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命之重27
第027章 生命之重27
郁昭能感覺到, 在她這麽說之後，高阢的身形整個僵住了。
驚訝，疑惑, 了然, 詢問, 各種意味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郁昭側前一步，把高阢擋在身後。
“就是你猜測的那樣。”她看向沈一煜，“高阢是四級，有我在不用擔心她污染外溢。”
“污染？”魏鳴野面露驚愕，他像是警惕起來的小獸, 看向高阢的目光立刻就不那麽友好了。
郁昭看了他一眼, 他剛要露出的爪牙瞬間縮了回去。
她安撫地握緊手中愈加僵硬的手腕, “高阢是最先埋伏在那個據點的人，她對他們的了解比我更多。”
“既然是你認識的人, 自然值得信任。”沈一煜已經猜到高阢就是當時幫助郁昭逃脫的第三方，他點點頭, 示意郁昭自己明白了她的意圖。
點名身份，排除危險, 說明價值, 郁昭在幫助那個人盡快融入他們。
這是第一次見到郁昭主動為某個人去做什麽事, 事實證明當郁昭想這麽做的時候, 她會做得很好。
她一改之前做什麽都漫不經心, 有一搭沒一搭的樣子, 一直貼在高阢身邊, 用不着痕跡的話題把雙方距離拉近。
“我怎麽會猜不到你一直跟着我呢，連我去三公裏開外的地方你都會跟着。”郁昭一直沒松開高阢的手腕, “之前我們遇見的那只猴子，是不是你提前解決的？”
一天前他們在休息前魏鳴野忽然站起來，疑神疑鬼地說有東西在跟着他們，郁昭以為高阢露餡了，結果魏鳴野一夜沒睡也沒等到有東西襲擊，反而第二天他們出發時才看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只長相怪異的猴子屍體。
高阢低了低頭，把臉隐藏在寬大的袍子裏，魏鳴野驚異地看向她，眼神有些興奮，“那只毛猴是你殺的？那東西速度極快，我找了半天沒找到，你很強嘛！”
“的确很強，我們中三系的異化者全都有，但是一個人都沒發現過你的蹤跡。”季亞影打量地看着高阢，“這種隐匿實力和隐匿能力，想必也不是籍籍無名的人吧。”
“高阢很強。”郁昭肯定地說，察覺到高阢不安地拽她的袖子，她很輕地笑了一下，故意說，“我現在的身手，都是高阢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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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猜到了這點，但郁昭親口承認了，衆人還是驚訝地看向高阢。
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郁昭前後的身手差距了，能在短短兩個月內就把郁昭教成這個樣子……
“高……那什麽，你和我打一架！”魏鳴野興沖沖地說，“雖然你位階應該比我高，但我也很強的，跨級挑戰不是問題！”
高阢無措地從鬥篷底下看向郁昭，郁昭唇角含着笑意，目視前方，就當沒看見她的求救。
她只好把右手的鳥頭又藏得深了點，熟練地控制嘴部肌肉：“你太莽了，根本完全沒受過系統訓練。”
魏鳴野眼睛一亮：“你真的好厲害，這都能看出來！我魏鳴野大人一直是自學成才的，這個詞是這麽用來着嗎？”
“是的吧，我文化課也上得不多……”
果然，以這個話題為開頭，魏鳴野會自動和高阢聊起來。
高阢一直暗中跟着他們，對他們本來就有一定的了解，對她來說更難跨越的是“自己會傷害到人類”以及“自己會被人類排斥和恐懼”的擔憂。
然而主角團這幾個人沒一個普通人，高阢最擔心的點，一個都不會發生。
郁昭心情頗好地擡頭，和沈一煜詢問的目光對視一眼，點頭表示肯定。
沈一煜應該猜到了更多東西，比如從高阢的行事作風和隐匿手法上猜出她是滿天星出身，郁昭覺得這無所謂，沈一煜現在已經離開文明聯盟了，也犯不着專門去告訴他們一個他們以為早已死去的滿天星還活着。
何況以現在高阢的狀态，沈一煜也知道她不可能再回文明聯盟，這個主角不是非黑即白的人。
看着很快就放下矜持和魏鳴野一拍即合的高阢，郁昭這才放開她的手。
“郁昭，真是很溫柔的人啊。”
缥缈的聲音從頭頂飄來，郁昭不用擡頭，就知道那個巨型美人靠近了她旁邊。
“只是對一些關照的報答。”郁昭輕聲說。
他們已經走進濃霧的範圍，沈一煜對他們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奈亞忽然捂住胸口，略顯痛苦地皺起眉。
郁昭正走在她旁邊，見狀一把撐住她，小聲問：“你感受到了什麽？”
這個靈感過高的心靈歌者，在原作裏作用堪比雷達，為主角團提前規避了很多危險。
“……憎恨，迷茫，痛苦，壓抑，絕望。”奈亞吐出一連串的負面詞彙，臉色發白，“太多了，比之前那個地方要多很多。”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臉上都帶上了嚴肅的神色。
麻煩的情況發生了。
“既然已經确定了，讓文明聯盟的人來處理是最優選擇。”郁昭看向沈一煜，“你不會指望我們幾個人就能把他們端了吧。”
沈一煜沒有馬上回答，郁昭就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如果你以為有我在就能高枕無憂，那就太看得起我了。”郁昭看了眼其他人，“我提議發出求救消息，然後繞路。”
