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堵人 只是為了…吓唬他?

第10章 堵人 只是為了…吓唬他?

“還有那邊是攀岩場,露天泳池和沖浪臺在三層,如果不想去泳池,房間裏也有……”翟文星走到扶梯,才發現原本走在身側的人落後兩步,站在原地,擡着頭,像是在看什麽。

他順着葉寧的視線,跟着擡起頭——倪桐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三層的甲板。

七八個人手中都沒閑着,各自端着一杯起泡酒,靠着護欄,煞有其事地交杯交談,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矜持兩個字,仿佛在說“我沒有故意偷看而是興之所至我們剛好出來而你們剛好過來”。

翟文星:“……”

“那邊帶着遮陽帽的,是慶泰珠寶的倪桐,她旁邊的是她的表侄女和容寶房産的仲俊豪,還有那邊…算了,等會兒上去給你介紹。”

翟文星視線被三層那烏泱泱的腦袋占滿,根本沒留意頂層觀景臺上一道人影。

葉寧不動聲色收回視線,聲音聽不出一點異常:“好。”

然而翟文星不知道,葉寧剛剛幾次都差點想要喊“停船,他要下船”。

葉寧若無其事走到翟文星身邊,兩人繼續往裏走。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翟文星的錯覺,他總覺得葉寧好像…突然加快了腳步?

翟文星:“?”

陸司淮站在高處,看着底下那人明顯加快的腳步,輕笑一聲。

他拿過打火機,點了一支煙,咬着,反身靠在護欄上。

姚博文走過來:“找你半天了都不見人,在這躲清閑?”

陸司淮視線有意無意往下一瞥。

“看風景。”他随口說。

“看風景?”姚博文疑惑着往四周掃過,又順勢往底下看,除了船上設施,就是天和海,“有什麽風景?這天和海你沒看過?”

“走了。”陸司淮道。

“走了?”什麽風景還有走?

這次陸司淮只是笑笑,沒說話。

“對了,”姚博文往裏頭一指,“我在裏頭見到陶鑫磊了,浩南讓他過來檢查賽道。”

“所以說翟文星這個人做事周到,我聽說前兩天上去跑了好幾圈,交給別人不放心,自己上去跑的,還是怕出事,喊了人專門看着。”

“海金以後如果是翟文星當家,說不定能有另一番景象。”

姚博文正說着,手機響了下。

“翟文星問你要不要下樓喝杯酒,說是人都在。”

陸司淮拿煙的手指懶散曲着:“你先下去。”

姚博文:“你呢?”

“讓他緩緩。”陸司淮說。

直到走進屋子下樓,姚博文都不知道陸司淮口中的“他”是誰,又要緩什麽。

而此時的三樓帆船酒吧,一群人坐着環形沙發上。

巨大的采光玻璃頂映下柔和的光線,照在大堂。

葉寧跟在東道主翟文星身後,跨進酒吧大堂的瞬間,不少人站了起來。

葉寧早已習慣這些名利場,自爺爺走後,作為集團新任的接班人,再怎麽觥籌交錯的場合都見過,和那些一步一陷阱的財權宴相比,今天這局甚至可以算得上溫和。

葉寧是帶着目的出海的,比起坐在這裏喝酒,他其實更想回房間,或許能找到回去的法子,但坐在這裏,他就代表“葉寧”,代表葉氏,保持得體是他的本能。

話題一個接着一個,沒停下。

倪桐和身側幾人對視一眼。

在來之前,他們想象過葉寧的性格。

大概率是有些“自傲”的。

作為葉氏唯一的繼承人,葉老爺子又是出了名的疼孫子,要什麽給什麽,雖然葉寧父母早逝,但被葉老爺子這樣的長輩養大的孩子,幾乎不會缺愛——說得諷刺些,葉寧得到的愛,甚至比他們這些父母雙全,兄弟姐妹衆多的家族子弟得到的愛更多。

葉寧幾乎不在這些場合露面,除了“看不太上”,他們實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而這樣的小少爺,無一例外都會端着。

