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現實 困守于她的牢獄,為她替罪

第24章 現實 困守于她的牢獄,為她替罪。……

醫生站在水霧的床邊, 修長的手指在水霧的腹部按了兩下,見怪不怪的在本子上寫下了診斷,“看起來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 稍後再去拍個CT,沒有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如今在驚悚直播的全面覆蓋下, 各種各樣的道具層出不窮, 醫生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況。事實上, 現在醫院裏就有幾件應用于急救的道具, 雖然此時國內外普遍的論調還是要謹慎使用道具, 避免人類進一步被污染侵蝕, 但人命關天的時候,也無法顧及許多。

裴衍翎送給水霧的戒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丢失了,她的手腕上卻多出了一根紅繩編成的手鏈。

有那麽短暫的一瞬,她的心中升起了一點動容。

痛苦得只有殺了彼此才能夠切斷的羁絆,卻心甘情願地系在了她的身上,願意被束縛住自由, 困守于她的牢獄,為她替罪。

“霧霧,我已經讓吳姨購買好食材了,做完檢查明天回家我給你做炸雞吃。”陸知憬整理好她的衣服下擺,輕聲說道。

“好耶!”水霧瞬間忘記了自己剛剛的想法, 小聲地快樂歡呼。

副本外與現實中的流速不太一樣,《驚悚怪談》每周日零點在全世界進行強制性的直播,持續4個小時,其餘的時間則可以在專門的頻道或者網址繼續搜索觀看。

來自于其他位面的詭秘力量能夠自動完成剪輯,類似睡覺、解決生理衛生、xing行為運動等場面都會做适當的删除與打碼處理。直播內容沒有尿點,全程緊張刺激, 幾乎沒有一個無效鏡頭,劇情比娛樂圈的許多電影電視劇還要吸引人。

若是祂來到藍星做導演,一定會成為一位備受追捧的名導。

水霧在病床上已經睡了九天,她被刺傷的那一日正巧是周末,因此,當醫院的屏幕上出現了她的臉時,陸知憬與醫生便知道她進入了游戲之中。

靈魂被扯入另一個維度後,身體的時間便像是凝固住了,不論是頭發、指甲、皮膚,一切的人體細胞都維持在她進入直播的那一秒鐘。這些天裏,她連腹部的傷口都保持在同一個狀态,醫生僅僅幫忙處理了血跡,做了縫合。

男子親手做的雞湯還是溫熱的,他将保溫桶遞給水霧,對她細細地說起她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狂熱私生飯的名字叫做陳青陽,是某上市公司總裁的次子。經過調查,他的确是水霧的粉絲,賬戶上有購買她代言的記錄,行動軌跡與水霧的行程高度重合,甚至水霧還為他們公司的某系列首飾拍過廣告宣傳片。

在水霧昏迷之後,陳青陽緊緊摟抱着她用同一把刀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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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器是從直播中帶出來的道具,消失在了現場,被存入了水霧的系統道具欄中。

陸知憬隐瞞了一些特殊事件安保防衛局調查出的證據,他不願意令水霧聽到那些太過肮髒的事情。他習慣于照顧她,将她保護在無塵的玻璃罩之中,不想令任何惡心的東西髒了她的眼睛。

陳青陽曾經給水霧寫過信,騷擾的愛語呢喃,用紅色的血液塗抹在紙上。水霧原本是很喜歡讀粉絲的信的,陸知憬會将信統一整理好,先将那些淫邪油膩、污言穢語的信處理好,再将真誠的愛語遞給她,于是陳青陽之前的信都不曾被水霧看到。

普通的粉絲舉動不再能夠令陳青陽滿意,他的行為在幾個月前升級,開始跟蹤水霧,制造偶遇,甚至追到了酒店,在隔壁的位置訂了房間,貼在牆壁上聽她的聲音,從門縫底下塞“告白信”。

過分滿漲的愛意會變得可怕,而且這種不能共情,只知道無節制索取的情感,或許也根本不能夠稱之為愛,不過只是卑劣的私欲。

那之後水霧怕了好幾天,甚至隐隐對自己的粉絲生出了抵觸心理。只要看着網絡上那些愛她的言論,水霧便忍不住會去想他們心裏是不是都想要強迫她,傷害她,占有她。

陸知憬為她聘請了業務能力出衆、人品合格的退伍保镖,陳青陽尋不到機會,在某次直播中得到了這個道具。

[生死相依:聽說殉情只是古老的傳言。]

