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送給重要之人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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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木兔或許在其他事情上的記憶力不怎麽靠譜。但答應給他當工具人托球這種承諾他總是能夠記得一清二楚。

當坐在平椅上緩緩喘氣努力平複呼吸時我才意識到,這些年懈于鍛煉的我早已經沒有辦法像兒時那樣勉強跟上木兔的體力了。更何況随着年歲增長,男女性別帶來的體力差距也愈發明顯。

擰開瓶蓋,涼快的水淌過灼熱地有些幹涸的喉嚨,方才讓人覺得撿回了一條命。

跟另外兩個依舊興致勃勃精力滿滿的人相比起來我這條鹹魚簡直是格格不入。

如果一定要問我為什麽現在場館裏只有我們三個人的話,是這樣的——

“赤葦君他們不來嗎?”

木兔:“他們都有事啦約不出來。”

我微妙地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該說連木兔都長大了學會精打細算了嗎。所以這個一天不碰排球就手癢癢的人才會在約不到人一起打球的時候突然想起還有我可以幫忙托球啊。

至于說是三個人,是因為我出門的時候回了和久一句「去跟木兔打球」。然後他面色一閃死乞白賴非要跟來。

“走走走,我也好久沒跟你一起練球了。”

木兔對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倒是接受度十分良好,“有人攔網的話感覺扣球會更有鬥志!”

和久是個自來熟,木兔也是。

這兩個自來熟人來瘋趁着我還喘得像個破風琴似的,不想開口也暫時開不了口說話的時間一拍即合一槌定音決定午餐去吃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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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齊刷刷扭過頭看,兩雙大眼睛就這麽亮晶晶地閃着幾百瓦的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說「不」的權利了。

這就是我此時坐在漢堡店裏被迫觀看這兩個人在比賽「誰的飯量更大」的原因。

不明真相的吃瓜路人還以為我是怎麽苛待孩子了才讓你們吃得如此狼吞虎咽,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在他們興頭上來的時候直接阻止是很難達到預期效果的。

于是我選擇在他們開始啃第三個漢堡時出聲:“你們剛剛說,誰請客?”

像他們這個年紀的運動少年們吶,零花錢不僅需要上供給游戲機、由于訓練頻繁需要定期更換的護膝、心心念念的新球鞋,還有伴随着極大運動量消耗帶來的無底胃洞。

為了讓攢不住錢的和久能夠養成理財的好習慣,爸媽給他的零花錢甚至比我的還要少。平時多靠我接濟,我小本本上都記着呢。

至于木兔,赤葦吐槽過——前輩曾有月初拿到零花錢宛若一夜暴富大手大腳等到了月末就開始啃着饅頭蘸着寬淚過日子的壯舉。

其實剛剛沒有人提到請客問題,但兩個人不約而同想起了自己臨近學期末那空癟的錢包而發出的悲鳴卻是真實的。

這樣就可以了。無端燃起的戰意已經被撲滅,世界又一次迎來了love and peace。

“我請客。”和久還沒來得及歡呼萬歲,我悠悠補上,“但如果因為比賽飯量吃撐了肚子,那就你們倆請我。”

木兔的右臉頰還圓鼓鼓的,像只貪食的松鼠,說話聲音也有些囫囵,“那下次我請你。”

“木兔。”他身後起身離開的那個人穿着軍綠色襯衫長裙,我突然想起件事,把手機相冊調開,“這個是你的嗎?”

