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第15章 15
入春後氣溫回暖,徐菲菲請巷子裏的裁縫師傅給裴希和徐清榆一人做了一件白襯衫,說搭配在校服外套裏面穿好看。
襯衫洗完晾幹的第二天裴希就穿上了,去敲徐清榆的房門,督促他也要穿。
休閑款校服配白襯衣不符合徐清榆的審美,他打開門,校服拉鏈拉到底,遮住下巴,敷衍裴希道:“快走吧,別又遲到了。”
“你到底穿了沒啊?”裴希跟在他身後下樓,試圖掀開他的校服下擺。
徐清榆人高腿長,幾步就跳了下樓,邊走邊說裴希額前的碎劉海有些長了,快要遮住眼睛了,讓她周末去剪掉,免得影響視力。
“我可是飛行員的視力。我暑假要燙頭發,燙卷,大波浪那種,我才不要再剪劉海,你不覺得齊劉海很傻嗎,我要弄成中分,那樣才有氣質。”
徐清榆把牛奶扔給裴希,“我不覺得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燙一個中分大波浪會好看。”
“我發型你也要管?媽媽都不管我。”
“我看過你小學六年級的殺馬特造型,斜劉海是吧?特別滑稽,還有初中時弄的紋身貼,簡直就是災難。正因為媽媽不管你,任由你胡鬧降低了自己的審美,所以現在我才要管你。希希……”
“你煩不煩?”裴希沒等他說完就做了個捂耳朵的動作,趁他不備,一把掀開他的校服外套,“呵呵,你果真沒穿!徐清榆,讓你跟我用一樣的東西穿一樣的衣服就那麽難嗎?你管我那麽多,我都聽你的,我就跟你提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嗎?”
裴希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她一生氣臉就發紅,眼睛瞪得比路口的紅綠燈還要圓。
徐清榆看見自己的臉被框定在她的眼眸中,小姑娘眉心打了結,又可愛又生動。他伸出手,輕輕按下她拉扯自己衣服的手,把她的書包接過來單肩背着,先出了門,邊走,回頭對她說:“媽媽給我們做一樣的衣服,是為了滿足她自己兒女雙全的夢想,她拿我們當親兄妹,你呢,你有拿我當親哥哥嗎?要不你現在叫我一聲哥哥,我立刻回頭去穿。”
裴希一巴掌拍在徐清榆的腰上,“你做夢!”
徐清榆轉身鎖住她的脖子,“走吧走吧,別氣了。”
兩人的影子在水泥路面上疊在一起,裴希看見他替自己背書包的樣子,竟然不争氣地原諒了一些他在某些事情上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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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展示自己的新襯衫,午休的操場上,裴希脫掉校服外套,讓陶栀曉給她拍青春校園大片。
相機是裴希去年過生日時老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今天偷偷摸摸帶來學校,拍照時提心吊膽,生怕被老師撞見後沒收。
知夏說裁縫師傅的手藝很好,這件襯衣做的很漂亮,很襯裴希。
裴希:“徐清榆也有,他不願意穿。”
“為什麽?”
“他這人膈應呗。”
陶栀曉嘆氣:“明明他女朋友的事是假的,現在卻還是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玩。他是嫌我們叽叽喳喳的太吵?”
“不玩就不玩呗,誰稀罕啊。”裴希看了看知夏,拉住她的手,“我媽給我買了一盒新發卡,晚上放學來我房間裏挑呀。”
“讓曉曉去吧,我打算把頭發剪短了。”
“為啥啊,長頭發多好看啊。”
“天氣一熱,我嫌洗頭麻煩。”
“你是嫌麻煩還是嫌洗頭吹頭發耽誤學習的時間?”裴希攬住知夏的肩膀,“你成績已經夠好了,就算上不了清華北大,上你喜歡的武大和複旦應該是沒問題的吧,你不要總是這麽焦慮。”
知夏搖了搖頭:“還有一年多,難說。”
随後她告訴兩個姐妹,從明天中午開始她就不參加她們的午休活動了,她要在教室裏做題。
知道徐清榆沒有女朋友之後,她說不上是慶幸還是有了新的動力。現在她每每看見徐清榆和應羽嘉之間的輕松相處,都會深深質疑自己的個性。她多想也擁有和應羽嘉一樣的特質,可以讓愛慕的少年在跟自己相處時不必感到壓抑。
既然性格難改變,那她只能另辟蹊徑,她要讓自己變得耀眼,用成績和能力來填補個性上的缺陷。
裴希和陶栀曉相視一眼,天底下恐怕就她們倆還在沒心沒肺地追求快樂高中生活。
“對了希希,你最近都在看什麽書?看完的可以借我兩本嗎?”知夏知道裴希的書單是徐清榆列的,她也想讀一讀。
裴希說晚上拿給她。
現在裴希一周讀兩本書,舊的摘抄本已經填滿,又換了新的。她最近喜歡王小波,沉迷時從深夜看到黎明破曉,徐清榆不建議她這麽小的年紀看王小波,沒收了她的《黃金時代》,買給她一些經典名著和名家散文集。她說這是初中生的書單,只留了一套汪曾祺合集,打算作為作業輔助書讀。
昨晚她趁徐清榆出去打球,偷回了她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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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放假,應羽嘉按照約定來家裏給裴希補數學,三套試卷講完後,兩個女生翻開美妝雜志,一起研究如何變美。
裴希翻到喜歡的耳環款式,摸一摸沒有耳洞的耳垂,問打過耳洞的應羽嘉打耳洞痛不痛。
“一點點吧,也就疼那麽幾秒鐘。你想打耳洞?那快去呀,趁着現在天氣還不熱,不容易發炎。”
裴希經不住應羽嘉的慫恿,憧憬着自己戴上漂亮耳釘之後的樣子,決定晚上讓應羽嘉陪她去打。
徐清榆得知此事後,把裴希扣在家裏,“你知不知道耳洞長期不戴東西是會長起來的?而且打耳洞并不安全,萬一傷到耳朵上的神經怎麽辦?”
