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24、歪纏

24、歪纏

對于這件事, 全村人早就翹首以盼,等大隊長将鎮上和縣上的領導請來,在大院壩上一字擺開桌椅, 看起來聲勢十分浩大。

承包土地就這麽開始了。

大隊長念一個名字,那家人便喜滋滋的帶着戶口本和家裏人上前,大隊長宣布分給他們的田地,沒有異議的話就在文件上簽字畫押,再由鎮上和縣上的領導親自蓋章,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等輪到駱川的時候, 顧遲遲跟着上去, 将寫了兩個人名字的戶口本遞了過去,耐心的等大隊長念出分給他們的地。

丈量這事就是他們做的,顧遲遲對各塊地的情況十分清楚, 她不想離家太遠,就悄悄的跟大隊長說了自己看好的地, 只等着現在過一次明路就行了。

她提的要求并不過分,加上幫忙幹了活, 大隊長自然不會為難她,最後分給她和駱川兩小塊水田三塊中等山地和一塊三等地,既不是最好的, 也不是最差的, 但都是顧遲遲看好的位置, 讓她十分滿意。

她端端正正的在文件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又将筆遞給駱川, 看着他将名字寫在自己旁邊, 兩人又在名字上蓋了手印, 顧遲遲心裏便湧出難言的滿足。

等兩人要走的時候, 縣上蓋章的領導同志卻看着駱川遒勁的筆記挑了挑眉:“駱川?你就是那個駱川?”

被他點了名字,駱川心裏一緊,以為自己哪裏做得不對,他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看着對方,隐隐的将顧遲遲擋在了身後。

在他過往的人生中,被上面的領導叫住就從來沒有過什麽好事。

“沒事,駱同志你不要緊張,”但那人卻沒說什麽,只是對着駱川意味深長的一笑:“只是提前恭喜你而已。”

說完不等駱川回答,他又對着悄悄從駱川身後探出腦袋的顧遲遲道:“小同志不要怕,以後你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顧遲遲不明所以,但對方明顯不帶惡意,她也沒必要太過緊張,于是對着他友好的笑了笑,便拉着駱川告了辭。

“他好奇怪啊,”回去的路上,顧遲遲抱着自家的土地證和戶口本,和駱川讨論起了剛剛遇見的那個領導,“哥哥,你認識他嗎?”

駱川搖了搖頭。

他心裏隐隐有了一些猜測,或許這人知道自己即将平反的事....

想到這裏,他甚至産生了返身回去找那人問清楚的沖動。

但看了看顧遲遲,他又壓抑住了自己的想法,繼續聽着顧遲遲胡亂的猜測着,“那哥哥你有沒有什麽遠房親戚之類的?哦!你爸爸是不是…還有你不知道的親兄弟?”

她越想越覺得對方态度奇怪,對駱川和自己都友好的過了分,但缺失了關鍵信息,便怎麽猜也猜不中真正的原因,不過此刻駱川心情好,他就像吃飽了出來曬太陽的大貓,懶洋洋的跟在顧遲遲旁邊,看她一會兒開心一會兒糾結的說着不着邊際的話。

等事情落實了,她是不是會吓一跳?

想到那個場景,駱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從這天之後,村裏人就再也不用去掙工分了,幹的每一份活都是給自己做的,因此積極性十分高漲,不管顧遲遲什麽時候出去,都能看到田間地頭熱火朝天的幹活而村民。

因為駱川家裏只有兩個人,分到的田地不多,駱川便趁着自己第二次出門前加班加點的将田地犁了,連秧苗也插了,顧遲遲全程只需要跟在他後頭給地裏點上種子就行,倒是十分輕松。

今天中午也是這樣,駱川在家裏不遠的地裏澆地,顧遲遲便在家做好飯給他送去。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連衣裙,腳踩一雙黑色的小皮鞋,戴着一頂寬檐的草帽,但她愛美,不想看到草帽上光禿禿的,便用碎花布在上頭紮了一個蝴蝶結,長長的碎花布從帽檐上垂下,遠遠得看去,就像蝴蝶跟在她身後翻飛,十分的引人注目。

她這麽一身洋氣的打扮,看起來不像去下地,倒像是電影裏的明顯去郊游。

不到半天,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就紛紛效仿起了她的打扮,倒是将家裏的碎花布給禍禍了不少。

但顧遲遲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無意的一個行為引起這麽多後續的連鎖反應,她正走到自家的地頭,将手裏提着的竹籃遞給駱川,嘴裏好聽話就像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哥哥辛苦了!哥哥真厲害!哥哥,我幫你擦擦汗吧!”

駱川白了她一眼,根本不接她的話茬。

他穿着一身土布衣服,褐色的陳舊上衣上補丁累補丁,褪色的藍色褲子短了一截,露出勁瘦卻充滿爆發力的小腿肚來,穿着的解放牌膠鞋上滿是泥土,和幹淨漂亮的顧遲遲看起來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此刻正端着大海碗,蹲在鋤頭邊狼吞虎咽着,若不是一張臉還有點看頭,看起來就和路邊的老農民沒什麽兩樣。

但顧遲遲卻一點也不嫌棄他,她将草帽墊在身下,矜持的坐在他旁邊,雙手捧着臉笑着對駱川道:“哥哥你慢點吃,我做了好多呢!”

