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陸司淮他不是人 雪山孤寂,萬籁俱靜中……
第30章 陸司淮他不是人 雪山孤寂,萬籁俱靜中……
溇山已經有兩年沒有辦大型宴席了, 陸成業不愛這些排場,但這次幾個小輩堅持,纏了陸成業将近一個多月, 陸成業才應了。
溇山自前一星期起, 來往車輛就多了起來, 尤其是管家領事,忙得腳不沾地。
陸成業原本嫌折騰,直到自家那斷子絕孫的倒黴孫子三天前回了溇山,還“纡尊降貴”地連住三晚, 陸成業嘴上不說, 心裏高興。
時間一晃來到壽宴這天。
一大早起, 前廳後院就沒閑下來過。
段開他們幾個打了一晚上的麻将,昨天就住在溇山, 兩三點才歇下, 今早起得有些晚。
昨夜因為麻将懷疑過衣服,懷疑過座位風水,懷疑過同臺幾人八字克自己,懷疑萬物就是不懷疑自己技術的以段開為代表的幾人, 今早已經人模人樣, 一身考究筆挺的襯衣西褲,寬肩長腿,一群人從樓上下來, 格外養眼。
段開他們如此,作為主家的陸司淮和秦樂舟自然更得體。
連夜剛發表完“我決定退出麻将圈, 讓哥哥們永遠失去一份穩定收入”的秦樂舟雖然不喜歡,但也久違地穿上正裝。
至于陸司淮那邊,管家更是一早就将新制的西服送到了他房間, 西服樣式和顏色其實也都很中規中矩,沒什麽花樣,但陸司淮的身段和臉在那裏擺着,活是從什麽秀場剛下來。
“哥,我覺得你的西服比我的好看。”秦樂舟發表新的講話。
陸司淮聞言沒說什麽,脫下外套扔給他。
段開走過來:“你再竄一個腦袋,就能穿的比你哥好看。”
秦樂舟撇撇嘴。
建京無聊了很長一段時間,陸家老爺子壽宴算是這段時間最要緊的事之一,自上午起,賓客的車就一輛接着一輛。
重頭戲在晚宴,但上午賓客也不少,午宴排場也不小。
午宴過後,因為有客人,段開他們沒打麻将,一群人坐在茶室聊最近的政策和拍賣會。
秦樂舟不愛聽,坐在一角給葉寧發消息。
兩人的消息列表一共躺着8條消息。
全是秦樂舟發的。
【秦樂舟:視頻分享鏈接】
【秦樂舟:你看這個貓打架,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快看。】
【09:02】
【秦樂舟:還有這個也很好笑,“最近很喜歡左右結構的‘摁’字,左邊代表的是我的心情,右邊代表我的冷漠,在肯定他的同時,給了他一拳”哈哈哈哈】
【09:06】
【秦樂舟:差點忘了,我哥今天穿得很好看,我拍給你。】
【10:10】
【秦樂舟:照片.jpg】
【10:11】
【秦樂舟:是我哥不夠好看嗎,你怎麽不回消息?】
【13:22】
【秦樂舟:葉寧,你怎麽不理我啊,好無聊。】
【14:01】
【秦樂舟:哈不出來,你這個人好冷漠,就好像我沒有讓你開心過.jpg】
【14:37】
秦樂舟打發掉第三波來找他侃大山的人,手機那頭冷漠的人依舊沒有回消息。
“怎麽回事啊?”秦樂舟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他知道葉寧今天有事,以往他發消息葉寧沒回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但從早上到現在,都過去五個多小時了,還沒看到消息?
中午的時候給葉寧打了個電話也沒人接。
奇怪。
秦樂舟正猶豫要不要再打一個,一個還算熟的朋友走過來:“幹嘛呢。”
秦樂舟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當做打招呼,随口回了句:“叔叔阿姨呢。”
“跟陸爺爺打招呼去了。”那人說。
“剛進門就看到你了,就我過來的這幾分鐘少說也看了十幾次手機,”那人在秦樂舟身旁坐下,“給女朋友發消息啊?”
“什麽啊,”秦樂舟低下頭,繼續看手機,“朋友。”
“哪個朋友?誰?”
