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這天早上難得不用早起上山，張武亮一覺睡到了自然醒，還跟陳小年在床上賴了一會才起床，一離開被窩就被外面的冷氣刺激的一個激靈：“嘶，今天怎麽這麽冷？”

“看樣子是降溫了。”陳小年從櫃子裏拿出了前幾天趁着太陽天曬的棉襖，遞給他說道：“張大哥，你別穿那個了，把這個換上吧。”

張武亮接過來穿上，這才好受一點，又是一哆嗦把身體舒展開，伸了個懶腰說道：“這氣溫降的也太快了，前幾天還是秋天呢，現在一下子就冬天了。”

“哈哈，可不是嘛。”陳小年看他那個樣子笑了。然後自己也拿着厚棉襖穿上：“年年都這樣，都習慣了。”

兩個人穿好衣服出去，張武亮推開房門，嗬，外面全是大霧，能見度不到兩米，他就說今天明明起得晚為啥外面的天還沒之前亮呢。

那邊張大娘聽見響動，也推門出來了：“大牛？小年？起來啦？”

“啊？嗯……”張武亮應了一聲；「起來了，娘」陳小年也回了一句，兩個人往堂屋那去了。

“嗯？”張武亮到了堂屋環視一圈：“小石頭還沒起嗎？”

「沒呢」趙大娘說道：“這大冷天的也別叫他起了，我去把暖屋收拾出來，等那邊暖了再叫他過去。”

「行」張武亮說道：“我跟你一塊去。”

然後三個人又挪到了暖屋。

暖屋在廚房的邊上，是一個帶着小竈和大炕的屋子。

桃河村這裏的氣候很奇怪，依張武亮來看姚河村的春夏像華國南方一樣，溫暖濕潤多雨；

秋冬卻跟北方一樣幹燥寒冷多雪。

所以這裏的人家都備有兩種屋子。一種帶床，一種帶炕，帶炕的屋子又叫暖屋，平時都睡在帶床的屋，等到冬天冷的時候就把暖屋燒上，一家人白天都待在屋子裏，不過晚上還會回自己房間睡覺。

張武亮從柴房裏抱了柴來，趙大娘進去清理了竈，把鍋裏添上水燒熱，陳小年就用這個水來擦洗炕臺、桌椅、櫃子，等地方收拾幹淨炕也差不多熱了，從櫃子裏抱出棉被鋪上，張武亮再翻出個厚的門簾在門外挂上，這暖屋就算是收拾好啦。

張武亮到張振勇的房裏去叫他起來，一看人早就醒了就是嫌外面太冷不想起，這會聽說燒了炕，立刻從被窩裏爬起來，穿上衣服就往暖屋跑，張武亮攔都攔不住。

暖屋裏，趙大娘正坐在炕上整理之前還沒做完的新襖，鍋裏煮着地瓜小米粥，還有之前就蒸好的玉米饅頭，陳小年正在往竈裏添柴火，冬天一日三餐都在這裏做，再在鍋裏添上水一直煮着能喝能洗能用，也不算太費柴火。

張振勇一陣風似的跑進來，直接跑到炕上掀起被子就往裏鑽，腳上套的棉鞋被他蹬的遠遠的：“呼……活過來了。”

“你這孩子，這就凍死你了？”趙大娘打趣道：“之前非要在院子裏玩雪的時候，沒見你說冷啊。”

「嘿嘿」張振勇接過自家哥夫遞過來的杯子，嘿嘿一笑，堅決不接這個話茬。然後看到他大哥掀開簾子進來了，拍了拍自己旁邊，說道：“大哥快過來，這裏暖和。”

「嗯，知道了」張武亮把外套脫了，把他的鞋子撿起來放好。

然後坐在炕邊上脫了鞋看着還在添柴的陳小年說道：“那柴火讓他自己在那燒着就行了，你也快上來吧。”

陳小年點點頭，看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從另一邊上了炕，坐在趙大娘的旁邊，拿着旁邊的襖開始縫。

張武亮看了看，問道：“這是我的？”

“對呀。”陳小年擡頭對他笑了笑，說道：“之前上山的時候娘已經把小石頭的做了，我就只能做你的了。”

張武亮說道：“那你可得快點做，我可就等着穿新衣服呢。”

陳小年瞪了他一眼：“哪有那麽快？再說了，就算做出來也得等過年再穿。”

趙大娘也在旁邊說：“就是，小年做這衣服用心的很，針腳又密，可不得要時間久一點嗎？”

張武亮不懂這些，不過看陳小年害羞的樣子明顯是被打趣到了，他嘿嘿一笑：“那我不急，你慢慢來。”

