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蛛群
第9章 009 蛛群
“是，很好用。”陸慎閉住眼睛，何止是好用，侵入軀殼的信息素還喚起了他不該存在的欲望。
就在那種關頭，垂死的時候，一直沒反應的腺體居然會應和對方的入侵。
這對任何一個alpha而言都是侮辱，可陸慎已經無所謂了，他失去了一切，加諸于身的光環一層層剝落，他不再是帝國的少将，不再是緋紅雄獅，只是背負着莫須有的罪名在地下城掙紮求生的囚徒。
沒有什麽不能再失去。
如果對方真的是善意大發，他會為自己留下最後一絲尊嚴。如果對方心存歹意，要親手将他的尊嚴剝離，他又有什麽能力阻止？
于是陸慎利落地撩起濡濕的長發，露出纖長的側頸：“來吧。”
“得罪了。”傅雲澤低頭，啓唇咬下。
溫熱的呼吸打在致命處，放在水下的手握緊，直到刺痛傳來。
對方很快撤離，紳士道：“這次只注射了三分之一的量，不會暈倒，我會趁機幫你融合致命處的納米基體，你看可以嗎？”
“你真是個好人。”陸慎捧起一把水擦洗着側頸和面孔，生的希望擺在眼前，他甚至能爽朗的笑：“勞您費心了，如果我能活着中央星，我會給你我擁有的一切。”
這是他最鄭重的承諾。
曾經的陸少将将赤誠與忠心獻給了皇室，獻給了帝國，獻給他的子民，可皇室和帝國乃至被愚弄的民衆都想讓他死。
看清現實後，他決定為自己而活，只有活着他才能得到和給予一切，若是不幸死了，一切也都成空。
“你會回去的。”傅雲澤喜歡對方哪怕瀕死也野心勃勃的眼神，他擡手按住對方的心口，“你的心髒已經承載不了創傷，我會先給你修複心髒。随着基體融合，你的神經會更加敏感，麻醉效果也會消退，需要你忍耐，抱歉。”
珍貴的實驗對象不能這麽死去，于是傅雲澤決定盡力嘗試救活對方。
對方看起來并不是十惡不赦之徒，但是也不一定，若是發現不對，他可以操縱對方體內的納米基體讓他立刻斃命。
陸慎不知道傅雲澤的險惡用心，聞言再次笑起來：“你的确是個好人。”
被救的是自己，他為什麽要向自己道歉呢，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曾經的陸少将受不得一點委屈，他是奔馳在星空下的雄獅，是要埋骨于戰火的軍人，生性傲慢的頂級alpha受不得一點折辱和壓迫，卻不知道有朝一日最擅長的會變成忍耐。
只要能活着去撕碎那些渣滓，還有什麽是不能忍受的。
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卻在救助他的時候向他道歉。
陸慎眼眶發熱，他垂目看向放在胸口的手，已經失焦的眼睛其實看不清對方的細節，湊得近了，才勉強辨別出那是一只骨節分明很漂亮的手。
傅雲澤看着青年低下頭，努力接近自己的手掌，看起來就像是要親吻自己的手背。
有種野生動物般笨拙的機敏。
“開始了。”
将莫名升起的雜念祛除，傅雲澤釋放精神力，鏈接到青年心髒裏的納米基體上。
接駁，同化，融合。
陸慎胸膛猛的彈起，但他很快咬緊牙關，雙手死死摳住身後的石壁，淚水從空茫的眸子裏滲出，他沒有出聲，任由劇痛将自己貫穿。
對于如今的傅雲澤來說，接駁納米基體重塑一整顆心髒也是很勉強的事情，但這種事情在穿越前他做過很多次——戰友傷痕累累的髒器，骨頭，自己的四肢，他都曾操縱納米基體重塑。
若用的是自己上一世的身體，他很快就能塑造完成，甚至能一心二用屏蔽傷患的痛覺，可惜他的本體已經灰飛煙滅，如今的軀殼盡力也只是能将對方破損的心髒塑造的更堅韌。
整個重塑過程持續了近兩個小時，陸慎剛開始還能緊繃着身體，到後來痛感越來越強烈，他的每一個細胞都仿佛被刺穿，陸慎幾乎無法維持清明的意識，後背貼着石壁緩緩滑落。
傅雲澤眼疾手快托住了他，等治療完成，陸慎清醒，才發現自己倚靠着傅雲澤被他半抱在懷裏。
陸慎察覺對方體型比虛弱的自己還瘦小。
他擡起頭，眯眼想記住救助者的面容。
四目相對。
“對不起。”
“冒犯了。”
兩人齊齊道，随即又都啞然失笑。
傅雲澤松開了手，解開被溫泉水打濕的外套，這件禮服也算是多災多難，幹涸發黑的血液混着溫水，俨然成了一塊醜陋的抹布，傅雲澤将之丢到了溫泉外，而後扯開襯衣，随意地擦洗身軀：“為什麽要道歉？”
“我也不知道，應該說謝謝的。”陸慎的衣服倒是比傅雲澤多幾套，之前皇室派來的士官為取得他的信任曾送過幾套常備軍服，不知道這人穿上合不合身。
