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浴室裏只有水聲和我哥粗重的喘息。
他喪氣地低着頭,額前的頭發已經濕透。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安靜地看着他,等着他給我一個最終的回答。
“算了。”他洩氣一般地說,“随便吧。”
我哥擡起手,我下意識以為他要打我,可他只是扶住牆,緩緩站了起來。
之後,他關掉花灑,繞過我,往外走:“收拾一下,太亂了。”
我還跪在那裏,回頭看着往外走的人,他似乎很累,始終低着頭。
“要搬走也是我搬走。”他背對着我,“可我不想再跟你分開。”
在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我哥矛盾的原因。
可這并不能讓我真的放過他,因為我們都清楚,是他再一次給了我機會。
這場鬧劇就這樣暫時收尾,第二天我去周清銘的咨詢室,卻被告知我哥已經取消了預約。
“你們兄弟倆較勁,能不能別帶上我?”周清銘翹着二郎腿,坐在他那把據說大幾萬買來的椅子上,“我收費很貴的。”
“你他媽是錢竄子吧?開口閉口就知道要錢。”我自己去煮咖啡,“你給我分析一下,我哥到底什麽意思。”
周清銘沒接話茬。
“給你錢。”
他笑了:“人格分裂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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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收費高昂的心理咨詢室,十分草率地給了我一個回答。
“少放屁。”
“真的。你哥絕對不正常。”周清銘說,“要麽本來就是瘋的,要麽是被你逼瘋的。這樣,我大後天還有一個空檔的時間,你給你哥約一下,咱們都是熟人,打八折。”
“你還是先給自己看看病吧。”
周清銘這家夥,讓我知道了什麽叫“醫者不自醫”,要說神經,他比誰都神經。
我坐在他咨詢室舒服的沙發上曬着太陽喝咖啡,滿腦子琢磨着我哥的事。
周清銘的手機響了,原本悠哉的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能讓他這樣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他媽。
果然,他挂斷了三次,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接了起來。
我沒有聽別人家事的習慣,快速喝完咖啡,走人了。
前腳剛離開心理咨詢室的大樓,後腳就接到了李克的電話。
那個恐同直男跟我說:“下午兩點,17樓小會議室,不許遲到。”
他說完就挂了電話,那架勢仿佛多跟我說一個字,就會被我傳染成同性戀。
我回到車上,給他發消息:不去。
李克:死也得死過來。
我不理他,開車回公司。
最近因為我跟我哥的事,這班上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再這麽下去,估計是快失業了。
意外的是,我剛到公司樓下,就遇見了開着那輛破豐田的顧遠喬,他開了車窗,嬉皮笑臉地跟我打招呼:“嗨,又見面了啊!”
這人穿着深色襯衫,不知道從哪弄了副眼鏡戴上,人模狗樣的,非常符合我對“衣冠禽獸”的刻板印象。
“正好。”我指了指遠處一個空着的停車位,“停車,有事問你。”
顧遠喬手搭在車窗上,下巴擱在手背上笑着對我說:“又跟你哥有關吧?”
我盯着他,沒說話。
顧遠喬挑挑眉,坐好,停車去了。
等他停好車朝着我走過來,李克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祖宗,上樓吧。算是給我個面子,不然于總那邊我沒法交待。”
“我沒多餘的面子給你。”
“況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于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李克軟硬兼施,“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你就當幫我個忙,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開口,我鞠躬盡瘁。”
顧遠喬已經來到了我面前:“跟誰打電話呢?親親熱熱的。”
李克能當于正宏的秘書,絕對是憑真本事,就這情況他都能聽出我對面站着的是顧遠喬。
“你跟顧遠喬在一起?”李克說,“行啊你,還跟我這兒……”
我挂了李克的電話。
顧遠喬上前,我後退,始終跟他保持社交距離。
“啧啧啧,你什麽時候這麽潔身自好了?”
“你送我回去都幹什麽了?”想到那個吻痕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顧遠喬笑:“怎麽着?你那個好哥哥,和你鬧別扭了?因為我啊?吃醋了?”
他的話讓我皺起了眉。
“我應該沒猜錯吧?你倆是那種關系吧?”
那種關系。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跟我哥長得像,就算不是雙胞胎,那也沾親帶故的,腦回路正常一點的人都不會覺得親兄弟會有什麽“那種關系”。
但顧遠喬的腦回路,确實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我當然是很想承認,不過考慮到我哥,還是稍微狡辯了一下。
“那是我親哥。”
“親哥怎麽了?親哥就不能搞了?”
這話果然符合顧遠喬的一貫作風,這人比我還不知廉恥。
“你哥挺有意思的,看見我送你回去,那眼神像是要砍死我。”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哥不高興了?”
顧遠喬沖我笑:“想知道啊?你怎麽不問你哥啊?還是說你沒追上呢?真他媽廢物。”
他走過來,擡手想摟我,被我躲開。
“邊走邊說吧,待會兒于總等着急了,該跟我爸告狀了。”顧遠喬走在前面,回頭看我,“怎麽?不想聽你哥的事兒了?可精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