照片上是一個軍綠色的包裝盒。

他搖了搖頭,“不是哦。”

他湊近仔細瞧了瞧沒看出什麽名堂來,“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是誰在白色情人節送的巧克力回禮。”其他的禮物我都能一一對上人,但多出來這個沒有署名,只附了一張明信片,我還以為是沒有問到的木兔寄到學校門衛這邊來的。

和久當時還拿過明信片仔細端詳過,然後果斷放棄了,“感覺就像是哪裏的商店街随手一拍,看不出來啥。或者只是一套明信片裏随便抽的一張吧。”

“對@$&*了…”木兔眼睛一亮,把剩下的半個漢堡叼在嘴裏,伸手去翻自己的背包,終于找出一個盒子遞給我,“這是回禮。”

“謝謝。”

木兔有點不好意思,想伸手去抓抓頭發被我眼疾手快卡住他寸口脈的位置,“手上油。”于是他又悻然放下來,“還好赤葦昨晚提醒我所以提前放好了,不然有可能會忘記帶它出門。”

倒也不必如此老實地自爆。

“這個可以不說的。”

“诶?七濑濑你怎麽跟赤葦說的一樣。”木兔為了更好地區分我跟和久特地加了個尾音。

因為如果是自己好好記住的話,對方會更有被珍視的感覺。

“這樣收禮的人會更高興吧。”

“啊!不該說的!”木兔腦袋啪的一下差點就直接嗑在桌子上了。

我收回自己拿去給他當墊子的手,有點疼,木兔這個感到愧疚時喜歡以頭搶地的老毛病怎麽赤葦還沒有幫他治好嗎?

“手疼嗎?”木兔這孩子良心還是有的,慌裏慌張地問我。

剛好去幫我取奶昔的和久回來了,眉頭一挑,“我錯過什麽了嗎?”

我接過他手中的紙杯,“沒。”

那邊經過深刻反思的木兔已然得到了教訓,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

“赤葦果然好聰明!”

……

三秒鐘的沉默後我點點頭,“所以木兔你還是多聽赤葦君的建議吧。”

于是當天赤葦京治的line聊天框裏收到了來自七濑和音的消息:赤葦君你辛苦了(respect.jpg)

——

跟木兔分別後我與和久沒有直接折返回家,而是去了我原本就規劃好的目的地。

和久對拼圖是有陰影的,畢竟他曾經自告奮勇來幫我拼純白地獄結果我還需要把他安上去的看似毫無破綻實際一步錯步步錯的拼塊給一個個扣下來。

和久對這種需要足夠細心和大量耐心的小玩意不感興趣,百無聊賴地繞着我東湊一湊西瞧一瞧。

既然這麽無聊,我問和久,“你不先回去嗎?”

“為什麽要想方設法甩開我?”他瞬間進入了警覺狀态,有些不依不饒,“你待會還跟誰有約嗎?”

挑商品的手頓住,我奇怪地看向他,“我應該跟誰有約嗎?”

和久奇怪的點在于,前不久他剛到手的新游戲雖然偷偷通宵熬夜通了關,但現在興致還沒散才對。何況中間還借出去了幾天,竟然也能耐下性子陪我來買東西而不是抓緊時間回去跟他的游戲機相親相愛。

“不過小音你是在找什麽啊?我們都跑了五家店了。”

我一時很難跟他說清楚這其中的門道。就像他喜歡的汽車模型我很難認全并區分出其中的型號一樣,于是簡單地突出重點:“是限量版。”

“!”和久驚訝,“拼圖也有限量版嗎?”

喂,不要小看拼圖啊。Schmidt旋轉的四季系列中有一款都現在都已經絕版了,二手市場上有些絕版拼圖的價格甚至已經翻了幾倍。

不過把拼圖作為興趣愛好确實比較小衆,商店為了不至于庫存積壓向來都是小數量、間歇性地進貨,這也就導致我找了幾家店還沒能買到EPOCH的新售款拼圖。

不過也正因為是最新款,所以聖臣手上還沒有。以防萬一我還特地拜托古森去事先偵查過。

聖臣的生日在三月二十,馬上就要到了。我對送他什麽禮物好糾結了很久,斟酌再三最後才定了這個。

作為排球部裏唯二有幸去過聖臣家的人這點小小的眼力見還是有的,EDUCA的汽水罐作為很多人拼圖入坑的第一幅圖同樣也是我的童年記憶,那時順便問了一下,然後驚喜地發現了我跟聖臣竟然還有共同的興趣愛好。

