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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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最近有點忙,參加不了宴會。”
“你可真好笑,說得好像宴會的主角是我一樣。”
“我真有事兒。”
“你們一些小破高中生能有什麽事兒?”堂姐謝醒嗤笑:“考砸了要跳樓?”
“我男朋友有心理疾病,我在治。”
電話裏,他堂姐遲疑幾秒,“真是大師說的那個男孩兒?我老謝家的福星?居然是個有病的福星?”
“什麽大師?什麽福星?”
“啊!”堂姐自覺失言,趕緊說道:“那你怎麽也得想辦法騰出時間來參加啊,老弟!”
“姐,你是覺得能瞞得住我嗎?你真把我當高中生了?”
謝醒長長地嘆了口氣,“唉,怎麽跟你說吶,伯母找人算過你的姻緣啊,說你沒有後代,但老婆又是福星,可以為謝家帶來興旺,這好壞參半,我們都以為你會找個不能生的姑娘,或者你自己生育能力有問題,想着到時候要麽治療要麽試管,反正合法又安全。但誰知道你回國之後,直接找了個男孩談戀愛。你一直自己做主,我們誰敢插手呀?現在我們才知道原來是這樣沒有後代的法門!反正伯母這兩年計劃要二胎,她最近備孕,不穿高跟鞋,不做美甲,不做頭發,甚至連奶茶都不喝了!開始喝黃精了!”
“老弟!你要是不找男的,他們肯定不要二胎,你知道,要了二胎,就有人和你分家産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都給他都給他。”謝執說:“什麽大師的事兒改天再說,我這一堆事兒要辦,實在沒空。”
“宴會!宴——”
謝執把電話直接開了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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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要讓自己陪他回家了,他都準備好和自己一起迎接他的過去了,這個他媽的段何非要這時候來橫插一腳,真是他媽的煩透了。謝執心想,程避愆已經做好了揭開傷疤的準備,為了自己。是程避愆主動的,心甘情願的,循序漸進的,有自主選擇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此被動的,被猝不及防撕開傷口。
所以他發瘋,他痛恨,連帶着也痛恨自己,那一瞬間噴湧的情緒沖破了理智的束縛,他甚至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多麽可怕。
這是一個何等沉重的過去,起碼對程避愆而言,是非常沉重的,不能承受的重量。
謝執不是一個很優秀的心理醫生,他只是跟在厲害的老師屁股後頭,見識了很多的案例和病人,見識了很多的病例。但當他親眼看到自己男朋友發瘋時,說實話,他有些手足無措。
在理智的角度,他充滿了心疼,在感性的角度,他又很難習慣站在這種角度,他本身就是個極難共情的人,他甚至一直認為共情就他媽是個僞命題。沒有人能做到真正共情,他是這樣想的,他認為一切試圖共情的人都是在用自己的腳去穿別人的鞋,嘗試去走別人的路,這是一種非常虛僞和虛假的行為,任何人都不能換上當事人的腳去走當事人的路,任何試圖去共情他人的人都只能是個旁觀者。他能做的僅僅是做出共情的姿态,做出共情的行為,他得不到共情的真正結果,因為他不是當事人,也不可能是當事人。
程避愆醒了。
他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他想起身,但手被束縛住了,兩側的手腕好像被固定在了床上,“謝執,謝執!”
“我在這。”
謝執半個身體回到屋裏,“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那邊說:“您客氣了,謝少。”
謝執搬了把椅子坐到程避愆床邊。
“這是哪裏?”
“醫院。”
“我以為是賓館……”
沙發空調電視大床,一應俱全。
“手疼不疼?”
“有點疼。”
程避愆臉色倉惶地看着謝執,眼神期期艾艾:“謝執,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軟弱?”
“你是不是嫌棄我了?”程避愆喃喃:“謝執,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厭我?”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謝執,那是一雙連謝執都無法形容的眼神。
他閉了閉眼,口幹舌燥,腦仁生疼,呼吸間都覺得空氣在刺痛肺部。說不上來的極端複雜的情緒裹挾着他。
“我不讨厭你,程避愆,我愛你。”謝執俯身,離他很近很近,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會一直陪着你,我不會抛棄你,永遠不會。”
“你把我做成挂件就好了,不,挂件會丢,你把我吃進去就好了,不行,會消化掉的,謝執,我該怎麽辦啊?你肯定會抛棄我的!”
