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逐的追逐（10）

追逐的追逐（10）

接下來的時間，蘇雲逸卻并沒有用手機裏的那個賬號聯系顧林森。

而顧林森雖然每天都把電量充滿，卻也沒有主動撥打。

兩人默不作聲的遵守着那個玩笑一樣的游戲規則。

顧林森倒是被好友調侃了一頓，村花發來調侃，剛下珠穆朗瑪峰的廖言追着他問東問西，兩人簡直比許如生還八卦 。

但顧林森守口如瓶，沒一個能問出點內容來的。李興他們又很有職業道德，總裁的事情是一點都不會說的。

但許如生還是知道了有一個姓蘇的先生給他點了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外賣，偶爾也會有一個男性來華躍坐在總裁對面跟他用餐。

許如生想了一圈也沒有想到周圍有哪個姓蘇的，他唯一聽說過的就是一個遠在海城那邊的蘇氏。

沒有誰能想到兩人現在竟然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

這一天很平常，天氣很好，顧林森按部就班的上班。這一天也很不平常，因為，謝遠輝竟然破天荒的聯系了他。

華躍和盛世的總公司都在這片商業區，可能是謝遠輝有求于人，他親自來了華躍。兩人在華躍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約着見面，原本謝遠輝想預約一家西餐廳的，被顧林森委婉拒絕了。

“這次主要是想請顧總幫個忙。”謝遠輝攪動着面前的咖啡，将上邊都拉花攪得一團糟，“是私事。”

顧林森想不到謝遠輝有什麽私事需要他幫忙的。

謝遠輝說着遞出去一張照片，這照片并沒有加保護殼。

照片拍的是一個吊墜，吊墜打開泛黃的金屬外殼，露出裏面的圓的，只有不到五厘米直徑的小照片。男孩和男孩穿着簡單的灰色衣服坐在草地上，看不出性別的可愛小孩擠在他們中間。

綠樹茵茵，草色青青，笑容燦爛着穿越時光呈現在他們這些觀看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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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吊墜上布滿裂痕，裏面的照片本身也很老舊和模糊，上邊還有淡淡的暗紅褐色如流雲一樣将裏面的人臉覆蓋住。

“顧總，我想修複這張照片。”

“聽說顧叔叔曾經研究過AI照片修複技術。”謝遠輝說，“這段時間我已經聯系了很多有關于這方面的專家們，但得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面前這個模樣，有個老師說，顧叔叔對這方面很擅長。”

顧林森有些不确定，他對他爸的研究只有一個概念，具體的并不清楚，但幫個忙詢問一句也沒什麽問題，“我需要與我爸溝通。”

“麻煩顧總了。”謝遠輝說道。他看着顧林森去打電話，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照片邊角純白，內圖顯露着歲月的痕跡。謝遠輝盯着看過很久，每個邊邊角角的細節都很清楚。自他偷偷看見那塊吊墜已經有一年時間了，原本的照片上紅褐色的痕跡已經幹涸，他期間想過無數辦法才得到現在這個模樣。

但遺憾的是，裏面的人臉依舊模糊不清，他只知道其中有一個是他二哥，另外兩個是對他二哥很重要的人。

請求到顧林森面前是他深思過的決定，雖然他見過顧言叔叔，但都是以小輩的身份，而且還是超級不熟悉的小輩。這個身份根本不合适，也可能會讓他父母知情，這是謝遠輝不想看到的。

但從顧林森這裏入手卻不一樣。

希望能夠有結果。

另一邊，顧林森拿着手機站在店鋪的一角，打開v信直接聯系顧言，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太使用電話聯系了，曾經溝通萬裏的方式被更方便的渠道所逐漸取代。

顧言很忙，但世界上總有那麽幾個人可以随時聯系到他。

“爸。”顧林森喊道，通訊視頻裏的顧言穿着一身潔白的長外套，背後是實驗室的冷肅牆面。

顧言說道，聲音有些清冷，“有事？”

顧林森習慣了他這摸樣，三言兩語将事情說清楚，還将剛剛拍下的照片發了過去，“有修複的可能嗎？”

顧言思考片刻，随後淡道，“這上面是血跡吧。”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髒污混合在一起，但褐色的血跡最為明顯，經過多年沉澱，已經到了與照片融為一體的地步，的确很難去除。即使去除了，照片內容也可能不複存在。

“明天下午三點，帶着原片來實驗室。”顧言淡淡說道。

顧林森點了點頭，他明白這是可以試一試的意思。

說完正事，顧林森笑道，“那這周和媽媽回來吃飯吧。”

顧言點頭，“好，記得跟阿珞說一下今天的這件事。”