因為駱川要下地幹活,顧遲遲怕虧着他,便在吃食上下足了力氣,隔三差五的就去鎮上黑市買肉,差點将黑市得肉搜刮一空,惹得黑市的人都對她頭疼 了,也要力保駱川天天碗裏有肉吃。

後來逮着機會,黑市的人沒少朝駱川抱怨。

但顧遲遲沒想這麽多,她看着駱川吃東西就覺得滿足。

駱川吃相并不斯文,但也不粗俗,他大口的吃着碗裏的紅燒肉,仿佛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最後将碗裏的飯菜吃的幹幹淨淨,這才将碗遞給顧遲遲。

“下午太陽大,你別來了,免得耽擱我,我三兩下幹完,要去幫東叔。”他臉上帶着不耐煩,但說出的話卻讓顧遲遲心裏甜滋滋的。

這段時間下地以來,雖然她已經十分注意了,但她畢竟皮膚嬌嫩,山上的地又不比村子裏的幹淨,草叢裏各種蟲蟻,甚至是長茅草,都能讓她回去起一身疹子,雖然她咬咬牙也能忍,但畢竟也遭罪。

駱川看在眼裏,雖然沒說什麽,但也默默的加快了幹活的節奏,在她想要幫忙的時候就以嫌棄的口吻阻止她,讓顧遲遲免受了許多苦。

今天也是這樣,駱川吃完飯就讓顧遲遲回去了,自己将地裏的活幹完趁着天色還早,又去了東叔那邊幫忙。

不過顧遲遲回去的路上卻并不太平。

她又遇見了駱榮。

“小遲妹妹,你今天穿的這麽好看,是特意來這裏等我的嗎?”看見她,駱榮眼睛一亮,觍着臉就湊了上來,他好像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妥,仍然堅定的認為顧遲遲喜歡着他。

先前那麽對他,不過是礙于駱川的存在,這才不好向他表達愛意。

大不了以後我主動點,一定不能讓小遲妹妹寒了心...

他用自己的邏輯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因此一有機會就纏着顧遲遲。

對于他這種死皮不要臉的行為,顧遲遲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不通,為什麽會有人完全不記得自己挨過的打、吃過的虧?

明明他已經被自己搞得名聲盡毀、被迫搬家了,要是換個人,早就恨上她了!

就像馬文秀,連每家每戶都會分到的二等田、三等田,她都将這筆賬算到了顧遲遲頭上,一心認為是顧遲遲和駱川兩口子害了她。

對于馬文秀這種不管自己做錯了什麽她都認為是整個世界的錯的人,和駱榮這種不管別人怎麽對他,他都沉浸在自己思維裏的人,顧遲遲都無奈極了。

她覺得自己和駱川已經做了有力的反擊了,但偏偏看起來對這家人毫無用處!

駱榮依舊不管不顧,狗皮膏藥似的纏着她,馬文秀也依舊我行我素,見縫插針的就針對駱川。

撫了撫額,顧遲遲厲聲對湊過來的駱榮道:“滾遠點,再過來我就叫人了啊!”

被駱榮惡心久了,她現在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每次見到駱榮,直接開罵。

但駱榮卻始終覺得她一定是有苦衷的,他癟了癟嘴,委屈道:“小遲,我不過來,你別生氣,氣到自己我會心疼的!我就想和你說說話,看着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深情的看着顧遲遲,眼裏都是憐惜,仿佛她真被駱川給虐待了似的,“小遲妹妹,你等我,我以後一定會出人頭地,把你從駱川手裏救出來,你,再等等我!”

說完這一番自我感動的話,洛榮也不需要顧遲遲回答,自顧自的走了,将站在原地的顧遲遲氣的夠嗆。

“你哪一天不是這麽說的?說了這麽多天你做事了嗎?還不是個廢物東西!”她氣的口不擇言,對着駱榮的背影大罵道。

果然...小遲妹妹對我寄予厚望,一直都在等着我發達了去救她!

聽見顧遲遲的話,駱榮停下了腳步,他轉身深深的看了顧遲遲一眼,對她大喊道:“小遲妹妹,我知道了!你等我!”

然後便握了握拳,一副被激勵了充滿雄心壯志的樣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遠了。

“呸!”

她知道駱榮這人的尿性,從來都只是嘴裏說說,要實際行動那是一點沒有,搞不好明天還是會在這裏看到他發表這麽一番不着四六的廢話。

顧遲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輕輕的呸了一聲,轉身走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馬文秀卻從不遠處鑽了出來,眼神怨毒的看着她的背影。

“下賤的婊//子!”馬文秀大聲的罵了句。

對于駱榮纏着顧遲遲這件事,她勸過很多次。

但偏偏駱榮就像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她怎麽說,他都堅定的認為馬文秀是為了阻止自己愛情,為了自己偉大的愛情,為了美麗的小遲妹妹,他願意反抗親媽!

馬文秀:...氣死!

