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最後，張武亮家的殺豬宴定在了七天後的臘月初三。因為張大伯家定的冬月二十九。
二十九號這天早上，張武亮一家人早早的吃完飯就到張大伯家去幫忙。
趙大娘和陳小年在廚房裏忙活，張武亮在前面幫忙趕豬，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進豬圈，圈子裏養的肥肥的老母豬，估計是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發出凄慘的叫聲，死活不願意出來。
好在殺豬佬很有經驗，指揮着幾個大男人抓腳的揪耳朵的把母豬成功的從豬圈裏拽了出來，捆上四肢搬到了案板上，殺豬佬手起刀落，一大股的豬血噴湧而出，最終落到了案板下面的盆裏。
張武亮在旁邊聽着豬的慘叫聲慢慢變小，最後還不甘心的哼哼，頭皮有些發麻，再看周圍的人臉上都有些不忍。只有殺豬佬習以為常，淡定的等豬徹底咽氣了過後，讓人把豬擡到裝滿熱水的豬桶裏開始刮毛。
等把刮得白白淨淨的豬挂到木架上的時候，衆人的臉色都變得好起來，開始充滿了期待和幸福，一個個就站在旁邊看着殺豬佬解豬。
一般人家會在殺豬之前跟別人約好要買那些肉，等解好豬後，把豬毛、胰子、小腸留下來待會給殺豬佬帶走，再稱別人預定下來的肉。
不過張大伯家沒打算買年豬。所以一群人把解好的豬肉都搬到了廚房裏，讓一群婆娘準備殺豬宴，一群男人就在外面聞着肉香閑聊，小孩跑前跑後的在院子裏亂竄，動不動就跑到廚房去看看飯做得怎麽樣了。
張武亮坐在前面聽着一群大老爺們，談天說地天南地北的亂聊，偶爾也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他今年已經成親是大人了，加入他們的談話也算合時宜。
突然不知道怎麽這個話題就聊到了張武亮身上，一個看起來五大三粗身體很壯的青年男子問張武亮道：“亮子，前幾天你娘往我家送的豆腐聽說是你做的？”
張武亮想了想，這人好像是他之前打柴回來在路上遇到的翠花嬸的兒子，叫什麽來着？
“是啊，自己随便試試，沒想到真做出來了，大壯哥吃了嗎？味道怎麽樣？”
「不錯不錯」張大壯嘿嘿直笑：“是豆腐味。”
旁邊的人笑了：“這豆腐不是豆腐味，還能是豬肉味啊？”
「嘿嘿」張大壯也跟着他們嘿嘿笑起來，然後看着張武亮說：“亮子，我家還有些黃豆想讓你幫忙做成豆腐行不？”
“啊？”張武亮沒反應過來。
張大壯又說道：“也不讓你白做，該收多少錢你就收多少錢就是了。”
張武亮一聽這話，連連擺手：“大壯哥這是什麽話？鄉裏鄉親的幫個忙是應該的，就是不知道你家要做多少啊？
你也知道，我家就我一個人，太多了恐怕也做不了。”
「也不多，就二十來斤吧」張大壯說道：“備着過年的時候招待人用，本來要到鎮上去買，結果一聽我娘說你會做，就想着幹脆找你得了，一個村的省事，本來還打算過幾天去你家問問，正好今天遇上了就今天說了，省得麻煩。”
「行」張武亮想了想就答應了：“你要做的時候，直接拿着黃豆去我家就行了。”
「好」張大壯在想待會回去就把黃豆搬到大牛家，早點做出來，他年前還能往外婆家岳母家送點。
旁邊的人一聽：對呀，以前都是去鎮上買年貨，今年直接在村裏讓大牛幫忙做，用自家的黃豆，又省錢又省事，還能在新年招待人的時候多填一道菜。
于是紛紛表示要請張武亮幫忙做豆腐，張武亮答應了一個，也不好再拒絕另一個，只好表示要做豆腐的到時候拿着黃豆去他家找他，他一有空就做。
接下來，張武亮不管他們再聊什麽話題，都無力參入進去了。就連想了好久的殺豬飯都沒有讓他的心情好起來，古人都說了：人生有三苦，乘船打鐵買豆腐。
他這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多大坑啊……張武亮現在只想回到四天前把站在雪人面前的自己嘴給封上。
在回去的路上，陳小年看着張武亮悶悶不樂的樣子很疑惑，問道：“張大哥，你怎麽了？”
早上不是還高高興興的說能吃到肉了開心的不行，怎麽一頓殺豬飯吃下了心情反而不好了？
張武亮頂着身邊三個人疑惑的眼神，調整心态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沒事，剛剛大壯哥說讓我幫他家做豆腐來着，我在想這個錢怎麽算。”
“啊？”陳小年說道：“都是鄉裏鄉親的收錢不太好吧？”
張武亮好笑的拍了拍他的頭，笑道：“傻小子，就因為是鄉裏鄉親的才更要把價定好，桃河村那麽多人家，你免費幫這家做了，那家怎麽辦？
