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可愛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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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個禮盒包裝精致,暗紅色的綢帶仔仔細細地繞過盒身,于正面處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剛好壓住了一方米色的小卡片。搭在盒上的手指染了淺淺的透粉色甲油,隐隐約約反射着一點亮光。
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有着一雙水汪汪的、我見猶憐的大眼睛。按理說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是很難讓人拒絕的。可我現在感受到的莫大壓力也不是假的。
換作是和久,或者古森,我都不至于這麽為難。
但偏偏是聖臣。
是把往他私人空間裏塞東西當成是下生死戰書的佐久早聖臣。
所以面對這種在人家雷區上蹦迪的事情我也只能,“抱歉,我不能幫你。”
“只是幫我把巧克力放進他桌屜裏就好求求你了。”她有些着急了,可能是怕當事人會路過,畢竟這也是公共場合。
“聖臣他,不喜歡別人動他櫃子。”如果直接告訴她聖臣覺得收禮回禮很麻煩會不會不太好。
“所以我才來找你啊。”女孩看着我,“你不是例外嗎?我看過你往他抽屜裏放東西的。”
啊……想起來了。那是因為聖臣的消毒濕巾用完了我給他補充存貨。
“我事先問過他的。”
第一次是聖臣自己提出的,讓我直接放他抽屜裏就好。後來幾次取或放東西之前我都會提前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因為即便是朋友,當友人是對自己個人空間極度保護的性格時,也不能仗着這層身份去忽視他的感受。畢竟從一開始你就清楚,跟這個朋友交往方式與往常那種可以不打招呼互取東西的模式不一樣,那麽也不應該因此去埋怨他沒有給予你普遍認識中所謂「朋友的信任」。
“你要不要直接交給他?”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把巧克力放進他抽屜裏的風險太大,食物和其他東西混在一起放大概率會導致聖臣的心情指數暴跌至少百分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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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直接給他的。”她挺敏銳,語氣甚至都沒有帶上問號。
“嗯。”
她抓着那盒巧克力的力道驀然變大,原本平整地裹在外層的禮紙都起了一點皺褶,聲音沉下去,“是本命巧克力嗎?”
“義理。”這麽說來,她手上這份是本命巧克力了。
她看起來像是卸下了什麽負擔,松了一口氣,連帶着一直緊繃着的肩膀都軟了些。
她的聲音帶有濃稠的甜味,哀求起來很是令人動容,“你跟佐久早是好朋友,他不會生你的氣的。”
不姑娘你實在是太小看他了,聖臣跟古森還是親的表兄弟呢,該生氣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含糊,就像上次古森吃了榴蓮,殘留的口氣哈了聖臣一臉,他一個弱小可憐但并不無辜的自由人被聖臣拉去當MB攔網後癱在地上連連保證再也不敢了。
而且我不太能夠讀懂她的腦回路,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幫她放了進去,但卡片上署名是她。難道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嗎,正常人第一反應放東西的人和送東西的人肯定是同一個吧。
她咬了咬唇,“你可不可以……跟他說,我只是讓你幫忙轉交,是你選擇放進去的。”
嗯??
我看起來像是個傻子嗎?
“不可以。”
“可你跟他不是朋友嗎?”
我木了,我人生中第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來,每個字我都讀得懂,怎麽連起來我就不明白了呢。
“所以?”
“所以你不應該幫我嗎?”
我嘗試着理一下她的思路,硬拗出來大概是:你跟他是朋友——你該為朋友的脫單助力,哪怕犧牲一下自己也是應該的——為了他好你應該幫我給他送巧克力。
這個邏輯鏈委實有點迷惑。
而且有個非常重要的前提是,這兩個人必須得是兩廂情願互為命中注定。可如果聖臣真的對她有意思,她也不至于連把東西放進去的勇氣都沒有吧。
“我幫不了你。”
她再擡起頭的時候眼角泛紅了一圈,“不是不能,你只是不肯。”
“你想看我當面交給他被果斷拒絕的樣子嗎?那樣會更能體現出你的特別——他誰的都不願意收偏偏只接受了你的,會讓你更有優越感對嗎?”