衆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高阢那副意外的樣子更是紮眼。
郁昭神色不動，顯示出她的話是認真的。
她之前就發現了，這些人，尤其是高阢，似乎都給她加上了某種奇怪的濾鏡，這種濾鏡也許會讓她在光明這一方更容易吃得開，但走這種人設的話，反而會使她更容易受到掣肘。
她有必要告訴他們，自己和他們想象的那個舍己為人的聖人沒什麽關系。
高阢嘶啞的嗓音都遮蓋不住她的困惑：“昭昭……？”
“之前你會在那個據點遇見我，不是我自願進去的，我是被抓進去的。”郁昭看向她，下颌線精致淩厲，讓她顯示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冷淡，“我不會進去，你們确定要去以身犯險麽？”
高阢被定住了，其他人臉色也有些驚訝，沒人想到郁昭會突然露出這樣的一面。
“……可是你之前對待那些人，不是這種态度。”高阢低聲說，“你明明很關心那些人命，連逃走都留了後手。”
高阢一直跟着郁昭，自然聽見了沈一煜和郁昭說當時的後續，只是這件事被光明正大地提出來，倒是讓其他人面色奇妙。
之前猜測就只是猜測而已，現在實錘了郁昭就是拿他們當工具人，心情還是有點微妙的。
“我還很關心這個世界，但我拯救不了世界，我也救不了每一個人。”郁昭淡淡地說，“我之前會做那些事只是因為我受到的教育無法對他們置之不理，而我不會上趕着去救人，讓你失望了。”
高阢頓在那裏，陷入到某種困惑之中，倒是魏鳴野舔了舔尖尖的小虎牙，露出嚣張的笑容。
“那郁昭就留在這裏等我們吧，本來就是輔助能力，哪有讓珍貴的治療上前線打架的道理。”他理所當然地說，“打架是我們身體系……再加一個混沌系的事，要是要讓你上前線，那我們不就太沒用* 了。”
季亞影的神色也恢複了正常：“既然這樣，你就和奈亞在這裏等我們吧，正好我不放心奈亞獨自在這裏。”
高個的姑娘歪了下頭：“嗯？”
“魏鳴野難得說了句長腦子的話。”季亞影看向沈一煜，“你覺得呢？”
沈一煜點點頭，收回望着郁昭的目光。
“為什麽一定要親自去犯險？”反倒是郁昭問出口，“你不是決定為自己而活了麽？”
“我想為自己而活，和我想做一些事并不沖突。”沈一煜坦然地回應郁昭探究的眼神，轉而看向沉默的高阢，“你要和我們過去，還是留下保護他們？我傾向後者。”
“我……”高阢發出一聲嘶啞的吐字，才反應過來張開口，“我和你們一起去，郁昭自己能對付得了這附近的東西。”
沈一煜點點頭，眼神在高阢藏得嚴嚴實實的雙手上停頓一下。
“那就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在搞鬼吧。”魏鳴野咧開嘴角，眼神有一種迫不及待的兇性，“上次那一群弱雞根本沒打爽，希望這次能有厲害點的對手。”
看着他們的身形消失在濃霧裏，奈亞轉頭看向郁昭，灰眸中的目光凝實起來。
“雖然我沒那麽會分析，”她頓了一下，“但我隐約感覺你在打算着什麽。”
“心靈系都像你一樣可怕麽？”郁昭故意誇張地問，“有時候我感覺你的能力不是安撫性的心靈歌者，而是讀心術之類的。”
“如果精神值比較高，心靈系就會對他人的情緒比較敏感，我們管它叫靈感。”奈亞說，“我恰好是靈感比較高的那一類，有時候會比較痛苦，有時候又會比較有趣。”
“探究他人的感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麽？”郁昭問。
奈亞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說：“我和你不一樣，郁昭，我不在乎所有人，也不在乎這個世界，所以無論我探究到了什麽，對我來說都只有無趣和有趣兩種結果。我會和沈一煜他們一起行動，是因為我覺得他們很有趣，現在我也覺得你很有趣，但你不一樣。”
她微微閉上灰色的眼睛，又認真地感受了一下什麽，聲音如吟唱般好聽，“你心太軟了，郁昭，我在這片土地上流浪了很久，從來沒見過你這麽心軟的人，你的情感構成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她睜開眼，認真地望向她：“對你來說，只要你想，探究其他人的情緒和想法也很容易吧？但你并不為你了解到的感到開心。”
“很有趣的剖析。”郁昭的神色沒什麽變化，“你不介意他們知道你真實的一面居然如此冷漠麽？”
奈亞露出一抹微笑。
她的臉白皙而聖潔，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瑩瑩的微光，宛如教堂中央的白玉聖女像。
“你會因為失去玩具而難過很久麽？”她輕柔地說，“這個玩具沒了，或者不夠有趣了，換下一個就好了。”
郁昭盯着她看了片刻，轉身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奈亞反倒愣了一下，她慢慢地走過去，靠坐在郁昭身邊，目光舍不得從郁昭身上移開。
“即使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我也猜不準，也看不懂你的行為，你真的好有趣，郁昭。”
郁昭有點懶得理這個巨型抽象美人。
這人也不是有什麽害人之心，她就是單純抽象，比起和她進行這種抽象聊天，現在郁昭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她沉下精神，意識切換到了馬甲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