“咚咚咚。”
“誰?!”程避愆猛烈掙紮起來:“他要搶走你!謝執!什麽東西在綁着我!他要搶走你了!謝執!”
醫生沖進來,要給他注射鎮定劑,被謝執攔住——
謝執猛地一用力,在醫生極其驚駭的目光中眼睜睜看着他徒手扯斷了那焊死在床沿的鎖鏈。
程避愆抱住謝執,撲進他懷裏,安靜了下來。
謝執掏出鑰匙,把程避愆另一只手也打開了鎖鏈。
程避愆整個人緊緊摟住謝執,把自己幾乎揉碎進了謝執的胸膛。
謝執被他勒的面部微微扭曲。
醫生遲疑地舉起手裏的注射針,謝執伸出一只手示意不用。
他朝着門口甩了甩手背,醫生安靜地出去了。
“他們要搶走你嗎?”
“不,那是個醫生,來治療的。”
“謝執,我病了嗎?”
“你手上有傷。”
“我知道,謝執,我知道我病了,但是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我的想法,我不認識我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輕聲說:“我的腦子裏,有妖怪。”
“我覺得你挺正常的。”謝執吸了一口氣,用商量的口吻說:“但如果寶寶你能輕一點摟我的腰就好了。”
“可是你會跑的。”
“我哪也不去。”
“你騙我。”
“我給咱們請好了假。”
“謝執。”程避愆說:“你要不要我?”
“你指的那種?”
“只能有一種!”
“啧。我看看,還有三天,三天就是1月18號,18歲生日對吧寶寶?”
“謝執,你那天要我。”
“行,地點定在哪?”
“你的床上。”
“程避愆,你做好準備了?”
“謝執,你不想要我了嗎?”
“我是說,到了床上你可就沒機會反悔了,你會覺得很疼,比手掌破了個口子疼多了,你會起不來床,幾天起不來床,你會渾身都疼,你到時候想逃都無處可逃,你想好了?”
“謝執,你找了這麽多借口,是不是嫌棄我了?”
謝執:“我他媽……”
“睡會兒吧,養精蓄銳,乖,不然你遭不住。”謝執摸了摸他的胳膊腿,“這麽細,我用力一握都生怕斷了。”
“不會斷的,謝執,你可以用力。”
謝執:“……”
他感覺他某位兄弟已經快要擡起頭來了,他只能極其克制着,讓這位沒禮貌的兄弟收斂一下。
但他确實被程避愆吓得心力交瘁,又有很多事要處理,洛力那邊的消息等着他,段何在老家的人脈關系有些複雜,眼下這情況,他沒辦法親自去,但怎麽也要保證随時和派出去的人聯系。
甚至段何的母親和前妻,他都要明确一些信息。
比如他們知道有關程避愆的多少內容?有沒有什麽可能存在的等着謝執去處理幹淨的負面信息?尤其是這個“程悔”,洛力效率高的出奇,一腳飛機過去,沒用個把小時就發給他一條簡潔的消息——
洛力:查到一點。程避愆,生父死于秘密行動,生母産子後難産去世,于3歲時被程悔接出師縣孤兒院收養,取名程罪。
把程避愆哄睡着之後,謝執繼續跟進洛力的消息。
洛力:你有空了?
謝(別亂加):有點空
洛力:那我就多說點
洛力:程避愆是師縣的名人,家喻戶曉的神童,9歲時偷戶口把名字改成了程避愆,當地警署破格給他辦了,嘿,這小地方,牛逼。你媳婦也挺牛逼,這個字我他媽到現在都剛認識,人家9歲,知道給自己改名
謝(別亂加):還有嗎
洛力:有的是
洛力:我偷到了一個好東西,我發誓,我只看了一秒鐘,可能還不到一秒鐘,然後我就發你了,我絕對沒有占你媳婦便宜的意思,你知道,我孩子都七歲了,我很愛我的妻子和女兒
謝(別亂加):我知道,洛哥
洛力:發送視頻
洛力:我目前沒有删,要保留記錄留待後用
洛力等了5分鐘。
洛力:看完了嗎?