顧林森忍着笑點頭，上高中的時候，父母逐漸忙碌了起來，他有一次有事情提前離校，沒有讓家裏的司機來接，然後人生第一次遇到了小偷，手機、現金全部都沒有了。索性他記得父母的號碼，手機打到了顧言手上。

顧言将他接回了家。

這件事他們不約而同的瞞着林珞，但最後林珞還是發現了。

這時候顧林森才知道，原來他父母會悄悄的記錄他的成長。

他人生第一次遭遇小偷，那麽狼狽的蹲在小便利店的門前的臺階上，顧言忍不住拍下了照片。而顧言藏記錄冊的地方和網頁，林珞都知道。

然後就被發現了，這是顧林森第一次看見媽媽生氣的摸樣，她引經據典，清晰的羅列的一堆數據跟顧言辯論了五個小時他不應該隐瞞這件事情。

五個小時當然不是結束，但顧言拿出了他們青年戀愛時期約定的消消卡。

消消卡一出，林珞遵守約定消氣，顧言也有了自己知道了兒子什麽事，就需要讓顧林森轉告給林珞的習慣。他可不想再面對一次少年時代冒着煙火氣的針鋒相對與學術之争。

“我爸答應試一下，不過需要原片，明天下午三點到華風實驗室。”顧林森喝了口咖啡，"這地方很難進，明天我和如生帶你去吧。"

帶上許如生，純粹是他和謝遠輝不熟，而且他明天下午還有個會要開，不可能陪着一直等着。許如生的論文在昨天通過了，兩個月後要跟小姨去工作了，實習時間六個月，目前這兩個月閑的得發慌，讓他有點事兒做也不錯。

于是兩人速戰速決的約定了時間，謝遠輝心底感激的送顧林森離開。

然後一看時間還不到半個小時，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顧林森離開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腕表，最後忍不住啧了一聲，“這就是傳說中的度日如年嗎？”

顧林森回到公司的時候剛剛好十二點，停車場內停了一輛冰藍色的敞篷車，青年單手撐在車身上，一個側身翻起跳。

“小心……”顧林森下意識的伸手喊道。

青年一個穩步落在光華的地板上，巡聲望過去，黑色眼眸微微發出明亮的光芒來，“顧總。”

顧林森今天穿了套偏銀色的西裝，衣服很貼身，還有收腰的設計，他腰背永遠挺直，像一把待出鞘的劍。

顧林森心從嗓子眼落回原處，他臉色微沉，快步走過去，視線在蘇雲逸身上掃射幾下，見沒什麽問題才心底微松，他擡唇譏道，“我們蘇先生的武術真是高超啊。”

蘇雲逸注意力全放到了“武術”“高超”四個字上面了 ，一瞬間整個人都精神起來，看起來容光煥發，他興奮的道，“我還有更厲害的呢，顧總我跟你說，我能一掌劈開六塊磚，比那個寺廟的師傅還要厲害呢。我還會胸口碎大石，顧總你想看嗎？我可以給你表演哦。”

“幾年前我還學給劍舞哦，跟孫叔學的，孫叔的劍舞特別厲害……”

他絮絮叨叨的說着，把自己的事情如倒豆子一樣倒出來。

顧林森視線往孫平方向看過去，他站在距離蘇雲逸三米遠的地方，一米八幾的個子 ，看起來很是魁梧。

孫平察覺到顧林森的略帶譴責的視線，他目光微移，無辜的移開目光。

蘇雲逸在他面前這樣跳車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說實話，孫平還真沒覺得過有什麽問題。

可能過路者都只是會驚嘆，遠望者都只是會感嘆吧。

少有這麽真心實意的飽含着關心的目光。

看來要看着點九爺了，跳車在其他地方跳就好，不要再被顧總看見了。

“蘇雲逸。”顧林森開口喊了一聲，他念得很重，每個字都很清晰。

蘇雲逸停下了關于自己是個絕世習武天才的話語，遲鈍如他也感受到了氣氛似乎不對勁，疑惑擡頭，“怎麽了？”

“你剛剛的行為很危險知道嗎？”顧林森神色放緩，語重心長的說道。

蘇雲逸重點又跑偏，雙目發光的追問，“顧總，你是在關心我嗎？”

顧林森從小生活在父母有話說話的環境裏，很快适應了蘇雲逸的直白，“對，我剛剛很擔心你。”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蘇雲逸光速道歉，神色乖巧又有禮。

“……”顧林森接下來想說的話被嗝在了嘴邊，他磨了磨牙，行，光說不做是吧。

他吸了口氣，平靜的嗯了一聲，再次開口道，“我知道，這可能是你的習慣。可以跟我說說，你為什麽想這樣下車嗎？”