——所以當時的我愈發篤定我與聖臣是命中注定的摯友。

為了不跟古森發生禮物撞車的慘禍,我還特地提前跟他通過氣。

雖然古森說「只要是你送的他都會喜歡啦」。但如果把這種貼心安慰人的話當真了反而就是自己不上心了。畢竟這是第一次給他過生日還是慎重一點好。

靠譜的自由人古森把胸膛拍地彭彭響跟我保證一定會完成偵查任務絕不辜負經理對我的信任,最後也确實帶回了好消息。

看到他臉上略帶疲憊的笑容我略感不安。古森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溜進小臣房間被發……差點被發現了而已。”

犧、犧牲好大!

我神色一斂,鄭重道謝,“古森你沒有買到的那款游戲我去幫你跟和久借。明天就給你。”

古森本來想說七濑前輩答應了下周就借給他玩但是「明天」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那就拜托你了小七濑!”

我捧着店裏最後一份新款拼圖終于長籲出一口氣,據我事先調查了解到的,在東京目前只有六家店有售這款拼圖,這已經是第五家了。雖然知道限量款都是資本家的消費陷阱,但當它真的是限量的時候還是會讓人心甘情願地捂上雙眼一腳踩進去。

排隊付款完轉身要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身後的人。

禮節性道過歉後正想繞開他離開卻發現他也跟着我挪了一步。

視線迅速掃過,他腕間所戴手表價格不菲,腳上的皮鞋應該是不久前才擦過亮油。但可能是因為踏進商店不小心在哪裏蹭了一小塊灰。我擡頭,身着的襯衫熨得平整,外面配上中款風衣的人戴了一副細框眼鏡,面容俊好,精英氣息滿滿,卻因眉間淺淺一道細痕瞬間平添嚴肅之感。對上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時我不由得一怔,墨黑到純粹的眼瞳其實很少見,恍惚間覺得似是曾見過的。

閑逛的和久閃現在我身邊,皺起眉,“怎麽了?”

“抱歉。”他開口,聲音冷清而矜貴,可以說是聲如其人了,“我可以向你買下這份拼圖嗎?作為補償和感謝,價格可以由你決定——只要是在合理的範圍內。”

敢提出這個請求如果說是感性,那麽最後那句話就是社會人士的理性了。

如果能夠讓人承擔着被大概率會當場拒絕或獅子大開口的風險也要跟一個陌生人提出請求的話,那這份東西或許對他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這份勇氣和真意應當得到認真的回應,我搖了搖頭,附上本不會跟陌生人多說的解釋,“是要送給很重要的人的禮物。”

想了想,嘗試問:“如果是這款的話,XXX商業街的XX店可能還有。”我把便簽條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來遞給他,“其他幾家我去過了。”

“謝謝。”

人已經走遠了。

和久的眉毛還皺着,臉上表情是想不通的模樣,一只手的五指還在狂舞扭動着,“你有沒有覺得那個人身上有一種……emmmm怎麽說……很熟悉的…讨厭的感覺?”

你怎麽最近總有點神神秘秘疑神疑鬼的?更年期提前了這麽多嗎不應該啊你才十幾歲的年紀呀。

有些心累,随口敷衍過去,“沒有。回家吧。”

【作者有話說】

佐久早在漫畫裏的出場滿打滿算加起來可能也就十章吧在少之又少的童年回憶裏還能擠出一格分給puzzle1000,我便自作主張地将拼圖私設為他的興趣愛好了,反正也蠻符合他的性格的話說小學低年級就開始拼1000塊的拼圖還讓古森感嘆「太快了吧」可真不愧是你啊佐久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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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拼圖新手不要馬上上手油畫系列(如大熱的向日葵、星空之類)——過來人的教訓文中提到的EDUCA記得應該是西班牙的牌子,EPOCH是日本的,純白地獄是日本Beverly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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