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Chapter  14

Chapter  14

時間隔了太久,就算當時是在蘇陽身旁看她一筆一筆畫的,項遠看着眼前的畫作,也沒有辦法立刻判斷出就是蘇陽當年畫的那副。自以為記憶力會很好,到底抵不過時間。

對色彩、鏡頭和構圖的敏感讓他确認,這幅畫的取景,跟當時蘇陽取景的位置基本一致。項遠心跳加速,他死死盯着畫,去看署名。

“Shen”。

失望的情緒彌漫,畫很像,但并不是蘇陽當初的畫作,不排除只是取景地一致,或者看過蘇陽的畫進行的臨摹,也不對,雲開的設計師沈陌對版權看得很重,不會無緣無故去臨摹,就真的是巧合到取景一致吧,那片海的霞光很美,很有名。

蘇陽畫那副畫的時候,他還是個叛逆的少年,瞞着家裏偷偷跑出去,跟蘇陌去海邊看日出日落,也看蘇陽安靜畫畫。作品後來得了獎,一直放在母校禮堂中的走廊裏展覽,現在還在。

那時候的蘇陽在畫上不着痕跡地留了兩個踏浪的虛影,融在顏料的色塊中,得有心人仔細看才看的出來。而眼前這幅,就是幹幹淨淨單純的景色,沒有那些藏匿起來的懵懂心思。

聯想溫茹之前提過在雲開買畫,還有上面的簽名“Shen”,項遠猜測應該是雲開的設計師沈陌創辦雲開工作室之前的作品。對雲開印象不錯,可能就是因為這位設計師,跟記憶裏的蘇陽風格相近。

夜深人靜的淩晨,意外撞進視野的畫作。

項遠審視着這幅畫,也審視着過往這些年的自己。

蘇陽離開之後,也帶走了流年時光裏的執着,很多事情變成了程序化的經過,項遠沒有更多的熱情去給予。而今面對這幅相似的畫作,竟然有種靈魂被拷問、消極态度被質疑的糟糕感覺。

拷問和質疑,來自一個早就被他排除在人生規劃之外的人,隔着很長很遠的時空,突然降臨。面對這幅畫,不可一世的項遠覺得空虛,甚至于心虛。這麽生活,是正确的嗎?真的要這麽得過且過走下去嗎?

感覺會被嘲笑。

人到中年的他,大概能算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士,可笑的是他承受不住這樣的質問,好像頹廢又消極,時光都是虛度。

一瞬間覺得氣餒又無趣,對自己充滿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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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遠沒有走,一直那棟房子裏等到溫茹醒來。

溫茹昨天晚上有點斷片,醒來看到項遠在眼前,一時間搞不清狀況,項遠聽不出情緒,簡單把事情經過說明道:“有朋友看到你很晚在外面,通知我過去看看。”

溫茹知道昨天自己玩得瘋,隐約有了項遠去接她的印象,也不知道項遠是不是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心虛道:“是嗎……就是跟朋友……”

項遠嗯了一聲,讓溫茹先去洗漱起床,他有話要跟溫茹說。溫茹忐忑地洗好,項遠把一杯水遞過來,直截了當說着:“認真考慮一下吧,我們應該可以結束關系了。”

溫茹的臉色很差,沒有了往日的雕琢顏色,整個人呆滞地僵在那裏,她不知道項遠為什麽突然決定結束關系,平時項遠都不幹涉她的交際圈子的,他到底為什麽突然決定讓另一只靴子落地。

溫茹想不通,她努力過,甚至努力過了頭,用很多極端的手段去刺激項遠,她受夠了男人不溫不火的态度,偏偏又舍不得離開,她不服氣,不甘心,一天天想着新的法子去拴着項遠,拿結婚去逼着項遠往前走,把他的默許當成可以一直相處下去的認可,獨角戲的演員因為太努力成了謙卑的荒誕小醜。

不對等的感情投入裏,溫茹甚至找不到斥責項遠的理由。因為項遠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的人,跟誰都保持克制的禮貌距離,做該做的事情,履行該盡的義務,但是僅僅限于此,沒有非你不可的熱情,仿佛可以是溫茹,也可以是任何人,而你又不能去指責他,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

溫茹甚至懷疑過項遠是不是有什麽情感障礙,她覺得某些時候項遠的禮貌克制和彬彬有禮,像演員的程式,看上去溫情體貼,實際根本沒有溫度。

溫茹有預期這麽一天終于會來,甚至想過在确定婚姻關系之前來更好,她聽到項遠決定結束關系的時候,竟然有種終于解脫的痛快感。

項遠是可以滿足女人幻想和虛榮的理想男人,帥氣成熟,事業成功,甚至他的冷酷和疏離,都是一種難以忽視的吸引力。溫茹喜歡跟全世界炫耀男朋友是項遠,那種優越感的快感,很上瘾。她說不明白自己是無法舍棄對項遠的感情,還是無法舍棄摻雜着虛榮的獨占欲,但是她清醒地知道,項遠一旦張口說結束關系,那就是沒有餘地,真的結束了。

不再需要矜持和讨好,溫茹哭了很長時間,痛快哭到脫力,哭到呼吸急促,渾身發麻。

項遠沒着急走,安穩坐在一旁,跟餘情未了不沾邊,他怕溫茹失控的情緒下發生極端狀況。

溫茹冷笑,說着:“走吧,你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不過給個明白,突然這麽決定,是因為我跟朋友在夜店胡鬧嗎?”

項遠搖頭。

溫茹:“那為什麽?我以為你終于有點人類情緒,會吃醋嫉妒了呢?果然還是高估了。所以到底為什麽突然決定,給我個明白。”

項遠組織語言很慎重,盡量客觀禮貌地說着:“是我的問題,抱歉溫茹,我沒有辦法做到更投入。如果跟你一直走下去,對于你來說,不公平。”

溫茹:“要是別人,我還會懷疑你是不是看上什麽人出軌了,你不會,你那麽怕麻煩,維持一個都勉強。但是就是很奇怪啊項遠,你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突然發什麽瘋,是好心替我及時止損嗎?”

項遠:“抱歉。”

溫茹覺得多餘的談話沒有意義了,她曾經那麽懼怕這一天的到來,真的來到,也沒想象中的那麽痛,就是心裏很空,很疲憊,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誰還不是被捧着寵着長大的小公主,溫茹身邊那麽熱鬧,那麽多選擇,她都搞不懂自己為什麽要熱臉貼着冷屁股,委屈巴巴在項遠身邊這麽久,憑什麽非他不可?

心底有個聲音說,因為愛他。溫茹想把那個聲音撕裂,她連愛他這件事情,也不想再承認了。

項遠見溫茹情緒穩定下來,起身準備離開,溫茹游魂似的跟着,送到門口,項遠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了句:“好好的。”

後來溫茹總結,項遠給予她最大的耐心,就是那天等她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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