解釋,仿佛被他誤會,是一件天大的壞事。

巫螢晚表現得那樣言真意切,讓藺寒時暫時松開了束縛着小女孩的精神力。

小女孩順勢滑落到地上,奄奄一息。

她身上已經有了不少傷口,嘴角挂着血跡。

然而她眼裏的恨意,卻沒有熄滅。

藺寒時本不想再做什麽,小女孩卻固執地撿起那支手.槍,上膛,再次對準巫螢晚,費力地扣動扳機。

她還是那句話:“你殺了我爸爸!”

“閉嘴!”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藺寒時,“你爸爸是自殺的!”

下一瞬,只見藺寒時用精神力化成一張盾,放大,擋在巫螢晚面前。

小女孩的子彈遇到精神力盾被彈回,反向射進她的肩膀,頓時就是一個血窟窿。

小女孩忍住撕裂般的劇痛,目光空洞,嘴巴張張合合:“你殺了……我爸爸……”

她一說話,殷紅的血便大團大團往下落。

“砰——”

又是一槍。

又是反彈後擊中小女孩。

巫螢晚站在藺寒時身後,始終表現得很平靜。

望着這個決絕要殺自己的小女孩,她心中沒有半點恨意。

每個人一生中,都會為某件事、某個人,拼盡全力。

這個值得竭盡全力去守護的信念,之于帝國子民,是在末日存活下去的動力。

之于每個微觀個體,大概便是,結束生命時的最終點。

“砰——”

這一槍打中了小女孩的膝蓋,她再也無法逼近仇人,只能無力跪倒在地上。

泣血的目光,卻仍死死攫住巫螢晚。

“你……殺了……我爸爸……”

小女孩大概知道這是最後一句遺言。

她是笑着說的。

她睜大眼,仿佛真的看到老頭來接她,滿足地喃喃道:“爸爸、爸爸……”

“對。你爸爸是我殺的。”藺寒時忽然呵的一笑。

他表情扭曲,雙瞳仿佛結起一層冰。

去他的改變結局。

這根本就改變不了!

笑聲未盡,藺寒時猛然間将精神力凝聚成一柄利刃,從小女孩瘦小的身體中穿過去。

再穿回來。

殘忍又爽快的絞.殺。

這巨大的爆發力,讓小女孩瞬時死亡。

那枚鮮紅的心髒被割下來,落在地上,甚至還在微微顫動。

她徐徐跌躺到地上。

身下是溫暖的血泊,眼前是溫柔的爸爸。

她最終,沒有痛苦地死去。

殺掉小女孩後,藺寒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轉頭告訴巫螢晚:“彎彎,是我。我殺了她。”

他還要重複一遍:“你記住,是我殺了她。”

巫螢晚第一直覺以為,他是在跟自己對着幹。t

她剛剛分明說,不希望他親手殺了小女孩。

藺寒時說完還要笑一笑,仿佛是在等她的贊許和獎勵。

眼神中卻沒有光。

巫螢晚見他這副頹喪的模樣,竟鬼使神差地應了他的話:“嗯。”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簡單的一個字,居然讓藺寒時笑了。

那種發自內心的、心滿意足的笑容。

現在,輪到巫螢晚看不透他了。

就在這時——

那群失控的感染者,竟然撕開了藺寒時的精神力網,正朝這個方向張牙舞爪地逼近。

開了殺戒,藺寒時并不在意再多殺幾個。

他現在,雙眸是猩紅的。

還有手上被巫螢晚标記的血牙印,也是猩紅的。

那群失去神智的感染者,仿佛會自動鎖定目标,只朝着藺寒時攻擊。

“別動,躲在我身後。”藺寒時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妥,仍将後背露給巫螢晚。

巫螢晚的身體,擁有最強悍霸道的S級精神力。

一旦動用,他要殺死這幾個感染者,簡直易如反掌。

随着一道強烈的淡藍色光芒的爆發,想要速戰速決的藺寒時,激發了體內的S級精神力。

感染者們根本抵擋不了這超S級的精神力攻擊,眼球暴突,渾身皮膚炸裂,膿血不斷滋出,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這股力量,比藺寒時預想的還要強大。

很快。

很快就要結束戰鬥了。

他在心底默念,迫不及待,想帶彎彎離開這個游戲世界。

藺寒時原本是想改變結局的。

可他眼下只能做到,不讓彎彎重蹈覆轍。

但這樣就夠了。

“呲——”

一個怪異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胸腔處傳過來。

就像一柄鋒利的小刀,輕而易舉地捅破一張塑料薄膜。

時間仿佛被定格了一瞬。

再反應過來時,藺寒時好似聽到了血液滴落的輕響。

他低頭往下看,目光中透着困惑。

——原來他的胸膛前,貫穿插着一支筆。

因為穿刺的力道太過強勁,整個筆身都被染成血紅色。

尖銳的筆頭上,甚至還沾着他的皮肉碎。

巫螢晚仍然站在他的背後。

她用向傑克醫生借來的那支筆,從背後,刺穿了他的心髒。

藺寒時艱難地轉過身,目光帶血地望向她。

嗓子裏好像虬了一圈鋼絲,他發不出聲音。

巫螢晚不閃不避回望他。

這次她沒有笑。

不再天真、不再無害和脆弱。

自己身體中的軟肋,她一清二楚。

使出最強悍霸道的超S級精神力時,反而會被最平凡脆弱的東西打敗。

——所以,從向傑克醫生要來這支筆的那刻起,她的目标就是藺寒時。

從始至終,她都沒想過要殺死小女孩,重奪機械纖維。

她給藺寒時手上留下“标記”,為的,是讓他流血。

因為她吃了結緣花。

她要藺寒時的身上,留下結緣花和血液混合的味道。

——所以那些感染者,才會優先攻擊他。

胸口開了個窟窿,藺寒時半身都是狼狽的血,大睜着雙目,倒在地上。

他瀕死的表情,猙獰又麻木。

就像一具被信徒打碎的、不甘心的佛像。

巫螢晚居高臨下望着他,直視他的眼睛。

像獵人看着陷阱裏的戰利品。

藺寒時死在了她冷漠的目光裏。

這個游戲世界,終于崩塌了。

游戲系統曾提過:這是主玩家的記憶世界,只有主玩家的存在,才能讓這個虛拟世界具有意義。

所以,巫螢晚殺了記憶的主人。

——只要殺掉他,這個虛拟世界便不再具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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