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氣喘籲籲癱坐在地上的慕沐長長的舒了口氣。
幸好鐘胤及時趕到，不然她就得想其他辦法把人從地窖裏拽出來了。
“嗚——”
哭聲響起的瞬間，慕沐還沒等看過去，整個人就被緊緊抱住了。
懷裏顫抖的身子一看就是被吓慘了，慕沐擡手輕拍着懷裏人的後背安撫着，“沒事了，沒事了。”
院子裏痛苦的嗚咽聲和哭聲交叉在一起，直到旺財忍不住上前蹭了蹭韓绮雲的後背，韓绮雲才松開慕沐，注意到被眼淚陰濕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慕沐擺了擺手表示沒事，只不過腳麻了，一時間站不起來。
一旁正擦手的鐘胤餘光注意到後，走過去朝慕沐伸出手。
“謝了。”慕沐抓住鐘胤的手站了起來，跺了兩下腳後，見韓绮雲還坐在地上，彎腰拉住她的胳膊，讓她借力站了起來。
韓绮雲擦了擦眼淚，“幸好你們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也挺厲害的，竟然一個人搬動了那麽沉的桌子。”慕沐誇贊道。
“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那麽有力氣。”韓绮雲有些羞澀的撓了撓頭，“再讓我推的話，估計怎麽都推不動了。”
遇到危及生命的時候，人總會迸發出超出自身的力量，慕沐也沒想到一個這麽愛哭的女子，遇到這種事，竟然沒有哭哭啼啼反而想辦法自救。
“娘子也很厲害。”鐘胤眼神飄向被綁着的男子，“一個人就把兇手制伏了。”
慕沐抿着不自覺上揚的嘴角，“畢竟一個人在外，還是學了些拳腳防身，就是和夫君比不了。”
得意的小表情配上亮晶晶的眼睛，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感，讓鐘胤的眉眼也沾染上了笑意，“以後說不定需要娘子保護了。”
“好說好說。”慕沐順勢的接過話。
而抱起狗的韓绮雲總覺得這對兒夫妻的對話哪裏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來，就有種很恩愛，但又很客氣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夫妻的正常相處方式嗎？
慕沐：“不過，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鐘胤：“方捕頭，他說你可能會在周氏醫館。”
慕沐從鐘胤的口中知道了她離開後的事情。
方厚帶着人來到書房的時候，就看到鐘胤踩着被打出血卸掉下巴的男子。
得知這個男子是因為試圖毀滅證據，被鐘胤控制住，方厚看向了明顯慌張的張老爺，于是吩咐手下立刻進到了密室裏。
書架上擺放着的書…其實是賬本，每一本都詳細記錄了被賣人的姓名，成交日期以及的金額，只不過買方都是都是一些代號。
第一個被賣的人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
因為人證物證俱在，張老爺也沒有可辯解的空間，被方厚帶回了衙門。
“有些奇怪。”慕沐聽完轉述後皺起了眉，“假設是從二十年前開始的話，那肯定不會只有張家參與才對，張老爺當時有交代別的嗎？”
聽到此話的鐘胤眼底一沉，沒想到慕沐竟然如此敏銳，“沒有，在方捕頭發現賬本後，張老爺就主動承認了。”
“主動承認？”慕沐有些驚訝。
鐘胤：“嗯，不過倒是說了這件事只有他自己參與，他的子女并不知情。”
“怪不得。”慕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一般這種情況，就是舍棄自己保全家人了，要是真的查下去十有八九會牽扯出許多的人，甚至一些官員之類的。
不過這些和她就沒什麽關系了。
把這件事抛擲腦後，慕沐還在想着要不要讓鐘胤去把宋捕頭叫來時，宋捕頭就帶着人出現在了門口。
捕快抓着周丘壽的胳膊把人甩到了前面。
