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身相許

第3章 以身相許

新的一天,一早被雨聲吵醒,今天周六,不用去學校,群裏通知馬家村墓挖掘工作暫定,大家照常休息。

紀春朝揉着肩膀,人還在迷糊中,下一秒,眼睛掃過沙發,驚吓過度直接蹦起來,沙發上,昨晚他沒收的衣服,疊的好好的,地面幹淨到能當鏡子照。

紀春朝拖着不聽使喚的腿沖出房子,下着大雨,沒傘,縮在電梯旁給爸爸打電話:“爸,你說這個世界有鬼嗎?”

紀父一聽:“又被什麽吓到了?別自己吓自己,世界上怎麽會有鬼,要真有,死去的人比活着人的多多了,你随手一摸身邊全是,要相信科學。”

“好,相信科學。”

田螺姑娘?不能啊,誰家姑娘大半夜只為了幫他收拾。

挂斷電話,紀春朝又打給林鴻,電梯有人出入,他背過身,壓低聲音:“師兄,你說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林鴻被他吓到:“我剛睡醒,你別吓我,這個不好說,雖然我是個唯物主義者,但有名老話叫信則有,不信則無,怎麽突然問這個?”

紀春朝三言兩語概括,并補充:“我發誓我沒有收衣服。”

“應該是夢游,或者是你最近壓力大,記憶發生偏差,自己做過的事忘了,實在不放心你買個監控。”

跟保安借了把傘,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電子廣場,買好監控照着說明書安裝。

晚上早上上床睡覺,白天停了的雨晚上又開始下,伴着雷電,紀春朝背靠着牆将自己卷成一春卷,戴着耳塞逼自己入睡。

毫無疑問,昨晚刻意沒收的衣服被收進屋,下過雨的夜,陽臺居然是幹的,往常一定會有積水等着他拖,趕緊翻看監控。

紀春朝後悔一個人看監控了,畫面中,衣物憑空“飄”進屋,又憑空一件一件疊好,掃把會自己拐彎,拖把自己動,就好像有個透明人操縱着這一切。

呼吸越來越急促,紀春朝後背吓出冷汗,想逃,手腳無力,想喊,喊不出來,紀春朝在心裏拟好遺書:爸媽,我是被吓死的,原諒我的膽小,你們好好的,趁還能生再生一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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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前紀春朝還在想,要是同學們知道我是被吓死的,那得多丢臉啊!

“春朝,春朝……”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好冷。

誰在晃,誰在抱我?

紀春朝努力睜眼,一張俊美的臉映入眼簾,紀春朝看呆了,忘記害怕,這張臉太好看了,雙眸幽深,嘴角噙笑,長長的黑發以木簪半挽,耳旁多餘的長發滑落到紀春朝臉上,紀春朝反應半慢:“你是誰?”

“在下趙元鹿。”

紀春朝猛地往後縮,抖着手摸到救心丹瓶子,抖了好幾次才倒出藥丸,胡亂塞進口中,縮到床角:“你、你怎麽會在我家?”

借着距離打量他,打扮與現在的仙俠劇男主類似,青黛色廣袖束腰長袍,長發齊腰,面如冠玉,紀春朝摸出枕頭下的剪刀對着他:“你想怎麽樣?”

趙元鹿帶着淡淡的笑,眸光清幽:“并無想法。”

“你是演員嗎?是不是進錯門了?”會不會是跑龍套的,沒戲拍精神失常,這棟樓住的人多,聽說有幾個戲劇表演專業的住樓上,電梯裏經常看到他們穿着戲服。

“演員為何物?”

怪怪的,說話文绉绉的,入戲太深。

紀春朝咽了口口水,沒有放棄警惕:“那個,這是我家,你走吧,我就不報警了,你要是沒錢吃飯,我可以給你點錢,下次別來了,對了,我家鬧鬼……”

“鬧鬼……”紀春朝終于想起來了,“對!我家鬧鬼,你、你趕緊走,我、我也得……我要幹什麽……”

紀春朝慌忙翻出桃木劍,對着空氣一頓揮,趙元鹿一直沒動,打量四周:“并無。”

“真的,”紀春朝打着哆嗦,“我家真的鬧鬼,衣服有人疊,地有人打掃,不,不是人,是看不見實物的。”

趙元鹿緩緩擡手,放在牆邊的掃把“飛”過來落在他手心,然後,他整個人變成透明,只剩一把掃把詭異的在地上前後掃動,趙元鹿的聲音從掃把上方傳過來:“可是這樣?”