幫了這家不幫那家別人肯定有意見，到時候全來找你幫忙你不得累死。
而且鄉親們也不好意思讓你幹白活，到時候肯定要給東西的，不定個價。
到時候，這家收的多，那家收的少，別人覺得你看人下菜碟，給你臉色看，就有你好受的了。”
“啊……”陳小年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歪着頭問道：“那怎麽辦？”
張武亮在他頭上揉了揉，安慰道：“放心吧，張大哥有辦法。”
“嗯！”
陳小年極其相信張武亮：既然張大哥說他有辦法那肯定是個好辦法！
下午，張大壯把黃豆送來的時候，張武亮就跟他說了價錢：“五斤三文，之後每兩斤一文，豆渣拿回去也可以，不拿回去我這就十斤退你一文錢。”
張大壯想想這價錢還算劃算，張大牛顯然是看在是同村的份上沒掙多少，也就同意了，把帶來的黃豆過稱，二十八斤四兩，「十四文」多出來的一斤四兩張武亮沒算他的。
張大壯點點頭從兜裏掏出錢袋子，數了十四文給他，張武亮沒接：“大壯哥，你先給我七文，剩下的等拿了豆腐再給。”
張大壯沒理他，直接把錢塞在塞到了他手上：“都是一個村的，我還信不過你嗎？”
「好吧」張武亮沒再推脫：“那我就先收下了。”
張大壯環視了一圈，也沒他啥事了，于是說道：“行，那我後天早上來拿豆腐？”
「嗯」明天一天的時間足夠了，張武亮想了想又說道：“大壯哥，我這沒東西，後天早上你記得自己帶着東西來裝啊。”
“知道了，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啊。”
張武亮點點頭：“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忙吧。”張大壯說道。
張武亮還是把他送到了門口才回來，看着張大壯背來的一大袋黃豆嘆了一口氣。
然後也只能任命的在陳小年的幫助下拿盆給它泡上，張武亮默默的安慰自己，好在這個身體的力氣大。
晚上，趙大娘和陳小年在做飯的時候，張武亮就坐在炕上，把今天剛得的十四文銅錢在炕桌上一一排開。然後拿起一個在手上端詳，這是他來到這裏之後第一次掙到的錢，也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看到這種天元地方的銅錢。
銅錢看起來也不是很厚，一邊印着花紋，一邊寫着政通人和四個大字，外表看起來有些老舊，估計在市面上已經流通了好久，這要是在現代可是文物啊，也不知道能買到多少錢，哪像現在也就幾斤豆腐的加工錢。
張武亮在想他把這個錢藏起來，傳給下一輩的可能性，張振勇也在旁邊看着桌上的銅錢眼紅的狠：這得是多少冰糖葫蘆啊。
張武亮很鄙視的看了一眼張振勇財迷的樣子。卻不知道他在趙大娘和陳小年的眼裏也是一副財迷的樣子。
所以當吃飯的時候，張武亮把錢遞給趙大娘的時候，她還有點驚訝：“給我？”
張武亮也有點驚訝的說：“對呀，錢不都是放在您那嗎？”
趙大娘看了一眼陳小年，然後對張武亮說：“要不你自己留着吧。”
張武亮很不在乎的說道：“我留着這個幹嗎？我又用不着，到時候要用再找你拿不就好了。”
「這樣吧」趙大娘數了十個出來：“我拿大頭，剩下的你留着，之後再有人來做豆腐，錢你也不用都給我了，自己留點。”
「行」張武亮利落地把剩下的四文拿起來，揣進了口袋裏。
晚上回到自己房裏，張武亮又把錢掏出了遞給了陳小年，陳小年拿着那四文錢欲言又止的看着張武亮：“張大哥，這……”
“嗯？”張武亮正在鋪床，聽到聲音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找個袋子裝起來放好。”
陳小年有些遲疑：“可是，這不是娘給你的嗎？”
張武亮笑了：“什麽給你的給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陳小年臉「蹭」的一下紅了：“這個，這個。”并不想反駁怎麽辦？
「小年」張武亮放下手中的被子直起腰，認真的看着他說道：“我說過會對你好的。”
陳小年紅着臉低着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你還在想些什麽？”張武亮轉過身坐在床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他說道：“快去把錢收起來，過來陪你相公睡覺。”
張武亮發現，在跟陳小年朝夕相處的過程中，他已經不反感自稱是一個男人的相公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