甚至有了委屈到極致般的哭腔,“你太自私了。”
我這個人平時還算是比較冷靜的,但不知道是因為這股哼哼唧唧的感覺太過熟悉而勾起了我兒時「明明沒有錯卻因為沒有哭反而莫名其妙被指責成了過錯方」的遙遠記憶,還是她語氣中過份的理所當然令人感到不适,那一瞬間,名為理智的弦危險地嘣了一聲。
語氣冷淡到有些刺人,“随你。”
“我願意幫你,是好心,不是義務。”
即使是走廊上最偏僻處還是會有人經過的,自然免不了碎碎雜雜的讨論聲,那個女生的哭腔甚至已經抑制不住,從喉嚨裏冒了出來,變成細碎的抽泣聲。
人總是會去同情弱勢的一方,因為指責他人可以彰顯自己無處安放的正義感。判斷弱勢與否的标準不知道什麽時候簡單粗暴地變成了誰哭得更慘——不,他們或許并不在乎,只是那種站在「有理」的一方,高高在上的感覺太令人着迷了。
“喂。”高大的身影籠了下來,“你有本事大聲說出來。”
我轉頭,看見仗着身高優勢擡着鼻孔看人的和久,渾身上下一股不良的氣息正蠢蠢欲動,“哥,算了。”
和久穩如泰山,我根本拽不動。
他一手撐在牆面上,微微彎下腰,那個被困在牆角的男生明顯一哆嗦,和久用生怕別人聽不見的音量說,“人還沒有拒絕別人無理取鬧的權利了?”
“什麽狗屁的她哭得好可憐沒想到她這麽狠心。”和久真的生起氣來還蠻吓人的,“你知道前因後果了嗎就在這叭叭叭的,論壇上那些謠言碎語就是你這種人渣敗類傳出來的。”
男生也是有血氣的,這麽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同輩人教訓臉上的血管都爆了。
手上握成拳,義正言辭般,“可她被欺負哭了這點是事實。”
“艹。”和久氣極反笑。
被我制止了,“不許說髒話。”
他緩了口氣,“好,我不說。”
接着又無縫銜接換上了一副陰陽怪氣的表情,眼珠子一轉,捏起嗓子,“哎呀你看她哭得好可憐哦,你怎麽不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她的巧克力被我妹妹拒收了現在不正是你的大好機會?”
“你放屁!我沒有……”
和久豈是他能随便打斷的,鼓了勁一口氣接道:“你上啊,如果她不喜歡你,拒絕你,那你就哭一下,眼淚那麽一流,哇,就會有人站出來幫你:你看那個女生好狠心哦,怎麽能拒絕一個哭着的人呢。”
“七濑學長不是這樣的……”
和久像是突然想起還有這麽一個人,炮口瞬間調頭,斂了陰陽怪氣,帶着幾分冷漠直接打斷她,“你敢不敢對質說清楚剛剛是怎麽回事?”
她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柔柔一啜,“我不怪她的。”
“呵。”和久雙手叉着挂在胸前,“你有什麽資格怪她。”
他掰着手指,“我妹妹從小到大被人表白,男生女生加起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也不是第一個。要是誰哭一下她就得答應的話,那我現在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妹夫了。”
“我不是…”她着急起來眼中的淚光更閃爍了。
“唉,我懂我懂。”和久故作善解人意,擺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如果她不是我妹妹的話我也會想娶她的。”
他攤開手,無奈地聳了聳肩,“沒辦法,她太優秀了……嘶……”
羞恥心讓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在他的腰上輕擰了下提醒他別太過火了。
“難道你硬是要把巧克力塞給她不是送給她的?”和久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眯了眯,“情人節巧克力難道會有人不自己送而是逼着一個好心的陌生人去幫忙送嗎?”