下一瞬,紀春朝眼一翻,頭一歪,來不及捂胸口,再次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紀春朝不敢先睜眼,瘋狂為自己心理暗示:是夢,是夢,是幻覺,是幻覺。

然而,一雙冰冷的手覆上他額頭,那人,不,那鬼,叫他:“相公。”

裝死是裝不成了,紀春朝吓得頭發絲兒都在抖:“你、你是……”

鬼字他不敢說出口,太不可思議了。

漂亮男鬼點頭:“正是。”

雖然他好看,好看也是鬼啊!紀春朝捂住眼:“你、你走吧,你看中這房子裏的什麽,你都可以帶走,除了我的命,我還不想死,我爸媽會傷心。”

“為何要走?你将我帶回來,你便是我相公,在下應以身相許。”

“我什麽時候帶你回來了?你要是實在想住這裏,那我搬走,你住,鬼大哥,這樣行嗎?”

漂亮男鬼拉下他捂着眼的手,帶着他的手去摸枕頭邊的玉璜:“便是這枚玉璜。”

紀春朝眼神透着恐懼與不信:“鬼大哥,你放過我吧,別逗我了。”

男鬼悠然道:“趙元鹿,相公可喚元鹿。”

紀春朝哆嗦着關掉大燈,打開手電筒對着漂亮男鬼照過去,沒有影子,他沒影子!旁邊的椅子、桌子、花瓶,所照之處皆有影子。

處在崩潰的邊緣紀春朝絕望道:“好,我勉強相信你是玉裏出來的,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怎麽把你送走?”

“無他法。”說完,男鬼身體逐漸透明,直至消失不見。

冷靜下來的紀春朝仔細分析,這男鬼似乎對自己沒有惡意,若真的想害自己也不會等到現在,況且從遇鬼到現在,他也沒做什麽壞事,他說他是玉璜裏出來的,那他是怎麽進去的?

現在有兩個問題:他是怎麽進玉璜的?

他是古代的鬼,還是現代穿着古裝死去的鬼?

紀春朝蹲在書架旁,将所有古書攤開鋪在地上,想從書裏找出答案,害怕是真害怕,想走,又覺得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他能躲,萬一那男鬼跟着呢。

晚上,男鬼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紀春朝垂頭看書,他跟在紀春朝後面看,紀春朝只覺得越來越冷,轉頭看到的是漂亮男鬼盯着古書的臉。

紀春朝抱着桃木劍縮進角落:“你應該不想害我,我也不會害你,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但你能不能正常說話,像我這樣,你那樣說話我聽起來不是很方便,像我這樣,通俗易懂。”

漂亮男鬼優雅掀起外袍坐到他對面,“今為何夕?”

“2024年啊,你那個……你去逝時是哪一年?”

“忘了,我在世之時為大晉46年。”

大晉46年,距現代已有一千八百多年了,紀春朝打量着他,史書誠不欺我,大晉出美男。

“大晉距現在一千八百多年了。”

趙元鹿似乎并不驚訝,指着書架:“可否借在下查閱?”

“可以,全都可以看,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

那一面牆全是書,從少兒讀物、語言、文學 、文化、科學、教育、體育,到天文學、地球科學、哲學、宗教,有同學贈送,有爸媽家裏擺不下暫時放他這裏的,大部分紀春朝還沒來得及看。

趙元鹿颔首道謝:“多謝相公。”

紀春朝聽得很是別扭:“我們這裏沒有人喊相公,電視劇……戲裏才這麽喊。”

“那該如何稱呼?”

“叫老公。”

趙元鹿學以致用:“好的,老公。”

紀春朝內心咆哮:不是讓你這麽用的!