秦樂舟一心挂在手機上,脫口而出:“葉寧…不是,你又不認識,問這個幹嘛。”
“葉寧…啊,你說葉寧?”那人頓了下,猛地湊近過來。
這什麽語氣?
秦樂舟擡起頭來:“你還真認識?”
“雲江葉氏集團的小少爺嘛,淮哥最近在雲江的傳聞十條有八條都跟他有關。”那人壓低聲音。
秦樂舟愣了下,斜眼看他:“雲江的傳聞,你怎麽知道?”
那人如實道:“我有雲江的朋友,他們說的,也是最近聽到的小道消息。”
秦樂舟:“……”
秦樂舟頓了幾秒:“什麽傳聞?”
那人:“聽說是位‘狠角色’,對你哥愛而不得,拿鋼棍就跟人幹仗!”
秦樂舟:“……”
八百年前的事了,還“最近聽到的小道消息”,行不行啊。
那人臉湊得更近:“平日我哪能聽到有關淮哥的緋聞啊,你快跟我說說。”
秦樂舟正煩着呢,抵着他的臉推開:“去去去,想問直接問我哥,問我幹嘛。”
那人頓時萎了:“這我哪敢!”
眼見又有人朝他這邊來,秦樂舟嫌煩,直接起身。
他走到簾子後面,點開最近通話界面,又給葉寧打了個電話。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來電信息将以短信的形式通知他,請稍後再撥。”
秦樂舟:“?”
又來。
葉寧到底幹嘛去了啊。
秦樂舟正愁着,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叮”一聲,接連彈出兩條天氣推送,一條雲江的,一條建京的,雖然地域不同,但推送內容大同小異。
說因天氣原因,霞熟山、雲水山、大金山、熹山等地受到影響,大金山大金寺景區關閉,霞熟山信號中斷,正在搶修,預計會做封山處理,請市民不要前往。
秦樂舟擡頭往窗外看了一眼,雪下得是有些大了。
因為溇山沒在其中,秦樂舟只是打眼掃過,沒太在意,随手關閉,下一秒——
等等,信號中斷?
葉寧說今天他要進山,又打不通電話,不會這麽巧,去的就是霞熟山吧?
秦樂舟越想越不對勁,拿着手機在原地站了片刻,終于禮貌致電饒水山。
饒水別墅應該不會沒人接吧?
秦樂舟剛在心裏想完,電話已經被接起。
“喂,您、您好。”電話那頭聲音莫名有些急,但秦樂舟只想着霞熟山的事,沒太在意,先行一步自報家門。
“您好,我是秦樂舟。”
“秦…哦,是秦小公子啊。”電話那頭的人顯然聽過秦樂舟的名字。
“是的,你好,是這樣的,我昨天聽葉寧說,他要跟葉家爺爺一起進山,進的不是霞熟山吧?”秦樂舟開門見山。
“霞熟山?不是的不是的,少夫人和少爺的墓在熹山,小少爺去的是熹山。”
“墓?”秦樂舟被這個字震到,其餘的話都沒聽進去。
“葉寧掃、掃墓去了?”
“對啊。”
“……”
真該死啊。
葉寧掃墓去了,他竟然還一大早給他發貓貓打架的視頻,昨天還邀請他來參加爺爺的壽宴。
“秦小公子找小少爺有什麽事嗎?”那頭語氣似乎更急了,就像是等着挂斷電話去做事。
秦樂舟忙“哦”了一聲:“沒事,就是一直打不通他的電話,有點擔心,所以來問問。”
“不在霞熟山就沒事了,應該是掃墓忙,我遲點再給他打——”
秦樂舟話都沒說話,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乒鈴乓啷的動靜。
“?”
秦樂舟把手機拿遠,界面上還在通話。
算了,別墅那邊好像真的有事,秦樂舟心想。
“那我就先不打……”
“董事長,您怎麽下來了…摔了…熹山……”電話那頭聲音傳來。
秦樂舟勉強聽清幾個字,懵了。
董事長?葉寧不是說和葉家爺爺一起進山的嗎?那這句“董事長”說的是誰?
摔了又是什麽意思?
還有熹山?
等等…熹山?
秦樂舟連忙縮小屏幕,将剛剛浏覽過的天氣預警界面重新掃了一遍。
确認預警裏有熹山兩個字後,秦樂舟連忙回到通話界面,因為那頭聲音混亂,話筒顯然不在耳邊,秦樂舟慌忙之下,一嗓子嚎出來:“喂!喂!”