“不會吧不會吧,”他誇張地倒吸一口氣,“不會有人沒信心到這種程度吧。那對方得是多讨厭她,她才這麽篤定會被當面狠狠拒絕啊,連情人節這種互送禮物是習俗的大好日子都救不了。”
他壓低了聲音,“然後可以被拒絕後理直氣壯地去怨恨那個幫忙轉交的人?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被拒絕一定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捧哏式開口,“哇,那你可真是個心機滿滿的小天才呢。”
被踩到底線的和久真的兇起來時是完全不講紳士風度的,女生早就哭着跑開了。
我嘆氣,其實倒也沒必要那麽不給面子。
“你為什麽不說清楚?”
“因為很麻煩。”
“不是這個。”和久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我。
我無奈,“女孩子面皮薄,這種事情在大庭廣衆之下攤開來講會受不了吧。而且不管如何,心意總歸是珍貴的。”
“可你的好意別人并不當回事。”和久踢掉落在路上的小葉子,用了很大的力氣,腿高高擡起又悻悻收回來,“我不喜歡你被人冤枉。”
“我不會讓自己被冤枉的。”我說,“其實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大家只是閑暇之餘聊一聊,甚至不需要兩天就散了。如果真的被冒犯到,我也不會任人說道。”我故意擺起惡臉,“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所以你其實不用擔心。
“我不會再讓你被欺負的。”和久小小咕囔了一聲。
我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沒。”他大步往前走,又折了回來,攬過我的肩,一只手還提着今天的便當午飯,“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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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寺崎同學總覺得最近佐久早大佬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尤其是在她靠近七濑同學跟她聊天的時候,總會冒出會被莫名其妙暗鯊掉的警惕之心。
不會是我站了木兔x七濑的光音cp被發現了吧。
這不應當,我的馬甲捂地賊嚴實,掉馬是不可能掉的。
這個問題很大,寺崎心裏很慌。
但摸着鹌鹑蛋那麽大的膽子說,她并不敢直接了當去問佐久早聖臣。
于是決定偷偷從七濑那裏旁敲側擊,“七濑你有沒有覺得,佐久早好像似乎有那麽點心情不佳啊?”
“啊?”她想回頭,被寺崎及時制止了。
“別別別,不要轉頭。這樣太明顯了。”寺崎拿起原本用來做掩飾的習題書半擋住自己的臉,完全不敢跟佐久早對上視線。
當那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炸響時,寺崎差點一抖把渾身的雞皮疙瘩給摟下來了。
她小幅度地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腦袋,眼角餘光瞄到佐久早站在她旁邊還有一點距離的地方,手上拿着水杯,“和音,要打水嗎?”
“寺崎……”有數學題要問我。
七濑和音話只說了前兩個字就被識時務的寺崎打斷了,“哈哈哈我突然靈光一閃有思路了謝謝七濑醬!”
然後以早上睡過頭收拾書包的手速把帶來的筆紙一股腦抓在手裏果斷跑路,回到座位上埋頭奮筆疾書假裝認真算題。
眼睛卻還在悄咪咪跟着一起出去的那兩個人。
心裏想起,剛剛明着請教數學題實則是想探尋光音cp進展情況跑去找七濑和音時,她那個杯子明明是剛裝滿了水回來的。
手上的筆尖戳在白紙上留下一點淌墨,寺崎晃了晃腦袋,暗自勸服自己:不行,站cp應該更堅定一點,你想想,直球它多香啊,何必選別扭怪。
稍頓,又糾結:可是七濑是不是有點太寵佐久早了,是因為排球部的王牌需要好好呵護嗎。
且不論寺崎這邊如何左右搖擺在聖音cp和光陰(音)cp中反複橫跳。
佐久早這兩天心情确實有點微妙。
前天的消息通過古森元也傳到向來不怎麽在乎八卦消息的佐久早聖臣耳裏的時候版本已經變成了這樣——同年級X班的某某女生向七濑和音表白贈送本命巧克力被拒,回班裏後哭了整整兩節課。
古森元也深感他的任重道遠,用憐憫的眼神看着他,“小臣,”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後也只是嘆了一聲,“你還需多加努力啊。”
很明顯佐久早在此之前完全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需要跟女生競争。
而當他被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後班裏跟她聊得比較來的寺崎和文娛委員瞬間就上了他的危險名單。
然後在寺崎差點搭上她的手時果斷出擊。
水流在觸及近乎杯口的水面時飛濺了出來,幾滴涼意灑在手上,佐久早尚未來得及回神就已經被旁邊的人拉回了手。
七濑和音随即意識到自己之前寒假去中國旅游時被熱水燙到的後遺症發作了,導致即使回來了碰見水濺出來都會有下意識反應。
她馬上松開了手,把開關關好,“你在發呆?”
