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惡魔驟現
第31章 031 惡魔驟現
日上山山腹。
詭異夕陽的照映下, 諸伏景光一手抱着造型奇特的相機，一手攙扶着虛弱的繼國岩勝，在蜿蜒曲折如同迷宮一樣的狹窄山道中步履維艱。
“請振作一點，繼國先生……”諸伏景光滿頭大汗, 氣喘籲籲, “我們馬上……馬上就到纜車了……然後我們就能離開這座山……我對這裏有不太好的預感……我們絕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
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情況。
一周前, 諸伏景光與繼國岩勝二人同行, 來到日上山上對此地的異常進行調查。
在這一周的調查期內, 二人結識了同在附近調查和救人的不來方夕莉、放生蓮等人，并交換和結合了各自調查到的資料, 拼湊出了不可思議的結論。
原來，日上山自古以來就有一座黃泉之門, 是“現世”與“隐世”的交界之地, 過去的無數年內，一直都有巫女們居住于此, 并自願被殘酷的儀式制成人柱, 沉入夜泉中, 以此對這座山上的黃泉之門和隐世進行鎮壓。
這一切本該有條不紊地進行, 然而數年前，一名樵夫闖入山上，屠盡了山上的巫女，并直接造成了當時人柱儀式的失敗與反噬，令日上山從象征着回歸的死亡聖地變成了怨氣橫生惡靈肆虐的鬼山。
這麽多年來, 日上山的最後一任人柱黑澤逢世竭力維持結界, 試圖繼續鎮壓黃泉之門。但人力有時盡, 在多年後的現在, 她即将力竭、融化在這夜泉和黃泉之門中, 因此，黑澤逢世選中了不來方夕莉，想要她作為自己的繼任者，成為鎮守日上山的人柱。
可成為人柱這件事，對一個少女來說實在過于殘忍，因為成為人柱不但代表着她要在能夠融化肉.體的夜泉中承受無盡的痛苦，還代表着她要與人間的一切徹底告別。
這樣的事別說當事人不來方夕莉，就連意外得知這件事的諸伏景光都覺得不行，于是他自告奮勇，決定對這件事進行更深層次的調查。
“但是……結界……沒問題嗎……”不來方夕莉眉眼憂郁，雖然一直在不自在地回避着他人的目光，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如果我不去成為人柱的話……那是不是代表山上的黃泉之門會——”
“總會有辦法的。”諸伏景光不忍地安慰不來方，說，“不來方小姐，黃泉之門如果真的存在，那麽它絕不該由某個人獨自承擔和鎮壓，更別說是通過那樣殘忍的方式！我相信制作‘人柱’絕不是鎮壓黃泉之門的最終手段，我們一定能夠找到更好的辦法的！”
“繼國先生，你說是吧？”說着，諸伏景光看向了繼國岩勝，想要尋求這位殺鬼如風、英姿飒爽的劍道高手的肯定。
繼國岩勝心中冷漠，剛要說“事主自己都覺得沒問題，那就讓她去死好了”，就聽諸伏景光樂觀的聲音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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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相信，白蘭先生應該也正是察覺到了這扇黃泉之門的存在、為了徹底杜絕這扇門帶來的苦難，這才将我們派遣過來的，畢竟白蘭先生他就是這樣善良又溫柔的人啊！繼國先生你說呢？”
繼國岩勝：“……呵。”
繼國岩勝雖然不知道白蘭是怎麽想的，但繼國岩勝堅信白蘭肯定不是這個蠢才這樣想的。
而且，說真的——為什麽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是瞎子？
夏目貴志年幼無知就算了，為什麽這個諸伏景光長了一張聰明的臉但也蠢成這種傻樣？！
還是說白蘭那張臉就真的那麽有欺騙性？
繼國岩勝無話可說，抱着“我倒要看你能有多蠢”的念頭，跟諸伏景光繼續調查了下去。
但兩人沒想到的是，他們實在小瞧了這座山上的怨靈。
從客觀上來說，這座山上徘徊的怨靈，的确大多都是枉死者和自殺者，生前普通、死後也是平平無奇，繼國大佬只要抽出自己的妖魔佩劍，就能一劍一個，幹脆利落地把他們幹掉。