這一嗓子不僅将電話那頭的人嚎了回來,同時也将溇山前廳賓客的視線全部嚎了過來。
恰巧此時,後院一排穿着中式廚師制服的工作人員正端着剛出爐的茶點經過自家少爺身側。
慘劇就這麽發生了。
如同晴天霹靂的一嗓子穿破整片廊道直沖面門,打頭人一個不穩,腳步急剎,手上銀盤“嗙”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牽一發而動全身。
幾秒後,身後一排銀盤如同多米諾骨牌,一個接着一個砸在地上,噼裏啪啦宛如炸鞭炮,甚至驚動了二樓的老爺子。
所有人:“?”
管家早就知道自家少爺一驚一乍的性子,對這滿地狼藉也沒說什麽,幾秒內迅速安排人來收拾。
“還好後廚備的東西只多不少,摔這幾份也沒多少影響,可別再摔了。”管家忍不住道說。
茶點摔了倒也沒什麽關系,只不過那邊賓客都在,再嚎幾聲,小少爺怕是要挨二小姐,也就是秦樂舟尊敬的母親罵了。
管家忙“唉”了兩聲:“你說你……”
“葉寧不是和葉老董事長一起去的嗎?”秦樂舟的聲音與管家一同響起。
“葉寧”兩個字一出,空氣似乎都安靜了兩秒。
不說這段時間常聽見“葉寧”名字的管家閉上了嘴,就連段開他們都放下茶,唰地一個扭頭看過來。
“葉老董事長發燒了?葉寧自己去的?”
“什麽?聯系不上?!”
“什麽?!葉寧摔了?!!”
秦樂舟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段開他們從坐着到站起來,再到走到秦樂舟身旁偷聽,只在片刻之間。
秦樂舟火急火燎挂斷電話,一轉頭,看到段開一行人跟門神似的站在自己身後,吓了一跳。
“怎麽了?我聽你說‘葉寧’?”段開忙不疊問。
秦樂舟用手瘋狂扒拉段開:“開哥你們別擋着路,十萬火急,我得……”
“司淮?你怎麽過來了?”人群中突然冒出這樣一聲。
段開他們聽到陸司淮的名字,一回頭,只見剛被爺爺喊走的陸司淮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身旁有人想上前打招呼,陸司淮卻徑直朝着這邊走過來。
秦樂舟:“哥?”
許是剛經過中庭,陸司淮身上浮着散不去的寒氣,肩上還有一點碎白的雪。
陸司淮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他拿着手機,從通訊錄裏找到一個電話,一邊撥打,一邊問秦樂舟。
“什麽時候開始聯系不上的。”
秦樂舟忙道:“就剛剛,饒水那邊說幾分鐘前還能接通電話,後來一下子信號斷了,挂電話前,葉家爺爺聽到秦助理的聲音,說葉寧摔了,後來再打回去就打不通了。”
秦樂舟話音落下,陸司淮那邊的電話正好接通。
他聲音不重,甚至有些輕,但因為周身那有些沉的氣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點壓迫感來。
段開幾人都沒說話,他們聽着陸司淮喊了一聲“藺叔”。
幾人對視一眼。
能讓陸司淮喊藺叔的,有且只有一人,陸司淮他爸的同窗好友,車牌A字開頭,剛退休五個月。
“嗯,熹山。”
“建京雲江交界。”
“有封山嗎。”
“好。”
“謝謝藺叔。”
秦樂舟離得最近,他隐約聽到“暫時沒封山,後半夜風雪大,山路難行,車輛容易抛錨”幾個字。
段開正伸着耳朵偷聽,陸司淮已經挂斷電話。
下一秒,陸司淮朝着他走過來,沒任何預兆地開口:“開什麽車來的。”
話題跳轉得厲害,段開雖然還在疑惑陸司淮為什麽這麽問,但一提到車瞬間來勁,笑了笑:“怎麽,看到我老婆了?”
不枉費昨天來的時候,特地在門口多繞了兩圈。
“悍馬h1黑武士,定制的,光零部件就花了我一年,剛落地,牛逼吧。”
“7.8升Turamax渦輪增壓V8發動機,最大功率900馬力,六速自動變速……”
陸司淮直接打斷他的話:“鑰匙給我。”
段開擡手招來門口的安保,糊裏糊塗将鑰匙遞過去:“幹嘛?”
