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各取所需

39、各取所需

◎我圖妹妹◎

“夫……夫君?”

江窈一個踉跄,慌不擇路要從書房逃走,好在言時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先發制人道:“我知道妹妹立志不為情所困,要做個女富商。”

“那你為何還說要娶我?”娶這個字眼用在言時身上,實在是太詭異了,江窈甚至生出一種她在亵渎他的錯覺。

“妹妹,或許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言時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給她倒了杯茶,擺出要從長商議的态勢。“妹妹體弱,站久了腿容易酸,先坐下說。”

“怎麽個各取所需法?”江窈呆呆的。

“妹妹不想嫁人,但只怕姨父也不會願意,先前讓妹妹去詩會,想必也是姨父的主意吧。”他在詢問她,但語氣确是篤定的。

“是,爹爹只說讓我去見見世面。”

“妹妹初回京,不了解也是常理,這種詩會,多半是貴族子弟結交的場所,與其說能見世面,不如說是能見人。”

言時理了理因方才拉扯而微亂的衣襟,又端起正人君子的模樣,“姨父催促是其一,其二,”

他停住了,似在糾結是否要說下去。

江窈等不及追問,“其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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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妹妹可否記得那位李家公子,還有太子殿下,妹妹對這兩位的印象如何?”言時顧左右而言他。

江窈皺起眉:“李崇心我不喜歡他,至于太子殿下,我一看到就怕。”

那就好。

言時暗自舒了口氣,“只是據我所知這二位,僅僅見過妹妹數次,就似乎對妹妹頗為留意。”

“李崇心就算了,他只是看我和阿蘿姐姐相像,可是太子……這不會吧?”江窈懷疑地指着自己,“就我這樣?除了一張臉長得好,別處平平無奇?”

“那只是妹妹自己覺得。”言時眼神溫柔,“在世家子弟眼中看來,妹妹既生得花容月貌,背後又有雲氏,性子也純善好拿捏,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江窈:“那……言時哥哥也是因為如此才喜歡我的?”

言時垂眸笑:“我只喜歡妹妹的人。”

“言歸正傳,就算妹妹不想成婚,但這些皇親貴戚們有的是手段,倘若太子真的起了意,求陛下賜婚,妹妹莫非要抗旨?”

江窈一個激靈,“抗旨?我哪敢……”

“所以對于妹妹而言,與我成婚是最佳的選擇,只要妹妹一天不喜歡上我,我便一天做妹妹有名無實的夫君,”

“婚後妹妹依舊可以在外抛頭露面,随心所欲。不必侍奉公婆,籠絡妯娌,也不必讨好夫婿。既可以躲過那些狂蜂浪蝶,又不必擔心被夫家拿捏,再者,我雖不才,但也官居大理寺卿,多少能夠護着妹妹。”

言時循循善誘。

末了,問:“妹妹覺得如何?”

江窈被他說得五迷三道的,恍惚地點着頭,“聽起來是百利而無一害,可不是說了各取所需麽?言時哥哥你娶了我,卻不求和我……和我做真夫妻,不圖財不圖色,你到底圖什麽?”

她說得臉熱,心虛地摩挲着茶杯。

言時彎下腰來,凝視着她,“我圖妹妹。”

“圖我什麽?”江窈臉徹底紅了。

“我圖妹妹能一輩子陪着我。”

他無比認真,誠摯得讓江窈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即便夫君只是個虛名?一輩子不做真夫妻,你也樂意?”

“虛名也是名。”

“那若我婚後突然喜歡上別人,要紅杏出牆也行?”

“紅杏出牆不行。”言時淡道,随即眼裏浮起哀傷,他別過頭看向窗外。

“若婚後,妹妹真遇到了願意相伴一生的人,不必妹妹暗度陳倉,屆時只要說一聲,我自會退位讓賢。”

看着他這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架勢,江窈竟覺得鼻子一酸。

言時轉過來,彎下身與她齊平,“所以妹妹能否答應我,倘若日後真的需要找人成婚,又沒有心儀之人,可否垂憐垂憐我,讓我做妹妹空有名頭的夫君。”

雖不知自己有何特別之處,讓他如此執着深情,但江窈還是點了頭。

“我答應你。”

她擡起眼,看到言時笑得澄澈,往日裏他都是內斂含蓄的,一直是和煦又克制的人,鮮少見過他這樣笑。

這讓她心裏更難受了。

但前世的教訓實在深刻,當時她不也為李崇心的深情觸動過,誰知後來竟是騙她的,她硬下心,又道:

“可我也不能保證,所以若言時哥哥哪日遇到了宜室宜家的姑娘,大可把我們今日的話忘了。”

“好。”他說。

在言時府裏才待了短短幾個時辰,但江窈卻覺得仿佛過了一年。

不,她在外求醫的過去幾年裏,也不如這一日過得跌宕,一顆心被捏來揉去,以至于回到雲府,整個人已疲倦不堪。

她連晚膳都未用,就直直倒在床榻上睡着了,醒來時夜色已濃。吃過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面後,總算有了氣力。

可以開始苦惱了。

撇去情緣之事不談,可她和言時還有雲蘿的交易呢?

