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1月7日
第62章 第 62 章 11月7日。
對于現在的工作,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都适應得很快。
“我記得你有不少墨鏡,對吧?”在一天下班後,松田陣平在靠坐在他們合租房子的客廳沙發上, 頭也沒擡對剛好路過拿水的萩原研二問道。
“有啊。”萩原研二一下就理解了自家好友的意思,若有所思說道:“畢業禮物, 我好像一直沒想到準備什麽呢。”
相較比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其實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人。生日、新年、煙火大會、畢業等重要的日子,他總是喜歡表現出相應該有的認真。
所以萩原研二總是理所當然地把宅在家的松田陣平拉出門, 新年一起去神社,畢業就拉着他一起拍照,煙火大會如果有準備和服也會穿, 生日更是會好好準備禮物。
松田陣平每一次的态度都是不耐煩,認為沒有必要, 但從不會真的拒絕。
警校畢業之後他們就直接入職了,之後更是把時間放在了選合租的地址,順便認識爆處組的前輩。所以萩原研二倒是一直沒有時間去準備相應的畢業禮物, 以及他其實沒有想到還能送什麽。
他們都太熟悉對方了,不管送什麽好像都沒有什麽驚喜,能送的禮物好像都已經送了個遍。但如果只是為了送而送,萩原研二自己就不樂意了。結果就是一直放在計劃表之中還沒有行動。
松田陣平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少見地放下了手裏的工具, 摸着下巴思考道:“有點想試試看。”
“好啊~!我去給你拿!”萩原研二高興地把自己的時尚墨鏡架直接搬了出來,任由松田陣平挑選。
松田陣平對于墨鏡的設計沒什麽興趣, 他随便挑了個最普通沒有什麽花邊的款式, 直接戴在了臉上。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眯起了眼睛,他站在松田陣平的面前,上看看下看看, 圍繞着松田陣平的臉進行180度的欣賞。
“果然。”萩原研二一臉嚴肅。
“什麽?”松田陣平隔着墨鏡看着自家好友,覺得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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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陣平的臉怎麽看怎麽帥呢!”萩原研二揚起燦爛的笑容,愉快地說道。
松田陣平:我就知道。
松田陣平擺了下手:“那這個就送我了。”
“行啊。”萩原研二大方地擺擺手,手裏又拿了一款更有時尚感的:“要試試這款嗎?感覺會更帥哦!”
“不了,我挺喜歡現在這個的。”松田陣平把墨鏡往領口一夾,重新坐在了沙發上,低着繼續拼裝着手裏的模型。
大概過去了半個小時,松田陣平喊了一聲萩原研二的名字。
“萩——”
“我在——”大概過了半分鐘,萩原研二從自己的房門探出一個腦袋。現在是下班時間,又不需要出門,所以他幹脆用發卡把腦袋上的劉海全都別了上去。這讓他的整張臉都露了出來,看起來比日常的帥氣警官多了幾分懶散的随意。
“喊我有事嗎?小陣平。”
松田陣平斜坐在沙發上,随手把手裏的一個小玩意丢了過去。
萩原研二下意識接住,然後拿在眼前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
松田陣平打了個哈欠:“回禮。”
“……原來你剛才一直在做這個啊?”半長發的青年低笑了兩聲,他看着手裏精細的汽車模型,眼睛一彎:“謝啦,我很高興哦~!小陣平”
他哼着歌半開着門,把松田陣平的送的模型放在房間的書架上,好好欣賞了兩分鐘,然後實在沒忍住還是動手把它拆了。
松田陣平:?
不過由于松田陣平自己剛剛把萩原研二買的吸塵器和吹風機拆了的原因,所以他沒資格對友人此刻的行動進行指責。
對比隔壁的搜查一課,爆丨炸物處理班的工作要清閑一些。畢竟爆丨炸物相較于其他案件還是會更少見一些的。
“所以都說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制作炸丨彈。”松田陣平表示道:“外守一那次只是意外。”
“嗯嗯——”萩原研二敷衍地回應了一聲。
“不如說,警察一直保持清閑才是好事吧?”一旁的同事搭話說道。
萩原研二附和道:“的确是這樣呢。”
“所以松田啊……”同事君遲疑道:“在辦公室裏戴着墨鏡,你真的看得清嗎?”
松田陣平:“啊?”