“就是…就是他，都是莊昆和配的。”周丘壽連滾帶爬的來到了被綁着的男子身邊，使勁兒抓住了男子的頭發，“好你個王八羔子，我可是你師傅，你竟然敢陷害我！”
莊昆和知道已經無力回天，嗤笑一聲朝着周丘壽吐了口吐沫，“陷害？也不知道是誰上封娥時一副淫/蕩爽/上天的表情，你不該謝謝我嗎？要是沒有我，你連封娥的頭發絲兒都碰不到。”
“什麽？”宋文宏看向臉色僵住的周丘壽，顯然之前他并沒有交代這件事。
周丘壽用力的把莊昆和的腦袋往地下磕，“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挑唆我說能讓我和封娥度過完美的一夜，我才把帶着補品去找封娥，誰知道你竟然背刺我！”
捕快連忙上前把周丘壽拉開。
慕沐對在這種時刻變成狗咬狗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邊和宋捕頭交換了下信息邊帶着他來到了關韓绮雲的地窖，“他收集的那些被害者的部分軀體應該都在下面。”
剛一靠近，宋文宏就聞到了濃郁血腥和不知名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擡手招呼手下去拿梯子。
之前因為慕沐提供的情報，宋文宏和方厚對此雖有疑慮，但還是按照醫館的方向開始查案，想着畢竟現在案情受阻，換個方向查說不定有好結果。
誰知查着查着還真的找到了諸多疑點。
第一個失蹤李四的女兒也曾去過醫館，并且還在祝煙和封娥服用草藥包裹紙裏的殘渣發現了迷藥；
有人曾看到過周丘壽背着采藥簍比平常更重一些，詢問時卻被打岔了過去；
當然還有就是在這師徒倆經常采藥的山頭發現了最後一具還沒找到的屍體，而且衣服上還夾着一個掰斷采藥簍碎片，估計是在往外拿屍體的時候不小心刮到了。
所以在周丘壽報官說自己新娘失蹤時，宋文宏第一反應他是在賊喊捉賊，借着調查的借口把人帶到了衙門後，在諸多證據面前承認了他殺害了封娥，但否認其他人是他殺害的，把矛頭指向自己徒弟。
“沒想到你還挺厲害，要不要來潞水縣縣衙，待遇肯定比雲中縣好。”終于可以松口氣的宋文宏笑着提議道。
慕沐挑眉，“宋捕頭，你這是在挖牆腳嗎？”
“嗯，這次能找到兇手，你功不可沒，而且還以身犯險。”宋文宏瞥了眼狼狽不堪的莊昆和，“幸好你夫君及時趕到，不然我罪過可就大了。”
“宋捕頭，人不是我抓的。”鐘胤看向慕沐勾了勾唇角，“是我娘子親自抓的。”
“啊？”這炫耀的語氣讓宋文宏不禁睜大了眼睛，“你一個人？”
慕沐微微擡了下下巴，“嗯，僥幸，僥幸而已。”
“等一會兒見到方厚，高低我得争取一下。”宋文宏立下豪言壯語，然而沒想到剛開口提這件事，就被方厚一口回絕了。
宋文宏有些無語，“不是，我才起個頭。”
“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不可能。”方厚一副免談的模樣，“更何況，慕沐可是送給貴縣知縣一個這麽大的政績，你還想撬人？好意思嗎你。”
“我這不是想商量商量嘛。”
“商量？呵，沒得商量。”
目睹全程的慕沐用胳膊碰了碰身側的鐘胤悄聲說道：“沒想到我還挺搶手的。”
想到之前血影的話，鐘胤眼底沉了沉，“嗯，不過他們都沒機會不是嗎？”
慕沐抱着手臂點了點頭，“沒錯，我可是有自己的事業，要把我們的偵探社發揚光大呢。”
“我們嗎……”鐘胤低聲研磨着這三個字，視線落在了身側眼睛亮晶晶人的身上，心底再一次湧上了一抹掙紮，“慕……”
話還沒等開口，方厚就走了過來。
“那個……關于之前的賭約。”方厚身體站得筆直神色嚴肅道：“是我輸了，我也要為我對你的偏見道歉。”
“沒關系啦。”慕沐并不在意，畢竟偏見這種東西在沒接觸之前一定會存在的，“況且，要不是你無私的向我提供情報幫助我，我也不可能找到兇手，算我們平手如何？”
“不行，輸了就是輸了。”方厚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以後縣衙有案子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聽着這話的慕沐有些疑惑的歪了下頭，“不對，明明是我贏了，為什麽我忽然有種吃虧了的感覺？”