但她自然不會怪駱榮,只會覺得是顧遲遲不要臉勾着自己兒子不放。

因此只要駱榮露出想去找顧遲遲的念頭,再忙她都要抽空跟着去,生怕顧遲遲又哄騙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但看到顧遲遲全程沒給駱榮好臉色,她又氣不過。

這娼///婦竟然敢給自己兒子氣受!

她氣的揪斷了好幾根別人地裏的苞谷秧,等發現的時候,她不僅沒心虛,反而洩憤似的故意又踩倒了一片秧苗,然後揚長而去。

馬文秀直奔自家地裏,見駱老二正悶不吭聲的像頭老黃牛似的勤勤懇懇的幹活,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幹活幹活幹活!天天就知道幹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沖駱老二罵道:“大隊長和顧遲那個狐貍精勾搭在一塊,分給我們家這麽爛的地,虧你還能忍!”

駱老二看了她一眼,半晌沒吱聲,當馬文秀以為他又不說話的時候,他才哼哧哼哧的吐出一句:“...不然呢?不幹活我還能幹嘛?”

“...”馬文秀被他氣到翻白眼,她捂着胸口大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對着駱老二大吼道:“你不知道去争不知道取搶啊!像先前那樣,搶駱川的啊!你忘了嗎?咱上次弄死了駱家那個老不死的,搞來了多少好東西!”

似乎是回憶起了當初靠搶駱家的東西發的那筆橫財,馬文秀的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

駱老二卻被她的話吓壞了。

他慌裏慌張的扔掉手裏的鋤頭,腳步踉跄的跑過去捂住馬文秀的嘴,又四下打量了一圈,沒發現周圍有人,這才松了口氣。

但仍然壓低聲音,對馬文秀道:“你瘋了!不是說好的這件事爛在肚子裏,一輩子不提起的嗎?”

“駱老二,你可真是膿包!”馬文秀鄙夷的看了駱老二一眼,揭掉了他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當初可是你說的,駱家老不死的藏了不少好東西打算留給駱川那個狗崽子,只要他死了,你就能找出來讓我過上好日子,怎麽,現在敢做不敢當了?”

聽見她赤裸裸的說出當年的真相,駱老二的臉脹紅成了豬肝樣,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但馬文秀卻在看到顧遲遲擠兌駱榮之後,下定了決心要除掉她和駱川,于是不顧駱老二的臉色,她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居高臨下般對着駱老二道:“做了這麽久的縮頭烏龜,你也該出來做點事了。”

“難道真的要等駱川平反,然後回過頭來對付你?”說起這個,馬文秀就咬牙切齒的恨到不行。

兩個月前,她去鎮上買東西,結果卻在供銷社意外的聽到兩個縣裏來鄉公幹的人讨論,竟然說起了政策變化,要給當初被□□的一些人平反的事!

其中竟然提到了駱川的名字!

馬文秀聽得當場呆住,差點沒忍住沖上去問個明白,但那兩人也知道自己說出來的東西不妥,很快就離開了,馬文秀沒找到機會,心裏卻惦記上了這個事。

絕對不能讓駱川好好的接受平反!

她心裏毒計一個接一個的冒,但偏偏駱川對她十分警惕,她根不沒有禍害他的機會。

偏偏那個時候駱榮嚷嚷着要娶顧遲,馬文秀自然看不上顧遲,那種輕浮浪蕩的女人也配做她兒媳婦?

于是她便故意支開駱榮,又去騙東叔配了迷藥,迷暈了顧遲見她扔進了駱川屋子裏,沒想到陰差陽錯,事情竟然成了!

事後她找着機會煽風點火,逼得駱川迫于形勢,捏着鼻子娶了顧遲這個破鞋,原以為顧遲着妖精會鬧得駱川家宅不寧雞飛狗跳,沒想到兩個日子竟然越過越好了!

還将自己一家子趕出村子,分了好幾塊劣田!

馬文秀想起這事就氣的心口疼!

對顧遲遲和駱川的恨意在她心中燒灼,她狠狠的盯着駱老二,等着他拍板拿主意。

駱老二低着頭,麻木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不停轉動的眼珠昭示着他激烈的內心活動。

想起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确實是在駱川結婚之後自家的情況開始變糟,駱老二心裏便掙紮了起來,他緊咬着牙齒不肯松口,因為這一松口,他就徹底對不起當初收養自己的駱老爺子了...

“你現在裝出這副樣子是要給誰看?”馬文秀恨鐵不成鋼的踹了他一腳,戳着他的腦門罵道:“事情做都做了,你難道以為駱川那個狗崽子發達了就會放過我們?!他這人邪性,記仇着呢!”

“好!” 駱老二回憶起駱川看自己的眼神,瑟縮的打了個寒顫,但嘴裏吐出的話卻又冷又狠

“一不做二不休,決不能給駱川翻身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遲寶:每天都給哥哥送飯,我真是太賢惠了!【驕傲叉腰】

川崽:→_→

放心放心,遲遲和川崽不會吃虧的

這一次解決了就要給馬文秀一家送不動産啦!

今天日萬了,我厲害吧?(乖巧等誇誇~)

還有一更在晚上十二點~小天使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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