可事實上，除了這些普通人的亡魂之外，當年被殘忍殺害的巫女們的靈魂，同樣也在這座山上徘徊。
這些巫女們生前沒有太強大的力量，區區一個樵夫都能将她們屠盡，但到了死後，她們卻化作一個個力量不可思議的怨靈，前赴後繼地向諸伏與繼國兩個外來者湧來，想要将他們永遠留在這座山上！
這時，面對這樣鋪天蓋地的強大怨靈，兩人已經感到了不妙了。
他們且戰且退，準備戰略性轉進，先跑路下山，打個電話給白蘭再說。
但他們更沒想到的是，當巫女的亡魂被祓除到一定地步後，這座山上真正的老大人柱黑澤逢世，竟不期而至，用她貌美如花的爪子給繼國岩勝來了一下。
只這一下，繼國岩勝就在他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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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繼國岩勝（二十三歲限定）]
[等級：10]
[屬性：攻擊19，生命2，防禦15，速度12]
[技能：劍術、月之呼吸]
[綜合評價：你或許并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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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物卡的卡面來說，普通人各項數值的基礎值是4，巅峰值則是5~6，就像是最初被召喚而來的諸伏景光。
而如今，使用靈能射影機消滅無數怨靈的諸伏景光，在沒有正确道路的前提下，哪怕一直升級，各項屬性也不得不在10這個數值遺憾止步。
可對于早已有了自己道路的繼國岩勝來說，他則以這些怨靈為食糧，配合其精湛的劍術與月之呼吸，一路升級，突飛猛進，實力早已經在短短幾天內就恢複了二十三歲時的大半，除了還不能順利進入通透之境之外，已經再沒有拖後腿的地方了。
但就是這樣的他，只是被黑澤逢世輕輕一掐，就失去了所有的戰力。
如果不是一旁的諸伏景光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拽走，頭也不回地扛着他跑路，恐怕此刻的他早已經死了！
然而，即便繼國岩勝從這樣強大的惡靈手下僥幸存活，他此刻心中也沒有半點幸存的喜悅，反而充滿了無盡的怒氣與不甘。
——為何如此？！
此時此刻，繼國岩勝神色冰冷，神智雖然還算清醒，但身體卻冰冷僵硬如同死屍。哪怕他已經竭盡全力地指揮着自己的手腳了，卻也只能在諸伏景光的攙扶下踉跄前行，只要稍有松懈，就會狼狽倒下。
——為何會這樣？！
繼國岩勝每跌倒一次，臉色就越難看一分。
而當他再一次因肉.體的不堪指揮倒下又被諸伏景光扶起時，他心中熟悉的怒氣與對人類身軀的厭惡幾乎要從眼中中滿溢出來。
——對了，沒錯，就是這樣，也只能是這樣，因為這就是人類，這就是人類身體的極限！
所謂的人類，本就是這樣一種脆弱無力的東西。哪怕竭盡一生去努力，也只不過達到某些生物的起點而已……
多麽可惡！
多麽可恨！
多麽該死的……人類！
在又一次的跌倒後，繼國岩勝幹脆沒有站起，聲音冷酷道：“放我下來，你自己跑就是了。”
會在這樣的時刻說出這樣的話，絕不代表繼國岩勝是什麽舍己為人的好人。甚至與之相反的是，如果将諸伏景光留在這個鬼地方就能讓他脫身的話，繼國岩勝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兩人恐怕都無法從這座鬼山中脫身了。
諸伏景光就是個蠢才，以為自己能夠力挽狂瀾，以為自己能夠讓誰都不用犧牲。但這個蠢貨不會明白，人類就是有極限的。
有些事，人類無論如何就是做不到。
而在這個蠢貨的幹預下，新的人柱無法制成，黃泉之門必将再度打開，到時候，夜泉湧出，這座山上山下的所有人恐怕都沒人能夠逃脫一死！
既然如此，既然誰都逃不掉死亡，那自己當然要選擇一個更坦然更有尊嚴的死法！
繼國岩勝如此想着。
更何況，日上山是一座靈山。在這裏，死亡并非靈魂的終點，反而是一個新的起點。
所以，與其拖着這具孱弱的人類身軀，毫無尊嚴地茍延殘喘、垂死掙紮，倒不如坦然化身為鬼，去迎接沒有傷病也沒有衰老的新生，去登上力量的新的巅峰！