“不是感覺，是真的。”把心思掩蓋好的鐘胤又恢複了平常挂着淡淡笑容的表情，“他賴上你了。”
被戳中心思的方厚尴尬的移開視線，“宋文宏那家夥叫我了，我過去一趟。”
而反應過來的慕沐也明白了當時她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不過也沒關系，現在有了縣衙當靠山，偵探社發展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案子的後續慕沐就沒有繼續參與，畢竟是潞水縣縣衙的事情。
在地窖裝着水銀的桶裏發現了祝煙消失的腿還有李四女兒的手，桌子旁的小櫃裏的盒子裝着封娥的眼睛，而頭發則是挂在了牆上。
本來莊昆和是打算把這些都做成标本，只不過材料一直沒收集全就先擱置了。
而把他定罪除了韓绮雲的口供外還有他住的地方找到了一件沾滿血跡的袍衫，據他所說，只有穿着這件衣服，才會讓他在切割喜歡的部位時更加的興奮。
對此慕沐只想說，變态不愧是變态。
縣衙的捕快把各個被害女子身上的部位送還給了各個被害者親屬，畢竟下葬的話，還是希望屍體能完整。
慕沐有偷偷去看了兩個男孩的那家，當得知娘親已經回不來時，弟弟一直在哭，而哥哥似乎是真的聽了她的話，忍住了眼淚，安慰着弟弟，至于兩個孩子的爹，倒是把那個姐姐接到了家裏。
慕沐用左眼觀察了下那個姐姐，身上并沒有紅色或者黃色，反而帶着藍色，說明她對這兩個孩子并不厭惡，而且對于他們娘親的死也很傷心。
雖然有可能是破壞人家庭的女子，但似乎并不會傷害這兩個孩子。
當然未來的事她也說不準。
至于祝煙，慕沐是和捕快一起送了回去，并且還跟祝煙的奶奶承諾一定會完成當初的誓言。
“真的不用我幫你贖身嗎？”
慕沐來麗花苑拿到了之前和錢媽媽約定花魁獲得的銀铤分賬，六四分，她是六，可以分的當時投給她銀铤票的六成，換算下來足足有三百兩，搖身一變成為了小富婆，再加上幫錢媽媽沒少賺銀子，所以慕沐就算真的幫芍藥贖身錢媽媽也不會說什麽。
“不了，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況且錢媽媽也很喜歡我，你以後常來看看我就好。”芍藥最終還是拒絕了慕沐的提議。
慕沐也不強求，“好，等你哪天改變主意了，可以告訴我。”
“嗯。”芍藥笑着答應道。
離開了麗花苑，慕沐簡直是掩飾不住笑意，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這麽高興？”鐘胤問道。
慕沐用力的點了點頭，“對啊，我有銀子了哎，回去就能翻修破廟，丁爺爺以後也不會挨餓了，欠你的衣服也可以……”
鐘胤認真的傾聽着慕沐說關于未來的規劃，心底竟然湧現出“如果一直這樣也不錯”的想法。
驚覺到自己想了什麽，鐘胤連忙收回了視線。
“對了，還有老柳和夏荷！”
慕沐拍了下手，“鐘胤，你先回縣衙，我一會兒和你彙合。”
盯着跑遠的背影，鐘胤眼底湧上了化不開的黑。
對于張老爺的判決估計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但老柳幾人還有夏荷已經從張家離開恢複自由。
等慕沐找到幾人時，她們并沒有收下慕沐的銀子，并且讓慕沐不用擔心她們，一定會好好生活的。
“夏荷，要和我回去嗎？”慕沐問道。
夏荷看了看慕沐，又看了看身後的老柳後，笑了下，“不了，我決定跟着姐姐們，不用擔心我啦，別看我小，我也可以養活我自己的。”
“好，那以後有機會記得來找我玩。”慕沐笑着摸了摸夏荷的頭。
“嗯嗯。”夏荷點了點頭。
慕沐收回手的時候，把五十兩銀票塞進了夏荷背着的包袱裏，“那我走啦，拜拜。”
“拜拜。”
事情都辦完後，回到縣衙的慕沐伸了個懶腰，還沒等放下，就看到了韓绮雲抱着旺財跑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