“不不不我什麽都沒有說!”同事君立刻回過了頭,就好像剛才完全沒有搭過話。
在一邊看着這一幕的萩原研二低着頭,沒忍住笑出了聲。
自從松田陣平戴上了這幅墨鏡,原本就比較外放顯得攻擊性強的氣場,看起來更具危險感了。
在他戴上第一天來辦公室的時候,同辦公室的同事都下意識做出了拘捕前的動作。萩原研二在一旁憋笑得肚子都快痛了。
不過松田陣平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旁若無人只管自己高興。
而他們的清閑,終結于辦公室之中用力推開的大門,和突然緊繃起來的氣氛。
幾乎是在任務下達的那一刻,原本坐在辦公室的人員都站了起來。高橋警官頂着壓力,任命天賦卓越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作為帶領兩個小隊的隊長,作為他們加入爆處組的首戰。
在離開辦公室前,高橋警官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眼中流露出的是對他們的信任。
這一次行動,犯人分別在兩棟公寓樓安裝了兩枚炸丨彈,要求警方以10億日元來交換。在這段時間若是居民樓之中有一個人出來,他們都會引爆丨炸丨彈。
從這個任務開始的那一刻開始,萩原研二就有一種奇怪的既視感。
他在出動之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他看着屏幕桌面上顯示的日期。
11/7。
這個日子有什麽特別的嗎?已經換好制服坐在車內的萩原研二眉眼沉沉,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單純的走神。
當任務開始之後,他們所有人都不像是在辦公室那般用輕松的口吻閑聊,氣氛格外嚴肅。
其實對付炸丨彈的最好辦法就是引爆,但這是兩棟居民樓,他們無法在現場引爆丨炸丨彈,只能前往現場進行拆彈。
要說緊張嗎?萩原研二其實并不算多緊張,他只是在此刻産生了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感覺。
因兩棟公寓樓的距離,再加上炸丨彈相對而言更為複雜,在小隊到達公寓20樓的時候,是絕對無法在如松田陣平的口頭禪那般三分鐘搞定的。
無奈之下,警視廳不得不答應犯人的要求,于是犯人在最後6秒停止了炸丨彈定時,也允許公寓居民離開。
在居民撤出公寓的過程之中,拆彈警察是絕不可能進行拆彈的。雖然他對自己很有自信,但是不管如何自信,都不應該将居民的安全放在天平的另一端。
只有居民全部撤離完畢,萩原研二才會開始行動。
在得到居民全部撤離的通知之後,半長發的青年唇角勾起,總算是打開了工具箱。
而就在這時,懷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上面的備注,剛點下通話,腦海之中莫名浮現出了友人的聲音。
【搞什麽啊,你還在上面磨蹭什麽東西啊!】*
而下一瞬,耳邊的通訊也出現了相同的聲線和話語:“搞什麽啊!你還在上面磨蹭什麽東西啊!*”
什麽?
萩原研二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半長發的青年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他擡起頭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又低頭看着眼前的炸丨彈。
從今天出任務開始時,就愈發強烈的既視感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權。
被制服包裹的皮膚無人可見,也無人可看到那其中沉寂的死亡再度開始浮現,以一種無法阻攔的速度,迅速包裹住了此時的生者。
“萩原!你還在聽嗎?”松田陣平的聲線再度透過電話傳遞而來。
“啊……嗯,走了下神。”萩原研二回答。
“哈?”松田陣平的聲線頓時變得惱怒:“這麽重要的時間你竟然還敢走神!”
“拜托,不要大呼小叫的可不可以啊。”萩原研二拿着手機觀察着眼前的炸丨彈,感覺原本和世界的脫離感開始消退,友人猶如錨點一般的稱呼和聲線,都讓他産生了絕對的認同感。
“這種炸丨彈,可沒辦法像你那樣三分鐘拆除哦。”他輕笑道:“雖然原理很簡單,但是其中的陷阱很多。不過不用着急,定時器已經停止了。”
因為停止了定時器,所以萩原研二并不着急,友人的抱怨和結束後的邀請都讓他感到愉快。
“有你這麽迷人的誘丨惑,我全身的動力就全來了。”*
然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本該停止的定時器,卻再度動了起來。
友人的聲線從電話之中傳遞而來,萩原研二的思維卻在這一刻停止了。
眼前的畫面仿佛從彩色化為黑白,以炸丨彈為中心向外擴散,時間停滞在了這一刻。
诶?
定時器,動了?
快逃。
快逃!
萩原研二想要張口,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他的身體僵停在這一刻,瞳孔放大,那雙充滿了生機的紫色眼瞳在此刻化為了純粹的死寂。不透光的眼瞳之中倒映着炸彈定時器上的六秒倒計時。
我會死。
他們會死。
逃。
必須快逃。
……
死?