謝(別亂加):嗯
洛力:打算怎麽處理?把這混蛋玩意搞過來,咱們給他點顏色嘗嘗?
謝(別亂加):我有個好主意
洛力:年輕人,你可別沖動,法律和人心是兩道邁不過的山,就算你能翻過去一座,還有另一座呢!
謝(別亂加):我需要好好策劃一下,把所有的信息都集中到一起,洛哥,如果你有時間,幫我盯住了,我要确保他完完整整留到我騰出手的那一刻
遠在數千裏之外的洛力看着這不加修飾的幾行字,無端打了個寒顫。
一定是這臨近年關,太冷了的緣故。
他看不到謝執臉上的表情,但他想,一定比這能凍碎世間萬物的冰雪還要駭人。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騎着摩托車的中年男人把摩托車停在一處樓下,他身形看起來也不過四五十歲,但滿頭白發,面容也蒼老憔悴,要不是脊背挺直,俨然如同七老八十的老頭。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絨服,看起來有些臃腫,從摩托車上下來之後,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指,他戴了露出指頭的手套。
他進了一家老式小區,洛力跟在後面,神态如常,帶着帽子和口罩,并沒有引起任何人包括這個中年男人的注意。
老樓十分破舊,還有一股冰涼的鐵鏽和陳腐建築特有的沉悶氣味兒,往二樓的樓梯上,還傳出了醬腌菜的氣味兒。
中年人在三樓停住,随後用凍僵了的手指不太靈活地掏鑰匙。
“你好,我請問——”
洛力的聲音柔和平靜,天生能讓人放下許多戒備,“您是程悔老師嗎?”
男人動作一僵,沒說話。
“我是田睿的表哥,是這樣的,田睿他出國之後,一直很惦記您,但他在準備期末考試,趕不回來,這不眼看着年關了,我正好來附近出差,他托我看看你。”
洛力把手裏一堆臨時買的水果遞出去,“這天兒真冷啊,我能進去坐坐嗎程老師?”
謝執的耳機裏傳出電飯煲的聲音,“田睿是誰?”
小李沉悶的聲音:“我剛搜到的資料,程悔上上屆帶過的學生,高考後出國,成績屬中上等,去了國外不錯的學校發展,但從未聯系過程悔。”
電飯煲:“小李,牛哇。”
謝執接過老廚師端過來的菜自己先嘗了一口,覺得沒問題之後一甩手,讓他把菜送到病房裏去,他只能趁着程避愆睡着的時候接個耳機:“從未聯系?”
小李沒有感情地說着:“田睿飛葉子成瘾,又濫交,早已經被開除,現在是個homeless,沒臉聯系國內的人。”
“OK不重要,短期內不被懷疑就行。”謝執說:“小李,繼續監聽。”
電飯煲:“我呢我呢?”
謝執:“随你的便。”
那邊程避愆醒了,光着腳找到謝執,“老公,吃飯了。”
電飯煲:“哇哦!”
就連小李都吸了一口氣。
謝執也他媽的是第一次聽,他直接腳底一滑,尾巴根撞在了茶幾腿上,疼的他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太奶。
“老公,你摔倒了?”程避愆趕緊過來扶起他,“疼不疼?”
“還好。”謝執嘶聲說着,猛地掐斷耳機,摟過程避愆,在他嘴唇上用力親了很久。
由于他攻勢太猛,沒有給程避愆任何回應的空間,程避愆就只能抱住他,馴順地承受他的全部動作。
謝執沒想欺負他,他就是有點惱火,因為這個稱呼太突然了,他感覺自己被程避愆一句話就能搞得如此狼狽有點下不來臺,于是就把人狠狠親了一頓,但他感受到程避愆的順從時,就又心軟了。
“怎麽突然這麽叫我?”
程避愆摸了摸有點紅腫的嘴唇,說:“老公,你不喜歡嗎?”
“太喜歡了。”謝執苦哈哈地摸着自己的尾巴根,沒忍住說了句:“操。”
“老公,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都不會拒絕。”
“別說了別說了!”謝執伸手打斷他,他後面已經難受了,總不能讓他前面再難受吧?再這麽搞下去18號沒到,他要先憋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