既然他端着,那其他人就做好“捧”的準備。

倪桐她們也的确做好了“捧”的準備——抛開所謂的人情世故不說,光是看着葉寧這張賞心悅目的臉,捧一捧也不是什麽難事,算不上違心,畢竟美人總是有資本的。

然而倪桐他們發現猜想錯了。

葉寧游刃有餘。

這種游刃有餘和翟文星那種“長袖善舞”又不一樣,葉寧完全松弛,寥寥幾句就能感受到他的溫和有禮,不厚此薄彼,不偏頗,更不枯燥。

名利如鏡,而鏡中人完全配得上那句“雲江水養出來的貴公子”。

姚博文同樣意外。

很意外。

他不是沒聽過葉寧找麻煩的事,但很奇怪,以葉寧的身份和能力,明明可以直接給雲想使絆子,可葉寧沒有。

他似乎只針對“陸司淮”,最出格的也就是停了趙浩南他們的車廠,而停車廠這件事歸結起來,也是因為車廠背後的老板是陸司淮。

姚博文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那種感覺,葉寧這些舉動都很…虛無?虛無到他找不到支撐的邏輯,自相矛盾,就好像有人要他去針對趙浩南他們,去針對陸司淮,又沒落到實處。

這半遮半掩的“針對法”,的确迷惑人。

姚博文一直以為葉寧是個小纨绔。

直到今天見到人。

姚博文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拿出手機,給某個人發去一條消息。

【葉寧這個人挺有意思,你不下來看看?】

那頭沒回。

姚博文也不在意,笑了笑,收起手機。

酒店總監這時走進來,對着翟文星說:“翟少,點心準備好了,在休閑觀景甲板。”

“先吃點吧,”翟文星對着一群人說,“現在日頭還不錯,沒那麽曬,去看看?”

衆人沒什麽意見,起身往外走。

倪桐起身的時候才發現一件事:“上船這麽久,怎麽半天不見徐梁瑞?人呢?”

“不會是不舍得這艘游輪了吧?我聽說徐少很大方地把這艘游輪送給翟少了啊,當做慶祝海金進軍建京的賀禮,”有人打趣道,“別不是躲房間裏哭了。”

“他啊,”翟文星搖了搖頭,“早上六點才從Vegas出來,喝暈了,正躺房間裏補覺呢。”

Vegas,葉寧聽過,雲江最大的私人會所。

幾人啧啧一聲,話題揭過。

倪桐和幾個女生戴好墨鏡和防曬帽,慢悠悠跟在後頭,視線都不自覺飄動葉寧身上。

“怎麽樣?”身旁一人問。

“什麽怎麽樣?”倪桐說。

“裝吧你就,眼睛都快黏人身上了。”

倪桐摸着良心開口:“我這叫欣賞。”

彼此都是人情場上長大的,只對視一眼,就看懂了彼此間那些沒說出口的話——葉寧待所有人都溫和有禮,挑不出一絲差錯,而萬事得體的另一種說法就是萬事“冷漠”。

他情緒溫和,換一種說法也就是,沒有情緒。

“很遺憾,在場沒有一個人能讓葉小少爺‘另眼相看’。”倪桐裝模作樣嘆了一口氣。

倪桐正撩着長發閑侃,“砰”一聲,遮陽帽被壓扁,糊在臉上。

倪桐往後退了一步,扶好帽子後,一拳擂在前頭的仲俊豪肩膀上:“突然停下也不知道打個招呼嗎?我的妝都給你毀了。”

仲俊豪一臉無辜:“前面停下了,我也不知道啊。”

一群人此時正站在過道間。

過道不窄,但也沒有寬敞到哪裏去,一群人同時停下腳步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幾人還來不及問停下的理由,順着人群一擡頭。

頂層扶梯轉角處站着一個人。

他半倚着護欄,身材出挑,衣角随風揚起不平整的弧度,手臂微曲着,閑散地搭在銀白色欄杆,此時正低着頭打電話。

三秒後,倪桐在心裏吹響今天第二聲口哨。

她正要說話,身邊的表侄女突然開始推搡她:“表姑表姑,你快看葉寧。”

葉寧在上船的瞬間,就想過他會在船上見到陸司淮。

可能是午宴,可能是禮貌性招呼的介紹場,甚至在翟文星帶他去酒吧大堂的時候,也做好了和陸司淮碰見的準備。

葉寧沒想過隔着甲板的那一瞥,更沒想過轉角這猝不及防的碰面。

和之前隔着甲板和天幕的“驚鴻一瞥”不同,這次他們之間只差了幾個臺階的距離。

葉寧的腳步比所有思緒都來得誠實,也來得迅速。

他停下了。

而在來之前被他爸千叮咛萬囑咐,說葉老董事長隔着大洋特地打來電話問候,因此讓他一定要好好招待的翟文星看到葉寧停下腳步,自然而然一道停下。

于是,一個接着一個,整只隊伍緊急剎車。

陸司淮接完電話,側過身,站在臺階上。

他唇角淡揚着,視線像是自動鎖定,不偏不移直直看向某個方向,沒有給旁人留下一點閑餘。

無人說話。

一向不能容忍場子冷掉,尤其是他自己場子冷掉的翟文星都沒有說話。

異常安靜。

“這是雲想的陸總吧?”倪桐身後有個女聲響起。

“嗯,陸司淮,我爸之前跟我提過。”