陳青陽以為,他使用了這個道具,便可以與水霧在另一個維度永久的相守。他自己不清楚他在離開直播副本後已經被深度感染,堕落成了污染種,道具生效那一刻,附着在他體內與他共生的一部分祂似乎也受到了影響,将道具的功能扭曲,最終水霧被當做“特邀嘉賓”,以一種非常規的特殊方式被強制邀請進入了直播。

陸知憬炖得雞湯很好喝,雞肉嫩得好像一咬就能夠在舌尖化開,好吃得讓水霧差點流眼淚。

和吃到貓罐頭的貓貓一樣。

陸知憬的心不由軟下來,這些時日的惶恐、煎熬與痛苦終于被眼前近在咫尺的人治愈,他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女子的頭發,“慢點喝,別噎到。”

病房的門在此時被從外部輕叩了兩下,陸知憬擡起頭,微微蹙眉,将水霧的被角向上掖了掖,才說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穿着一身銀色制服,肩寬腿長的女子走入病房,高馬尾利落的垂落在身後,氣場強勢。她停在水霧的床邊,然後勾唇,對她輕輕微笑了一下,“水霧小姐,你好,我是女娲局的特調員方心溪,有一些事情想要向你詢問,請問現在方便嗎?”

她從自己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證件,在她的身後,站着兩個同樣穿着銀色作戰制服、神情肅穆的男子。女娲局——全稱“女娲特殊事件安保防衛局”,有時也被簡稱為特防局、女保局或是女娲局,行動小組一般為三人隊,與水霧交談的女子顯然是這個小隊的隊長。

直播降臨藍星不久之後,政.府便發覺了“污染”的存在。參與過直播的人在現實世界出現了各種形态的畸變,有的身體長出了更多的器官,有的看起來像是動物和肉瘤的結合體,有的擁有了詭秘的力量弑殺成性、對血肉出現不正常的貪婪渴求,仿若副本中的惡詭。

各地區都出現了暴.亂情況,更可怖的是,這種“污染”是能夠傳染的。人傳人,人傳動植物,人傳建築,直至整個地區淪陷。

針對前所未有的災難,水霧所在的夏國成立了女娲特殊事件安保防衛局,專職負責處理類似的污染侵蝕案件。

女娲集五色石補天,現在的天沒有往下漏洪水,漏得是怨靈。

水霧乖乖巧巧地捧着保溫桶,自以為不引人注意的偷摸瞧了一眼雞肉,點了點頭。

站在方心溪背後的其中一個男子擡眸看了水霧一眼。女子與直播屏幕中的模樣有些微妙的不同,現實看起來,她的五官顯得要更加精致一些,臉很小,皮膚很白,身上的确有些明星的氣質,此時坐在病床上烏眸清澈的看着他們,又像是鄰家的妹妹。

當然,天仙一般的鄰家妹妹也是很少的。

驚悚怪談很喜歡學習藍星上的文化,甚至連智能判定熱度推送視頻都做得很好,每周末零點都會在首頁推送幾個內容最精彩的直播副本。而上周日,或許是因為道具的原因,作為目前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特邀嘉賓”,水霧的副本也被推送到了首頁。

當演員時不溫不火的小明星,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內,熱度直逼頂流,藍星上的大多數人都認識了她這張漂亮的臉。

其實女娲局內部的高層還為此開會讨論過,像是水霧這樣依靠與詭戀愛的通關方式可不可行,有沒有普遍适應路線,能不能試行幾個方案。事實上,在水霧醒來之前,已經有幾個隊員試探了這種方式,目前的結果顯示——有的時候還是武力平推或者智謀解密更容易些。

有人認為,詭能夠愛上她,是因為那個[生死相依]道具的作用,但男人看着細聲細語回答隊長問題的水霧,總覺得理由可能也不僅是這個。

他看了女子幾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職,連忙垂下眸,神情肅正,收斂了心神。

“傷口已經痊愈了是嗎,那就好,你這麽好看,身體留疤真是太暴殄天物了。”方心溪在與女子說話時聲音都放柔了一個度,令日常被隊長冷着臉惜字如金訓斥的女娲局男隊員後頸一陣發毛。

官方人員看起來不太可怕,态度也很好,水霧漸漸放下了緊張,唇角流露出小小的弧度,“謝謝。”

……

簡單地問過幾個問題之後,方心溪從隊員手中接過一個金屬儀器,靠近水霧,“別緊張,這是污染探測儀,能夠檢測身體的異變數值,潛伏期早治療早痊愈。”

水霧在副本之中與詭秘曾深度接觸過,女娲局的特殊調查員親自前來,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檢測她的污染指數。

原本在方心溪的引導下漸漸輕松下來的水霧聽到她的話後,忍不住用手指揪住了被子的一角。她想起了在副本裏自己被男人裏裏外外親吻的情景,眼圈都吓紅了,心裏害怕起來,她不會真的被污染得很深吧,她會變成像是陳青陽那樣的神經病瘋子嗎?

