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哥被粥燙了手。
在聽到我問他要不要我去治治病之後,他慌張錯亂地放下盤子去盛粥。
盤子裏剛煎好的雞蛋餅差點掉到地上,他的手也被正在沸騰的粥給燙了個通紅。
他疼得皺了眉,咬着牙用冷水沖手,收拾好一切又重新盛了粥,端着,越過我,放到了餐桌上。
“吃飯吧。”他說。
他的手背通紅一片,我過去,拉開椅子坐下,盯着他的手看。
他受了傷的手竟然難以言明的誘人,白皙中透着紅,一碰就鑽心的疼。
我移不開視線,只想一直看着,直到盯爛為止。
可他很快就找了塊紗布遮住了,看起來就是故意為了不讓我看。
他知道我對他抱着怎麽樣的念頭,嘴上不提,只用這種別別扭扭的小動作去進行無謂的反抗。
怪有意思的。
“我會預約醫生。”
我哥剛坐下,拿起勺子,攪了攪滾燙的粥,又放下了。
我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嘴巴已經被燙麻了。
“好。”
我吃飯的動作停下,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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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會說好。
終歸還是這樣了,當初口口聲聲跟我說同性戀不是病的況澤,在發現自己被親弟弟肖想着的時候,作為一個有道德的直男,也終于忍不住,要讓弟弟去看病了。
“但我有一個要求。”
他擡頭看我,依舊是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想要欺負他。
我強忍着笑意,對他說:“你得陪我一起去。”
這話有歧義,所以我又補充:“不是讓你看病。”
他重新拿起了勺子,但只是低頭攪着碗裏已經快要變成漿糊的粥。
“陪着我。”我沖他撒嬌,“你知道,我膽子小,自己去的話,會害怕。”
大概他也覺得我在胡扯,我要是膽子小,就沒有膽大妄為的人了。
他沉默着,沒立刻回複我。
我哥和以前确實不一樣了的。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陽光的愛笑的,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我,拉着我絮絮叨叨說了個沒完。
可現在,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都在沉默,像是得了失語症。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在我面前這樣,畢竟,我這麽讓他惡心難受,他卻出于哥哥的自覺,狠不下心再次抛下我。
我盯着他看,深切的意識到自己就是在道德綁架他。
那又怎麽樣?
我這輩子也就想要這麽一樣,我可以用一切,換我哥跟我在一起。
“好。”
言簡意赅,他似乎已經不願意多和我說一個字。
沒關系。
我托着下巴看他,欣賞他在這個清晨為難又漂亮的臉。
我翹着二郎腿悠哉地坐在沙發上,不遠處就是挂着“心理咨詢室”牌子的房間。
那扇門緊閉着,說明裏面正有一個愁容滿面的人在等待心結被解開。
我旁邊是坐得筆直,雙手規規矩矩搭在膝蓋上的我哥,他看起來很緊張,相比于我,他更像是來“看病”的。
“你不覺得諷刺嗎?”我故意戳他痛處,“你一個高校老師,知識分子,竟然帶着自己同性戀的弟弟來看心理醫生。”
他沒看我,只是皺了皺眉。
之後,他轉頭看向窗外,又用這種方式來對抗我。
我忍着笑,不再戲弄他,畢竟我也不是真的想讓他難受和難堪。
就這麽等了會兒,那門開了,一個憔悴的中年女人從裏面走出來,顯然是哭過。
我目送着她離開,想着待會兒我哥會不會也哭起來。
我倒不想看他在這裏哭,要哭,應該是被我幹哭的。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他終于再次開了口。
“別啊,來都來了,聊聊呗。”
等了這麽久,在我的耐心已經快耗盡的時候,終于輪到了我。那位年輕的心理咨詢師走過來,我哥立刻起身和他打招呼。
“周醫生您好。”
周青銘,31歲,履歷漂亮得不行,人也長得很不錯。
我坐在那裏打量着他,看着他挂着自以為親切但實在有些虛僞的笑容對我哥說:“你好,你是況野?”
“不……”
“是我。”在他要跟我哥握手的時候,我立刻起身截胡,握住了他伸向我哥的那只手。
他的目光在我跟我哥之間短暫游走,抽回手的同時說:“跟我進來吧,家屬在外面等候。”
我做出一副離不開我哥的架勢,依依不舍地望向他,極盡所能在扮演一個委屈的弱者。
“我在這等你。”我哥語氣柔和,眼神更是難得的溫情,全然沒有平時被我逼迫得無可奈何的模樣,他甚至輕輕地捏了捏我的小手臂。
我順勢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我哥低頭看我們握在一起的那只手,又微微蹙起了眉。
我跟着周清銘進了他的心理咨詢室,房間不大不小,光線很好,沙發也很舒服。
我大馬金刀地坐下,身後的周清銘關好門,拿着夾有我資料的文件夾走回自己的桌子前,把那文件夾往上面一摔,氣勢十足,摔出的氣流瞬間沖散了他裝出來的風度翩翩君子樣。
“我他媽真是瘋了,瘋得跟你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