眼中隐約有絲笑意,“好少見。”
指尖那點溫熱的觸感一下即離,佐久早收回的手指蜷了蜷,“在想事情。”
“很困擾嗎?”他們并排着往回走。
“情人節那天讓你為難了嗎?”
佐久早本來只是想試探一下七濑和音對于女生給她送本命巧克力的态度,卻未曾想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
和音怔了一下,連帶着腳步都漏了一拍,“你…想收的嗎?”
她的臉上有那麽一秒的空白,然後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是我沒有答應她把巧克力放進你桌子裏……”她深吸一口氣,“我很抱……”
“我不想收。”不管這消息跟他聽到的出入有多大,心裏的疑惑有多少,佐久早此時此刻第一要事絕對不是探尋真相。而是讓眼前這個自責的女孩知道她一點錯都沒有。“我要謝謝你。”
她在擔心自己是不是為了讓她放寬心才這麽說的。佐久早察覺到了。
“我不會随便吃別人送我的東西,不想收到不想幹的人的禮物,也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為了所謂習俗和禮儀去回禮。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
“我的确就是這麽個……”佐久早想起國中時明言拒絕情人節巧克力後別人的評價,“怪人。”
“不,是個勇敢的人。”她輕聲說。
佐久早從來并不覺得「怪人」一詞是貶義的,只是區別于大多數人而已。但他故意的,因為他想要她的答案,想要她給他的支持,他貪戀她給的包容,“這樣是可以的嗎?”
她很認真地回答,“你就做你自己,別人覺得有點奇怪沒關系,和別人不一樣也沒關系,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你看,這個女孩,從來不會讓他失望。
“你如果要拿東西或者放東西都不用問我。”佐久早想起之前每次她都會事先征求自己的意見,明明她再任性一點就好了。
“不過不可以幫其他人送東西。”他的聲音悶在口罩裏卻依舊清晰,“我不喜歡。”
和音覺得會記住她的話,會強調自己「不喜歡」的摯友委實可愛到有些犯規了。甚至讓人有了想要揉一揉他腦袋的沖動。
但成熟穩重的井闼山經理可以克制住自己孩子氣的欲望,“好。”
見她應承下來佐久早才放下心,可這并不代表他會就此揭過——雖然和音沒有表現出來,但其實是有被「為難」的吧。
不過他并不打算直接問她,因為她有時都不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傳聞裏不是還有另一個人嗎,他會去問七濑和久的。
【作者有話說】
你們或許會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其實改編自真實故事,當時聽我朋友說起她舍友高中被這樣道德綁架過的時候我手裏端着的飯碗都要掉了,甚至後來那位茶香四溢還去挂她。因為會哭,還真的有不少人相信了朋友舍友從中作梗我:??有病病?
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理解其中的邏輯後來被一位高人點醒:你傻呀,那個女生逼着一定要她幫忙送何嘗不是想要借此舉暗示那個男生她對他完全沒意思嗎?有哪個男生會覺得幫別人轉交告白禮物的人是喜歡自己的。這招道德綁架拆青梅竹馬或者處于暧昧期但一方還沒意識到的最管用了我和朋友: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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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濑和久,在涉及妹妹的事情上可以發動被動技能「鑒茶達人」,陰陽怪氣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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