……可是死人,會再死一次嗎?
黑霧凝聚,無神的紫色眼瞳之中猶如海浪洶湧,與浮現的黑色共舞,染上了原本不該有的色彩。
非人的眼瞳倒映出炸丨彈的模樣,那只手中握着的手機掉落在地面,發出了刺耳的電流滋滋聲,打斷了那聲無法被傳遞而來的呼喚。
倒計時6秒的炸丨彈開始卡頓,定時器上的數字開始跳轉。
透過定時屏幕,那雙紫色眼瞳卻浮現出了本不該看見的炸丨彈內部所有零件和線路。
電路卡頓,電線斷裂老化,電子屏幕閃爍。電流滋滋的聲響從炸丨彈內部開始向外流竄,卻不足以引起炸丨彈面前之人的任何注意。
那只手突然動了,在這僵停的時間之中,帶着手套的指尖落于炸丨彈上方,倒計時的屏幕和他僵持着,直到閃爍着消滅。
站在身後的隊員的聲音突然開口:“萩原隊長?怎麽了?”
隊員們聽到了萩原研二一如既往的聲線,他平靜地說道:“啊,開始拆彈吧。”
背對着所有人的半長發青年臉色猶如死人一般蒼白,語調卻如平日裏一般輕佻。
他拿着手裏的工具,沒有理會掉落在地面黑屏的手機,一點一點平靜地拆除着不再會有任何危險的炸丨彈。
身後的隊友記錄着萩原研二拆彈的過程,而樓下的隊員攔住了想要沖上來的松田陣平。
“——結束了。”有着下垂眼的青年放下手邊的工具,對着身後的隊友低笑道:“之後就麻煩你們了。”
“好的!萩原隊長!”隊員們這樣說道。
萩原研二按下了電梯的按鍵,而電梯沒有給予任何反應,半長發的青年歪了下腦袋,語調平靜:“啊,電梯壞了。”
說着,他轉換方向,往着一旁的樓梯走去。
他的腳步平穩,但是卻又好像空浮在半空,明明觸碰着眼前的所有可觸碰代表真實的物品,手中的感知卻是輕飄飄的。
從20樓走到1樓是個大工程,所幸萩原研二的體力足夠優秀,并未感到任何疲憊。
“讓我上去!”
才剛走出大門,萩原研二就聽到了熟悉卻變得沙啞的聲線,半長發的青年彎起眼睛笑了起來:“大吵大鬧的在樓上就聽見了哦。”
戴着墨鏡的卷發青年瞳孔緊縮,他立刻掙脫開同樣放松的兩個隊友,沖到了萩原研二的面前,“你剛才在做什麽?!”
“拜托——不要這麽大聲啦,耳朵要聾了。”萩原研二眯起眼睛,側過臉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為什麽突然挂電話了!我聽到了定時器的聲音,發生了什麽!”松田陣平卻是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手機啊……好像壞了。”他從兜裏拿出手機給松田陣平看。
“畢竟是四年前買的了,也沒辦法嘛。在警校的時候你還拆過一回,當時不就有些不好用了嗎。下次陪我去買個新的?”
在松田陣平開始慢慢放松下緊繃的神經後,半長發的青年一如既往地彎着眼睛勾住了他的肩膀:“不是說好去老地方嗎?我很期待哦。”
“下次別這麽亂來了!防爆服也不穿,你想死嗎?!”松田陣平還記得這一點,他忍不住再度叮囑道。
“嗯嗯,我知道啦。”萩原研二笑着回答。
【我要真死了,你可要替我報仇哦。】
耳邊屬于自己的聲線重疊,怨靈的哭嚎刺耳。萩原研二睜開眼,卻并未對上身側好友的視線,他冷靜地看着面前屬于死者的世界,看着非人的存在從眼前經過。
他和看向他的惡靈對上了視線,惡靈的眼中透出全然的貪婪和惡意,過往總是有意識避開一切的半長發青年,此刻卻笑了起來。
那一瞬間,惡靈身上激起了亡者本不該存在的恐懼,本就死亡過純粹以惡念執念存在的惡靈僵住了身形。
透過那雙淺紫色的非人眼瞳,它就像看到了恐怖的、完全無法打敗、甚至無法接觸的天敵一般。那是絕對不能反抗的存在,是絕對無法對抗的存在。
那雙加深了色彩的紫色眼眸漫不經心地落點在僵住的惡靈身上,萩原研二無聲做了個口型,對着眼前的惡靈,他說: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