原本是生言時的氣,要宰他一筆銀子,去彌補多占雲蘿的便宜,可如今得知言時心上的人是她,江窈莫名不氣了。

她掏出袖中的銀票,發起愁。

那麽言時這頭肥羊,還要不要宰?

身後突然有人問,“想什麽呢?”

走神時,她只知道那人聲音是熟悉的,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想言時呢……”

說完大驚一跳,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一扭頭,看到雲謇若有所思的臉。

“爹爹?您怎麽走路沒聲啊……吓死我了”江窈坐定了,籲出一口氣,小心地湊過去,“您什麽時候來的?”

雲謇負着手,似笑非笑的。“來了好一會,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江窈笑得悲怆,爹爹不會誤會了吧?

雲謇看着女兒的神色,想起前陣子三弟透露給自己的事,眉頭不解地蹙起,“你當真喜歡你言時哥哥?”

這回江窈真的從椅子上摔下去了,她顧不上痛,扶着椅子爬起來,“您……實在是誤會了,我方才只是在想與言時哥哥有關的一件事,不是在想他。”

這話說了形同沒說。

只見爹爹點了點頭,“還是在想言時。”

她頓覺越洗越黑,幹脆不洗,“爹爹突然來我院裏,是有什麽事麽?”

雲謇暫時放過了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

“後日鎮國公府上的李老太君過七十大壽宴,你也得跟着去。”

“我?”江窈第一反應是爹爹又想拉着她相看世家子弟,當即回絕了,“我出去外頭,若別人問起我姓氏,豈不是打爹爹的臉?”

“就是要讓你以江窈的身份去。”

雲謇淡道。

“啊?”

她還在迷糊,雲謇又說話了,“李老太君是你祖母的姊妹。”

“我祖母的姊妹?”江窈訝異,“我連我阿娘是什麽身份都不知道。”

雲謇屏退左右,靜默了會,繼而娓娓道來,“不知你可曾聽過一代賢臣江相?”

自然是聽過的,據說那位相爺是嶺南寒門出身,年少便有驚世之才,二十歲已入閣拜相,之所以在民間也出名,是因這位相爺一生的志向便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畢生都在為民請命。

據稱這位相爺積蓄皆用于救濟窮苦書生,一生清貧,又操勞過重,年近不惑便油盡燈枯,死時連棺材板也是門生湊的。

爹爹這樣問,是何意思?難不成她娘是江相後人?“可據稱江相終身未娶……”

“未娶不代表無子女。”

雲謇看着女兒,“你祖母是女将,一生不羁,不願為內宅所絆,兩人都是不拘于禮教之人,便未成婚。可惜你祖母生你阿娘時難産,終究是死在了後宅,江相獨自撫養你阿娘,直到你阿娘兩歲時,江相病逝,便将孤女托付給故友。”

“所以……我竟是江相唯一的後人?”江窈摸着自己的臉不敢置信,随即喜滋滋道:“沒想到我外祖父竟是一代賢相!”

“你姓江,得尊稱祖父。”雲謇雖不情願,但仍糾正了她。

“對對,祖父、祖父……”江窈還沉浸在自己名相之後的喜悅裏,随口問道:“那江州的祖父,豈不是成了外祖父?”

“你當我是江家的贅婿麽?”

雲謇又怒又笑道。

江窈連連致歉,同情地看向自己爹爹,随即又失落起來,“我江家的祖父是名相,祖母是女将軍,雲家的祖父也是頂厲害的人,爹爹是兩任太子的少師,阿娘雖不清楚,但也是才女,都是頂厲害的人,可怎麽到了我這……”

她哀嘆着:“我從前行走在外,都不敢說自己是雲家後代,只說自己姓江,現在好了,更無顏姓江了。”

只能捂着自己的腮幫子:“我就是一只混入人群裏的野猴子。”

雲謇被逗笑了,安慰道:“好孩子,別妄自菲薄,興許你天資聰穎,只是在娘胎中被餘毒侵擾,給毒傻了。”

話剛說完,江窈毫無尊長之禮,扔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我姓江,您姓雲,果真不是一個姓氏的不親近!”

雲謇暢快地仰頭一笑。

“後來呢?”江窈又問。

“什麽後來?”

“我娘兩歲被送到雲家,後來呢?”

雲謇止住了,只意味不明地笑笑,“後來便有了你。”

“什麽啊……”她嘀咕着,“我是想知道更多關于我阿娘年輕時的事。”

雲謇不願回想,思緒繞回方才的事上,想到江窈從小就跟在言時身後,言時對這個長不大的小丫頭也頗為關照,似曾相識的情形,想回避的舊事又湧了上來,感情之事本就不能被世俗禮節束縛。

他拍拍江窈的肩膀道:“若是你喜歡,你阿蘿姐姐也不喜歡的話,爹爹可以想方設法給你把人弄過來。”

話說完,還未等女兒解釋,就出了門。

作者有話說:

爹爹真是人間好贅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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