“天哪你控制欲太強了吧。”應羽嘉翻了個白眼:“小姑娘愛美打個耳洞怎麽了,怕長起來就天天戴耳釘呗,透明的小耳釘老師不管。”
“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徐清榆現在在裴希眼裏是獨.裁的暴君。
“徐清榆我真是受不了你,希希做什麽你都要管。”應羽嘉對裴希聳聳肩膀,“同情你,有這樣一個哥哥,恐怕你以後談戀愛都會很難。”
裴希跟徐清榆撒嬌:“我就打兩個,一邊一個,不會傷到神經的。馬上夏天就要到了,穿裙子配耳環多好看啊。”
徐清榆抱着胳膊盯住裴希白皙軟嫩的耳垂,“不可以。”
如此漂亮的耳朵,不需要裝點也足夠美麗。
應羽嘉罵罵咧咧地走了。
徐清榆不僅沒同意裴希打耳洞,還把裴希拎到金子哥的美發店,讓金子哥給裴希修了劉海和發梢。
金子哥一邊修剪一邊感慨:“你們倆好的跟親兄妹似的,我就沒見過這麽怕哥哥的妹妹。”
裴希心如止水面如死灰。她有什麽辦法,她一旦不聽話,徐清榆總有方法制裁她。
徐清榆最擅長的就是語言攻擊加上氣場壓制,他總能一句話點明要害,讓裴希本能地壓抑自己的天性,帶着較勁的心态去尋找他口中更優秀的自己。
前幾天他們倆讨論愛美之心,裴希很快就被徐清榆說服,不再認為漂亮是第一要義。徐清榆告訴他,美是由內而外的,如果內在是空洞的,外表越是豔麗就顯得越是俗氣。
那一年深陷在“徐清榆漩渦”的少女裴希,因為迷戀着他本人,連帶着臣服于他定下的相處規則,她按照徐清榆的審美刻畫自己,遵循他的标準塑造心靈。
她以為他精心飼養出來的她,會是他喜歡的異性的樣子。
那一年的她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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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成績出爐,裴希被數學老師點名表揚,“有哥哥就是好啊,分數直線上升。”
裴希:“這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
應羽嘉和徐清榆輪番幫她講題不假,她自己挑燈做題到半夜也是真。
連陶栀曉都受她的影響學着上進。
某天晚上陶栀曉背歷史背到崩潰時,問裴希是安于現狀快樂還是追逐高分快樂。裴希認真思考了一番後告訴陶栀曉,快樂是分等級的,她們努力的方向是從低等快樂走向高級快樂。
“那最高等的快樂是什麽?”
“擁有對喜愛的人的掌控力。”
“那我沒有喜歡的男生怎麽辦?”
“那就去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像知夏那樣。”
……
數學老師本就覺得裴希不笨,如今看她上進,笑得嘴都合不攏,“好好好,你肯努力就好,你就這樣往前沖,到時候跟你哥哥考到一個城市去,多好呀。”
晚上回家時,裴希問徐清榆:“你這次又是年級第一,肯定要去北京上大學的吧。”
徐清榆想起春節父親來看他時,在他身上潑下的那杯冰水,說暫時還不确定。
“不确定是什麽意思?你不會是想留在霓城陪我吧。”
“你希望我一直陪你嗎?”
“當然,我一輩子都要跟你在一起。不然我這麽努力是為了什麽。”
“可是你以後總要交男朋友,總要離開家的。”
“我……”裴希頓住腳步,朝徐清榆攤開掌心,“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以後要是成不了我男朋友,那你就變個你這樣的人出來。”
“咱們倆同一個媽媽,我是你哥哥,我怎麽能做你男朋友呢?”徐清榆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你不許笑!”裴希踮腳捂住他的嘴唇。她最讨厭他不拿她的話當真,而是當她在開玩笑。
他哪怕是皺眉也比微笑要好。
“徐清榆,我是認真的!我不是媽媽生的,我們倆沒有血緣關系。”
徐清榆從來也沒覺得裴希不認真,可她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根本還不懂什麽叫愛情,她也只能是他的妹妹。
“希希,你這樣說,媽媽會難過的。在她心裏,你就是她的親女兒。”
無情卻在理的一句話,頃刻間壓沉裴希心中所有的幻想。她的眼眸在春風中敗下陣來,她頂着一張迷茫的臉,看着徐清榆,看了很久很久。
她想起那句關于上帝開窗又關門的話,終于覺得自己不再是那個幸運的寵兒。
這晚臨睡前,徐清榆在裴希的書桌上放下一個小盒子,裏面裝着一對鑲嵌珍珠的耳夾式耳環。
徐清榆說配她的白裙一定很好看,裴希卻把小盒子推回他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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