陸慎指揮傅雲澤在溫泉旁挖了挖，很快就找到陸慎之前埋下的東西，傅雲澤也沒客氣，拿了兩套衣服和陸慎換上，總算在穿越後感受到了體面和輕快。
陸慎的衣服傅雲澤穿着并不合身，略顯寬松，但問題不大，褲子塞到配套的軍靴裏就成。傅雲澤束好腰帶，将寬檐帽戴正：“軍裝？”
“嗯，最新一批融合了軍禮服樣式的野戰服。”陸慎想起這一批軍服樣板出來後帝國公民一片沸騰，說是式樣硬挺襯得軍人一個個都像模特，可再好看的衣服也只是衣服，曾經陸慎還會注意在鏡頭前保持光鮮亮麗，而今……
能維持人樣已經是極限了。
他看向救了自己的好心人，對方懶散的抱臂站着，是個松弛但挺拔的剪影形狀，大抵這身衣服他是滿意的。
殊不知傅雲澤也在打量他。
白發的青年初見顯得很狼狽，現在也是，但是洗去渾身血跡穿上合身的藍黑色軍裝，對方倒是現出一點和地下城格格不入的風姿來。
英挺銳利，宛如暫時隐去鋒芒的利劍。
軍人。
還是在戰場上厮殺過多年鍛煉出鋼鐵意志的年輕軍人，不知道怎麽會進入地下城，混的比小說裏的主角還慘。
傅雲澤收回視線，擡手握住青年的手将他拽離原地：“小心，有東西過來了。”
陸慎側耳傾聽了一下，警惕道：“聽動靜是小型掠食者裏的地行蛛，這些東西數百個甚至數千個聚集在一座巢穴裏，會占據密封整座晶石礦，全體由一只母蟲控制。之前治安隊說探測到有一只蟲母在結繭進化，有一群采礦者想獵殺它，但很快下落不明，該不會……聽聲音來的地行蛛數量不少，撤離，去門禁那裏等地行蛛潮褪下。”
晶石礦？
傅雲澤眼神一亮，這可真是剛瞌睡了就有人給自己遞枕頭！
他對陌生人道：“你通過門禁去一層，我去附近查看一下。三天後我們在二層門禁處彙合。”
陸慎聞言一怔。
對方認為三天後他們都還活着，如此的理所當然，看來，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中型掠食者對他而言并不是大問題，自己留在這裏反倒會成為負累。
于是陸慎沒再多言，眯着眼睛努力想記清楚傅雲澤的影像：“好。”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朝門禁處飛掠而去。
只是修複了心髒，這人的身體當然不可能瞬間恢複如初，行動能如此迅捷還得益于他可怕的意志力，傅雲澤驚嘆，回頭目送他離去。
等人離開後，不遠處的溫泉水面就蕩起一圈圈漣漪，傅雲澤看了一眼，選擇了一個落腳的位置。
地面輕微震動起來，震動越來越強，像是發生了地震一般，很快，一群蜘蛛型的小型掠食者以驚人的速度飛聚攏，将整個溫泉圍住。
傅雲澤站在溫泉中央的巨石上，看着鋪天蓋地有足球大小的地行蛛不禁頭皮發麻。
第一層的小型掠食者只有巴掌大小，一只手就能握住，沒想到第二層的小型掠食者不僅個頭更大，還具有群居性，行動起來有組織有紀律。
這就很可怕了。
傅雲澤搜尋一圈，并未看到地行蛛蟲母，他尋思，地行蛛的小型掠食者都這麽大，不知道蟲母作為中型掠食者又是什麽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全身的納米基體都被激活，覆蓋住所有可能受到攻擊的部位。
地行蛛頭頂的複眼閃爍着紅光，鋪天蓋地都是紅點，地行蛛嘗試跳躍接近傅雲澤卻墜落水中，噠噠聲絡繹不絕。
不少地行蛛嘗試在水底行動，部分則刺啦一聲直接死機，很快它們就停止了自尋死路的嘗試。
傅雲澤落腳的位置在溫泉中央，溫泉很大，接近正圓形，直徑足有二十米，深度足有一米五，這個距離和深度，對足球大小的地行蛛無異于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也讓傅雲澤有時間觀察它們。
地行蛛整齊劃一，在探測清楚傅雲澤的位置後，機械腳快速震動，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只只地行蛛飛速排列成整齊的隊伍，然後，幾只體型略小的地行蛛來到頭排，其他它蜘蛛疊羅漢一樣，一只疊一只将小蜘蛛頂到最高處。
等地行蛛疊加到三米左右的高度，最頂端的地行蛛将尾部對準傅雲澤，而後，一道道閃光的蛛絲直奔傅雲澤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