到了那時候，什麽巫女，什麽人柱，什麽惡靈，什麽黑澤逢世？必然全都不足為懼！
繼國岩勝想着，心中發狠，給這座山上的惡靈們想出了一百零八種死法，對自己即将到來的鬼生摩拳擦掌，充滿了創業式的激情。
但可惜諸伏景光并沒有GET到自己同伴的惡毒與不甘，反而被繼國岩勝舍己為人的精神感動得一塌糊塗。
“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諸伏景光咬牙，“繼國先生，你是為了我的安危才挺身而出、與惡靈對抗後才變成這樣的，你對我有着救命之恩，我怎麽可能把這樣的你丢在這樣的地方？！”
繼國岩勝：你想多了，殺鬼還真不是為了你。
諸伏景光繼續道：“在經過日上山一行後，我其實已經深深明白了，繼國先生您雖然看起來不好接近，但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就像是白蘭先生一樣，是一個心中充滿溫柔與善意的人……世界上不可缺少的，正是你們這樣的好人，所以請務必不要放棄自己！”
繼國岩勝：……等等？跟白蘭一樣？你在這罵誰呢？！
諸伏景光鼓勵道：“請相信我，繼國先生！請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成功離開這座山、成功活下去的！只要離開這座山就好了……只要離開這座山，我們就能通過電話去尋求白蘭先生的幫助！我相信白蘭先生他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所以請再堅持一下，纜車已經不遠了，振作一點，千萬不要就此喪失活下去的希望啊，繼國先生！”
繼國岩勝：“……”
繼國岩勝就是想不通了：白蘭那家夥到底哪裏值得信任了？怎麽這一個兩個的全都是他的迷弟？！明明那個外國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吧？！！
繼國岩勝額上青筋突突直跳，說不上是被氣的還是被惡心的。
他冷笑起來，說道：“白蘭？你真以為遠在東京的他會對這裏的事有什麽辦法嗎？”
諸伏景光依然樂觀：“白蘭先生能夠召喚出我們這樣的亡者、賦予我們新生，甚至還能比山下的不來方小姐更早一步察覺到這座山的異常，讓我們過來調查，由此可見白蘭先生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陰陽師之類的人物！而既然白蘭先生這樣了不起，我相信白蘭先生又有什麽不對呢？”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甚至将繼國岩勝一度遺忘的“溝通生與死的陰陽師”的身份點明，讓繼國岩勝一時沒明白這家夥到底是真蠢還是裝蠢。
但讓繼國岩勝輕易認輸那是不可能的。
只聽繼國岩勝冷笑一聲：“天真！如果白蘭那家夥真的這樣了不起、将事件預料到了這種程度，他怎麽還會派遣我們兩人過來調查，而不是親自過來解決這件事？”
諸伏景光有瞬間卡殼：“啊……這個……我相信白蘭先生一定有他的理由！”
繼國岩勝聲音越發譏诮：“他還能有什麽理由？坐視我們去送死的理由嗎？”
諸伏景光不贊同道：“繼國先生，你對白蘭先生的偏見真的太深了！”
繼國岩勝：“……”
到底是誰有“偏見”啊？！
繼國岩勝氣笑了：“愚蠢！如果白蘭真的有你說的這樣了不起，他現在就應該到了這座山，既然如此，你倒是叫他一聲，你看他應不應！”
諸伏景光愣了：“欸？”
繼國岩勝冷笑着：“你不叫？我替你叫吧。”
他氣沉丹田，揚聲高喊：“白蘭！！！”
這一刻，昏黃而扭曲的夕陽下，有不祥的黑色蔓延。
而還不等繼國岩勝向諸伏景光揚起勝利的冷笑，下一刻，熟悉的聲音在這扭曲之地響起——
“哦，原來你們在這裏呀~”
熟悉的欠揍語調。
熟悉的可惡白毛。
還有那張熟悉的笑眯眯的臉。
不可思議的黑色火焰散開，浴血的白蘭如實現人類願望的惡魔驟然出現，從空中輕巧落下，在二人面前站定。
繼國岩勝與諸伏景光張口結舌，神色是如出一轍的不可置信。
白蘭笑意更深，可可愛愛地向大家眨眼，歪頭賣萌。
“好久不見呀~”
“大家看起來很想我嘛！”
繼國岩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