陸司淮沒回答,只說:“明天還你。”
段開有種不祥的預感。
“陸司淮,你要開我車去……”
不等他說完,陸司淮已經轉身看着秦樂舟:“跟爺爺說一聲,我出去一趟。”
“如果他回信息了,給我回個電話。”
他?
誰?
短短一兩分鐘之內,發生的事太多,段開被問得暈頭轉向,見陸司淮一副要走的架勢,他才慢慢覺出味來:“不是,都要晚宴了,你去哪裏?”
十分鐘後,前院響起黑武士引擎聲浪的呼嘯聲。
段開:“……”
“淮、淮哥不會要進山吧……現在?這種天氣?”剛剛跟秦樂舟搭過話的那人不敢置信地指了指外頭天色。
“你行不行啊,你剛剛不是跟我說是雲江葉家那個小少爺被淮哥迷得暈頭轉向,追着淮哥跑嗎?你看這樣子…到底誰追誰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都這麽說。”
直到黑武士的聲浪徹底消失在耳際,秦樂舟才後知後覺到他哥要幹嘛。
“哥,你別走那麽快啊,等等我啊!”秦樂舟一把抓過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沖,還沒跑出兩步,被身旁同為陸司淮發小的邵宏安攔腰抱住。
“去哪。”邵宏安說。
“還能去哪,當然是去找葉寧啊!”秦樂舟比過年要殺的豬都難按。
邵宏安:“沒聽到你哥讓你去跟爺爺說一聲嗎?晚上壽宴,你和你哥都不在,怎麽跟爺爺交代。”
秦樂舟:“不行,我坐不住,我得去熹山看……嗚嗚。”
秦樂舟被捂住嘴巴,一左一右架起,拘在了茶廳椅子上。
“你哥什麽開車技術,你什麽開車技術,就你那三腳貓功夫,沒到熹山先到西天了,老實待着。”
“……”
姍姍來遲的塗鳴欽和姚博文一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邵宏安他們坐在一旁悠悠閑閑喝着茶,秦樂舟手被一條毛巾綁着,拘在椅靠上,一臉要死要活的表情,段開閉着眼睛躺在長椅上,雙手交疊放在下腹的位置,神态安詳。
塗鳴欽:“……”
姚博文:“……”
“你怎麽在這?”塗鳴欽問段開。
段開有氣無力:“我不在這我在哪。”
塗鳴欽遙遙指了下外頭:“那剛剛開着那輛黑武士下山的人是誰?”
“我還特地按了一聲笛,結果都沒回我。”
塗鳴欽一看那騷包樣就知道是段開的車:“你不是說要給我看你老婆嗎?”
段開屈辱地閉上眼睛:“被搶了。”
塗鳴欽:“?”
姚博文剛脫下外套,環視一圈:“司淮呢。”
段開表情更加屈辱。
塗鳴欽一下子反應過來:“所以剛剛那輛車上的人是司淮?”
“不是,他開你車去幹嘛?馬上就晚宴了,他去哪?”
“陸司淮他不是人,”段開氣若游絲,“他開走我老婆去接他老……”
段開話沒說完,被旁邊的人一把捂住嘴:“人多,說話注意點。”
姚博文:“接誰?”
邵宏安:“去熹山了,接葉寧。”
塗鳴欽&姚博文:“?”
-
“熹山暫時還沒有封山。”
“嗯,離我這不遠,比饒水近。”
“大概兩個小時。”
“我知道。”
“帶了點外傷的藥,如果傷到其他地方,我帶他下山。”
“好。”
“您燒退了沒。”
“那就在饒水好好休息,他知道了要擔心了。”
“好。”
陸司淮挂斷電話,驅車向前,車導航欄目的地寫着“熹山”二字。
而此時的饒水別墅內,管家一行人看着剛剛還強硬地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說要往熹山趕的董事長,在接完一個電話後,突然安靜下來。
“誰的電話?”管家問。
葉紹章沉默了幾秒,才說:“陸司淮。”
“陸總?”