顧林森詢問我為什麽這麽做——顧林森想了解我！

一個等式在蘇雲逸腦子裏成立。

他美滋滋的道，“這樣很方便。”他腦子裏沒有什麽危險不危險的事情，只有能不能做。能走直線他絕對不走彎線，大概就是這個思想。

顧林森帶着他往食堂走，“但是很危險，從這方面來說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車子有門，像你之前坐的那些車，不也需要開門才能出來嗎？他這麽設計出來就是給你打開的。”

“跳車是很危險的行為，只能在遇到其他更加危險的時候使用，比如說遇到了車禍車子要爆炸可以跳車跳脫。它是在逃離危險的時候才能做出的冒險行為，如果沒有這個危險的前提，它本身就代表着危險，很容易導致受傷。我說實話，我不是很贊成這樣自找危險的行為……”

從停車場到員工食堂，不過短短幾分鐘的路程，硬是走了一刻鐘，顧林森從頭到尾将跳車這一行為的危害裏裏外外都分析了一遍，“不僅我會擔心，你的家人也會擔心的……”

蘇雲逸乖乖點下自己的第三百二十個頭，“顧總，我知道錯了，我會注意安全的，沒有下一次了的。”

跟在兩人背後的孫平已經從三米的距離變成五米了，他聽見蘇雲逸的話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蘇雲逸有多自我和固執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連雲總的話他也不是完全聽，當初被雲總發現之後他就從來沒有在雲總面前坐過這種敞篷車，背地裏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蘇雲逸怎麽這麽聽顧林森的話？

“顧總，我餓了，我來的時候可是什麽都沒有吃呢。”蘇雲逸非常輕微的扯了扯顧林森的西裝袖子，然後順手遞過去一瓶未開封的水。

顧林森說得也有些口幹舌燥，他又點不太相信，但見蘇雲逸認真的模樣也不像是在敷衍他，便止住了這個話題。

再說下去就過了。

他遲疑的擡手，揉了揉蘇雲逸的腦袋，發絲在他指尖穿梭，他低聲道，“那我們說好了。”

蘇雲逸點頭，眼睛澄澈。

兩人一同進入食堂中，選完菜之後，顧林森帶着蘇雲逸進入了二樓的一個小包間中。

“以後就在這裏吃。”顧林森在小方桌上放下餐盤，幫蘇雲逸拉開了凳子。自從遇到蘇雲逸之後，他在食堂用餐的時間多了許多，很影響員工用餐，所以就選了一個可以用作用餐的位置。

“好哦。”蘇雲逸這次吃得很慢，盤子裏的份量也是之前的一半。蘇雲逸一周基本來華躍兩三次，顧林森對他的食量也有一個基本的了解。

“沒胃口嗎？”顧林森垂眸詢問。

“不是。”蘇雲逸猶豫了一下，他拿起手機點了幾下，不一會兒，孫平拿了個大概四五寸的蛋糕進來，蛋糕是水果蛋糕，看起來很漂亮也會很好吃。蘇雲逸道，“我學生送的哦。”

他這句話說出來，有點害羞，又有點小驕傲。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顧林森，仿佛在期待什麽。

被這樣的情緒感染，顧林森也露出個笑來，“那要恭喜蘇老師了，我算沾了蘇老師的光，可以吃到免費的飯後甜點呢。”

顧林森對蘇雲逸的印象又多了一點，一個受學生喜愛的老師。畢竟現在不年不節，也不過生日的，能收到學生送的禮物那跟學生的關系可能真的很好吧。

蘇雲逸臉頰泛紅，被顧林森誇獎的感覺很不一樣，之前他被誇他會覺得這人真有眼光，但顧林森誇他，他心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心髒在喜悅的跳動着。他切了蛋糕遞給顧林森一塊，然後又切了一塊拿出去給孫平。

蘇雲逸在的C大曾經也是顧林森就讀的大學，多年過去物是人非，但還有很多人在歲月中堅守。

兩人聊起這座學校，還能說到彼此都熟悉的人和風景。

比如那個喜歡在晚上繞着大跑道散步的校長、比如二食堂的做馄饨非常好吃的大叔、比如小商場二樓的小賣部阿姨。

還有很多他們熟悉的人熟悉的風景。

顧林森曾經被邀請去學校演講，但他當年因為公司的原因忙忙碌碌，沒有好好上過幾節課，心有愧疚，便沒有去。

他恍惚記起今年似乎是C大成立一百周年紀念日。

或許，可以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