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人在閣樓清淺的月光下相擁,杜念喜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他此刻輕聲抽噎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何知寒摟着他,安慰地親了親杜念喜的額頭:“寶貝生日快樂。”

杜念喜擡起頭看何知寒,這是何知寒第一次喊他“寶貝”,何知寒對他笑了下,杜念喜第一次在何知寒眼中看到類似讨好和純粹單純的情緒,何知寒從來都表現得和年齡不符,他成熟穩重,杜念喜時常覺得他心裏住了個老頭,此刻的何知寒沖着他笑,眼睛裏幹幹淨淨的,終于像個二十歲的青年。

“你生日什麽時候?”

杜念喜問何知寒,何知寒回答:“十月。”

杜念喜眼底溢出笑:“那很快了。”

何知寒點頭,他沒有說那恰好也是你與我相遇整整一年,何知寒從來不過生日,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記得,久而久之自己也快忘了,但他記得那個比自己大了三歲的漂亮男孩跳進自己家的院子,就是這麽巧,杜念喜闖進他生命中的那一天,也正好是他的生日。

那是他第一次在生日那天有人陪伴。

這天晚上他們就住在了這間別墅,杜念喜問何知寒怎麽會有錢買別墅的,何知寒摟着他回答:“某種意義上,這套房子是我爺爺送給你的。”

杜念喜擡頭看他:“你爺爺?”

何知寒嗯了一聲:“何卓。”

杜念喜的嘴唇張得可以吞下一個雞蛋:“你爺爺…何卓?”

何卓去年去世了,他是全國第一批留洋回來的大學生,回來後專注做實業為國家發展出力,也是被國家第一批重點培養的實業家,英偉事跡甚至都傳到了國外,去年去世的時候連某個重要領導人也發聲悼念,地位可見一斑。

“我是私生子,我爸有很多情人。”

何知寒毫不避諱地談論這件事,他向來覺得他是他,與父母沒有關系,所以無所謂家醜。

何孝烨忙着跟兄弟姐妹搶産業,司皎忙着問何孝烨要錢嫁入豪門,在何知寒的記憶裏,自己小學的時候何卓曾瞞着所有人來見過自己一面,讓自己好好學習,還說爺爺永遠愛你;初中的時候何卓的身體就不好了,常年在國外休養,就給自己寫信,信裏也是寥寥幾語,卻是何知寒黑白的少年時期最為濃烈的一道色彩。

“後來我沒再能見到爺爺,爺爺身體不好,叔叔伯伯怕我認祖歸宗,從中阻撓,我最後得到的消息就是爺爺去世,以及這些遺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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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寒得到的遺産在子輩裏都不算少,更別說孫輩,即使最後依然沒能上族譜,也依然能保他好幾輩子衣食無憂。

“那你去見過他嗎?”

杜念喜問,何知寒搖頭,他甚至不知道他們把爺爺葬在了哪裏。

杜念喜立刻來了精神,表情義憤填膺,他坐起來:“你叔叔伯伯太狗屎了,我幫你調查,如果是在美國的話很好查到,我陪你去看你爺爺。”

何知寒将杜念喜拉進自己懷裏:“無所謂了,我知道他愛我,不辜負他就好。”

杜念喜眼睛“噔”地亮了:“你如果發現恒星的話叫你爺爺的名字好不好?”

何知寒看着他,心中莫名酸澀瑟縮,他輕輕對杜念喜說:“好。”

如果他能發現一顆常年長明,燃燒自己發光發熱,照亮宇宙和無數行星塵埃的恒星,一定要叫爺爺的名字。

“你走之後我陪爸爸去看病,醫生說爸爸是前期,還說他控制得很好,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就放心了。但是後來他們把我看得很緊,你知道上次我爸爸媽媽怎麽找到我的嗎?”

隔天杜念喜邊吃早餐邊憤恨地說,何知寒遞給他牛奶,用眼神問他。

“他們監控了我的手機!那支手機是去德國之後他們給我的,能監控到我,很容易就找到我了。”

杜念喜失望地哼了一聲:“後來他們管我管得很緊,每次出去都跟着,但是我每次也偷偷帶着護照和身份證,有次我和他們去博物館,我給爸爸媽媽留了一封信,上廁所的時候從窗戶裏爬了出去,博物館廁所的窗戶比你家圍牆還高。”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等他繼續說。

“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剪頭發,我的發型太顯眼了,所以只能剪短。”

杜念喜伸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寸頭,不自信地擡眼看何知寒:“好看嗎?”

何知寒眼神黯了黯:“那天你背着包這樣出現在學校門口,你知道我第一時間想的是什麽嗎?”

杜念喜嘟嘴,搖頭。

“想弄哭你。”

看起來不太好惹的寸頭和軟綿綿的哭泣形成反差,讓何知寒一瞬間特別亢奮。

“我哭了啊,我回旅館就哭了,你從來沒有過那樣不理我。”

何知寒朝他搖頭:“不是那樣,是在床上弄哭你。”

何知寒頓了頓,看到杜念喜下意識蕩漾起來的目光後繼續說:“後來我又想,你來找我又怎樣,你離不開你爸媽,總有一天再次離我而去。”

杜念喜一愣,突然想到昨天陸卯和自己說的話:“其實有個方法好像可以用。”

何知寒不解地看着杜念喜,杜念喜表情期待滿滿:“是陸卯跟我說的,他說他先裝我男朋友跟我回家,讓我爸媽覺得他一點都不如你,這樣他們也許就能接受你了。”

何知寒頓了一秒,很快否定:“不行。”

杜念喜父母對他的愛是全部,是注入了兩個人的生命去愛的,盡管這樣的愛太過強勢和畸形,但如果強行去撞破他們的心理防線,何知寒猜不到會發生什麽,但絕不是杜念喜或者陸卯說的“勉強接受何知寒”,絕不會是這樣,更不用說一旦最後被他們發現原來這是個局,兩位老人的狀态會發生的變化也許會讓杜念喜後悔終身。

杜念喜低低嗯了一聲:“我也覺得有點怪怪的,就是覺得現在想不到辦法了……不知道怎麽辦。”

這件事像個死循環,短時間內找不到解決方法,但目前何知寒還有更重要的事與杜念喜說。

“那個陸卯,是你高中同學對嗎?”

杜念喜意外何知寒會和自己讨論陸卯,他塞了滿嘴的三明治,只能點點頭。

“你知道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杜念喜把三明治咽了下去:“唔,他說他全家移民了,後來他爸爸生意破産,他也沒有繼續上學,慢慢就開始混幫派了,但是他不壞的。”

杜念喜為陸卯說話,他覺得陸卯雖然外表變了很多,但本質依然沒變,和當初一樣仗義,帶他回家,保護他。

何知寒昨天在派對現場看到不下五個人狀态不對勁,美國毒(品成災,遇到一兩個飛的很常見,但陸卯身邊這麽多就不對勁了,而且那群人對杜念喜很殷勤,不是國內那群人看中杜念喜家有錢的殷勤,而是一種帶着更深層次目的的殷勤。

而那個陸卯,何知寒很不喜歡,他讓何知寒覺得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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