“嗯。”
“陸總說什麽了?”管家把葉紹章剛找出來的外套重新挂回衣櫃裏。
葉紹章:“他說熹山受風雪影響,信號出了點問題,但還沒封山,他去一趟,如果寧寧摔得厲害,他帶他下山。”
管家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陸總他是個有分寸的,年輕人有主意。”
葉紹章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不算好,強行上山反而添麻煩,交給這孩子更合适,但……
管家見葉紹章出神的模樣,開口:“既然陸總都進山了,熹山那邊有情況,他一定會想辦法聯系我們的,你就別擔心了。”
“我現在擔心的不是熹山。”葉紹章突然說。
管家:“那您擔心什麽?”
葉紹章再度沉默幾秒:“前兩天我聽寧寧說,今天好像是陸司淮爺爺的壽宴。”
管家和葉紹章面面相觑,都沒說話。
-
熹山。
天漸漸暗了,天幕顏色由淡轉濃。
遠山輪廓在依稀的風雪裏變得模糊,柿子樹枝條溫順地垂着,像是山峰彎長的眼睫。
葉寧換了一身衣服,靠躺在一張稍顯老舊的搖椅上。
搖椅上鋪着一層厚實的絨被,葉寧躺在上面,身上還披着一塊蓋毯。
遠遠看去,像一蓬雪白蓬松的新雪。
“冷不冷?”李叔走過來,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塊毯子。
“不冷。”葉寧實話實說。
本就穿了一件絨服,上下兩條毯子,不遠處還燃着爐火,就是剛從雪裏撈出來,這溫度也夠了。
秦理群看了眼時間:“怎麽還沒恢複供電?”
李叔說:“應該快了,山底下有人實時監測着,前年雪比這個還大,入夜前也修好了。”
“只是今晚大概要住這了,夜間路不好走。”李叔道。
葉寧喜歡這裏,但想到秦理群,他偏頭看他:“秦叔,你山下有事嗎?”
秦理群自然知道葉寧在想什麽:“沒事,你安心住着。”
葉寧笑了下,“嗯”了一聲。
“其實山裏也很舒服的,”李叔把陶茶壺從爐火架上拿下來,給葉寧倒了一杯紅棗茶,“除了沒人,冷清了些,其餘都好。”
“平日這裏會有人來嗎?”葉寧随口問了句。
上山的時候,他有看到幾個安全指示牌,就支在路邊。
李叔搖頭:“山腳偶爾還有一兩個人走動,山頂沒有。”
“這邊是建京和雲江交界,都是山,附近沒幾戶人家,因為夫人喜歡這裏的景色,才将小屋建在這裏。”
因為今晚暫時不能離開,孫長樂将李叔備好的那筐柿子先搬到一邊,聽到庭院裏幾人的對話,竄出腦袋來:“說起山裏來人,上次我就被李叔吓了一大跳。”
“那天天黑得差不多了,屋裏就我一個人,收拾收拾準備上樓了,結果聽到輪胎碾壓枯枝石子的聲音——”
就在這時,庭院外突然響起一陣細微的聲響。
那聲響由遠及近。
孫長樂一下子樂了:“對對對,就是這個聲音,就像這樣,我當時以為見鬼了,把我吓——”
孫長樂突然收聲,他咕哝咽了口口水:“少、少爺,你、你聽到了嗎?”
葉寧順着聲源的方向看過去,點頭:“嗯。”
直到葉寧點頭,孫長樂這口氣才松下去。
還好不是他一個人聽到。
葉寧皺了皺眉。
天都要暗了,現在誰會往山上走?
秦理群一下子站起來,看了眼手機時間:“這個點能上熹山的,應該只有董事長了。”
“爺爺?”葉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便等不住了,爺爺還發着燒。
葉寧放下茶杯,一把掀了蓋毯,從躺椅上起身,頭也不回朝着門口跑去。
他穿過走廊,穿過庭院,跑過青石板階,開門的瞬間,門口那輛黑色的悍馬已經停下。
身後是秦理群和李叔“跑慢點”的聲音。
葉寧一擡頭,依稀光線中,一個人從車上走下來。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裏頭是同色系的西裝,只在外面短暫停留片刻,雪花已經沾上他的肩頭和發梢。
那人同樣擡起頭來。
雪山孤寂。
萬籁俱靜中,他只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