漂亮男鬼消失了。

紀春朝左手桃木劍,左手符,靠着牆睡了一宿。

醒來第一件事,帶着玉璜去了馬家村發掘現場,中午吃飯時趁大夥不注意翻過山,将玉璜埋進土裏,對着空氣拜了拜:“不好意思啊,我在這裏撿的你,現在我把你送回來,之前的事請不要見怪。”

挖一天土,回到家累的半死,忐忑打開家門,還好,一切如常。

随意吃了點東西,洗漱完倒頭就睡。

桌上的背包內閃着幽綠的光芒,若隐若現。

過了三天安靜日子,紀春朝徹底放下心,看來玉璜還了鬼也就送走了。

周五,出門沒看黃歷,一早出門高空迎頭墜下一把菜刀,紀春朝察覺擡頭時,菜刀直直對他落下,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着菜刀朝着眼睛劈過來,驚異的是,菜刀在他上方憑空停滞幾秒,而後拐了個彎落在前方一米處的地主。

紀春朝吓的頭腦發脹,緩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打了報警電話,跟警察講述當時的情形,講到菜刀憑空拐彎,警察看他的目光像看個智障,做好筆錄安慰他:“我們會在這棟樓排查,小兄弟,學習壓力別那麽大,晚上不要熬夜。”

騎共享單車時,前面十字路口突然沖出來一輛三輪車,好在一個穿着白色衛衣的小夥從後面出現位了紀春朝的車一把,紀春朝轉頭道謝,小夥蹬上車一溜煙不見了。

恍恍惚惚到學校,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看錯了,可眼睛不會欺騙他,那把墜落的刀真的拐了個彎落到前方,騎車的小夥兒更是像從天而降。

下午,紀春朝剛從學校離開,在門口碰到何暢跟他的舍友,何暢攔住紀春朝,吐了口唾沫:“紀春朝,是你在教授面前告的狀吧,害我失去學習機會,你個走後門的小垃圾,今天不揍你一頓,我咽不下這口氣。”

“讓開,我沒那麽無聊。”

“不是你還有誰?”

紀春朝繞過他們繼續前行,何暢抓住他的背包帶子:“你急什麽,今天不給我個交待你別想走。”

紀春朝正想着反抗,何暢平地騰飛,飛起好幾米在空中呈現出完美抛物線優雅落地,好巧不巧,臉落在一灘融化的冰淇淋上,好不狼狽。

變故來的太快,何暢趴在地上沒點聲音,他的舍友處于石化狀态,一動不動,只有紀春朝慌亂不已,他看得清清楚楚,何暢是被憑空拎起,再被扔出去的,跟早上刀的走向幾乎一致。

紀春朝一口氣跑很遠,一直到一條無人小路,四下環顧,小聲:“趙元鹿,是你嗎?”

夏天的白天長,這會兒還有太陽,紀春朝清清楚楚看到牆邊的“倏”地出現一道人影,趙元鹿站在殘陽下對着他淺笑:“是我,我一直在,老公,你能認出我了。”

紀春朝默默後退半步,小聲:“我不是已經扔了玉璜嗎?”

悄悄摸背包,那枚玉璜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到了他的包裏。

此時此刻,他無暇去探索玉璜是怎麽回到他包裏的,一切發生的太過離奇,颠覆他這個唯物主義的基本認知,從前他只是膽小,或許電影看多了,也許是故事聽多了,他主觀臆測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類不曾涉及的領域,或是鬼神之說,或是山怪之談;但自小接受過的教育,客觀事實的告訴他,一切都能用科學解釋。

然而,現在,他迷茫了,疑惑了。

趙元鹿跟着向前一步:“扔不掉的,老公,你撿了我就得對我負責。”

“咦?你今天說話怎麽這麽順?”

“我看完了你藏書閣裏所有書籍,知道你們說話的順序與音調,學會了拼音,組詞,造句,你想聽什麽,我可以說什麽。”

紀春朝不敢相信:“那些書,你全看完了?你怎麽做到的?”

趙元鹿一只手背在身後,“很簡單,以後我會教你。”

“不不不,謝謝,我不用學,那個,你這幾天,一直待在我身邊?”

“倒也沒有,前兩日我留在家裏看書,今日才跟着你。”

紀春朝點頭,突然反應過來:“你不怕太陽?”

“我為什麽要怕太陽?”

紀春朝沒敢說,小時候聽奶奶說過當着鬼的面不能提鬼字,他連太陽都不怕,應該是個很厲害的鬼,趕緊岔開話題:“那你什麽時候能去投胎?”

趙元鹿逼近:“我原本有投胎的機會,你将我帶回家,令我誤了投胎時辰。”

“那現在怎麽辦?我能幫你什麽嗎?”

“只能等下次通道開放時間,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只能跟着你,離開你我會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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