很快，鍋裏的粥開了，小米粥的香味彌漫了整個房間，聞着這個香味，張振勇的肚子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張武亮哈哈大笑的聲音中他把頭埋到了被子裏，眼睛卻偷偷看着竈上的鍋：他早就餓了。

陳小年被張武亮的笑聲感染了，他翹着嘴角掀開被子下了炕，張振勇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顧不得張武亮的嘲笑，也跟着下了炕，忙前忙後的幫他哥夫拿碗遞勺，張武亮的笑聲更大了，陳小年都看不下去了：“就知道笑，還不快下來吃飯。”

“得嘞……”

一家人吃完早飯，又都回到了炕上窩着，張武亮靠在炕頭跟他們聊天，看了一會趙大娘和陳小年做衣服，頓時發出無聊的嘆息。

哎，這古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連書都沒有，就這麽幹坐着太無聊了，別說他了，張振勇也很無聊，趙大娘和陳小年好歹還能做做衣服，他們倆就只能在這幹坐着。

張武亮看着旁邊躺着炕上無聊的玩着被角的張振勇，突然說道：“小石頭，不如我教你識字吧？”

“嗯？”張振勇疑惑的看着他，連陳小年和趙大娘也擡起了頭。

張武亮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他好歹還跟着張秀才後面學了幾個字，張振勇卻沒人教他，好好一個孩子，都歲了，竟然連一個字都不認識，那真的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左右他現在也沒什麽事，不如就教教張振勇。反正看他記憶裏的那些字，明顯已經趨向于簡體字了，有記憶對照，他總不會教錯。

于是看着張振勇說道：“怎麽樣？想不想學？”

張振勇當然想學，他從小就聽村裏人說張舉人的事，說他多麽厲害，張振勇對村裏人說的嬌妻美眷、榮華富貴并不理解。

但是村裏人那種羨慕和敬仰的眼神卻讓他影響深刻。

張舉人讀書，考了秀才考了舉人是一件令人羨慕受人尊敬的事情，這個觀念一直在張振勇的腦海裏，他想讀書，想變成像張舉人一樣令人敬仰的人。

可是他并不知道怎麽讀書，去哪裏讀書。

因為桃河村并沒有任何教人讀書的地方，他只好将這個願望埋藏在心底。

因為他知道大哥辛苦，他不能再用這件事去麻煩大哥。

可是現在大哥卻告訴他，大哥就識字，他就能教自己，張振勇震驚了、興奮了、還有點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現在的心情，當然了如果他生活在現代的話，那他就會知道了，這完全就是一個從小省吃儉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孤兒。突然親生父母找到他，并告訴他他家家産無數等着他回去繼承的感覺，或者說的文藝一點就是：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了。

張武亮就看到他說了那句話之後張振勇就一直呆在那裏了：“小石頭，小石頭，你怎麽了？難道是不想學？”

想想也是，小孩子正是貪玩的時候，哪有幾個愛學習的，哎，可憐他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張武亮默默拒了一把難為人師辛酸淚：“算了，你要是不……”

“不！我要學！”張武亮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振勇打斷了。

“真的？！”張武亮沒想到他還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嗯！”張振勇堅定的點頭：“我要讀書識字，将來也當想張舉人一樣的舉人老爺！”

「好好好」張武亮雖然這麽說，但是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十年寒窗苦，不是簡簡單單就能金榜題名的。而且小孩子嘛，這時候的豪言壯志誰信，他小時候還勵志當一名警察呢，最後還不是做了銷售。

不過小孩子有夢想是好的，一定要支持：“我現在就教你識字，等之後你長大了多讀書。到時候去考科舉，掙一身功名回來，給老張家争光！”

“好！”張振勇見他大哥都這麽說了，更加認定了他的目标，暗下決心一定要考個舉人回來，不讓他大哥失望。

張武亮沒在說什麽，過猶不及嘛，把炕上的小桌子收拾出來，拿着裝了水的杯子放在旁邊，看着張振勇說道：“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嗯！”張振勇從被窩裏爬了起來，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旁邊，小身板繃得直直的，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嚴肅。

張武亮看他那個樣子也不好糊弄過去，只好端正态度，認真的思考該從哪教起……

他其實也沒多大的期望，只是希望張振勇能認識幾個字，将來也好不那麽容易上當受騙，他在現代的時候就聽說過，一些老人不識字，被人騙的簽下了財産轉讓書，一輩子的心血就這麽被人騙了個幹淨，晚年凄涼。

唉，想想就覺得心酸，在現代都那樣，這可是在能買賣人口的古代。到時候萬一被人騙着簽下了賣身契，這一輩子可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