“咳,那個,需要你張一下嘴,這個儀器要采集□□進行分析。放心,每次使用之後都是清理消過毒的。”方心溪聲音不自覺的緊繃了些,向來冷心冷情、鐵面無私、不會顧及他人情緒的女子難得覺得自己像是在欺負人。

水霧倒是沒有抵觸,在福利院的時候,能夠使用的設備大多是被淘汰下來的,發燒的時候也曾用過口腔體溫計。

儀器表面的屏幕顯示出了十分健康的綠色,看到上面的數值時,方心溪也忍不住挑了下眉。

[0%],她簡直仿佛生活在舊時代一般健康。

如今的藍星人,哪怕從未參與過任何一場直播的普通人,也會因為日常生活中的接觸産生百分之零點幾——百分之十之間的污染值。

方心溪突然想起了直播之中,在女子即将離開副本時,詭秘曾經送給過她一個道具。副本內的道具并不容易得到,由詭秘親手贈送的更是鳳毛麟角,方心溪猜測過手鏈的作用,根據劇情推斷,大抵是個能夠轉移傷痛的治愈系道具……難道,污染值也算是可以被愈合的一種傷害嗎?

這可真是……

也不知道吞噬污染值是能夠令那些詭怪更加厲害,還是更加虛弱。

方心溪彎起眼眸,對眼睫輕顫、小兔子一般緊張的水霧笑了笑,“你很健康,看來不用接受多餘的治療了,回家多補一補身體。”

水霧睜開了霧蒙蒙的眼眸,巴掌大的笑臉上流露出了一點劫後餘生的小表情。

“打擾了,已經很晚了,早些休息,若是你遇到其他困難,随時可以撥打女娲局的服務熱線。”方心溪将探測儀器封閉好,遞給身後的隊員,轉身時,像是想到什麽,又回眸看向水霧說道,“水霧小姐若是有加入女娲局的意願,可以聯絡我,針對特殊人才,政府有專門的補貼與特招政策。”

“欸?”水霧像是沒有想到,她的臉頰泛起紅暈,有些意外她會被邀請加入編制,但是……她小聲地說道,“可我還是想當明星。”

福利院和她關系最好的一個姐姐曾經對她說過,像是她這麽好看的人,不應該被藏匿到某個小地方。她天生就應該當大明星,人類的文藝史若是沒有記錄下她的容貌簡直就太可惜了。

福利院很小,只有一棟樓和幾百平米的院子,從窗戶向外看過去便能夠将整個福利院收入眼底。

院長媽媽尤其不允許水霧出去亂跑,她小的時候就長得玉雪可愛,漂亮的幼兒尤其容易吸引心懷不軌的惡人。她眼中的天地很小,可那晚她坐在窗沿,看着天幕上遙遠又似乎觸手可得的月亮,覺得身旁的姐姐說得很對。

她會看到更多的景色,她值得擁有更多更好的一切,她也天生就應該得到所有人的愛意。

時刻想着為組織吸納人才的方心溪有些可惜,但想一想災難永遠只是暫時的,等一切和平之後,大家仍舊會在周末出門去電影院,若是電影女主角是她,方心溪也會願意買一張票的。

走廊中,方心溪與隊員即将走到電梯前時,身後突然響起了男子的聲音,“方隊長,可以借用您幾分鐘時間嗎?”

方心溪轉過身,病房中另一個一直沒怎麽出聲的男子站在幾米遠的位置,神情真誠的注視着她。

方心溪點了點頭,她沒有了在水霧面前的溫和,面若寒霜,整個人都像是一柄鋒銳的利刃,眼眸中帶着手染鮮血的淡漠。女娲局的特調員,每個人都是千錘百煉的精銳,在這種特殊環境下,他們皆被磨砺得抛卻了一部分的自己,即便對待着自己的同類,也能夠心硬如鐵。

“我想詢問一下,女娲局的交易渠道中有沒有能夠代替他人參與直播的道具。錢和資源都不是問題,多少價格我都能承擔。”陸知憬蹙着眉,黑眸中隐匿着些許憂郁之色。

方心溪盯着他,若有所思,一語道破,“看來,之前你已經替水霧小姐使用過[替罪]道具了。她被強制邀請入了副本,是道具的作用失效了嗎。”