“我怎麽覺得這位陸總看的方向是…葉寧?”

倪桐之前被表侄女推搡的時候,視線就沒離開過葉寧。

而此時,她看到萬事得體、萬事冷漠、沒有情緒的葉寧垂在身側的手不自然地往回攏了攏,又松開,又往回一攏。

雖然動作幅度很小,但倪桐看了個正着。

倪桐:“?”

周遭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鈍響。

整個過道被無聲包裹起來。

幾人還持續懵着。

下一秒,有人打破沉默。

——臺階上的人總算動了,他從轉角處慢慢走下來,視線卻始終沒有偏轉,仍舊朝着某個方位,腳步也一如他的視線,延伸至某人面前。

毫不遮掩的意圖。

一步。

兩步。

再下一秒。

葉寧忽然轉過身,冷靜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他沒有絲毫停頓,對着一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翟文星淡聲開口。

“抱歉,有個電話。”

“我接一下,你們繼續。”

說完,葉寧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後走。

人群中間像是被人往兩邊撥開,自動讓出一條道。

倪桐和身後一衆女生:“?”

姚博文:“?”

翟文星:“?”

有電話嗎?他怎麽沒聽到。

一群人就這麽站在原地,然後看着葉寧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盡頭,又齊齊扭過視線,看向從臺階上下來的雲想陸總,啞語。

翟文星覺得自己大抵被日頭曬昏了。

不僅沒有聽到葉寧的電話聲,甚至覺得剛剛那一下像極了自己女友和自己吵完架怎麽都哄不好不想見面不想說話扭頭就走的場景。

翟文星咳嗽一聲,第一個反應過來,率先開口。

“陸總,你和葉…”翟文星難得“呃”了一聲,直覺問兩人關系不大合适,又改口,“你找葉寧?”

身後一群人瞬間凝神,提起耳朵細聽,然後聽到一句——

“沒有。”陸司淮答得坦然。

所有人:“……”

所以剛剛真是湊巧?

無論這句“沒有”是真的假的,都表明陸總不想言明,翟文星很有眼力地沒有追問,笑着揭過,說:“餐廳備了點心,陸總要不要一起?”

回答他的是陸司淮響起的手機鈴聲。

這一瞬間,翟文星腦海裏竟然只有一個念頭:多清晰的手機鈴聲啊,原來他還是能聽見的。

“抱歉。”陸司淮随口說了一聲。

翟文星微一擡手:“客氣了,那我們不打擾陸總了,陸總随意。”

人潮如流水,消失在過道,只剩一個姚博文。

姚博文站在一旁,等某人接過一個完全不要緊的電話,才開口。

他開門見山:“你和葉寧怎麽回事?”

陸司淮靠着牆,垂眼回手機消息,語氣很随意。

“什麽怎麽回事。”

姚總差點罵髒話。

“還裝?要沒事人能接個薛定谔的電話跑了?你還站這堵他?”

“沒堵。”

“沒堵你站這?”

陸司淮:“說了接電話。”

“那你剛剛朝他走下來……”姚博文可太熟悉陸司淮了,一看就知道他的表情沒有作假,姚博文只思考了小幾秒,立刻回過神來,話鋒一轉,“所以你剛剛朝他走下來就只是為了…吓唬他?”

什麽惡趣味。

陸司淮不置可否。

姚博文嘴角抽搐:“你行。”

甲板上傳來幾道歡呼聲。

“翟文星收了瓶嘯鷹,年份不錯,”陸司淮收起手機,突然換了話題,“不去嘗嘗?”

說到紅酒,姚博文下意識吞了口唾沫,腳尖朝着甲板的方位動了下,但還剩下理智:“那你呢?”

“有事。”

“什麽事?”

“你說的,”陸司淮背對着人往後走,然後說了一句,“堵人。”

姚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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