陸知憬輕嘆,輕輕颔首,“我認為,可能是[替罪]的等級比[生死相依]低,所以想詢問一下女娲局內部有沒有更高級一些的道具售賣。”

驚悚直播已經降臨至藍星一年有餘,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直播的幸運兒的确也有,但水霧并不是其中一員。她的經紀人陸知憬對她的保護欲過于強烈,他甚至連血腥的直播都不願意讓她看,在女子不知曉的背地裏使用[替罪]綁定了她,替她參加了一場又一場直播。

若不是他因此總有許多時間消耗在副本之中,許多關于她的消息難免有缺漏,像是陳青陽這種潛在的威脅陸知憬怎麽可能沒能夠提前處理。

“我可以幫忙留意,但恕我直言,我認為現在詭秘是不可能放過她的,祂顯然會主動吸引她接觸,我相信你目前得到的替罪道具應該已經足夠珍貴了,還是不要抱太大的期待為好。”方心溪實話實說,他們并不排斥與這些資本家合作,能夠存活到現在還沒有破産反而蒸蒸日上的資本,顯然都在直播中積累了另一種資産。而且方心溪本人與這些非官方的組織合作,也能在其中提取她的一份抽成。

陸知憬微微斂眸,他何嘗不清楚這一點,只是……他不願意輕易疏忽任何一種微末的可能性而已。

——————

陸知憬回到病房中時,水霧正在看着電視,重播的新聞聯播畫面中,最高領導人正親自前往隔離區指揮作戰。中年女子站在屏幕前像是莊重肅穆的大地之母,仿佛光是出現在衆人眼前便莫名擁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年之內,死了太多的人,經過後來的統計,藍星的人口至少下降了百分之二十,新生人口持續負增長,政權經過了大洗牌。殺伐果斷的新任領導人臨危受命,令如今的夏國成為了藍星少有的幾個局勢穩定的國家之一,似乎只要在新聞聯播中看到她的身影,夏國便不會亂。

病房的門被從外側推開,陸知憬走了進來,他的手中拿着不知道從哪裏買到的巧克力冰淇淋,走到水霧的床邊坐下,将冰淇淋遞給她,“只能吃一點,早些睡,明日做完檢查我們就回家。”

水霧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事物,第一個是小鹿媽媽,第二個就是好吃的食物,第三個是聊得來的朋友、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首飾,好玩的游戲、美麗的景色……

她慢慢吃了半個冰淇淋,刷了牙,躺在病床上,忍不住揪緊了陸知憬的衣袖,“小鹿媽媽,你陪我一起睡覺吧。”

小的時候,黑夜裏她不敢睡覺時,總會抱着陸知憬一起睡。

“嗯,我不走,就坐在這陪你。”陸知憬幾乎不會拒絕水霧的要求,還是長大以後他才學會硬下心,守住底線,不答應女生的一些不合理請求。

水霧摟住他的手臂撒嬌,“不要,我想你上床陪我睡。”

陸知憬有些為難,他不知道怎樣對水霧說他們之間應該有男女的性別意識,應該适當的避嫌。

可女子紅着眼眸,用委屈的神情看着他,陸知憬就輕易的投降心軟了。小的時候,他總覺得這個世界虧欠了水霧許多東西,像是她這樣的孩子,天生就應該被錦衣玉食矜貴得教養着,而不是住在生活條件貧瘠的福利院中,連吃一塊冰淇淋都要等待特殊的日子。

于是他長大後,便更想要将世間所有的東西都補償給她。

水霧叫陸知憬“小鹿媽媽”,其實并不是因為男子長得秀美女性化,他的氣質溫潤青隽,五官的輪廓立體,不是那種花美男的類型,身上有種書卷氣,好像智商很高的學者,在古代像是進京趕考會被點為探花郎的書生。

她和陸知憬是在福利院認識的。男生的脾氣軟,進入福利院時渾身都帶着傷,髒兮兮的像是流浪狗,被幾個大孩子欺負。水霧那個時候在福利院中反而是受寵的孩子,她從小就會撒嬌,院長媽媽又管理福利院管得很嚴,她能讨得大人的歡心,能夠得到一些別人沒有的小零食小玩具,在孩子中的地位便高。

因為她會告狀,又知道拿這些小零食收買別人。貓嫌狗厭的時期,最擅長欺負弱小,喜歡誰就更要捉弄誰的孩子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水霧調.教得會聽她的話。于是當她偶然看到那些大孩子圍着陸知憬惡作劇時,她便順勢将男生收成了自己的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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